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钟雪衣用力地点点头。
楼布衣看着风洛河的目光愈发微妙起来。
他不相信风洛河不知道天道神玉的价值，这样一件神物不说一个年轻人了，连他这样历尽沧桑，自问已经不太为身外之物所动的老头子都不敢说放下就放下，风洛河却能做到毫不犹豫。
这种人如果不是心怀歪念就是真的无私了，楼布衣相信风洛河属于后者的可能性居多，不由暗暗感慨了一声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天器阁的？
风洛河对什么庆典之类的大场面是不感兴趣的，恨不得就直接躲在这里等外面结束，转头四顾一番，道：“此处就是前辈平时炼器的地方吧？”
“那是自然，”楼布衣自得道，“说到炼器场，整个云荒能超过老夫这个地方的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小子如今正在钻研阵道，不知可有幸旁观前辈炼器？”
炼器的步骤很多很复杂，刻画阵法是其中最玄妙最艰难的一环。
可以说一件法宝的威力除了取决于炼器师的技艺、原材料的优劣外，最重要的就是阵法了。
“你还学阵道？”楼布衣道，“学多久了？”
“一年多了。”风洛河道。
“一年多，那不就是刚……”
楼布衣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风洛河，好似要把他看透。
风洛河不明白他发什么神经，也看着他。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剩下钟雪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迷糊。
“一年多，你又要筑基，又要学剑，还学阵道？”楼布衣打破沉默，“过来，画个阵给我看看。”
阵道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实际有很多分支。
风洛河目前接触到的就是比较主流的三种。
杀阵，杀戮攻伐之阵，不言可知是主动攻击用的，也是阵修们主要的对敌手段。
禁阵，封禁锁灵之阵，最常见的就是各种山门守护大阵、禁地封印大阵等。
灵阵，夺天造化之阵，聚灵阵、疾风阵、锋锐阵之类的，小的能改法宝威力，大的可逆天地大势，化腐朽为神奇，最是玄妙无双。
风洛河最先学的自然是灵阵。
刻画灵阵的符笔和各种材料此处当然不缺，而且都是顶级货色，风洛河看得也觉手痒，拿起符笔就在一件元级法宝画了起来。
阵道学习要求的是悟性，阵道刻画讲究的是稳定。
风洛河的悟性只有八十，但在灵犀玉册加持下足有一百六，学起阵道来一日千里，可惜时间太少，如今只能算是入了门。
稳定更不用说了，怎么说都是游历过几个世界的人，心性不是一般的沉稳。
落笔收笔，一气呵成。
一个最简单的初阶崩山阵成功刻画在了法宝。
楼布衣看了两眼，终于忍不住叹出声：“你为何不是我天器阁的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除魔
飘云湖。
湖广二十万顷，产奇鱼、异石，旁有灵脉，传闻湖中有远古洞天遗迹，因常年雾气弥漫似飘云而得名。
飘云城就建在飘云湖旁边。
这也是一座坊市，归属流云，由一位元婴长老和三位金丹弟子领着近百名筑基弟子驻守。
此刻的飘云城里城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色修士在城门口起起落落，飘云湖的雾气仿佛都因这鼎沸的人气而多了几分活力。
之所以在城门口起落是因为坊市禁飞，这是共识。
但今天却有人不打算遵守这条共识。
四条人影御剑而来，无视城门守卫修士的神识提醒，划过四条霸道的明亮直线落在飘云楼楼顶。
敢在飘云城用“飘云”两个字来为一座楼取名的当然只有流云仙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了。
“此乃我流云坊市，何方宵小胆敢无礼？”一个平淡的声音响彻全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飘云楼上。
那是四名剑修。
身姿挺拔，修长如剑。
“寂灭剑宗奕剑阁徐凤归，仙剑崖方青莲，天剑峰叶孤鸾，乱剑谷云无畏。”
“寂灭剑宗？”一道人影升空，来到四人对面，“寂灭四大真传不在你们的青冥山脉好好呆着，跑到我飘云城来做什么？”
所有人都认出了他。
飘云城的驻守长老，张安。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他看起来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如果抛开那些可以当成传奇来说的种种事迹的话，甚至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徐凤归直视张安双眼，淡淡道：“除魔。”
来飘云除魔？
所有人不明所以。
“魔在何处？”张安隐隐猜出了什么，传音让诸流云弟子做好准备。
“魔在眼前。”徐凤归的声音沉稳如旧。
短短四个字如滴水入油锅，让整座飘云城瞬间沸腾起来。
“大胆！”
“张长老乃我流云功勋，正道砥柱，岂容尔等小人诋毁？”
“寂灭剑宗好大的胆子，不怕我流云灭你满门？”
叫的不仅是流云弟子，不少修士也议论纷纷。
“徐凤归？不是那个奕剑阁真传吗？他疯了？”
“嘿，疯也是被谢雨清那疯婆娘逼的。”
“谢雨清？我记得没错的话她好像是在凌霄城主持大局的流云长老吧？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
“刘兄有所不知，十几日前在凌霄城外，谢雨清众目睽睽之下欲杀一名寂灭剑宗的真传弟子时也是这般说辞。”
“流云的长老要杀寂灭的真传，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换了是我我也杀。”
“嗯？是哪位真传？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难道真是魔门妖人？”
“风洛河，听说过吗？”
“风洛河？谁？”
“我敢保证，最多到灵墟试炼之后，这个名字就会传遍天下了。”
别人或是看热闹或是看笑话，流云的人也只当寂灭剑宗因为风洛河的事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派了四人过来交涉抗议而已，但几人却毫无征兆地出手了。
这几人能成为寂灭剑宗的真传，当然都是天才中的天才，除了两大圣地和其他五大仙宗的真传弟子外，他们在同境界中基本找不到对手，再加上身上层出不穷的秘宝秘技，跨境界战斗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外人一般都会将这些天之骄子们当成比实际境界高出一个等级的对手来看待。
但就算提高一个等级，这也相当于一名元婴和三名金丹而已，面对的却是货真价实的老牌元婴修士带领的几十名流云弟子。
胆大包天的见过，但大到这种程度的真的很少。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眼花了。
最先出手的不是徐凤归，而是云无畏。
乱剑谷能有疯剑谷这样的别称不是没有理由的。
云无畏的剑就像他的人一样，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目中无人！”流云的精英弟子们大怒，各种法宝、仙术对着云无畏汹涌过来。
一枚剑符后来居上，越过了云无畏，和对方的法宝、仙术狠狠撞在一起，众人脚下的飘云楼护法大阵瞬间破碎，整栋楼被削去一大半。
出手的是叶孤鸾，天剑锋真传，金、冰双系灵根，天生剑者。
方清莲苦笑摇头，这两位师弟一冷一热，但战斗起来都是一样的性子。
“不可轻敌，结乱云阵！”流云仙宗为首的一位弟子沉声喝道。
回答他的不是其他流云弟子，而是方清莲手中飞出的一青一白两道剑气。
有人惊愕出声：“他不是筑基修士吗？怎么已经能驾驭两把飞剑了？”
“难道是成套飞剑？”
“是裂风剑和碎叶剑啊，谢离渊年轻时的佩兵！”
“听说寂灭五脉原本有五把天级飞剑，五门天级剑诀，但如今天级飞剑只剩三把，天级剑诀也只剩三门，仙剑崖是其中最惨的，天级飞剑和天级剑法都失传了，一直到谢离渊别出机杼制出了成套飞剑才算没落下其他四脉太多。”
“谢离渊不愧是阵道大师，竟然能还原上古元磁灵阵，让筑基期就能同御双剑。”
“恐怕条件很苛刻吧，否则现在寂灭剑宗的筑基弟子还不是全都两把飞剑了？”
“呵呵，也只是有点安慰罢了，灵级再多还是灵级，十把灵剑都比不上一把天剑。”
“是这个道理。”
寂灭剑宗三把天级飞剑分别由三大首座执掌，方清莲、叶孤鸾和云无畏手中的只是灵级飞剑而已
但他们三名筑基剑修和三把灵级飞剑竟硬生生挡住了由三名流云金丹率领的几十名筑基弟子。
只是他们这边虽战得激烈，但大家的注意力还是放到了徐凤归和张安身上。
一个金丹，一个元婴。
如果两人的修为都降低一个境界，徐凤归筑基，张安金丹，所有人都相信徐凤归有战而胜之的机会。
但张安已经是元婴期。
修真者被凡人称做仙人，很多修真者也自称修仙者当然不是空穴来风。
修真者开始俱备“仙”这种特质就是从元婴期开始的。
元婴不灭，神魂不毁，抬手翻山，呼气成风。
练气战胜筑基，筑基杀死金丹都不算奇闻，但金丹斗元婴还真没多少个能赢的。
所以张安觉得徐凤归只是幌子，自己的对手另有其人，当下朗声道：“究竟是哪位高人压阵，请现身吧，否则你们这位奕剑阁首徒代只能到地府当他的代首座了。”
“张长老太看得起自己了，”徐凤归笑了笑，“对付你还用得着哪位长辈出手吗？”
话落，剑出。
天级飞剑，墨雪。
一剑光寒，满堂花醉。
“天级剑器？这就是你的底气？”张安松了一口气，“天真！”
“那再加上我呢？”一个清冷悦耳的女声伴随着一道无形剑气传来。
张安偏头躲过剑气，却感到心头发寒。
“阁下何人？”
“心剑园，萧月柔。”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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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持续了三天，风洛河却在天器阁呆了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楼布衣的炼器殿里。
外人都知道楼布衣和寂灭剑宗的太上长老柳文州，也就是柳含烟的父亲是生死兄弟，所以对他和楼布衣的亲近也没多大意外。
风洛河那点阵道基础楼布衣早已摸透，一看就是自学来的，虽然表现出了很可怕的潜力，但最多也就业余爱好者的水准，楼布衣没指望他能学出什么东西来，就当陪小朋友玩了。
一个月，在楼布衣看来风洛河能记住一两个阵纹就已经算天资聪颖了，能刻画出一个半个完整的初阶灵阵就称得上绝世天才。
但是当一个月过去，楼布衣再次失语，不可置信地瞪着风洛河。
他一介化神仙君，活了上千岁的人物，见过的天才不知凡几，过目不忘的遇见过，举一反三的接触过，但过目不忘还能举一反三反四反五六七八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看着从风洛河手中诞生的五个一阶灵阵，谁能想到这家伙竟是个剑修，而一个月前他只会画个初阶崩山阵而已。
殊不知风洛河看着一百万不到的造化点也是一阵肉疼。
天才不好当啊，特别是他这种伪天才。
不过阵道宗师亲自指点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比起自己闭门造车不知强了多少万倍，再多的付出都是应该的。
能独立刻画五个一阶灵阵，风洛河已经可以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一个一阶阵道师的名号了。
风洛河还沉浸在阵道的奇妙里，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
会做这种动作的只有钟雪衣了。
风洛河低下头，只见钟雪衣对他使了使眼色，朝前扬了扬下巴。
风洛河朝前看去，顿时吓了一跳，“前辈，您那是什么眼神？”
“你是不是有病？”楼布衣哪里还有什么化神仙君、太上长老、炼器宗师的风范，只有一脸的怒其不争，“有这样的阵道天赋竟然去学剑？”
“……”
风洛河无话可说，钟雪衣却偷偷一笑，嘀咕道：“师傅还怪师兄有那么好的剑道天赋还跑去学阵法呢。”
这下轮到楼布衣无话可说了，半晌后才道：“说吧，怎样才肯到我天器阁来？”
风洛河道：“前辈，这玩笑有点过了。”
别说风洛河是一脉真传，哪怕只是个内门弟子，背叛师门都是最不可饶恕的大罪，楼布衣怎会不明白？只能无奈地道：“罢了罢了，你们两个滚吧。”
“那……”风洛河道，“晚辈告辞？”
“走走走。”
风洛河长身一躬，感激地道：“谢前辈，前辈保重。”
钟雪衣也赶紧跟着拜别。
两人刚走出殿外，里边突然又飞出来一样东西，正趴在钟雪衣怀里打盹的寻宝龙猫一跃而起，一把叼住。
风洛河拿过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本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册子，上书四个大字：《阵道详解》。
风洛河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再次郑重地拜了拜，带着钟雪衣离开天器阁。
他自然想死皮赖脸地再留几日，多学几手，但邱静莲几人去帮他办一件事至今仍未归，风洛河预感不太妙。
回到天剑阁后风洛河才知道徐凤归等人为了他直接把流云仙宗的一处坊市挑了，徐凤归更是废了对方一位元婴长老。
众多云荒修炼者预料中的暴风雨并未来到，不知流云仙宗和寂灭剑宗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经过了什么样的博弈，流云仙宗竟然服了软，谢雨清几日前已经被调离凌霄城。
一场人人期待的宗门大战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风洛河大概能猜到些原因。
云荒有两大圣地。
莲池天宗隐于世外，不理外界纷争多年，处处都透着一股超然。
而太一天门则高调得多，可以说是云荒位面真正的霸主。
这样的霸主当然不会希望出现一个能够挑战他们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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