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龙翼卫此时亦是笑道:“掌柜的放心,咱们哥俩就在这楼下喝茶,相信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当着咱哥俩的面儿上来冲撞了洛小姐。”
沈大掌柜一听这话儿,皱眉扫了眼大厅内已经坐下的两桌人。显然之前的对话那两桌人也已经听见,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沈大掌柜的目光,俩龙翼卫也看了过去,见那两桌桌面儿上的吃食早已撤下,且两桌都是年轻人,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名龙翼卫缓缓踱了过去,轻轻地踢了踢桌子腿儿,喝问道:“吃完了还不走,留在这儿是想干嘛!”
那两桌人显然是一道的,闻言对视一眼,也不回话,直接从怀里掏出银两搁在桌上就想要离开。
谁知另一名龙翼卫却在此时,猛地抽出佩刀将几人拦了下来,再次喝问道:“没长耳朵还是没将我们哥俩放眼里?问你话呢!在这儿干嘛?”
那几个年轻人中有一名年纪稍长的,闻言顿时直起身,抱拳回道:“恩师今日返京,小子今日带着几位门窗学弟,乃是再此等候恩师,不知何处得罪了两位大人?”
这话两名龙翼卫一时难分真假,却疑惑这少年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但也不欲在此时招惹是非,给洛娉妍带来麻烦,更何况这还是洛娉妍舅家的酒店。
二人回头扫了沈大掌柜的一眼,沈大掌柜也不知这几名年轻人身份,不由将目光扫向缩在角落不敢吱声儿的归雁楼掌柜。
归雁楼掌柜见此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躬身作揖道:“回大掌柜的,这几位客官已经来了有几日,都是城门刚开便来,快关城门方才离去。”
两名龙翼卫闻言暗道这行人应与楼上那位无关,方才缓了脸色,却仍旧问道:“既说你家恩师今日返京,又为何一连几日来此?”
另一位龙翼卫更是冷声儿问道:“你们是哪家书院学子,你家先生又是何许人也?”
几名年轻人眼中渐渐都有了怒气,方才回话那位却仍旧压住怒火,躬身回道:“禀两位大人,我家先生乃是闲云野鹤,不过收了我们几个学生罢了,当不得大人询问。”
对此回答两名龙翼卫自是不信,正欲再问却见楼梯转角处,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探头朝下一望,又急忙缩了回去。知道定是楼下动静引起了楼上洛小姐注意,不由皱眉挥手道:“那就快快离去!”
两名龙翼卫自是不知,自己二人放走的究竟是何人,若是知晓了怕是要追悔莫及。
蕾儿回去却将楼下情形,夸张地与洛娉妍学了一遍,崔嬷嬷闻言抿嘴笑道:“怕是世子担心洛小姐身边儿人手不够,特地留下那俩人以策小姐周全。”
洛娉妍闻言虽觉得很不必如此,心中却仍觉温暖,笑着点了点头招来浅浅吩咐道:“你去楼下找沈大掌柜,就说我请忠伯代为好生款待两位大人。”
浅浅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跑了出去,洛娉妍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午膳时洛继宗与沈琨果然赶了过来,见归雁楼空空荡荡,只在角落坐了两位身穿龙翼卫制袍,桌上放着龙翼卫佩刀,心中不由诧异。
沈大掌柜见二人均是目露疑惑,而那俩龙翼卫见洛继宗与沈琨进店已站起身来,急忙将早间的事儿告诉二人知晓。
洛继宗闻言顿时明白洛娉妍是不好出面儿的,遂笑道:“既如此就请忠伯替我上去告知姐姐一声儿,午膳我与琨哥儿便在楼下陪两位大人喝一杯好了。”
沈大掌柜正有此意,见洛继宗如此通透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沈琨。
沈琨自然是想要上去与洛娉妍一见,但听洛继宗已经说了这话儿,只得笑道:“既如此我便再此陪着继宗一块儿就是,劳烦忠伯代为引荐,也帮着置办一桌席面儿。”
得知眼前的小小少年竟是自家大人未来的小舅子,两名龙翼卫不敢托大,急忙拱手一礼,笑道:“洛少客气,我们哥俩也是托了令姐福气,才不必受那日晒奔波之苦,才能坐在这儿吃茶聊天。”
说着便将旁边儿的位置给洛继宗与沈琨让了出来,笑道:“洛少若不嫌弃,还请……”
话未说完,洛继宗便笑道:“不敢当两位大哥‘洛少’之称。”说着一指沈琨,笑道:“这是小弟舅家表哥,与小弟同在太学念书,今日有劳两位大哥护得家姐周全,还请两位大哥赏个薄面,让我兄弟二人,请两位大哥喝一杯。”
沈琨听说眼前之人,乃是那锦乡侯世子特意留下保护洛娉妍的人,心里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见洛继宗不仅处处将他拉作一处,还时时真心为着他,心中亦是微暖。
洛继宗话音刚落,沈琨便急忙笑道:“继宗这话很是,还请两位大哥赏脸,用上一杯薄酒。”
两名龙翼卫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正是爱热闹的年纪,洛继宗与沈琨有意奉承,那俩人也有心巴结,几杯酒水下肚,四人便很快熟悉了起来。
当日落西山红霞漫天时,楼下四人还在把酒言欢,楼上的洛娉妍却终于远远看见,一队风尘仆仆地人,策马向着旌旗招展地归雁楼疾驰而来。当先的不是沈森,还有谁?
☆、四七三 没给
沈森此次一路急赶上京,为的就是洛娉妍的婚事,猛地一见外甥女亲自到城外迎候,沈森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不及寒暄沈森便感慨道:“几月不见娉妍就长大了,如今都要嫁人了。”
洛娉妍闻言羞涩一笑,微微低下了戴着帷帽的头,嗔道:“舅舅千里赶来,竟是为了取笑娉妍的不成?”
沈森自从收到信,心中就没有安稳过,此时见洛娉妍这副小女儿的模样不由越发担心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正欲再说什么却见店中还有旁人,许多话到了嘴边儿又不得不咽了下去。
见沈森欲言又止的模样,沈琨笑道:“想必伯父一路风尘急急赶来,这会子也是累了,有什么话咱们不如回家待伯父梳洗后再说。”
洛娉妍亦是点头对沈琨的话很是赞同,笑道:“琨哥儿说的不错,舅舅先跟我回家,梳洗后有什么话咱们边吃边说,娉妍亲自下厨给舅舅做几道家乡小菜。”
洛继宗闻言亦是急忙附和,沈森却不由一愣,望向沈琨问道:“怎么?你没住在家里?”
沈琨正欲解释,洛娉妍却挽着沈森的胳膊,嗔道:“舅舅这是做什么?别院距离太学院多远?琨哥儿难道每日尽将时辰花在路上?”说完摇了摇沈森的胳膊笑道:“好啦舅舅,有什么话儿咱们回家再说吧。”
两名龙翼卫见此急忙上前,在洛娉妍三步开外站定,抱拳一礼笑道:“洛小姐说的是,毕竟是城外难保有那不开眼的前来打搅,若不嫌弃便由我们哥俩送洛小姐一程。”
沈森诧异地朝二人看来,龙翼卫的服饰沈森自然认得,不由看了洛娉妍一眼,见洛娉妍低着头也不说话,不由越发疑惑。
洛继宗见此急忙笑道:“舅舅别看了,早间我与琨哥儿都在学里,实在不好请假,锦乡侯世子又抽不开身,怕有人冲撞了姐姐,特意请两位大哥留在此处,以策姐姐万全。”
沈森闻言脸上也是露出笑意,急忙与二人道:“两位辛苦了!”说着便从从身上扯下荷包,递了过去,笑道:“不成敬意,给两位小哥拿去打酒喝,千万莫要嫌弃。”
两位龙翼卫对视一眼,心知这位到时可是世子爷正儿八经的妻舅,岂是早间的掌柜掌柜能比的?急忙摆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哥俩儿在这儿白吃白喝了一整日,什么事儿也没干,哪儿好意思收您的银子。”
沈森又劝了两句,心知这两位怕是在锦乡侯世子手里当差,遂也不勉强,只笑道:“既然两位小哥儿不肯收,在下也不勉强,改日让我这侄儿与外甥请两位喝酒总可以吧?”
几人寒暄说笑几句,便护着洛娉妍先上了马车,众人策马一路朝侍郎府而去。
刚接到沈森洛继宗就遣了小厮回去报信儿,这会子洛镇源也早已候在家中,得知沈森与洛娉妍姐弟一道归府,很是高兴地迎了出来。
洛镇源自然也瞧见了两位龙翼卫兵士,两厢见礼后那俩人也不多留急忙告辞离去,至于是回了兵营还是去了城外灵泉寺复命,这就不得而知了。
洛镇源将沈森安排在了洛继宗隔壁的院子,众人约好,有什么事儿,待梳洗后到洛镇源书房详谈。洛继宗却是笑道:“明儿一早先生还要检查课业,我们就先走了,琨哥儿哪儿里太学近便,我也跟着琨哥儿过去,省的明儿还得早起。”
洛镇源笑着点了点头,沈森发现沈琨脸色不太好,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勉励二人勤学用功,便挥手让二人自去。
晨霜领着英儿蕾儿浅语冷淘四人提着食盒,陪着洛娉妍将晚膳送洛镇源书房时,沈森已经在洛镇源书房坐了好一会儿。
菜肴是红螺亲自准备的,同样一色江宁风味,虽然没有洛娉妍亲手做的小菜,毕竟她也刚刚梳洗好而已。但却很合洛镇源与沈森二人口味。
洛娉妍陪着吃了两口,便要起身告辞,洛镇源也没强留,沈森却道:“一会儿我去你院儿里看你,有些话也想单独与你淡淡。”
沈森说这话时并没有避着洛镇源,说完后便笑着解释道:“你嫂子担心娉妍高嫁,虽是圣上指婚,却也怕嫁过去日子不好过,让我给她单带了份嫁妆过来。”
沈森的家资洛镇源是知道的闻言也不做他想,点了点头对洛娉妍笑道:“为父当年就说过要为你准备一份嫁妆,只是没想到转眼你就要嫁人,这事儿回头将你弟弟妹妹叫到一处,为父再说与你们。”
洛娉妍点了点头正要退出,却见舅舅眉头紧锁地看了自己一眼,没来由的心里一突有了不好的预感,面儿上却是不显丝毫地轻轻退出了书房,还顺手将门给虚掩上。
待洛娉妍离开后,沈森才沉着脸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按理依着你的品级圣上是不会指婚的,怎么就单单指了娉妍?”
洛镇源听着这话心里很是不痛快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沈森说的没错,依着他的品级除了皇子庶妃,圣上都不可能给自己女儿指婚,但奈不住人家惠宁长公主亲自求娶啊!
想到这儿洛娉妍面露得色,很是开心地笑道:“舅兄怕是有所不知,早两年妍儿救过那锦乡侯千金性命,至此不仅与锦乡侯千金很是交好,还很得惠宁长公主喜爱。”
说着洛镇源还很是自得地顿了顿,方才挑眉笑道:“娉妍离开京城一年多,不仅不见锦乡侯千金疏远了她,反而越见亲厚了两分,想必惠宁长公主也是因此选择了娉妍。”
沈森闻言很想嗤他两句,但事已至此可谓是木已成舟,即便自己反对或是别的也没有用,除非锦乡侯世子或是惠宁长公主亲自开口退婚,否则怕是没人敢抗旨不遵。
再说有些事儿,沈森还是不想让洛镇源知道的,毕竟知道了对他并无好处,这洛府的当家主母也不再是自己妹子,自己也就没必要为他洛镇源费那份心思,想到这儿,沈森方才遂勉强点了点头。
抬头见洛镇源满眼殷切地望着自己,沈森想了想皱眉道:“我知你想问我要庚帖,可那庚帖在你嫂子手里收着,并未交给我。故而怕是要万事皆要等她来了再说。”
洛镇源一听这话愣住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怒道:“难不成大嫂还想抗旨不成?这……有什么话不能先交换了庚帖再说?”
见洛镇源气急,沈森很想安抚几句,却听洛镇源将那日赐婚时沈琨的表现娓娓道来,直言道:“这事儿知道的可不少,若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让娉妍如何是好?我又拿不出庚帖,到时可就是欺君之罪!”
沈森闻言也是吓得面无血色,直愣愣地望着洛镇源,又惊又怒地问道:“此言当真?”
☆、四七四 坦言
洛镇源气急而笑,盯着沈森皱眉反问道:“舅兄难道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我能拿娉妍的幸福,和我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玩笑?再说若非如此,我何必让继宗寸步不离的跟着琨哥儿?”
沈森闻言恍然,难怪之前觉得奇怪,没成想竟是这么个道理!沈森一时间亦是气急,一拳擂在桌案上震得桌上碗碟“叮铃哐啷”直响,却不甘心就此将庚帖交出。
洛镇源只当沈森手里也没有庚帖,发了一通脾气也静了下来,叹息道:“方才也是着急了,语气不善还望舅兄见谅。”
沈森闻言苦笑,摆手道:“都是为了娉妍,说这些做什么?只是琨哥儿那孩子……哎!”沈森亦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长长叹息一声儿。
洛镇源与沈森相顾无言坐了半晌,这酒菜因这事儿俩人也吃不下去了,沈森索性起身道:“我先去看看娉妍,将你大嫂交代的事儿办了,回头就给你大嫂去信,让她火速进京。”
洛镇源点了点头,颇为无奈地道:“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也怪我当初在信中没有跟舅兄说清楚。”说到这儿,洛镇源顿了顿,叹息道:“我也是怕信件万一有个闪失……”
洛镇源没有说完,沈森便点头道:“没写进去就对了,这事儿万一传了出去,不管是对谁都没好处!这话也就到此打住,琨哥儿哪儿自有我去处理。”
洛镇源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这事儿原就是沈森比他更好出面,亲自将沈森送到翠庭轩,洛镇源也不多留,只将时间与空间都留给了沈森舅甥俩。
洛娉妍知道沈森有话要说,特地将屋里的丫鬟都打发了出去,亲自沏茶奉与沈森,方才在沈森对面坐下,轻声笑问道:“舅舅不辞辛劳千里赶来,娉妍很是感动,只是不知舅舅要与娉妍说什么?”
沈森看着一袭绯色绫衫,八幅玉白月华裙的洛娉妍,拨弄着茶面儿上的浮沫久久不语,就在洛娉妍忍不住想要再次询问时,方才叹了口气道:“娉妍长大了,可有些事儿,原也不该与你说。”
说到这儿沈森顿了顿,洛娉妍的心却直直地往下坠,拧紧了手中的绢子,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沈森望着洛娉妍淡淡一笑,叹了口气道:“可不说,舅舅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不知沈森究竟要说的是什么,洛娉妍只觉得刚刚沐浴后的身子已经被汗浸湿,却挺直了脊梁,一动不动地望着沈森。
沈森点了点头,笑道:“果然长大了,沉得住气了。”说完沈森搁下手中的茶盏,压低了声儿道:“去岁锦乡侯世子与安阳伯世子前去江宁沈府的事儿,娉妍是知道的。”
洛娉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见沈森盯着她的眼睛,轻声儿问道:“可你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