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是有很多蛛丝马迹她都察觉了吗?她不是觉得不对劲、想不通?为什么她的脑子就是没再多转几个弯再探究?
一次又一次,她用陈青洲的死对他冷嘲热讽时,她深知他们两个人都很难受。可现在她才发现,他的难受必然比她所以为地还要多!
太蠢了!
蠢透了!
阮舒晦涩酸楚,同时心潮涌动。
所有的思绪最后只汇集成一个念头!
霍然起身!
却是又忘记了自己脚上有伤。
疼得很,她蹙眉深深,又坐了回去。
“小阮!”陈青洲既心疼又苛责,“你想干什么跟哥说啊!”
凝睛看清楚陈青洲的面容,阮舒反手扣住他的手臂,说得着急:“我想见他!我想马上见到他!”
什么都不想顾虑!就是想去到傅令元身边!和他面对面!
陈青洲满是了然,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想去见他就去见,你的任何心愿哥都会邦你满足,现在就送你去。”
阮舒欣喜。
在陈青洲眼中,就像成功要到糖果的小女孩。
笑了笑,他的手指摸上她的眼角,轻轻擦拭,笑话:“能不哭了?”
阮舒微窘——不是她故意想哭,是控制不住眼睛里出水,而且刚刚她也不想强行控制。
视野范围内在这时出现庄爻的身影,她的神思彻底拉回:“林璞!你终于跟上来了!怎么这么久?”
“姐。”庄爻加快脚步,走到他们跟前,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陈青洲,然后看回阮舒,回答她的问题,“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什么事,就是太久没有这么仔细地处理尸体了,有点手生,所以慢了点。”
阮舒上上下下再转动他的身体前前后后地确认一遍之后,才不疑有他地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你回来得正好。”陈青洲出声了,“我正打算让小阮先离开这里,没其他我能更放心的人,你就和小阮一起。”
说着,他抬手一指某个方向:“等下我们再往前走几步,就有一分岔路,你带小阮下山,我回村寨里和荣一他们汇合。”
“荣一也来了?”这件事阮舒之前是没听他们提起的。
“嗯,是,荣一也来了。”庄爻点头,“在我后面到的。”
下意识就想问荣一为什么会也来?毕竟他明明被陆家的人生擒了。话到嘴边,阮舒却已自行有了确信的答案——傅令元!又是傅令元!一定又是他!他无法亲自救他,但担心她出事,所以先是通知庄爻,又想方设法把荣一弄来!
“我也回村寨。”她也想第一时间见荣一,想知道他在陆家人手里受了怎样的苦。
“你又不想马上去见令元了?”陈青洲笑,“刚刚是谁跟哥哭鼻子来着?”
阮舒:“……”
陈青洲直接邦她做决定:“就按原计划,你和强子先下山,我和荣一把这里做个了结。”
阮舒微微抿唇。
理智上来讲,她明白自己留在这里没太大的用处,并且还会让陈青洲分心。
感性上来讲,她也确实没改变原本的心意,心底最真实的念头是,比起荣一,更想尽快见到的人是傅令元。
不过……
第700、作何感想? 64300钻加更
她至今仍觉陈青洲的死而复生太虚幻,仍害怕一旦和陈青洲分开,最后一睁眼清醒过来,发现真的只是个梦。
纠结着,阮舒问他确认:“你和荣一要多久能处理完?”
“很快。”陈青洲的答案很简单。
简单得好像在敷衍她。
分明洞悉她的心理,他安抚:“不会有问题的。这里是我一手创建起来的,没人比我更熟悉这里。”
阮舒蹙眉,未语,心中还在摇摆。
“行了,别耽误,抓紧时间去海城,我也抓紧时间,尽快了结尽快回去陪清辞。”陈青洲催促。
想到傅清辞还在等他,阮舒不再犹豫了:“好~那你自己小心点。你记得和我保持联系,我到海城和他碰完面,马上就去找你和晏西~”
“嗯。”陈青洲点头,然后扭头看庄爻,“强子,还没来得及和你多聊几句。”
“来日方长。”庄爻平静。
“对,来日方长。”陈青洲淡淡一笑,“那小阮先拜托给你了。”
庄爻二话不说,利索地蹲身阮舒在面前,重新背起她。
三人前行了几步,就到了陈青洲所说的那个路口。
“你们走这边能下山。”陈青洲抬手指了指,说,“村寨里的守卫之前大部分被杨炮和薛叔调派去找人,在后山的陷阱受了伤,现在也都集中在村寨里救治,你们不会遇到阻拦的。”
“嗯嗯。我们先走了。”庄爻丝毫不拖泥带水,即刻迈步。
阮舒扭头往回看。
陈青洲没有马上拐上他要走的那条路,就驻足在路口目送他们二人。
月亮弯着一道钩,洒下的清辉并不亮堂,随着渐行渐远,便越模糊陈青洲的面容,模糊他温润的眉眼。
但阮舒仿佛仍然地清晰地看到他清黑的眸子始终对她含着笑意。
抬起手,她朝他挥了挥。
陈青洲亦抬手,加以回应。
夜风轻轻地吹,清清凉凉的,拂过她的耳,拂过她的脸,拂过她的眼。
阮舒忍不住眨了一下睫毛。
一瞬间,恰好陈青洲的身影就此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这种感觉,像极了回魂夜,故者重现人间,只为与生前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的亲人正式做最后的道别,了却心愿后安心去投胎。
阮舒从来不是个迷信的人,可今夜陈青洲的死而复生过于突然过于惊喜,令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这些神神鬼鬼的念头。
心头一个紧张,她抓着庄爻的肩,忙不迭问:“我看不到陈青洲了!”
庄爻:“……”
明白她其实只是需要第三个人邦她肯定,他十分耐性地回头瞥了一眼,然后解释:“姐,被树挡住了。”
“噢……”阮舒了然地拖了个不长不短的音,放松下来。
“我在半路遇到他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撞鬼了。”庄爻笑笑,毕竟当初他是和阮舒一起见证陈青洲的死亡的。
阮舒倒是才记起来问他:“你怎么会和陈青洲一起的?”
“姐你放的浓烟我们瞧见了,明知道大致方向,但就是一直转圈,进不去,还接连不断地遭遇陷阱。我当时是先打算折回去村寨,改装让九思买回来的遥控飞机,结果连折回去都迷了路。”庄爻讪讪,但也不至于觉得丢人,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大概就和陈青洲错过了。
“我当时也不小心踩到了陷阱,及时抓住杂草才没马上掉进去,正愁找不着支点爬上去,陈青洲拉了我一把。”庄爻继续讲述,“他着急去找你,多余的话我们也没多聊,在见到姐你之前,快速地沟通了情况,再简单地分了工。”
阮舒总算大致有了个数,然后她的眉头又不自觉拧起来——刚刚忘记问他,他打算怎么了结陈家?
看陈青洲的样子,好像挺容易的。
可她不得不怀疑,他可能只是在她面前没真实表现出来而已。
他这一“复生”,关乎他的性命,也关乎傅令元的安危。一旦他还活着的风声穿到陆家的耳朵里,傅令元多年来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而且,刚刚当着陈青洲的面,她没问他确认,他的出山,究竟有没有和傅令元商量过?
一开始她就揣度过,以她对傅令元的了解,当初她把傅令元误会成那样,傅令元都能忍住不告诉她实情,这回怎么松口了?
当然,她也考虑过,或许傅令元意识到此次她身处环境的危险性,觉得解铃必须系铃人,所以被迫无奈出此下策。
但,傅令元先送来了庄爻,尤其还冒着巨大的风险送来了荣一,从陈青洲赶到的速度来看,明显和荣一存在时间上的重叠。
另外,看庄爻的反应,也事先没得到陈青洲要来的通知。
那么她不得不怀疑,傅令元是不是不知道陈青洲的行为?
心念电转之间,阮舒忙问:“你跟傅令元说过现在的情况没有?”
“还没。从我和陈青洲碰着面到现在都还没有。”时间紧迫,哪有那个功夫?此时她不提,庄爻也压根抛到了脑后。
“手机给我。”阮舒伸手。
“一个给陈青洲用了。另外一个我刚给二筒发完消息后也没电了。”庄爻说,“等一会儿下山和二筒汇合后,再借二筒的手机吧。”
通知二筒了……?
九思,二筒,来了这么多人……
阮舒顿时不着急了。
就算傅令元先前不知情,现在也该知道了吧?
知道陈青洲出现了,知道她平安了,知道……她已经知道他其实救了陈青洲。
他,作何感想……?
…………
作何感想?
听完二筒的汇报,傅令元的心情别样复杂。
捺下千愁万绪,他薄唇一抿,先问二筒确认:“她没受伤?”
“没具体说,只让我赶紧先下山去和他汇合。”
“其他人呢?”傅令元又问,“荣一和九思有没有和你一起?”
“没有。”二筒告知,“他们俩把陈家下属都召回村寨的时候,就故意把我隔开了,我琢磨着是他们是要处理陈家内部事务,不方面我参与,所以没探究。”
那么,陈青洲接下来要干嘛,暂且无从得知了?傅令元眉峰耸起,也就未再多问。
“行,我知道了,陈家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等下和她汇合之后,你再给我消息。”
交待完,他挂下电话。
手机里正进来一条新的消息。
第701、鄙视,但又快乐
号码显示的是庄爻,但点开之后消息的内容,分明来自于那个没和他商量过就自行跑去滇缅而一直失联的家伙——“荣一我要带走,陈家留给你在陆家跟前立功。她以后不会再被陈家拖累。”
三句话。傅令元看完折眉,直接拨过去,一接通,他单刀直入:“陈家我要,荣一你也不能带走。”
“既然你已经把他送出来了,我就不可能让他再回去。”陈青洲强硬。
“那我直接让他去死。”傅令元比他更强硬,“送他出去是为了阮阮。我可以因为阮阮冒风险,但不可能再为你冒风险。”
“所以我说,我把陈家留给你去立功。”陈青洲拎出重点。
傅令元并不认为他开的条件诱人:“不用你留,我现在就可以自己立功。”——他已清楚具体方位,且阮舒已平安离开,两个条件都满足。
“没有我,你接手的只会是一片废墟。”陈青洲语调无起伏。
“你到底要做什么?”傅令元湛黑的眸子眯起。
陈青洲没有正面回答,而强调:“我就算自己死,也不会让你在陆家暴露的。小阮还等着见你。”
傅令元眸色一深:“你现在的命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栓紧点。”
“我很清楚,不用你提醒。”陈青洲寡淡,“搞定后再联系你。”
通话果断被掐断。
傅令元的表情没有太好看,因为荣一的去留并未谈妥,等同于陈青洲做了主。
“老大……”一旁的栗青出声。
傅令元应声瞥他。
“陈二爷原来……”栗青吞了字,满面惊诧。
其实当初老大偷偷救陈青洲一事。他是老大身边的手下里唯一一个知情人,更是参与其中的,最后陈青洲的“尸体”,还是他邦忙偷梁换柱的,也是他负责把烧伤的陈青洲送走去治疗的。
但,后来不是依旧不治身亡了搞得白忙活一场么?为此他还为老大难过了有一阵——那会儿差点挽回不了阮姐,他都心疼老大,明明偷偷救人了。结果没救活,在阮姐面前还有什么可说的?
现在,却原来,陈青洲还活着。他以为的自己的知情根本不是完整地知情。
惊诧之后,栗青相当失落。因为原以为他当属老大最信任的手下,这事一揭出来,说明老大对他其实还是防备的。
失落的同时,又深知老大对自己的手下所有保留是理所应当的。何况,他并非第一次知道老大有所保留?别说他了,老大就算面对阮姐,不也没有完全透明?
很快自我排解完情绪,栗青收敛思绪,重振精神。
一抬眼,正对视上傅令元的打量。
“老大,”栗青嘿嘿笑,“这件事怕是要把阮姐感动坏了。”
傅令元没说话。
栗青转了转眼珠子,心中有数,这样一来,又多了颗定时炸弹,老大在陆家的处境愈发艰难。
所以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也得更加谨慎小心地为老大办好每一件事。
思忖完毕,栗青把另外一件事汇报上来:“小雅没再呆医院里了,回去隔壁酒店。应该是做贼心虚了。”
傅令元挑眉,脸上无声地泛出嘲讽:“孟欢用来和她联络的邮箱。可以利用起来了。”o…easy的技术活,栗青应承:“是,老大。”
傅令元望向窗户外,静默地站立,神色晦暗不明。
须臾,雷堂主寻来:“傅堂主,你可让我好找。”
“嗯,在这儿歇会儿,看看风景。”傅令元应声转回脸,闲散地勾唇,旋即问,“出什么事了么?”
雷堂主走来他跟前:“是陆爷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
竹楼的灯火越来越近,四周围的事物亦越来越眼熟。
好似自他前往海城开始到现在,这里都未曾发生过变化,大半原因得以于这里的气候。
凭借记忆,顺利从后方看似无路的密林里穿出来,柳暗花明般地,整个人便不惊动任何人地置身竹楼的范围内了。
陈青洲径直朝他以前在这里所住的房间走,中途路过摆放有他的牌位的灵堂。
顿住脚步,他拐了进去。
能亲眼见到自己的灵牌,也算是一个独特的经历。
灵牌前的香炉插满烧完的香头。
香炉前摆放着供品,数量多,种类丰富,水果看起来也新鲜。
正验证了李铁牛的话。
陈青洲淡淡一笑,走上前,原本想把灵牌盖下去。
手指快要碰上去时,又改变主意——这个陈青洲确实已经死了……
最后瞥一眼牌位上所写的卒日,他转身,举步离开灵堂,继续前行的路。
见他的房间没有亮灯,陈青洲以为他的步子比荣一快。
待他沿着阶梯走到尽头抵达二楼,昏暗之中却是传来熟悉的一声“二爷……”。
嗓音发抖,饱含情绪。
伴随着一副高大的身影跪倒在他跟前。
陈青洲垂眸,凝睛。
跪在地上的人正仰头看他,一如既往粗犷的面容上泪水纵横,两片嘴唇颤动不已,似要再说什么,喉咙却哽住,吐不出一字半句。
“荣一,”陈青洲端详他许久,最后视线从他包裹成团的手移回到他的脸,笑,“你瘦了。”
刹那,荣一那哽在喉咙里的哭声彻底爆出。
…………
这个时间点,村寨里的村民都已入睡,且如陈青洲所言陈家的护卫确实被调走,借着不甚明亮的夜色,庄爻和阮舒二人行得悄然。
转出来之后走上一小段之后阮舒发现。这条并非杨炮带她上山的那条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