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用内力强行压住药性,难免伤及心脉,可是,他不在乎。
如此艰难隐忍,只不过是想给她一份爱与尊重。
次日,君修冥刚走不久,君雯便带着一等人轰轰烈烈的来到坤宁宫内。
安笙刚洗漱完,正准备用早食,却见她气势汹汹的迈入殿内,站在自己面前,似要兴师问罪。
安笙沉思了会,想着公主大概是为了太后一事来的,明知故问道:“公主怎么来了?”
君雯上前便要一手掀翻饭桌,却被安笙先一步按住了桌面,任她如何使力,桌子却都纹丝不动。
安笙唇边一抹温和的笑:“公主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发如此大的脾气!”
君雯掀不翻桌面,更是一肚子火气:“公孙淑媛你少给本公主装蒜,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本公主原本还以为你失忆后真的改了,却不知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到此时竟还心安理得。”
安笙一笑,柔软的眸子带着软软的水气:“公主这话从何说起?”
显然,君雯是真的被惹恼了,指着她说道:“行,到现在你还装糊涂,那本公主就一字一句的告诉你,我看你如何狡辩!
你应该知道,身为后宫的女人素来不得专宠,我母后好心劝你,而你呢,竟在坤宁宫内大打动手。
如今还将我母后被你气的卧榻休养。你可知这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你好意思坐在皇后这个母仪天下的位置吗?”
半斤实在不忍君雯与自家主子吵起来,开口道:“公主,这件事与皇后娘娘无关。”
君雯看也没看她,一把将她推开:“滚开,本公主与你家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来人啊!给本宫掌这个不知礼数溅婢的嘴。”
一旁的阿湘刚要上前,便被一声冷喝制止,安笙恼道:“放肆!谁敢动她?”
阿湘只得停手,抬眼看向君雯。
而君雯还没示意,就又听得安笙开口:“公主一口一句本宫大逆不道,以下犯上,那公主自己呢?别忘了,本宫是你的皇嫂!”
君雯忽然嘲讽的一笑:“可不嘛,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也都是皇嫂教的好,既然皇嫂能在寿安宫内目无尊长,本公主为何不能在坤宁宫内放肆?”
安笙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久过去,她对公孙淑媛仍旧恨入骨髓。
安笙将语气放柔和了下来,打算能与她沟通就沟通,避免起争执:“公主喜欢过人对吗?”
因为君雯由心的厌恶公孙淑媛,所以她所说的每句话,君雯都认定带着讽刺:“公孙淑媛,你别跟本公主提这事,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安笙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直接疏导:“公主有过喜欢的人就好,如果是刘云的母亲让公主将刘云让给别的女人,不知公主心里是何感受?”
闻言,君雯的神情微变,顿时哑口无言,沉默良久,又道:“就算是这样,你就能在寿安宫动手吗?”
安笙见已经有了效果,继而反问:“不动手,白白挨三十板子吗?本宫只是跟太后娘娘说,将雨露均沾的这番话让她自己亲自告诉皇上,难道这也有错?”
君雯虽然平时看起来刁蛮任性,实则她很洒脱,是个明事理,快意恩仇的女孩子。
听到公孙淑媛这番话似乎并也并没什么错,因为将所有的选择权交给皇兄,不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吗?
如果是她,想必她也会跟公孙淑媛做同样的选择,只是她有些犹豫,这个一向不安好心的女人,值得她信任吗?
就在君雯徘徊不定时,安笙幽幽的再次说道:“公主何不换位思考思考?你会等着任人宰割吗?”
君雯回过神色,显然没了方才的气焰:“不管怎样,这件事你先动的手,你必须跟我母后去道歉!”
安笙挑了挑眉:“公主确定太后娘娘看到我,不会病情加剧?”
君雯咬了咬粉唇,心里也清楚,只怕此刻母后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公孙淑媛。
安笙见她不再说话,又重新坐回了饭桌:“既然不确定,本宫便要用早膳了,说了半天,饭菜都凉了,就不陪公主闲聊了,公主请自便。”
君雯怎么听她这话,怎么不顺耳,刚缓和的气氛,又生硬起来:“公孙淑媛!本公主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你最好祈祷你的弟弟在金陵城内低调行事,如若不然,本公主怕你们公孙一族到最后是怎么死的,皇后都不知道!”
安笙唇边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样子太后是准备动手了,倒正合她意,一副闲适不将君雯放在眼里的模样:“呵呵,多谢公主提醒。
还请公主回去转告太后,我们公孙家从来就没把王氏一族放在眼里,况且太后自己都是一个将死之人!”
“你……”君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气恼的说不出话来,拿起桌上一叠点心的玉盘,就准备向她摔过去!
安笙却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怎么?公主是要在坤宁宫动手吗?本宫若是伤了哪里,公主怕是不好向皇上交代。”
君雯想到如今她气头正盛,空中的手又硬生生的放了下来,冷嗤了声:“哼,公孙淑媛,你好自为之!别怪我母后下手太重。”
话落,她便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安笙看着她不甘示弱的背影,又是一笑,的确还是个孩子:“宝儿,去送送公主!”
“是。”半斤妾了妾身,只是一路跟随着君雯身后出去,见一行人离开了,才又重回到殿内,欲言又止的看着安笙。
她自然是看了出来,淡然的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半斤思量了会,开口道:“娘娘,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想一想如何脱身了?”
安笙喝了几口白粥,擦过嘴之后才点头应道:“嗯,这件事容我再好好想想。”
“嗯。”半斤见她心里有数,便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退了下去。
安笙为了打发时间,随意拾了一本书,刚看了没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声细微的轻响,微弱的几乎不可闻,却并未逃过她的耳朵。
安笙皱了皱眉,唇角扬着一抹冷意:“来了就出来吧。”
话落后,她缓缓回头,对上白楉贤一弯深邃的眸。
安笙心底一颤,原以为来的人会是君宁,却没想到是师父,心里一时也摸不准自己的身份到底是暴露了,还是来试探。
白楉贤睨了眼放在桌案的物件,心里更加肯定了答案,质问道:“为什么没有离开?你不惜危险的留下,是为了他吗?”
安笙眼神闪烁不定,面对师父,她永远撒不了谎:“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楉贤走到她的身前,指了指她耳根后的一颗红痣:“笙儿别忘了,你与我一起生活了数十年,你的蛊术是我一手传授,你认为我会连自己的徒弟都识不出来吗?”
安笙恍然明白,使用易容的蛊虫,往往耳后都会生出一颗细小的红痣:“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白楉贤淡然的回道:“你极致厌恶君宁的时候,宁王与公孙淑媛的事,我多多少少都清楚。
虽然你很聪明,用失忆做掩护,但就算一个人失忆,最起码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其次,便是你的凰佩,公主与皇后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她段然是不会将这么重要的凰佩交给你,并且曾经你对我提起过凰佩的事。”
原本他还不是很确定,直到这一刻看见桌案上的凰佩,更加确定了心里的判断。
而安笙也沉默了,想着或许他一开始来时,不过是抱着试探的心理,倒是她自己大意了。
白楉贤沉声问道:“最近过的好吗?”
安笙唇边冷意敛起,平淡的回了两个字:“不好。”
白楉贤微愣,他没想到她会回答的如此冷漠直接。
见他不语,安笙低声的开口:“那日客栈之后,我便知道师父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既然师父周旋在那三人之间,难道不懂避嫌吗?”
白楉贤笑,眸光不由深冷几分:“只有他不在的时候,我才能有机会接近你,所以,只能选他上朝之时。”
安笙明眸微眯着,落在他身上的眸光泛着清冷:“那师父找到我想说什么?”
白楉贤有短暂沉默,俊容深沉,低哑开口道:“我只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如果他能给你幸福,我会远远的守护你。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依然会带你离开的。”
安笙冷然低笑,眸底都是一片寒凉:“我幸福与否,与那个男人无关,也与师父无关。我留在宫里不是为了他,迫不得已。”
白楉贤眼底一道疑惑:“迫不得已?”
安笙也毫不犹豫的说道:“受人威胁,至我抓了公孙淑媛之后,就莫名其妙的遇到一个黑衣人,让我替他铲平公孙一族。”
白楉贤震惊的看着她,手掌突然收紧:“没想到还有人威胁你?”
☆、第88章 朕喜欢你
安笙唇边一抹笑,绝美的笑靥却无法融化眸中冰雪:“被人算计,那个人对我十分了解,也十分警惕我,并不让我近身,所以蛊虫在他身上根本用不上。”
白楉贤接而问道:“可知那人是谁?”
安笙摇了摇头,不过她心里已有了怀疑的对象:“我若知道那人是谁,也就不会任人摆布了,不过如今问题差不多已解决了。”
白楉贤大概已经猜了出来,太后动怒一事的蹊跷,想必就是她自己的主意,短短一年的光阴,谁都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殿内安静了会,他才又道:“笙儿,那真的公孙淑媛呢?”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直接相告,如今安笙却犹豫了:“我还可以信任师父吗?”
白楉贤别开了视线,不敢去迎视她剔透的眸光,开口道:“如果有一天,师父与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人,那时你会选谁?”
安笙不去看他,眸光遥遥望向窗外天际,哼笑了声:“呵呵,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师父不过是打着寻仇的幌子,想要那个宝座,皇位对你们而言,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哪怕是失去至亲至爱之人?”
她清冷的话语,无疑是伤人的,白楉贤双手紧握成拳,他要的不仅是皇位,还有君修冥的命。
白楉贤本以为,她与君修冥之间可以结束了。却没想到,就算忘记了关于他所有的一切,最后她仍旧还是爱上那个男人。
他神色变得沉重,哑声说道:“皇位不重要,可我的母妃呢?笙儿,在被遗弃的那段时间,也一定深知孤单的滋味吧?”
安笙拧了拧眉:“师父的母妃?”
白楉贤同样蹙紧眉川:“当年他为了争夺皇位不择手段,将公孙淑媛亲自送到父皇面前,
他为了有十足的把握登基,利用公孙淑媛将父皇陷害致死,不料却被我母妃察觉,因此我母妃惨遭毒手。”
实则白楉贤并没有说实话,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让她对君修冥的认识改观。
虽然这样的手段确很卑劣,但他就是嫉妒,嫉妒那个男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却能肆意的挥霍着安笙的爱。
而他呢,为了救活她,付出了一辈子的生命,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
至她醒来的那一日,他的命便开始了倒计时,救活她,他用了一辈子的命换来仅剩的五年时间。
安笙显然难以置信这是他的作风,唇角含着浅显的笑靥,仔细想想,能坐上皇位的宝座,谁的双手又能干净?
她缓缓转身,幽冷的眸光淡淡散落,没有一丝焦距,而那双空洞的墨眸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师父杀了他,又能挽回什么?”
白楉贤忽然冷笑了一声:“那笙儿呢?如果不是为了寻仇,你又为何要抓公孙淑媛?”
安笙神色变得沉重,每一个字说的都十分艰难:“是啊,或许这就是命吧,而我也认命了。
从我出生那天,便害死了平南侯府数十条人命。我的人生沾染了太多人鲜血,再多公孙淑媛一个又要何妨?可师父你和我不一样。”
曾经她没想过要认命,也不曾想过向命运妥协,而至从来到北盛,安笙才发现人人都以身不由己为理由掩饰自己的罪恶,多么好的理由。
所以,她认命了,她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安笙用手掌紧紧的捂住心口,胸腔中心子每跳动一下,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痛的让人窒息。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哭了,泪,还是滴答的落了下来。
而后,她对白楉贤说:“师父,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安笙的命是你给的,活的每一天也都是偷来的,你走吧,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欠你什么。”
面对她苍白到失去血色的脸,白楉贤心慌了,三两步上前搀扶住她,“笙儿,你不能乱了自己的心智,
不然蛊虫会在你的身体里乱窜,至到冲破你的身体,用易容的蛊虫,你千万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让它在你的身体里感受焦躁不安。”
“我还没那么容易死。”安笙冷冷的甩开他,早知会是今日这样的局面,或许她就不应该醒过来。
她随意扫了眼窗外,今日晴空万里,天色正好,淡漠的说道:“皇上马上就要下朝了,师父该离开了吧。”
白楉贤咬了下牙,的确,他离开的时间到了。
有时候,他是真的恨啊,如果他们一直生活在万花谷,安笙就一定是他的妻,而如今却陪伴在另一个男人身旁,他见她一面,都难于登天。
“笙儿,你好好保重,我会再来看你的。”白楉贤隐忍的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
安笙撑着桌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嘲讽的勾起了唇角。
有过这一次,君修冥必会提高警惕,他想再次踏入坤宁宫,是根本不可能的。
何况,她在这里也不会呆得太久了,那个男人曾经答应过她,贤妃的位置,他会永远给她留着,所以她终究还是会回到这里。
她身体无力的靠在窗棂旁,手掌捂住心口,急促的喘息。使用这种蛊虫,情绪稍有波澜时,便会伴随着疼痛。
好在她早有察觉,给半斤用的只是人。皮面具。
只因半斤平时接触的人不会有像君修冥那样的狡黠,稍有不慎便会被察觉。
“娘娘,你怎么了?”殿外,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过后,半斤推门而入。
映入她瞳眸的却是安笙靠坐在窗前,眉心紧蹙,痛苦无助的模样。
“没事,你先出去。”安笙不希望任何人见到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娘娘,您是不是不舒服?我这就去找太医来。”半斤依旧站在原地,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模样,心里更是忧心不已。
“你出去,我想安静一会儿,行不行?”她眉心锁的更深了。
半斤连忙转身去为她斟了杯茶递过去。
安笙胸口痛的厉害,本是挥出手臂要将茶杯挡开,却一不留心掀翻了半斤手中的杯盏。
“啪”的一声脆响,杯盏碎裂在地,溅了半斤一身茶水。
“啊!”半斤一声惊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