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雀儿哪里敢下来,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不。”
“你敢不敢下来!”
“不敢。”
“你!”曹杰气急。
这时又一院门打开,走出一个人来,二三十岁上下,两撇老鼠须,一脸的精明算计:“曹大哥,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胡兄弟扰了你的清净,你也不至于要他的命啊。”
“万华兄弟你不知道,昨天我刚和他说完这事儿,他都答应的好好儿的,谁知今天又来了这一出。”
“昨天咱们说的是我早上不再训鸟,这都中午了,谁知道你还没醒啊!”胡雀儿也是满脸的委屈。
“那个大个儿叫曹杰,天下第一大力士,两膀力气不下千斤。后出来这个人叫张万华,天下第一商贩。搭桥对缝,东买西卖,天下就没他卖不出去的东西。”王永真向朱允炆介绍到。
“这么说他很有钱了?”说话时,朱允炆脸上震惊的神色还没褪去。
“陛下有所不知。”徐如意接道:“走南闯北,东买西卖的小商贩本事再大也挣不了几个钱。大买卖行当在各地都有自己的行会,没有靠山关系,想插足进去基本都是不可能的。”
“哦。”朱允炆点点头。
那边张万华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曹大哥,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我的不是?”曹杰伸手拽过张万华的衣领,怒道:“你今天说个明白,不然,老子连你也打一顿!”
“曹大哥,你听我细细道来。”张万华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嫌这胡兄弟训鸟打扰了你清静,所以要他晚些再训,对吧?”
“对啊,怎么了。”
“所以你是求他办事,对吧?”
“求?”曹杰脸色一沉:“怎么能叫求呢,应该叫。。。应该叫。。。”
“买?”张万华提醒道。
“对!买,老子是想买他个清静!”曹杰连连点头。曹杰脾气虽然有些大,但本质上来说还是个讲道理的人,不是个爱欺负人的。
张万华伸手拍了拍曹杰揪着自己领子的手,示意放自己下来:“曹大哥是个讲理的人,有些话小弟也敢直说。既然是买,那曹大哥你有给他什么东西做交换吗?哪怕是一两银子也没出吧?没有吧。既然没有,平白无故的人家凭什么要卖你这个清静呢?所以啊,问题还是出在你的身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额。。。是,是吧。”曹杰挠挠头,手里的磨盘也扔在了地上。
“所以啊。”张万华很大气的一拍曹杰的肩膀:“曹大哥你还是先想想应该拿什么东西能买个清静然后再来和雀儿兄弟发脾气才是正理。你说对不?”
“额。。额。。。。”曹杰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三两银子来,转头冲房上的胡雀儿喊道:“胡兄弟,这个月庄主给的例钱我这里还剩三两,都给你,你以后能不能等我睡醒了再玩儿鸟儿?”
胡雀儿跳到地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曹大哥说的哪里话,这里面也有我的不是。下次我一定先等你起了床,露了脸,再训鸟。这银子你快收回去,我可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曹杰伸手把银子塞到胡雀儿的怀中,拍拍屁股转身而去:“收了银子,再要不办事儿,我打你也理直气壮,看谁还能说什么。”
张万华嘿嘿一笑,揽过胡雀儿的肩膀笑道:“怎么样,白得三两银子,是不是该请兄弟吃顿酒?”
“嘿。”胡雀儿笑道:“今日确实多亏了张兄弟,不然。。。额,庄主。”胡雀儿话说到一半,正看到王永真陪着朱允炆、徐如意和刘喜走了过来。胡雀儿是后来的,不认得徐如意的身份。而张万华倒是认识徐如意,不过因早先得了王永真的嘱咐,所以装作不识,也和胡雀儿一样,只叫了一声“庄主。”
“嗯。”王永真点点头,笑道:“把你俩安排的近了倒也是怪我,一会儿你们找管家说一声,换个离曹杰远点儿的宅子。曹杰是个浑人,心眼儿不坏,你们别往心里去。”
两人连称“不敢。”随后眼神看向一旁的朱允炆,拱手问道:“这位兄弟是新来的?”
朱允炆一愣,但随后反应过来,也拱手说道:“在下朱文,是王庄主的朋友,过来看看而已,见过两位兄弟。”
“啊,朱文兄弟,久仰久仰。”两人仰天打个哈哈,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便结伴而去,准备找个地方吃酒。
“有趣,真有趣。”朱允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赞叹道:“果然是天下第一的本事,真奇人也。”
“陛下。”徐如意趁机说道:“不要以为这只是有趣而已,单说训鸟。大军在外,若带上这胡雀儿,天上燕雀盘旋,四下有没有什么埋伏暗算可就了如指掌,比军中斥候还要厉害几分。再说那曹杰,力拔山兮的气力,攻城拔寨,相信亦是好手。”
“嗯。”朱允炆点点头,认真道:“天下第一庄确实作用不小。如今只有一十三人,倒是少了些。王永真。”
“草民在。”
“朕现在正式任命你为天下第一庄庄主,位同六品武官,赏金五百两。”
“谢陛下恩典。”王永真跪地拜道。
“刘喜。”
“奴婢在。”刘喜恭声应道。
“回头记得和兵部报备一下,官身行头早些安排人送过来。”
“陛下放心,奴婢记下了。”
“嗯。”朱允炆扶起王永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
王永真做感激涕零之状。但实际上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朝廷的职位他不在乎,他想做的是回到青城山,回到师傅的身边去。
如今看来,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解缙说书与内阁之议
求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才华展现在上位者的眼前,同时留下深刻的印象。不同的场合,用到的方式方法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总的来说,就是要围绕四个字:投其所好。
解缙投身东厂,为的不是在东厂中待上一辈子,而是想借着东厂为跳板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回到权利的中枢,当然,这个过程中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并不重要。
朱元璋驾崩的那一天,他跪在徐如意面前期盼的提出了自己的愿望。原本以为徐如意会推脱一番,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只是留下了一个问题:你希望以怎样的方式面圣呢?
这个问题确实难住了解缙这个大明第一才子。金殿奏对?旁人推荐?这些都是现成的法子,但都不是解缙想要的,他更希望能够成为朱允炆所亲近的大臣,而不是随便给个官职然后打发到一边去的那种。
经过一番探听,解缙在三天前从查察司司主夜雨泽的口中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皇帝似乎很喜欢去某个茶馆里边听书?
这个消息给了他极大的灵感,经过一天一夜的思索,他终于制定出了一个自觉完满的计划。向徐如意汇报之后,也得到了他的回复:“很好,就这么做,明天我会为你安排的,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
十两银子。
解缙从茶馆老板手中买到了一个在快嘴鱼上台之前说半个时辰书的机会。
茶馆老板觉得解缙很傻,哪里有倒贴钱上台说书的先生?但左右快嘴鱼申时才上场,台上没人,他也无所谓,十两银子已付,哪怕他说砸了也没事,明天不让他来了不就完了?
而对于解缙来说,别说是十两银子,就是百两千两再加上两个腰子,只要他拿的出来,他也绝对不会犹豫。
午时,解缙就站到了台上开始说书,正主没来,他也就随便的说一些小段的故事,或者民间的话本。消磨时间,反正他也不指望看客们的打赏。
终于,眼瞅着就要到未时的时候,三个年轻的茶客走进了茶馆之中。
为首的公子一身淡蓝文生公子袍,头戴方巾,腰悬美玉。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虽然长相上说不上英俊潇洒,但气势上却透着一股华贵。
身后两人,左边那个白面无须,长相稚嫩还透着些阴柔;而右边那个,神色睥睨,面容俊美异常近乎于妖,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似乎泛着光,正是东厂厂公,自己的恩主徐如意。那不用说,站在他身前的那个公子必然就是当今圣上朱允炆了?
解缙探寻的看了徐如意一眼,对方微微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公子爷,您可有阵子没来了。”茶馆老板抽空喊了声“沏茶。”便快步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快嘴鱼是申时上场开书,现在未时还没到,他人还没来呢。”
“他没来?”朱允炆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似乎有了些去意。
徐如意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公子,来都来了,刚吃完饭,正好喝点儿茶消消食儿。”伸手一指台上的解缙:“快嘴鱼虽然没来,但这台上不是还有个说书的先生嘛?听听看,就当是消磨时间了。”
一旁茶馆老板也劝道:“是啊公子,您先听听看。说的好不好的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等快嘴鱼来了我立马让他上去替下来,您看如何?”
朱允炆可是难得的豪客,每次来了都得留下个十两八两的银子,而且还不用找钱,老板可不舍得就这么让他走了。
朱允炆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就听听看吧。”
台下前排正当中的位置坐下,三人点上一壶花茶,两三样点心,目光看向台上的解缙。
解缙不动声色,三言两语之间结束嘴里正在说的小段,随后把穷摔一拍,开始说起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七国之乱》。
《七国之乱》的故事说的是历史上西汉汉景帝时期的一次诸侯国叛乱,参与叛乱的是七个刘姓宗室诸侯王:吴王刘濞、楚王刘戊、赵王刘遂、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西王刘昂、胶东王刘雄渠,故又称七王之乱。
这个故事其实从说书赚钱的角度来说并不太好,因为其中缺少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国仇家恨,恩怨情仇。但解缙不在乎,他又不是为了赚钱,只要朱允炆能爱听,那就足够了。
朱允炆确如解缙所预料的那样,在他一开口说出《七国之乱》的名字时,眼中的轻松便退了去。
《七国之乱》的故事朱允炆在史书上也看过。这个故事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两个字:削藩。
汉景帝采用了御史大夫晁错的《削藩策》,决定削藩,加强中央集权。触动了刘氏藩王的利益。随后七王以《清君侧》为名,起兵反叛,汉景帝一时软弱,赐死晁错试图平息藩王们的愤怒,没想到反而让藩王们的气焰更胜。索性最后朝中大将周亚夫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平定了叛乱。
如今朝中的局势与当时何其相似,皇帝有心削藩,藩王野心勃勃,战事一触即发。这段日子以来,朱允炆将这段历史翻了不下十遍,简直快要倒背如流的程度。但仍还是被解缙的诉说而深深吸引。
“汉景帝有文治之心,奈何天下藩王野性难驯。虽为刘姓同室,为权力,仍不免刀兵相向。”
“恩怨可以化解,但欲望却不可能磨灭。汉景帝将晁错杀死,看似是打消了七王‘清君侧’的大义,但实际上在七王起兵的那一刻起,大义就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任何的安抚,施恩都不可能再让他们主动的退去。朝廷最该做的,就是坚定信念。”
“狭路相逢勇者胜!任何的退让,都只是在削弱自己的实力,助长敌人的气焰!”
“朝廷最终虽然取得了胜利,但自身损耗亦是巨万,大伤元气。究其根本,就在于朝廷事先毫无准备。汉景帝只想到朝廷从兵力和大义上占优,胜算略高,藩王们不会反抗。可真到藩王们起兵作乱的时候,如何应对?以谁为帅?粮草兵员何来?这些事先都没考虑过。现在看来,若不是当时出了一个周亚夫,只怕汉室江山最后的归属亦未可知。。。”
回宫的路上,朱允炆显得沉默了许多,一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徐如意和刘喜默默地跟着,也不说话。
“如意。”
“陛下。”
“那个说书的先生恐怕不简单,你去查查他的来历。”朱允炆认真的吩咐道。
“是。”徐如意低头应诺。
。。。。。。
掌灯时分
朱允炆埋头案牍之上,手里提着朱笔,批阅着奏章。眼看着还有几本便要结束,没想到那边刘喜又轻手轻脚的捧着一摞子新的放下。
“这又是哪里送来的?”朱允炆有些烦躁的说道。
“陛下。”刘喜苦笑道:“这是吏部送来的,具体说的是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不批了。不批了。”朱允炆把笔一摔,头往桌上一趴:“留中,等明天再说吧。”
“是。”
“陛下。”徐如意迈步走进殿来,看着朱允炆疲倦的样子,轻声说道:“那个说书的先生,奴婢已经查明白了。”
“哦?”朱允炆抬起头:“是谁啊?”
“解缙。”徐如意说了一声,随后将手里拿着的本章递了上去:“天下闻名的才子,曾任翰林学士。”
朱允炆将手上的折子看了一遍,随后奇道:“皇爷爷让他十年后再来?这才。。。”
“六年。”徐如意接道,紧接着又说道:“陛下,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奴婢觉得他今天所说的故事之中有不少话影射本朝,对于削藩一事确有不少真知拙见。若您觉得合适,给他安排个职位相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安排职位,哪里那么合适的位置给他。”朱允炆摇头叹道:“别说他了,皇爷爷叫我尽早启用正学先生,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我还没想明白把他安排在何处。位置低了,难免大材小用,位置高了,则恐怕黄卿家心中不满,难办的紧啊。”
“这倒是个问题。”徐如意沉思片刻,目光一扫,看到桌上厚厚的奏折,故作无意的问道:“陛下,看您如此疲惫,可是今天的奏折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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