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犯了什么错,要跪在这里?”
☆、第83章 赐婚
“你犯了什么错,要跪在这里?”
殷瑢问着,却并不等别人回答,直接俯身将她扶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这动作是扶,柏氿却觉得这分明就是拎,动作快得竟是让她的血液跟不上身体的速度,导致大脑有些缺血。大脑一缺血,眼前便一花,脑袋又一晕,她站立不稳便要朝旁摔去。
晕眩中,忽有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又往前一带,随即便有一阵暖意从身前传来。
她竟是被他迫着与他腰身相贴。
这姿势极为亲近暧昧,柏氿才清醒过来没多久的脑子,瞬间轰的炸开。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这人怎么还是这般恬不知耻!
柏氿又羞又怒,恶狠狠的瞪了殷瑢一眼。
……别闹!
殷瑢挑了挑眉,低笑:“姑娘怎地这么不小心,现在可能站稳了?”
柏氿点点头,微微挣扎着想要离他远一些。才后退一步,他却忽然伸出脚来,偷偷绊了她一跤。柏氿脸色一黑,眼见着又要朝旁边摔去。
殷瑢长臂一揽,笑眯眯的将她勾进怀里,抚了抚她的后脑道:“看来是不能,还是让我扶着你吧。”
柏氿眉心一蹙,心头怒意顿时飙升,咬了咬牙,伸出爪子在殷瑢的腰上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用力一掐。
殷瑢疼得僵了僵,脸上笑意却不减分毫,非但不放手,反而又将她抱紧了些。
柏氿被他按在他的胸口,他轻裘上的毫毛挠在她的鼻尖,微痒。她不由轻轻打了个喷嚏。
“姑娘可是冷了?”殷瑢在她头顶笑问,却不等她回答,便兀自解下了他肩头的轻裘,披在她身上,将她那被曳地长裙勾勒得万分窈窕的曼妙身段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的轻裘极暖,又携着他的体温与气息,柏氿裹在这锦缎轻裘里,忽然微微红了脸,额角又沁出些许薄汗。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她颇为不满的皱眉抬头,抗议道:“我不……”
话音未落,殷瑢却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装模作样的惊奇道:“这位姑娘好生眼熟,莫非我们在哪里见过?”
柏氿的额角暴出一根十字青筋,抽了抽嘴角陪他做戏:“昔日琼台密林一战,夜柏曾与殿下远远的见过一面,殿下可想起来了?”
“哦——”殷瑢又装模作样的恍然大悟,“原来是夜柏姑娘,失敬失敬。”
他嘴里说着失敬,手臂却抱得死紧,柏氿被他抱得有些喘不上气,咬着牙低低道:“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你说什么?”殷瑢时机很好的选择性耳聋,低下头来与她靠近了些,一副仔细倾听的模样。
柏氿却瞬间闭上了嘴,盯着上方那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僵得一动不敢动。
她敢打赌,她若是再多说一个字,这不要脸的家伙只怕还会做出更没羞没臊的事情来。
柏氿冷汗滴滴的僵化成石,她这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却成了怔愣,仿佛是被殷瑢那如天神俊美的容颜惊得忘了说话。
于是众人那一颗颗八卦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想不到琼台女将夜柏竟是对杀神世子殷瑢暗生情愫,这出戏可精彩了。
殷瑢余光一扫,见殿中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满意的笑了笑。
柏氿见了他这莫名其妙的笑容,直觉他又要做些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下意识便微微挣了挣。
她动弹的幅度极小,他却立刻察觉,并且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夫人,”他在她耳边低低道,“不要试图在这种时候,挑战我忍耐的极限。”
殷瑢说得极低,近乎气声,温热气息喷洒在柏氿的耳边,她噌的涨红了耳尖。
这红透了的耳尖落在许谦文眼底,他向来明朗的眸光微微一暗。
自从这殷瑢入殿,她便露出了许多不一样的神情。或惊,或怒,或恼,更多的却是羞,但不论哪一种神情,都是她在他面前,从未展现过的表情。
仿佛她一旦在这殷瑢面前,便不再是一柄锐利的刀,而是一朵娇艳的花,如此生动而鲜活。
这便是……
她的心意。
许谦文垂下微暗的眼眸,没有再去看身前正暧昧着的二人,悄悄握紧了掩在袖口的拳。
殿中众人看了看有些失意的战神三郎,又看了看正不断冒着粉红泡泡的殷瑢和柏氿二人,默默吃了口瓜,选择闭嘴看戏。
满室诡异的沉默里,许宣王轻咳一声,道:“来人,给世子上座。”
殷瑢轻轻一笑,终于舍得撒开一直禁锢着柏氿的手臂,转身入席。
柏氿轻舒一口气,抬头却对上许谦文朝她看来的目光,几分微苦,几分艰涩,含着些微润泽的水光,仿佛家犬那可怜巴巴盯着主人看的眼神。柏氿怔了怔,半晌,默默别开了眼睛。
许宣王见她还站在殿中,挥了挥手,“你也入座吧。”
柏氿颔首应“是”。她如今是三郎的幕僚,席上的座位自然便在许谦文旁边。才入座,柏氿忽觉周身猛地一寒,抬眼只见对面,殷瑢正笑眯眯的盯着她。
他唇角含笑,眼睛却极冷,仿佛是山巅千年不化的深深积雪。
柏氿撇了撇嘴,不晓得这人为何突然又生气了,索性便转开眼眸,不再理他。
见她不理,殷瑢唇边的笑意又灿烂几分,周遭众人执着酒杯的手却忽然颤了颤——为何他们忽然觉得好冷呢?
正哆嗦着,又听宣王问道:“世子这手,何时受了伤?”
殷瑢看了眼自己血肉翻覆却并未包扎的手掌,淡笑着回答:“一点小伤,不碍事。”
“那也得好好包扎才是,”宣王皱了皱眉,“来人,宣太医。”
太医拎着药箱急急跑进殿里,伸出手来,正要为殷瑢医治,殷瑢却将他挥开,冷喝道:“老货,滚!”
太医被挥得好一阵懵,僵在一边,双手尴尬的顿在半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人偷偷瞧了眼太医那枯瘦褶皱的手掌,又默默别开了眼。
有机灵的老太监又连忙去请了位年轻漂亮的医女来。医女正行到殷瑢的桌案前,却不知为何,突然摔了一跤。
殷瑢皱眉微怒:“笨手笨脚,滚!”
太医太老,医女太笨,眼见着这位杀神沉下脸色就要动怒。老太监在一旁看得心肝颤颤,抹了抹额角沁出的汗,思虑一番,壮着胆子躬身行至柏氿身边,低低乞求道:“劳驾姑娘……”
柏氿轻叹一声,起身朝殷瑢走去。
他跟前跪着的太医和医女见她走来,连忙膝行着给她让出空位。柏氿皱了皱眉,凉凉朝殷瑢抛去一个眼神。
……看你把他们吓得……
殷瑢笑笑,拍了拍他身边的坐垫。
……坐过来。
柏氿垂眸,取了药箱里的伤药和纱布,绕过他身前的桌案,走到他身边坐下。
“伸手。”她道。
殷瑢老老实实便伸出手来,却是没受伤的那只。
柏氿见了,只以为他又要捉弄她,当下便把他这只爪子拍回去,“另一只。”
她这一拍没用多少力道,却拍得一众围观群众的心肝脾肺跟着抖了抖,生怕这阴晴不定的杀神又要发怒。
忐忑间,却见殷瑢非但不生气,反倒还特别配合的伸出了另一只受伤的手,唇角边高高扬起的笑容仿佛是偷吃了腥的猫。
这态度,这表情,跟之前那动不动就让别人滚的模样比起来,简直是乖巧得不得了。
众人眨了眨眼,忽然恍悟:噫——有戏!感情戏!
殿上,许宣王见了这二人打情骂俏的模样,眼底精光一闪,默默饮酒。
殷瑢看着身前正细细为自己包扎的柏氿,又微微侧头瞥了眼对面的许谦文,笑了笑——三司会审那日,她曾当着他的面给他包扎伤口,如今这仇,总算是报了。
正得意着,柏氿已然为他包好了伤口,将他的手掌朝旁边一丢。
“好了。”她拍干净手里沾上的药粉,道。
“可我还是好疼。”
殷瑢缓缓皱眉,围观群众的心也跟着他皱眉的速度,一点一点提了起来。
提心吊胆之际,只见他忽然将裹了纱布的手掌凑到柏氿跟前,一时竟分不清是调笑,还是撒娇:“你吹吹。”
……吹吹便不疼了……世子殿下您是小孩子吗?!
众人的下巴哐当一下砸到地上,万分凌乱的想。
柏氿也凌乱了,数日不见,这人不要脸的功力着实是大有长进。
斯文败类,呸!
心头一怒,柏氿冷下脸色,转身就走。才迈开一步,身后突然传来拉拽的力道,回头,只见殷瑢竟是压住了她的裙子。
柏氿睁大了眼睛,愤怒的瞪着他。
殷瑢挑了挑眉,脉脉的回看着她。
无声对峙里,许宣王轻咳一声,忽然问道:“不知世子将来有何打算?”
“泽国自是要回的。”殷瑢笑道。说话间,柏氿趁机扯回裙子,溜回座位。
看了眼逃之夭夭的她,殷瑢含笑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殷某得先寻着自家夫人才是。”
他这话说得很是古怪,柏氿皱眉,默默思虑着此间的含义。
殿中众人同样是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半晌才恍悟——世子说这话,莫不是要与许国联姻?
若是联姻,那么他岂不是要娶那宣王独女——许梓瑶了?柏氿微怔,不由抬头朝殷瑢看去,才一抬头,便撞上他高深莫测的笑意。
柏氿皱了皱眉,当下避开了眼。
他要娶谁,与她何干?
柏氿垂眸浅浅饮酒,收敛了心神,忽然不愿再去细听殿上的动静。
酒过三盏,殿中渐渐嗡嗡的喧闹起来,似是在探讨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名震中原的杀神世子殿下。
喧闹片刻,又忽然一静,随即便有太监高声宣旨,想来,宣的便是赐婚的旨意。
柏氿一直静静的喝着酒,神色平静近乎淡漠。辛辣的酒水一路从食道滑进腹部,激起阵阵灼热,热出了一层微微的汗,她执着酒盏的手心,却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提壶倒酒,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忽有一人按住她的酒杯,转头,只见许谦文皱眉朝着她道:“别喝了。”
柏氿眨了眨眼,歪头笑笑:“你今日怎么这般小气,连酒也不让我喝了?”
无心一笑,三分艳,七分俏。
许谦文看得一怔,心里却莫名一疼,怔愣间,柏氿已然夺了酒,又饮下一杯。
柏氿正喝得欢快,忽听殿上的太监道:“郡主,快接旨吧。”
郡主?
谁?
青瓷酒盏抵在唇边,柏氿默默饮着酒,悄悄转动眼珠环视殿中众人,却见众人正齐齐盯着她看。
柏氿一愣,转头去看那宣旨的老太监,老太监躬身奉着一卷王旨,将这王旨朝着她的方向往前递了递,“郡主,接旨吧。”
郡主?
她?
柏氿盯着那一卷王旨,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又听殷瑢淡笑道:“公公,郡主方才自入席开始,便一直喝着闷酒,想来现在只怕是醉了。这旨,不如殷某先替她接了吧。”
“哎,有劳您了。”老太监应着,便要把王旨交到殷瑢手里。
眼见着殷瑢就要接了旨,柏氿忽然“碰”的一声,重重放下手里酒杯,砸得杯中酒水溅了满桌。
她抬手直指殷瑢的鼻子,将计就计的开始装醉:“你谁?!”
管他那王旨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她今日装醉蒙混过去不接便是。
殷瑢接旨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朝着她笑:“我?我自是宣王亲自为你定下的夫婿,你的夫君。”
柏氿嘴角一抽,心思转得飞快——殷瑢有意与许国联姻,许宣王却舍不得把唯一的女儿给嫁到别国去。只是这姻是必须联的,女儿是不肯嫁的,最好的办法,便是收了她当义女,封个郡主赐婚。
这样一来,既可彻底断了她与许谦文之间的事,又可以取悦了杀神世子,多好。
电光火石间,柏氿忽然又想起殷瑢此前那高深莫测的笑,不由心中一寒。只怕现在这局面,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柏氿盯着对面殷瑢那令人恨得牙疼的妖异笑容,眼底刀芒一闪,当即拍案跃起:“想娶我?先赢了我再说!”
“哐当”一声脆响,柏氿砸碎一杯酒盏,握着碎片就朝殷瑢扑去。
她扑得又迅又猛,直接撞飞了老太监手里的王旨。王旨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弧线,可怜巴巴的摔进暗漆漆的角落里。老太监惊呼一声,赶紧去捡。
柏氿见状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又迅速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朝着殷瑢刺去。
“混蛋,拿命来!”
“哧啦”一声轻响,碎片划过掌心,划拉出一串嫣红血珠。血水从殷瑢的指间缓缓溢出,他竟是徒手接下了她刺向他的碎片。
柏氿不由一怔。
她这一刺看似凶狠,实则绝对在他的躲避能力之内。
除非……
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躲。
怔愣一刹,她便被殷瑢捉着手腕,拉到跟前,环住了腰。
“夫人好生猛,”殷瑢眉眼含笑,“不过我喜欢。”
柏氿皱眉,一时间没想明白他为何不躲,殿上宣王忽然指着她道:“护驾!护驾!”
呆愣的宫人终于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便要上前将她拉开。
眼见着这些爪子就要碰到柏氿的肩膀,殷瑢冷冷拂袖:“都给我滚!”
袖袍掀出冷厉的风,惊得宫人后退一步,猛地跪下,还惊得那好不容易才将王旨捡回来的老太监,脚下一滑,手中的王旨高高的朝柏氿抛来。
有异物砸来,柏氿侧头,下意识在空中一抓,稳稳当当接住了王旨。
老太监见她终于接了旨,甚是欢喜的跪下叩首道:“恭贺郡主!”
这悠悠一声响彻大殿,席上群臣终于回过神来,齐刷刷行到殿中跪下行礼:“恭贺郡主!”
声声“恭贺”里,柏氿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王旨,只想两眼一闭晕过去。
……说不定这就是场梦嘞……
……说不定一觉睡醒就啥事都没有了嘞……
柏氿如此想着,正准备将这想法付诸行动,殷瑢却没让她得逞。
他捏着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脑袋,挑眉一笑:“我赢了。”他含笑拔出她手里染血的碎片,扔掉,“所以……”
“你是我的了。”
☆、第84章 一吻定终身
“所以,你是我的了。”
殷瑢说着,便猛地朝柏氿吻下。
于是唇上便传来柔而暖的触感,仿佛是初生婴儿粉嘟嘟的脸颊。
他吮着她,闭目吻得很深。
柏氿却瞪着眼睛,向来清明沉着的大脑,难得有些茫然。
宣王才赐了婚,世子便当众索吻,她,醉了酒的新晋郡主,该怎么反应才好?!
是把这混蛋用力推开,再猛地扇一巴掌?
还是顺势回抱住这人,再趁机用手里的王旨把他敲晕?
哎,要不她干脆两眼一闭,装晕算了?
柏氿崩溃的僵硬着,不在状态。殷瑢有些危险的轻挑起眉梢——居然走神?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突然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