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鹤拉住他:“阿术。。。。。。”
“我要去守城。”白术头也不转,眼角已经干涩。
“我们已经败了,江令。。。。。。已经成了闽西的陪葬。”
“现在如果呈降,你就会成为我的陪葬。”
“阿术。。。。。。”锦鹤起身抱住他,低声说:“还记得我给你的琥珀吗?它可以保佑你,你会没事的。”
白术苦笑道:“我们谁也活不了。”
锦鹤笑着看他,捧着他的脸说道:“阿术,我一直心悦着你。”
白术被这一句话说的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锦鹤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他唇上,接着又是缠绵的深吻,依旧带着诀别的深情。
他们相互拥吻,如同在做最轰轰烈烈的告别,锦鹤将人抱到床上,渐次褪下了身下人的外衣,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他温柔的轻吻着他,拥抱着他。。。。。。直到白术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紧,他疑惑的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锦鹤依依不舍的放开他,抚摸着他的脸颊,说道:“阿术,只要有我在,你还可以离开。”
白术挣了挣手腕上的束缚,看清自己已被锦鹤绑在了床头。
☆、第52章 中毒
“锦鹤。。。。。。你干什么?”
“阿术,我留下来,没有人知道我还活着,皇上要的叛将人头,我替你换下一个,你从此隐姓埋名活下去。尹川会保护你离开,我知道你记得江令城里的密道。。。。。。你一定要活着离开。”
“你在胡说什么?你放开我!”白术惊慌的喊道。
他看着锦鹤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猛烈的挣着手上的捆绑:“你放开我!你这个糊涂蛋!我不要你好心!”
锦鹤穿好了衣服,在床边蹲下来,无言的凝视着他,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里浸透了多少不舍,看得白术眼眶都红了。
白术声音发颤道:“我不稀罕你这么做!你这么蠢还不如不回来!”
“你忘了?我不是说过,要保全你的吗。”面对白术的喝怒,锦鹤永远都是保持着迁就的微笑。
白术被这句话逼的眼角酸的生疼。
锦鹤温柔的笑着,轻声一问,也许这也是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阿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白术心都碎了,大骂道:“你只是一厢情愿,我不喜欢男人!我根本不喜欢你!我从来只是觉得戏弄你欺负你好玩罢了!一切都怪你父亲,要不是他挑唆蛊惑,我现在还是江令候世子!该死的本来就是你们闽西人,我恨你们!我讨厌你这个呆子一样的脑袋!你的那个破烂琥珀我不稀罕,我已经摔了!你放开我!”
锦鹤的笑容有些黯淡,他只是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白术的额头,想最后亲吻他的额头,可面对白术的眼神,他最终没了勇气。
阿术,佛祖会替我保佑你的。
……其实你若真不曾喜欢我,也好。
他淡淡笑了笑,起身开了门。
白术对着渐渐合上的门大喊,他看着那张脸渐渐消失在门缝外,心都碎了。
“上官锦鹤!上官锦鹤!你回来,你放开我!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账!你回来,不要替我去死。。。。。。”
时间不知又耗尽了多久,白术已经失去了力气。
尹川捧着一件常服走了进来,解开了束缚。
白术披着外披便冲出了门外,他拼命的向城楼上奔跑着。
高大的城垒上,旗覆倒戈,横尸遍野,已经没有任何人。
白术一步步的往上走着,大雪夹风吹进他的领口,凌冽刺骨,他步履艰难,走到了城碟边。
数丈高的城墙之下,洁白的地面上,锦鹤就仰面躺在城门边,他的面容已经摔得支离破碎,谁也认不出他是不是江令世子,血迹就铺在他身下,浸入雪地里,像一朵硕大刺眼的红梅。
白术愣愣的看着,觉得此时的雪,前所未有的大,前所未有的冰寒,冷得他心都跳不动了。他看着锦鹤就在脚下,隔得那么远,那么远……
他跌倒在墙边,眼泪流过干裂的眼角,风一吹,像刀割一样疼。
“锦鹤。。。。。。”
“锦鹤!”花尽大喊一声坐起来!
陈安赶紧冲进来,见花尽满头的虚汗,紧张问:“庄主?庄主,您怎么了?”
花尽怔松半天,才从悲切的梦境中缓过来,他掀了被子下床,陈安赶紧把衣服给他从木施上拿下来,伺候着穿上。
陈安说道:“庄主,赫管家说,无丝蚕的蚕丝已经备齐了。”
“南寻呢?我要见他。”
“大概在药庐煎药。赫管家正好去看您的药煎的如何了,等您稍会儿用了早膳,便正好能端来了。”
赫中这边正在药庐内。
他刚进了院子,满院的药香,可却没见着平日里抓药晒药的南大夫。
又到了卧室前扣了几声门,里面没人应。
又边敲边喊了几声,里面才传来一声:“进来。”
赫中疑惑的推门进入,只见房中无人,又绕进里间,才见人躺在榻上,帐幔垂掩在外,看不清内况。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帘子来,赫中惊在原地不敢出声。
只见南大夫那一头垂肩的长发,发色尽白,此时他面色疲惫,正努力扶身靠在摞起来的枕头上。
南寻平常的看他一眼,声音有些低,但语气仍如往日那般平和:“什么事?”
“无……无蚕……蚕丝,终于集齐了,整整一百七十来斤,三年的人力财力,实,实在是太不易了……您去看看么?”赫中心中的惊惑未解,此时仍是思绪不利索。
南寻听话眉头一皱,缓缓挥挥手:“先放着吧。”
“可您,您这满头白发。。。。。。”
“毒发所致。”南寻随口一句,语气淡的像是说别人的事。
赫中心道,南大夫是神医在世,他这边淡然,想来是这毒素并难不了他。神医连人都能救活,白发变青丝算什么?
“那我这就去回庄主的话,说您身体不适,这蚕丝先搁着再看吧。”
南寻点点头,便下了床。又叫住他:“跟你们庄主回话,我今日便要回赵国一趟,来不及与他告别,这就要走。”
“您要走?为何如此着急?”赫中赶紧问。
“我这毒。。。。。。要回赵国拿药。”
赫中点点头,心道上回救庄主的时候,也是回赵国取药,这回解毒,也去赵国取药,说得也通。便又问:“那老夫这就去给您备马。”
南寻点点头,赫中便合门离开了。
这边的花尽一直也等不到南寻来,等不及赫中的回复,他便自己找来了。
花尽的心中莫名的不安。他想起昨天南寻的眼神,加之心悸于方才的梦,他现在等不及太久,必须找南寻要一个安心的答案。
进了南寻的房间,南寻在收拾衣物,花尽看见他的头发,险些没认出来。
“你。。。。。。头发怎么了?”他问。
“只是稍不小心,吃错了药剂,研出解药来便能恢复了。”
“你这又是做什么?”他看着他的包袱问。
“我要回一趟赵国。”
“你要走?”花尽眉头一皱。
南寻点点头。
“陈安说,无蚕丝已经集全了。”花尽又说。
南寻依旧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要将话题探讨下去的意思。
花尽又追问:“那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南寻在心中叹口气,说道:“等我回来,我会有办法的,我会复活他。”
“你有把握的对吧?”
南寻点点头,已经将包裹系了结,走到门边,花尽转过身来看他,他忽然止步转身,回来将花尽拥进怀里。
花尽一诧,警惕的格手抵他:“你要做什么?”
南寻笑了笑,便放开了他:“要等我回来,不准死,药要按时吃,把心放安了,别折腾身子。”说完不等花尽反问,便出去了。
八日后,南寻回到了赵国。
到天义庄的时候,人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就如是拼一口气撑到了家一般,吓得叶消险些没敢认自己的师兄。
叶消赶紧就扶着人往萧倾暮那儿去了。
萧倾暮虽不能视物,但稍一搭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谶魂草的药毒。”他淡蓝的眼瞳慢慢一转,惋叹的摇摇头:“师兄,你用情太深,你救他,可谁能救你呢?”
叶消一听,着急问道:“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来一趟就这样了?”
南寻疲惫的眨了眨眼睛,撑头没说话。
叶消只好又问萧倾暮:“二师兄,难道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没办法?”
“你忘了师父当年中了妖毒,本想借谶魂草冒险一解,却也是一夜白发,毒入五内,只苦苦留了半月便去了。”
萧倾暮此话让叶消想起自己的父亲叶听云,他心念一悲,当时也是两位师兄在场,结果仍是束手无策。
“世人都传我南氏神医,我却连他也留不住。”南寻自嘲的笑着自己。
叶消急接话茬道:“你不仅没留住别人,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南寻便没再说话,只是觉得自己最终也救不了花尽,心下悲切。
那活在冰川下的无丝蚕十分稀有,十只活一,一只一生只吐三寸丝,若要集齐一个人的用量,只怕再有钱也要耗上半辈子的时间。
原以为,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能让花尽撑着念想活着。
是自己低估了麒麟庄的财力,还是小视了花尽的执念?
☆、第53章 阴阳镜
南寻的毒,萧倾暮也帮不上忙,他只好将大量的内力先注入南寻的体内,尚且能替他多撑几日。
而南寻,他还是放心不下远在黎国的花尽,又怕花尽见到自己这般落拓,露出破绽。便让妹妹南玉又去了黎国,替自己圆个局,帮忙照看花尽的病情。
可事,又能圆到几时呢?
南寻时常担心的想着。他这身子养的并不良好,即使有萧倾暮不断的帮他以内力维持。
身不由己,虽病不治,只因心有忧虑之事。
他终于能明白花尽为何久病难愈,日日忧郁淡漠的的那种心情了。
这些年,他心里定是苦楚不能倾诉的。
已经是化冻的初春,几日后,南寻披着厚厚的大氅,靠在莲池边,看着冰冻消融的水面。
萧倾暮也在他身旁立着,两人都没说什么话,只似在感受清寒的春光。
叶消朝这边走过来,将胳膊靠在南寻身边的石栏上,问道:“师兄在出神忧思什么?”
南寻问他:“听说你最近跟琪王走得很近?”
叶消眼神闪了闪,笑道:“谁跟他走得近?我就是救过他一回,他就纠缠不清的要报恩什么的。其实谁稀罕呐。”
“闽西几十年前轰动过的战争,应该就是两候叛乱,其间的详细我并不清楚,这位琪王殿下身在朝堂,一定详知内情,你帮我问问吧。”
“我去问他?”叶消一脸嫌弃:“我能不能不去?我好不易才躲开他几日。。。。。。”
“不行。”南寻忽然看他一眼,虽不冷不淡,不轻不重,但也吓得叶消心思一缩,这人连掌门父亲在世都不怕,就是唯独怕大师兄。
第二日,萧倾暮又给南寻输了内力,午饭后,两人坐在凉亭外晒太阳,叶消就回来了。
“师兄,都跟华戎问清楚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南寻直接问。
“你说的那位阿术和锦鹤,应该分别是江令侯和闵西侯的独子,白术和上官锦鹤。具体梗概,还要从二十二年前说起。”叶消在身后抱臂道。
走近了坐下来,又继续说:“二十二年前,我们赵国的闽西府和江令府两地叛乱,是闽西侯联合江令侯向高阙借兵发起的。那还是先帝在世时的事了。两侯趁着沈明霄在关北大战,打着是“清佞”的名头,大势而起。由于叛军数量庞大,又有高阙支持,一时间势不可挡,大有要天翻地覆的势头。后来皇帝就调沈明霄平乱,中途把这颠覆之势给截了下来。”
叶消投了一颗石子进了水里,不无感叹:“势局成败,往往就是如昼夜变换一般,成了便是改朝换代,黄袍加身,败了,便是碎尸万段,遗臭万年。此乱是因先帝意欲削藩侯兵权而起,两侯不愿作势待毙。此乱后,先帝想除权的计划便停滞了——赵国啊,想要变革这百年的权制,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了就得出乱子。”
南寻听后,缓缓又问:“他们后来是什么结局?”
叶消摇摇头道:“这逆反还能有什么下场?那是全族抄家流放,叛首五马分尸的大罪,而且两侯当年是借兵江中府,这便是勾结外国,是叛国罪加谋反罪,死了还好,活捉起码也要落个凌迟点心。这两位世子死的早,也算是落个全尸了。”
“怎么死的?”南寻只问。
“那个上官家的世子是战死的。当年沈明霄平乱,在津阳郡一战中,上官光霁战败,他和世子上官锦鹤就死于乱阵之中了。至于江令候世子,听说后来大势已去,沈明霄的兵打到了城门下,江令候世子就站在城墙上高呼要以死谢罪,从城墙上跳下来了。摔得面目全非。。。。。。”
南寻听到此处,心下已经明白了许多,他心中忽地一疼。
而叶消却又露出了一副惋惜惊叹的神情:“可事情又并非如此,你知道吗?连我也替这二位世子惋惜。”
“什么事情?”这时候,一直在旁倾听的萧倾暮也说话了。
叶消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知道吗?当时那江令世子摔得面目全非,沈明霄也只能凭其衣物辨认,念及其已以死谢罪,便下令将其殓了,可就在此时,又见城楼上站着一人,你们猜是谁?”
一旁的二人都没说话。
叶消自答道:“是江令世子白术——原来跃下城墙的是冒充他的闽西候世子。谁都知道这闽西候世子已经战死,他原本可以逃过此劫,却又回来送死了。”
南寻此时的心更是一颤,不怪花尽如此在意要复活那人了。
如今想来,那具枯骨,应该便是上官锦鹤了。
“后来白术怎么了?”他又问,但他自己心中猜想出答案,已经让他身子微微紧绷起来。
叶消又叹了口气:“他也随着闽西候世子,一跃而下。不过在跳下之前,他求过沈明霄,让他将自己和上官锦鹤葬在秋暝山下。”
萧倾暮也面露惋惜之色,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也难怪此二人生死不弃。听说他们是从小便相识的,虽江令和闽西两距千里,但两为郡侯来往频繁,这两位世子也算是从小相伴长大的。而且两位世子,一位信佛,生性慈善,一位喜花,孤芳自逸。他们本该有富贵平静的一生,若不是两位侯爷的野心,也断不会付了悲剧。”
叶消惊讶道:“原来二师兄你也知道。”
“知道的并不多。”
两人说完,叶消看向南寻,萧倾暮也将脸转向了南寻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南寻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他紧绷的身子许久才松回椅子里,开口问道:“你们相信前世今生吗?”
萧倾暮淡淡无话。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