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照彩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当时明月照彩云- 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你从这里上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高个子男人打量眼前的小姑娘,一脸的不相信。
“是从这里上来的啊!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上来吗?”汪白妙反问道。
那男人犹疑的盯着她,说:“把你书包打开我看看!”
“你怀疑我偷东西?我不是小偷!”汪白妙嘴上说着,手上却顺从的取下书包,拉开了拉链。
高个子男人朝书包里看了一眼,两本书,还有一个瘪瘪的旧钱夹。他朝她挥挥手,“这里可不是随便上来参观的,快走吧!”
汪白妙答应下来,快步下了船。走出码头,在码头外的一个小卖部,汪白妙买了一瓶矿泉水,付钱的时候她问老板:“老板,我们这里是哪个地方?”
老板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你站在这里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汪白妙摇摇头。
“那你再买我一瓶水我就告诉你!”
汪白妙转身就走,老板厚道的在她身后喊道:“哎,我们这里是F城,F城平昌码头!”
F城,平昌码头。汪白妙看了看手表,她和陆一鸣在船上呆了一夜,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钟。她折回去,指着柜台上的公用电话问老板,“打电话多少钱一分钟?”
老板笑嘻嘻的说:“本地五毛,外地七毛!”
汪白妙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硬币递给老板,“我打一分钟,不用找了!”
老板接过硬币,内心狐疑的,你怎么知道你就打一分钟。
汪白妙拨通了陆丽娜的电话。陆一鸣一夜未归,陆丽娜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打电话给孔老师,孔老师当天晚上有事请假,不知道陆一鸣有没有按时回家。她又打电话给吴远,这才知道陆一鸣根本就没有上晚自习。吴远没敢跟陆丽娜说陆一鸣和汪白妙都没有上自习,在他们的眼中,虽然陆一鸣和汪白妙彼此都没有说破,但感情早已不是普通朋友的感情,或许就是他们逃课玩儿去了,虽然这种可能可能性微乎其微。
金丙相带着陆丽娜满城的转悠,希望能找到夜不归宿的陆一鸣。徒劳了一夜后,第二天两人去了学校才知道,失踪的不止陆一鸣还有全市第一名的汪白妙。老孔给汪家打电话,一遍又一遍拨打,始终无人接听。陆丽娜要急疯了,靠着金丙相抽抽搭搭的哭泣。金丙相安慰的话说了一箩筐,只说陆一鸣是个好孩子,虽然顽皮,但从没有坐过出格的事情,又跟着好学生汪白妙一起,大抵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老孔也急坏了,两个好学生一起失踪,他如何能不心焦。他按着汪白妙档案的地址找去汪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隔壁梁老头出来问:“请问你找谁?”
老孔说:“老人家,我是汪白妙的老师,这里是汪白妙家吗?没人在家?”
“是白妙家!我也觉得奇怪,一早上就没见有人出来。”
“汪白妙回过家吗?”
“回过,昨天下午,不,快晚上的时候回来过。后来跟一个男孩儿一起走了!哎,那会正下大雨呢!”
孔老师一无所获的回到学校。其实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证实了陆一鸣和汪白妙是一起的。
陆丽娜眼睛哭肿了,金丙相拿了冰袋给她敷。陆丽娜突然想起来,问:“金丙相,你说一鸣会不会被绑架了?我们报警吧!”
金丙相不敢随便揣测,“现在还没有24h,警察不会立案的,我们再等等!”
陆丽娜心急如焚,一听还要等,眼泪又要流下来。两个人正说着话,陆丽娜手机响了。刚刚说到绑架,如今手机一响,陆丽娜只觉心惊肉跳。她拿过手机一看,不是本地号码,是个外地座机。她楞了一下,扭头就看金丙相。金丙相用口型示意她,“接吧!”
陆丽娜颤抖着接通电话,一个声音细声细气的说:“陆一鸣在虎鲨号货船上,这个船现在停靠着F城,平昌码头。他生病了,发高烧,快来找他!”
陆丽娜一听,忙问:“汪白妙?”电话挂断了,发出“嗡嗡嗡”的盲音。她一脸错愕的看着金丙相,“虎鲨号,F城,平昌码头!”
金丙相焦急的问:“要多少钱?”
“没要钱!不,不是半价,她说一鸣发烧了。”
金丙相楞了一下,一把拉起她,“快,我们走!”
汪白妙挂上电话,眼泪大颗大颗流下来。她看也不看正偷偷打量她的老板,扭头就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司机问:“到哪里?”
“叔叔,我要去C城!”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她,她仿佛很冷一样团在一起,就像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蓬头垢面,脸上尤有泪痕。“C城?不去,不去!太远了,你去坐大巴车吧!”
汪白妙抽噎着说:“叔叔,我哥哥突然死了,我想要快点回去!求求你载我回去吧!”
司机被她由内而外的强烈悲恸感动了,他犹豫了一下说:“这么远,车费有点贵哦!”
“多少钱?”
“三百五!”
“我有的!”汪白妙掏出了五百块钱。
司机发动了车子,“那好,我开的快点,尽量早点把你送到C城。”
在出租车上,汪白妙想过千百种回到北旺的情形。也许家里的楼下正拉着警戒线,也许自己一到C城就会被布控的警察逮到,也许有很多电视台的记者正蹲守在北旺。可她万没想到,一切都是平静如常。正值下午两三点多钟,暴雨过后的北旺干干净净,就连电线杆上的浮土都被冲刷殆尽。楼下有三三两两在大树下纳凉的人,梁老头也在,看见汪白妙他奇怪的问:“白妙,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早上你们老师还来家里找你了!”
汪白妙勉力跟梁老头打了招呼,慢慢上楼去了。她一步步向上爬,疑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噩梦,其实昨天并没有回家,陆一鸣也没来过,何根宏没有想要□□自己,他也没有被捅死。然而当她掏出钥匙推开家门,满地狼藉提醒她,一切都真实发生过,并不是什么醒来就完结的噩梦。
她看见何翠呆愣愣坐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中,看见她进来,她的眼珠子动了动。汪白妙把门反锁上,她喊了一声阿姨,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踩过碎片纸削走到自己的房门口,何根宏侧躺在地板上,他眼睛睁的溜圆,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沾满血迹的手握住那把水果刀。地上有一大滩已经干涸的血渍,有数只绿头苍蝇在飞来爬去。
汪白妙一阵作呕,继而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看到这样的凶案场面,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她转身走到何翠身边,只见她面色苍白,头发乱蓬蓬的,一缕一缕的还沾着血渍。汪白妙在她身边蹲下,她说:“阿姨,我杀了何根宏,报警吧!”
何翠终于有了反应,她全身开始颤抖,从嗓子眼里挤出又细又干的声音,“不,白妙,不!”
汪白妙扶住她的双肩,“阿姨,报警吧!”
何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觉得后脑勺疼的厉害,扶着桌子慢慢的站了起来。窗外暴雨如注,屋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向外走,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她伸手一摸,摸到了已经全身冰凉的何根宏。虽然只是摸到了,但何翠立刻就认出了躺在地上的儿子。她全身颤栗的爬起来拧亮了电灯,何根宏死了,他一动不动躺在上,再不会对她恶言相向,再不会打人摔东西。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四分五裂,巨大的哀伤像洪水一样刹那淹没了她。何翠张大嘴巴哀嚎,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她眼泪混着鼻涕,滴下来落到了何根宏衣衫半开的胸脯上。汪白妙不在家里,是谁杀了何根宏不言而喻。可他不该杀吗?何翠找不出半分理由为自己的儿子辩驳,他该杀,他罪无可赦,他死不足惜!


☆、分别(二)

何翠心如乱麻的坐在自己家中,儿子的尸体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正在腐烂发臭。期间她曾经从厨房里拿来了一把菜刀,想抹了脖子就此去了好了。当菜刀锋利的刀刃割破皮肤,当鲜血一滴滴从脖颈滴落,恐惧从内心深处弥漫开来,她的手一软,菜刀‘哐当’落在地上。千百个念头在脑中徘徊,无数个声音在争吵对骂,她就如汪洋中的扁舟,茫然失去了方向。
何翠在家中枯坐,电话铃响,敲门声起,暴雨停歇,黑夜过去,天亮了,太阳升起来,门开了,汪白妙回家了。时间缓慢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疼痛噬心蚀骨,不过一个晚上,她从中年妇女变成了耄耋老人。她望着黑瘦乞儿一般的汪白妙,神色复杂。
汪白妙行至她的跟前,说出的话很轻很坚定,“阿姨,报警吧!”
“报警?”
“报警!我杀了何根宏!”
“不,不,他想□□你,刀子是他拿进去的,你是正当防卫,你……”何翠语无伦次的说。
“是,我是正当防卫。但我杀了人!”汪白妙在她身边蹲下,把头埋在真心爱护她的继母腿上,热辣辣的眼泪滚滚而下,浸透了何翠单薄的裤子。
陆丽娜和金丙相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赶到平昌码头时,虎鲨号集装箱货轮已经开船了。金丙相调动电视台人脉,找到虎鲨号所在的公司,通过公司负责人联系上了虎鲨号。陆一鸣被找到的时候已经严重脱水,幸好船上有医生,把他从垂危的边缘抢救了回来。烧退下去,他又患上了肺炎,加之晕船,他终日昏昏沉沉,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船上的水手身强体健,医生大多数时候清闲的很。这次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他突然就忙碌起来。这忙碌让医生肯定了自我的价值,并且使无聊的海上生活变得从实,这让医生更加尽心尽力照顾陆一鸣。这一日清晨,天蓝水清,大海温柔拍打船舷,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当阳光从舷窗里透进来时,陆一鸣睁开了眼睛。他四下里搜寻汪白妙的身影,多日里不说话,一开口满嘴苦涩,声音嘶哑。“白妙?汪白妙?”
医生原本在医务室门口晒太阳,听到他的声音,忙推了门进来。“你醒了?”他欣喜的问。
突然看到生人,陆一鸣本能害怕,他没有回答,如果不是双手无力,他一定拉起了被子遮住自己的头脸。医生见他一副躲避的样子,忙说:“孩子,别怕!我是船上的医生,你可以叫我王医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难受?”
陆一鸣看他没有恶意,问道:“王,王医生,白妙呢?”
“白妙是谁?”
“她是和我呆在一起的!”陆一鸣着急的说。
王医生摇摇头,“接到你姐姐的电话,我们就发现了你,没看到别人!”
陆一鸣愣住了,他犹如五雷轰顶,白妙抛下她跑了吗?接下来的日子他精神时好时坏,无论王医生问他什么他都闭口不言。等船快抵达巴西时,他又病倒了,这次依旧是高热,伴随着咳嗽不止。船上医疗条件有限,王医生大有点黔驴技穷的架势,所幸船很快就靠岸了。货船在大海上飘荡了月余,等靠岸时,陆丽娜和金丙相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岸边。陆一鸣被送往医院治疗,等他再次醒来时,看到了双目通红的姐姐。
陆丽娜一见她醒来,眼泪又要流出来,她握住陆一鸣骨瘦如柴的手,心疼的说:“一鸣,你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要喝水吗?”
陆一鸣愣了几秒钟,他朝着姐姐苍白一笑,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姐,你来了!”
“嗯,我来了!你金哥也来了,他刚出去买午饭。”陆丽娜解释了几句,突然怒从心起,“你这个孩子,怎么突然不声不响的就逃到虎鲨号上去了……”
陆丽娜的话还没问完,陆一鸣打断她,“姐姐,你见过汪白妙吗?”
陆丽娜一愣,陆一鸣和汪白妙一同失踪,结果汪白妙因杀人被抓,而弟弟只身在虎鲨号上远涉重洋,不用想这知道,这二者之间必定有所关联,可有些事情,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你问她干什么?你那天是跟她一起的?”
“是!她现在在哪里?”
金丙相推门进来,手上拎着两个保温桶,看见陆一鸣醒了,他快步走过来,高兴的说:“一鸣醒了!这下好了,你可要快快醒来,你姐姐这段时候担惊受怕,快要被你吓死了!”
陆一鸣想对金丙相笑一笑,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金哥,汪白妙呢?她本来跟我一起在船上的。”
金丙相和陆丽娜对视一眼,他安抚的按了按陆丽娜的肩膀,说:“汪白妙没有在船上,她因为防卫过当误杀了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已经被收押了!”
陆一鸣觉得金丙相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的听不见,却又重重将他砸倒在地。他听见自己声音打着颤儿的问:“你说什么?”
金丙相没有说话。他是个聪明人,虽然不知道陆一鸣和汪白妙失踪的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汪白妙杀人这件事陆一鸣多少都有参与。
陆一鸣提高了声音,又问:“你说什么?金哥,你说什么?”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他久病虚弱,身体没有半分力气,手上还挂着点滴,病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陆丽娜心疼的按住他,不住的掉眼泪。“一鸣,你别激动!别激动!”
“不,姐,她没有杀人!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陆一鸣仓皇无助的说:“她这是替我顶了罪!”
陆丽娜想过千万种可能,可从来没敢想弟弟会杀人。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哆哆嗦嗦的上前去捂陆一鸣的嘴,“你胡说!胡说!”
陆一鸣满面都是眼泪,他一把抓住姐姐的手,“姐,我没有胡说!人真的是我杀的!她一定是想好了要替我顶罪,所以才趁着我病得神志不清把我丢在船上!我还以为,以为她丢下我逃走了!”他丢开姐姐的手,双手扯住头发。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有理发,头发长的能盖到眼睛,他低着头,一下一下揪头发,嘴里喃喃自语,“我这么蠢笨,还以为她丢下我逃了!她怎么会丢下我!她才不会……”他说到此处,忽然抬头问:“姐,金哥,是谁告诉你们我在船上的?是不是她?是不是?”
金丙相双手扶住哭的泣不成声的陆一鸣,对着这么一个聪明通透的孩子,他还能说什么。陆一鸣渐渐镇定,不待陆丽娜和金丙相询问,他便开始结结巴巴讲述当晚的事情。他说的很慢,有时候还会停下来回忆细节。当晚的画面一帧一帧在金丙相和陆丽娜面前回放,他们越听越心惊,越听心越凉。末了陆一鸣抬头对姐姐苍白一笑,“姐,事情就是这样!我求你了,求你救救白妙,救救我吧!”
陆丽娜被镇住了,她握住金丙相的手在微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