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京城,明目张胆的用丫鬟作假就不好了。
木黎轻轻拽了一下阿鬼的衣角,眼神询问究竟该怎么办。
阿鬼用手帕沾了沾地上的血,嘴上挂着肆意的笑容道:“放心,这是新毒,比旧毒好医多了。”
他拿着沾有毒血的手帕就出去了,一头扎在了制作解药的大业中。
迟墨和完颜宇留在屋子里照看苏政华,有什么风吹草动,一个去叫人,一个负责喂续命参茶和喂药。阿鬼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碰苏政华吐出来的血。
为了防止屋子里留有毒素,窗户全部大开通风,苏政华身上又多加了一层棉被取暖。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百里泽阳也不闲着,既然要加快进程,他得为苏政华走走关系了。朝中没有一点人脉终究是不行的。
好在苏政华早先就提前做了准备,百里泽阳去范增那拿了一份名单,决定先探探对方的口风再说。
可谁也没想到,前后不过半天的时间,民间竟然流传出苏政华马上去世的消息,接待百里泽阳的官员言语含糊,他是曾经最支持苏政华的官员,入朝时只是六品官员,苏政华的帮助下如今位居户部尚书的职位,可以说没有苏政华就没有现在的地位。
户部侍郎并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但也是一脸的为难,“六皇子于我有恩,按理说我应该永远追随支持他,可他的身体……”
太难听的话他也说不出口,转而表明立场道:“不管如何,别人我都不会支持的,保持中立。”
百里泽阳本以为这位一品大员肯定没问题,朝中的六个尚书,如果一个都拿不下,在皇上面前说话将完全没有力度。
“究竟怎么了?”谁也不是傻子,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不然在苏政华低谷的五年,人都不离不弃,现在突然说什么中立,没事才有鬼。
户部尚书本不想说丧气话,但此时为了不让人误会只好道:“民间都在传,六皇子病逝了……”
“胡说八道。”百里泽阳说的也没底气,苏政华那边的情况确实很糟。不过他们也有备选方案。“再说,没有六皇子还有三皇子,你急着撇清这层关系做什么?”
人还没死,就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开始找下家了。哪有什么绝对的朋友和敌人。户部侍郎还算是好的,起码是在苏政华死了才想着叛变别人。
“三皇子……”户部侍郎低声沉吟,“你们是商量好了吗?”
“三皇子和六皇子的关系向来很好。”百里泽阳觉得还是得给户部侍郎一个实底,“我们确实在治疗六皇子,谁也不想他出意外。我会这时候来找你,是因为你跟了六皇子这么长时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也不费那个力气去证明话里的真假度,六皇子待你如何不用我多说什么。”
户部侍郎一路从六品官员到一品大员,五年之间能升迁的如此之快,离不开苏政华的扶持,里面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太多了。基本上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苏政华死了,那也就死了,幕僚没有说非要守寡的必要哦。可走了一个六皇子还有一个三皇子。这件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能落人口实,否则就是一辈子的事。
“放心,我心中有数,当初投靠六皇子也是觉得他最适合那个位置,如果真有不可抗力的因素,三皇子也是不二之选。”户部侍郎还算淡定,毕竟这两个主子都相对温和,不用太担心。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苏政华相中的人也不会差太多,起码都是心系百姓之人。户部尚书想的也简单,只要不是昏君谁来当皇帝都无所谓。
百里泽阳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尚书大人究竟从哪里得知六皇子病逝的消息?”
人还没死呢?而且他们给苏政华治病一直秘密进行着,若不是皇上执意要围观,事实上是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
户部尚书也挺迷茫了,“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件事了,最先似乎是在民间流传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不知不觉身边人都知道了,我也就知道了。”
百里泽阳点了点头,顺便问了一下朝中还有哪些人支持苏政华或者偏向苏子墨的,但他并没有直接去找他们。户部尚书听说苏政华病重,反应都这样,看来不等人好是不能冒然的去拜访。
“还请尚书能够在朝中阻止皇上赐婚。”百里泽阳还没忘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他得暂时阻止赐婚。
反正两个男人的赐婚本来就不容易,再没有好的理由,能够说服百姓接受的情况下,皇上是不会真正下旨的。
沧麒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皇上已经收回了皇榜,并且表示五皇子身体不适,暂且不宜成婚。另一方面沧擎也跟沧灵说了这事,就怕她从哪道听途说,得知后胡思乱想。
沧灵那边一听苏清扬也病了,当即就是冷笑,说是皇上在不作为只怕所有的皇子都得。沧擎旁敲侧击许久,终于听沧灵说出不愿意嫁入皇宫,她也是很怕麻烦的人。
麒麟世家是解决危机了,只是苦了沧麒。
户部尚书听到后点了点头:“我会帮忙的,不过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公开表示指婚不合适了,皇上还发了火,估计再拉扯一段时间,不了了之也不是不可能。”
百里泽阳点点头。
户部尚书皱眉道:“但是,朝中有股势力极力推崇此事,赐婚成功的话,六皇子与立储就再无缘分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深藏不露
百里泽阳表示明白户部尚书的担忧,他们肯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便告辞了。想想也知道,皇子的亲事对他们十分重要,要是六皇子因为和沧麒成亲,得罪了百姓,一人吐一口唾沫,都够淹死人的。
苏政华是要做明君的,不然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支持一个昏君就没意义了。如果就单单因为成亲之事而被人议论,实属不值得。
虽然自古登基上位成为皇帝的都有不少话柄,可登基之后哪个皇帝不是能遮则遮,能掩盖就掩盖的。但成亲怎么掩盖?休了沧麒再安抚百姓?那不是等于说老皇帝做的不对,打他老子的脸吗?而且太伤沧麒的心了。
百里泽阳从尚书府出来,没直接回六王府而是躲在茶馆抓着店小二问了半天,居然就这么在茶馆坐了一整天。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除了守夜的迟墨其他人都睡去了。
迟墨见他回来的晚,从厨房拿出特意留下的饭菜,让他先吃饱肚子再说。
“还是你对我好。”百里泽阳嘿嘿一笑,拿着筷子不住的下嘴,吃的很欢。
迟墨给他倒了一杯水,略微无奈道:“王府的饭菜做的本来就多,留点饭菜很容易。”
“那也得想的起来留啊,还是你惦记着我。”百里泽阳说的故意,仿佛很喜欢看迟墨害羞的样子。
迟墨还真的有点难为情,眉宇间带有忧愁,倒是看着十分有趣。他不满的问道:“今天怎么样?说动人阻止指婚了吗?”
“早就有人插手了,朝中现在两派人吵的火热,皇上发了好大的火。我只去了户部尚书那里,民间谣传太多了,我去茶馆调查了此事,想看看究竟是谁在散播谣言。”
百里泽阳说到这停顿了一下,面色凝重,一点都没有刚刚的轻松模样。迟墨见状很想让他先把饭吃了再谈正事,可现在显然不可能了。
“我问了店小二从谁嘴里听到六皇子病重去世的消息,然后坐在茶馆一整天,发现这事是有预谋的,有人故意散播谣言。”百里泽阳又道:“朝中有势力想要极力促成皇上赐婚,显然也是针对六皇子的,而这两股势力未必是同一个人所为。”
朝中支持的势力十分庞大,按理来说这样惊世骇俗的指婚,应该一片反对声音才对,所以足以见得,背后操纵的人十分厉害。
能有如此人脉的除了苏恒玉不做其他人选。但是今天打听到的一切让百里泽阳又不那么确定了。
他们自认做的已经十分低调了,每日进出除了百里泽阳自己明目张胆以外,其余人那是能装扮成下人,卖菜的等等一类的人混进六王府的。
阿鬼和木黎更是进了府就从未出去过,买必需的药材也是庄缘梦这个外人去买。可以说已经尽量做到最隐蔽了。
六王府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苏政华中毒后还不小心点,那才是真心大。那时候苏政华才十二岁,府里的人也都不大,可以说从小就跟苏政华,大多数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苏政华对他们算是恩人,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收买。
而且据他们所知,苏政华对这些下人十分好。最重要的事,他们住在六王府只有范增和几个绝对忠诚的侍卫知道,就连厨房那些整日做好几个人饭菜的厨子都不知道,只以为是百里泽阳嘴太挑。
现在外面的人都只知道百里家认准了苏政华,要与六皇子共进退。所以他倒是不用顾忌什么,而且每个明面人在外面也确实不行。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本以为十分隐蔽的行为居然还是被人发现了,不是自己的问题,那么就是敌人太强大了。
联想到之前苏子墨的事,那可是有皇上帮忙隐瞒,最后还不是被苏清扬知道了。百里泽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京城内散播流言的人也是苏清扬。这个人虽然表面张扬狂妄,但实际上却是并不是个草包。
要是朝中帮忙促成指婚的官员中也有苏清扬的人,那么他们将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他们需要重新布局,因为敌人更加强大了。
“我还是进宫一趟,三皇子应该对五皇子更了解。”百里泽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太被动了,让他休息都睡不着觉。
“诶?”迟墨见他慌慌张张的,觉得不太正常,先把人留下来,等明天再说,刚张口就被百里泽阳折回来打断了。
“嗯?”
百里泽阳突然就吻上了迟墨的唇,突然的让人猝不及防。迟墨没防备被吻了个正着,傻愣愣的站在那不知道该做什么。
“感觉全世界都在变,但唯独你没有。”百里泽阳喃喃道:“我有些暴躁,不要生气。”
百里泽阳在茶馆坐了一整天,越想越暴躁。小时候的苏清扬十分可爱,明明比他们还要大上几岁,却很喜欢跟他们混在一起玩,别的皇子读四书五经,谈论孙子兵法时,他带着一众小娃娃逃学去后山捉蚯蚓钓鱼。
但后来苏清扬作为皇子课业越来越重,渐渐也就和百里泽阳等人关系淡了。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再见面时便十分的张扬,似乎小时候的玩闹都是黑历史,谁提就跟谁翻脸。
时间久了,大家便都不在跟他来往,他也深居简出的。大概是因为得知原本能够跟麒麟世家联姻,却又被沧麒给搅和黄了,心生不满才出手的。他可是一直以来十分想要跟麒麟世家合作的。
百里泽阳走得急,没能跟沧麒碰上面。
暴风中心的人物终于出现了,迟墨有无数的话想说,可见沧麒十分疲惫,照样热了几个小菜,想让人先吃饱再说。
沧麒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阿鬼在研究解药,今天喝了碗汤药,人醒了一次,没那么疼了。”迟墨问道:“你呢?赐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沧麒听到赐婚二字,脸色顿时一白,无奈叹气道:“还能怎么办,你看,就算皇上赐婚,我们也没可能在一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爱有屁用
沧麒的话语太难过,难过到迟墨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猜的没错,沧麒和苏政华是有感情的,他们年少就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一个久卧病榻,一个甘愿相陪。
苏政华后来选择王位不见得就是不爱沧麒,相反这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沧麒最终是要学武的,武修的人就算天资愚钝,只要勤学苦练,最后活上百年不是什么问题。
何况沧麒并不愚钝,反而很有慧根。他的师父张诚远活了几百年。而苏政华呢?那时候没有解毒良方,过的了今日有没有明日还不一定,根本没有办法承诺到白头。
就算苏政华不当皇帝,难道要让沧麒放弃一切修行的机会,为了最后不独留一人,跟着殉情吗?
沧麒知道苏政华的想法,当年虽然又怨又恨,可终究舍不得。舍不得到一别五年,五年后再见依旧很难放下苏政华。
一个不愿另一个受苦,不肯让恋情终日隐藏在黑暗之下,不能大声说出口的爱,怕对方觉得委屈。而另一个一味的顺从,也不想对方为了自己放弃大好江山。两颗相爱的心为了对方越来越远了。
“也许皇上赐婚对你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迟墨斟酌的说道:“百姓未必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说不准,说不准……”
他想说现在民间断袖之癖不再少数,情况往往不会有想象中那么遭。实在不行就都推给老皇帝被,反正婚是他赐的。不过就是最后苏政华不休妻,还是会落人口实。
沧麒闻言摇了摇头:“我又怎么能让他一世英名毁我身上呢?再说我们又不能有孩子,他若娶了女人做妃子,我又算什么?让我跟女人争宠?”
哪有皇帝没有孩子的?那皇位谁来继承?
迟墨不说话了,这简直就是无解的问题。想想就算是普通人家,碰到这事都会闹好一阵,何况他们这种情况了。
“不说了,陪我喝两杯吧。”
沧麒心情抑郁想喝酒,迟墨也只有陪着,可他的酒量很浅,没喝多久就晕晕乎乎的了,记忆里只停留在沧麒拿着酒壶大骂‘爱有什么用’,然后去里屋看苏政华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他是在一间小屋醒来,头痛欲裂的睁开眼,身边躺着的居然是百里泽阳。
“酒量浅就不要喝酒。”百里泽阳眼里不满了血丝,好似一夜未睡一样。
迟墨捂着自己的胸口,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问道:“昨晚我们没做什么吧?”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身上的衣服莫名不见了,只有一件里衣还办敞着。
百里泽阳见他这样噗嗤一笑,“你紧张什么劲儿?又不是没见过不穿衣服的样子。还不是你喝了酒一个劲儿喊热自己脱的。”
迟墨脸上一热,推了推人就要下床,“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沧麒呢?他没耍酒疯吧?”
“沧麒一早就入宫了,婉贵妃找他兴师问罪,想知道那婚约是什么意思呢。”百里泽阳也跟着起来洗了把脸,嘴角扯着笑意,仿佛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被他们忽略了一般。
迟墨认真的回想起自己究竟有没有做什么不雅的事情来,可惜喝醉酒了的人哪里记得那些。以前迟墨也会小酌几杯,没觉得自己酒量居然这么差,才喝几杯就倒了。
似乎看出他的烦恼,百里泽阳半是嫉妒半是打趣道:“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