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夏歌摇头道，“摆道理，教别人该怎么做？这不可能，大家只会做他们认定的事情，选一些符合自己想法的言论听，让自己开心。”
“说的对。”吕健打了个响指冲艾薇道，“开始做文案，大概意思是——【《民谣》很荣幸与《繁星》同台，请音乐平台不要做PK刺激销售，这是对前辈的不尊敬】。”
艾薇迅速记下：“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软弱了？”
“不然呢？情怀和经典是不讲道理的。”吕健摊臂道，“音乐在这里只是情怀载体，人们缅怀的根本不是那些金曲，而是自己的青春，我再怎么疯狂也不敢否定那么多人的青春回忆和音乐品位。”
“我想通了，这是个机会。”胡克突然一拍桌子，“相当数量的歌迷，一年也不会听一首新歌，这些歌迷会被《繁星》吸引过来，必然也增加了《民谣》的曝光率，必然有一部分会演化成我们的歌迷，当然……前提是《民谣》……”
吕健冷笑道：“也卖一毛钱。”
“健哥，我们的计划中，《民谣》最多能卖20万张，满打满算300万，现在不是心疼这点钱的时候。”
“我想想……”
“时间很紧，再过几个小时就上线了。”
“不，我想想。”
胡克还想再说，方糖拉住了他：“《民谣》没那么简单，有意义的。”
“比如？”
方糖看着吕健咬牙道：“健哥一直在想，如何让音乐人能靠卖歌赚钱。”
“现在不就是么？版权又不是不给钱。”
“版权大战只是暂时的，等风过去，该多惨有多惨。”
“……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
“但我们至少可以做点什么，健哥希望付费听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买票看电影一样正常，如果《民谣》卖得好，其它公司也会效仿，也许能激发出高质量的专辑呢，这样就促成了良性生态循环。”
“别开玩笑了，高投入高风险只为了赚那几个钱？不如发免费单曲撞大运，多跑几场综艺来的实在。”胡克啼笑皆非，“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一个歌手熬了很多年终于火了，然后拼命上综艺，上晚会，音乐才华从此荒废，然后被下一个火了的歌手取代，进步与传承总是戛然而止，只有综艺花样层出不穷，穷怕了的音乐人再无风骨。对了，我就是操纵这全程的人，他们就是穷怕了！”
夏歌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他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
………………………………
256 真的很公正
胡克走到吕健面前低声道：“这个问题不在于我们，不在于艺人，只在于那些听众和观众，他们就TMD喜欢看综艺，就TMD的不买唱片，这事儿就这么简单，全世界都这样，你我韦德甄杰谁都改变不了。别这样健哥，你不该纠结这件事。”
“方糖，以后不要胡乱揣测我。”吕健只是默默转头望向方糖，“你说多了。”
“……抱歉健哥。”
吕健轻轻敲了下桌子：“定价不变，廉价倾销是对所有音乐和音乐人的侮辱。”
“……”胡克长叹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失去了展示歌曲的机会，冲着《繁星》来的人，不可能花15块钱听我们的歌，只会骂我们卖的贵。”
“不会的，今晚我们玩个新套路。”吕健拿手机轻轻敲了敲胡克的胸口，“你太小瞧听众了，他们不付费，只是因为还没碰到值得付费的。”
……
总有人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因为他们是吃这碗饭的。
榜单委员会例会，每个人都神情恍惚，并非加班太累了，纯粹源于音乐的全方位、立体化轰炸，这一期可是火力全开的星工场。
《民谣》专辑9首新曲，外加6曲妖孽作品，放在任何公司，这种质量，这个数量的作品，都足够吃两年了。
毫不夸张的说，其中至少有12首是冠军级别的曲目，甚至可以说有8首金曲奖级别的作品。
滑稽的情况再次出现，主席吴庸的身体又突然不适了，穆纤雪理所应当顶在了这个位置上。
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葛如一亲自叫板星工场，以抨击靡靡之风，这期推荐位是万万不能给他们的。
可偏偏，这一期的星工场打榜歌曲，已经强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每个人都感觉吕健在用一叠曲谱抽打着他们的脸——
给啊，给啊，你倒是给啊，不给我再添点儿？
给推荐位，是委员会的罪人。
不给，那几乎是全天下的罪人了，本期新歌质量与数量双重碾压，不管是八岁的小孩还是八十岁的老头儿，用屁股都能听出来哪边的好。
投票表发了出去，却没人动笔。
穆纤雪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些同僚，曾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们是可靠的，没想到那种信任感稍纵即逝。
半年来，她虽然很少出这个办公楼，却也没少经历事情，一种淡淡的麻木感在她心头油然升起，她渐渐习惯于旁人的作风，发生任何事，心中也很难再起最初的波澜。
她的身体虽然年轻，但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干枯腐朽。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就要被击败了，击败自己的并非刀枪棍棒，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混蛋，仅仅是这一个个，一个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次次，一次次普普通通的事。
矫情，臭脸，理想主义，性冷淡，穆纤雪已经习惯了这些指责，就像她习惯身边的人。
这些人心照不宣的对视过后，一个个把沉重的笔横在了表格上。
“都弃权？”穆纤雪想笑，但又怕这显得自己太孤高了，还是憋了回去。
多数人都低下头，少数几个人下了一番决心后，终是在表格上勾上了自己中意的歌曲。
看着这三五个人，穆纤雪脸上荡出了难得的欣慰。
他们简直太相似了，年轻，未婚，不牵扯复杂的利益链条，也还没到背上家庭开销的时候，成熟还未浸染他们，责任还未捆住他们，**还未吞噬他们。他们的身体像是自由的小鸟，精神如同一飞冲天的雏鹰，他们难得的希望。
穆纤雪突然想到，父亲在当年的工作中，也曾力排众议保护或提拔了几个略显刺儿头的小伙子，因为这事还遭到了不少诟病，也曾被指责任人唯亲，护犊子云云，甚至自己在当时都觉得父亲此举有失公正。
原来是这样。
看着他们，穆纤雪感觉自己疲惫的精神又被注入了一针兴奋剂。
如果我做不到，那就保护好他们。
薪火相传。
“好了，这一期不投票了，我一个人定。”穆纤雪重新打起精神，“散会吧。”
众人再次对视，这毫无疑问是榜单委员会成立以来，最明目张胆的一次独裁。
但却没几个人对这件事有意见。
穆纤雪一个人定，这也就意味着出了事情，她一个人担。
反正她爹是创始人，葛如一不会真把她怎么着的。
已经有人拿起本子准备离席了。
“纤雪！”眼镜小伙儿坚决起身，递上了自己的表格，“不管你怎么考虑，我这份要交上来。”
“我也是。”
“这一期好歌太多了，投弃权票，良心会疼的。”
几人几乎围住了穆纤雪。
“好的，那就放这里吧。”穆纤雪轻轻点了点桌子，“助理留下，其他人走吧。”
“纤雪……”
“时间紧，明天开会再说吧。”穆纤雪微微笑道，“会参考你们意见的。”
“……”
待众人离开会议室，穆纤雪才默默将他们的投票表格塞进碎纸机，同时冲助理道：“告诉我最终名单发给谁，你也走吧。”
“……”助理瑟瑟发抖地在笔记本电脑上输入了邮箱地址，把公章也留下，果断闪人。
面对空荡荡的会议室，穆纤雪反倒感觉十分自在，拿起耳机，戴上，默默闭眼，听歌的同时心中回想自己定下的三条原则。
再晚一些的时候，星工场云里雾里宣传已久的新专辑，终于提上了台面，三位艺人同时公开了这件事，并献上了清新的专辑封面，那是一张古典式的合影，以中心为界，左边是明亮的白色调，右边是昏暗的黑色调。
左边的乔乔沐浴在阳光下弹着吉他，夏歌则在昏暗的右边耍键盘，莫惜君居中握着麦克风架演唱，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
上方的空白处，民谣两个字同样是一黑一白。
干净质朴，耐人寻味，洪日榨干脑汁完成了设计，仅从视觉角度上看也是不错的作品。
在专辑封面下，三位艺人也为自己加油打气——
【夏歌：《民谣》零点准时上线，免费试听一周，如若喜欢，不妨买一张珍藏。】
【莫惜君：零点新专辑上线啦！免费听啊，嗨呀可真好听，大家快来买啊！】
【乔乔：歌手该靠卖歌为生，就是这样。】
与此同时，星工场和前进娱乐屈指可数的朋友们也帮忙捧场，林凡张沁艺YB余声尽皆转发，这阵容看上去还不错，但相对于12金曲巨星，18家公司联手，实在是差了点意思。
这一年就没什么能过眼的专辑，金曲奖前夕突然来这么一套，硬核听众和粉丝们的胃口瞬间被吊满。一边是今年一路高歌的星工场，蔫儿蔫儿的憋了张专辑出来，另一边是伴随自己成长的金曲巨星，联手搞事情，都是零点上线，对听众来说这绝对是饕餮盛宴。
再深一步，稍微明白点的人，自然清楚这都是为了金曲奖，最佳专辑只能有一个，谁拿可就凭本事了。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无眠，尤其是魔方文化一方的公关，各种文案都写好了，零点一过，《繁星》就会出现铺天盖地的叫好，至于攻击《民谣》的文案，暂且还无法落笔，要听过再说，挑骨头也要有个鸡蛋不是。
赵大公这次和老婆封萤月一起守在了电脑前，他们已经从熟人嘴里获知，这期榜单的质量将相当于之前两个月的总和，两位乐评人有责任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与品评。
赵大公扫着金曲奖的相关新闻，手指微微抖动，总想挠点什么：“乱了，全他妈乱了，新闻、逼呼、网红，全都乱了，往年可没这么热闹过。”
封萤月惋惜道：“感觉……葛叔要晚节不保了，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
“不好说吧，现在舆论都在捧他呢，你看。”赵大公指着屏幕道，“《那些葛如一帮助过的歌手》、《是他，留住了歌剧的根儿》、《一个月50块，拿出40帮助怀才不遇的音乐人》，他这怎么能叫晚节不保，根本就是回光返照。之前谁知道他？现在这么一吹，他简直堪比革命烈士了。”
“没有活着的烈士。”
……
星工场，大会议室，电脑画面已经打在了投屏上，距离换榜还有五分钟，三大音乐平台也尽皆打开，专辑上线即将来临。
面对专业评委，用利益去游说，面对广大歌迷会员，出好歌就是最好的游说。
这一期新歌榜的走势，将直接预告金曲奖初审的结果。
紧张之中，换榜之际默默来临，《我相信》获得第24期新歌榜的冠军，YB处女秀即获得冠军，《大中国》娱乐性稍显不足，林凡位列其次，张沁艺的《龙的传人》排名第三，当然，如果狗哥没有被封的话，这结果就不好说了。
换榜的时刻来临，随着艾薇一次键盘敲击F5，五个封面大推荐位率先浮现。
星工场出品占列四席！
另一个位置也没有给《繁星》，而是一位说唱新人，好像是跟风MC。DOG的。
“我去！”乔乔惊得跳了起来，“原来委员会真的很公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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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独门绝活
“远超预料。”胡克都瞪着眼睛看了好久，“就算是Jack也操作不到那里，这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吕健则默默望向窗外，向穆纤雪所在方向送上敬意，无论她是好是坏，至少值得尊敬。
然而尊敬并没什么卵用，事在人为。
“先听《繁星》，艾薇。”
“嗯。”艾薇第一时间打开了名头最大的老牌天后韩枫的歌曲《女人的罪》，这也是这个世界的经典名曲。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坐的都是内行。
“前奏编曲太凑合了。”夏歌第一个摇头，“赶工的，随便拿一个模板改了改就套上来了，这模板我也有，做儿歌的时候会用。”
待天后一开口，莫惜君也皱起了眉头：“感觉……直接复制了原版的演唱音轨。”
副歌结束，乔乔已经受不了了：“这混音什么玩意儿……换一个，浪费时间。”
这次切到了一位曾经四小天王的成名曲，是一首快歌的REMIX版，将将合格。
就这么扫了四首，胡克已经无意再听：“这样品质的老歌新编有什么意义？”
“我真替这些天王天后觉得冤。”方糖反倒有些心疼，“莫名其妙被拉来干这种事。”
“我们说的不算，你们用专业的耳朵听自然会觉得不行，看看听众的意见。”艾薇则依次扫评论，她的顾虑果然存在。
【好感动，想起了在学生宿舍的日子。】
【听歌这么多年，还是最喜欢韩枫啊，唱到心里了。】
【三只小豹再聚首，变老豹啦！】
很显然，开榜后第一时间点开《繁星》单曲的歌迷，并没有对金曲歌手有任何要求，情怀到位即可，当然也不排除是人为操作，虽然榜单无法大规模操纵，但小范围的点评带节奏还是可以的。
胡克催促道：“听听我们的歌吧，我还没听过呢，来首提神儿的先。”
“上货！”乔乔抢过艾薇的鼠标，点开了自己的一支单曲，“提神儿是吧？来啦。”
平静之中，高亢清脆的嗓音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胡克神色一个振奋，就连方糖和艾薇都抖了三抖。
第一段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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