廖中富一听,眉头顿时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说,俊娃,只要你中意,其他的你别管,让你老汉儿来帮你搞定。
廖俊听了大惊,立刻说爸,你可别乱来,现在是自由恋爱时代,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被他老子从在后脑勺上扇了一下,说,我和你妈没谈啥子恋爱,咋个把你生出来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国人搞这一套搞了几千年了,自由恋爱?你结婚的时候,你要是不要老子给你准备房子,准备车子,准备彩礼,老子就让你去自由恋爱,你行嘛,你?
廖俊还没开腔,他的老汉儿又自顾自的说,关萍不是关永祥和毛志红亲生,待她如同待一条狗,甚至狗都不如!两口子又极其贪财,把关萍看成是屋头的丧门星,索命鬼,巴不得把她卖个好价钱!你老汉儿被队上的人称作“万元户”,这“万元户”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到时候老子让谢媒婆去帮你提亲,直接甩一百张“死人头”在关永祥两口子的面前,砸死这家人!只要关永祥和毛志红一点头,畏关永祥如虎的关萍即使反对,又能翻出啥子天来?到时候你娶关萍,两口子一睡觉,日久情深,有了小孩,啥子感情,这爱那爱,啥子爱都出来了!你担心个啥?你还有啥好担心的?咱们这也算是在帮关萍这孩子,不是害她!
廖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时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身体也抑制不住的在颤抖。好一阵之后,廖俊忽然想起一件事,问,爸,你昨天借咱家的火山轮给关叔是不是早就在打埋伏啊?
廖中富“桀桀”一笑,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说,你看起来还是不笨嘛?几千近万的家伙,你当老子那么大方,随便哪个人都借嗦?
廖俊再次张了张嘴,心头不由开始一阵后怕,按了按自己的胸脯,心想,幸好父亲看上的人和他看上的人一样,要是不一样,估计他只有一辈子呆在涤纶厂不回家了。
从根本上说,廖俊对于他父亲的包办婚姻其实是很排斥的,他还是喜欢像很多城里人一样,不是通过媒人,而是自由恋爱的形式来寻找自己的伴侣。而且,他也有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骄傲。关萍如果不喜欢他,被他父亲通过一些在他看来比较“下作”的手段逼迫人家强行就范,他也找不到什么自豪感,甚至觉得这还是对自己的侮辱。
可是,就像他父亲说的那样,他能离开他父亲吗?别说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他的工作,他以后结婚需要的房子,车子,彩礼,哪一样离得了他父亲的支持?
但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很喜欢关萍。初中喜欢了三年。毕业后,他以为自己能够把关萍忘掉。被父亲安排进入了涤纶厂,帅气的他也的确发现了几个对他很有好感,有“那种意思”的女人,有一两个的相貌还长得比较漂亮,而且对方还是城里人,有城里户口。只要他点头,两个人就可以耍朋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想点头的时候,关萍的影子就莫名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仿佛在看着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她。一时间,和关萍的诸多记忆和美好印象又浮上心头,且比以前更加的深刻和明晰。
这次在关萍的家中和关萍“意外”相见,在见到关萍的那一瞬间,他便在心头重重的再一次的确认:他,是真的喜欢关萍!
关萍的不冷不热让他沮丧。他不知道关萍为什么会这样,一个两年前他还能够感受到对方好意,甚至那种意思的人,怎么两年后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呢?他都没变啊!他都一直在想着她,念着她啊!她怎么能够这样?
廖俊感受到了一种懊恼、一种挫败,一种自尊心强烈受损的屈辱,以及随之而来的一种决绝:
既然你对我没那种意思,那就算了。我廖俊也不是没人爱,找不到女人!
离开关萍家的时候,廖俊在心头已经放弃了对关萍的追逐了。
却不想自己的心思不知什么时候被父亲看了出来,然后,便给自己来个大转折和“大惊喜”!
最初的那一刻,廖俊的第一个感受不是惊喜,而是震惊,一种“被强加”和“被侮辱”,对他和对关萍都是!古人不食嗟来之食,他廖俊也不会要这种强加之爱!
但自己父亲接下来的一席话却让他哑口无言。他父亲说的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不论是自由恋爱也好,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罢,他都离不开家庭的支持。
而且,正如父亲所说,关萍在关家猪狗不如,自己娶了关萍,那是让她脱离苦海,给她重生的机会,是救她于水火!
关萍,我这是为了你好,希望有一天你知道我父亲让谢媒婆去找你父母提亲的时候不要怪我!你在关家这么惨,同学九年,就没见你穿过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子,背过一个新书包。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廖俊一定让你穿好的,吃好的,不再过那些苦日子。
快到家的时候,廖俊终于完成了对自己的心理建设。此时的他,已经颇有点迫不及待的期待起明天的太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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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们走后,关永祥让关萍给王勃泡茶,关萍便给王勃用瓷盅泡了杯茶搁在方凳上,又给他端了把竹椅,放在廊檐下,还给他抓了两把瓜子花生一并放在凳子上,有些歉然的说:“家里也没电视让你看,你就坐在这里喝茶耍吧。“
王勃笑嘻嘻的看着关萍,说:“你知道我不爱看电视。喝茶挺好的。不过你干啥?需要我帮忙不?”他刚才看关萍拿着一个一个的盆子,将晚上的剩菜一桌一桌的装在一起。
关萍笑着摆手,说:“不用。你就坐在这里耍就是了。我也没啥事干。大部分事情都厨子去做了。”说完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转身继续忙碌去了。
四方这边的宴席,不论红白喜事,都流行找厨子在自己家里办。厨子根据席桌的多少,每桌菜品的数量每桌收取一定的加工费,然后列明宴席所需的各种主材,辅材和所有的调味料,让主人备齐,其余的,就不需要主人家操心了。洗菜,切菜,做菜,上菜,包括餐后的收拾,洗碗,其他的一切活计,都由厨子带过来的人负责。桌子板凳连同碗筷,也是厨子提供。主人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客人,安排好客人就行了。
更省事的,则是连采购也包给厨子,和厨子直接谈好多少钱一桌,就像在餐馆订酒席一样。不过,农村人家,实惠第一,讲究的是一个性价比。很多人也信不过厨子,觉得连采买也让厨子去干的话,厨子很可能以次充好,还是给厨子加工费让他们只负责加工好了。
关羽的满月酒,就是采取的第一种,每桌给厨子二十元加工费,其他所有的材料由关永祥自己去镇上采买。王勃想到前世他和妻子结婚后在四方老家补办的酒席,继父王吉昌也是如此安排,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加工费,已经从二十元涨到了一百元。
因为前世办过类似的酒席,所以王勃对这一套很是熟悉。虽然很多事情交给了厨子,但是作为主人家,各种杂事还是有很多的。王勃现在只是个客人,也不是主人,看到关萍像一只穿花蝴蝶,在屋里屋外忙来忙去,他也不好去帮忙,于是,便只有按照关萍的安排,坐在廊檐下的竹椅上,手端茶杯,翘个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打量那个忽而左,忽而右,忽而前,忽而后的倩影,倒也爽心悦目,悠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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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夜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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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喝着茶,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在背后响起。王勃转头一望,却见一个黑瘦黑瘦的中年女人抱着个婴儿站在自己的身后。中年女人头戴一顶毛线帽,身上穿着肥大的长衣长裤,一边诓着怀里的婴儿,一边不忘朝王勃这里瞅。
见关萍的母亲抱着她弟弟站在自己的身后,王勃赶紧站起来让座,“毛娘,你坐吧。”他欺身上前,打量起关萍的弟弟来,人很小,又干又瘦,皮肤没有婴儿应有的红润,反而有些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让王勃莫名想起电影《返老还童》中那个刚出生时被周围的人当成怪物一样的男主角。
“这是关羽小弟弟吧?长得真乖,好像你哦,毛娘!以后长大一定是个帅哥!”王勃信口开河的说。
王勃的话让毛志红大为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说她不坐,她已经坐了一天了,让王勃自己坐,别管她。她自己出来透透气,随便走走。
王勃又谦让一番,毛志红仍然坚持不坐,让王勃坐,王勃便自己坐了下来,双腿平放,二郎腿却是不便再翘了。
“勃儿呀,我们这里你还习惯噻?晚上的饭菜还合你胃口噻?家里条件简陋,连电视也没有,住的房子也是茅草屋,让你见笑了哈。”毛志红说。
“哪里,毛娘!你说啥子话哟!挺好的,都挺好的!我家几年前也是住的茅草房,现在看着,感觉很亲切呢。”王勃道。
王勃的话让毛志红又笑了起来,感觉这娃娃会说话,然后便开始问他今天和关萍来华蓥一路顺利不,又说她家萍女子不懂事,在四方肯定给他家添了很多麻烦,让他和他父母多担待,如果萍女子不听话,你们就只管教训,口气和语气,和关永祥如出一辙,别无二致,不愧是两口子。
王勃“嗯嗯啊啊”的应对,很有些不自然。他以为这女人寒暄两句,扯完家常后就要离开,毕竟大家第一次见面,而且男女,辈分都有别,却不想毛志红拉扯完家常后又开始询问打听他家米粉店的事情,什么他家现在一天赚多少钱啦,父母原来是干什么的呀,现在又干什么啦,现在是住城里还是住乡下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啦,巴巴拉拉问了一大堆。
王勃虽然觉得这女人第一次见面就问自己这些似乎有些不太妥当,但也没太在意,只是以为关萍的母亲天生话唠,自来熟,喜欢跟人拉家常,这种人生活中他倒也碰见过不少,并不以为怪,他也就“哼哼哈哈”半真半假的应付了过去。
然而,毛志红接下来的话却让王勃遽然一惊。询问了一大通王勃的家庭状况后,毛志红便直接问他家的米粉店现在还需不需要人,关萍有两个表妹,人是又老实又勤快,比关萍还能干。又说除了两个表妹,还有两个舅母,也是踏实吃苦,勤劳肯干的人,如果他家的米粉店还需要人,就希望他看在关萍的份上,能够拉扯关萍的亲戚们一把。
这话让王勃很不好接,而且他也不知道这是关萍的意思还是毛志红的意思。如果是关萍的意思,哪怕是违背他做人的原则,他也会卖关萍一个面子;但如果是毛志红假传圣旨,假托关萍的名义,他就只有公事公办了。
就在王勃神思念转,想着如何回答关萍母亲请托的时候,关萍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对他母亲毛志红说:“妈,要不让我抱下关羽吧?”说着,就伸出双手,准备去抱毛志红怀里的婴儿。
关萍的这话如同踩了狐狸的尾巴,让毛志红当场脸色大变,但马上又强颜欢笑的说:“我马上就要把你弟弟诓睡着了。明天吧,等明天再抱。”
毛志红见关萍过来,知道事不可为,于是就让王勃莫客气,把这里当他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只管喊关萍或者他关伯,外面风大,她不能久待,这就进屋去了。
毛志红离开后,王勃转眼一看关萍,却见关萍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紧握,双目通红,面色却发白,哪还有刚才要抱自己弟弟时的那种和蔼可亲?
王勃吓了一跳。看看院子,院子里还有不少人。厨子正忙着为明天中午的正餐坐着准备工作,他带的几个帮手正在收拾十几桌的残汤剩饭,关永祥吆喝着他的两个哥哥和还没走的几个邻居一起玩扑克,扎金花。似乎没人注意到他和关萍。
“萍萍,陪我转一下你们周围的院子嘛。”王勃站了起来,对关萍说。
“嗯!”关萍轻轻点了点头,“我去拿个手电筒。”
等关萍拿了个手电筒,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朝院门口走去。经过牌桌的时候,关永祥要王勃过来玩牌,王勃摆了摆手,说他先在附近转转,欣赏下山里面的夜景,等回来的时候再玩。牌桌上的人发出一阵哄笑,说外面黑不隆咚,哪有啥子夜景可看。有人则提醒王勃好好走,别栽山沟沟里面去了。关永祥则叮嘱关萍好好照看王勃,别走远了。王勃笑笑,也没说话,朝一群牌鬼抱了抱拳,转身出了院门。
出了院子没走两步,没了电灯的照耀,四周顿时便陷入了一片黑暗。王勃便伸出手,将关萍的一只小手抓在自己的手里。关萍没挣,任由王勃握着,另外一只拿电筒的手推了下开关,一道明亮的光束从两人站立的位置射向远方。
“把手电关了吧,萍萍,我看得见。”王勃小声的说。
“嗯!”关萍“嗯”了声,关了手里的电筒。
说看得见,但起码过了差不多五分钟,王勃才渐渐的适应了四周的环境,模模糊糊的能够分辨出前面的路,周围的房子,树影,远处大山黑魆魆的轮廓。这是一个没有星月的晚上,光线十分的暗淡,如果没有关萍这个在附近生长生活了十八年,对周围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无不了如指掌,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领着王勃走几圈的人领着他当向导,没开手电筒的他绝对是寸步难行。
关萍领着王勃也没走远,出了院门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