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记不清了,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就像老妖精的面容,我最近一直在努力去想,可始终记得不清不楚,我才离开他短短半年多的时间,竟然连他的样子一点都记不清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不是有人给我下什么药了?
我心中一个咯噔,手中的水袋掉了下去,但同时更加恐慌,这种恐慌让我竭力去回想,可越回想,不仅连老妖精的面容想不起来,就连我和他过往的点点滴滴也开始不成片段起来,就好像有人要把这段记忆从我体内生生抽离一般。
我急地眼泪都掉了下来,眼泪不停地流不停的流,这时看见一个人好像朝自己走过来。
一个红衣的少年,一个身穿红衣容颜绝世的少年,是那个我在雪地之中看见的少年,是他吗?不对,不是他,是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一个身穿紫衣容颜绝世的男子,那一身紫衣晃得我格外扎眼。不对,还不是,好像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身穿黑衣容颜绝世的男子。不对,都不对,都不对,是老妖精,那一双面容分明就是他,就是他。
我就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他,是他,不会再有错。我抓着他,抱着他,这样的话他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而我,也将永远不会再离开他,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下次我若是再扑过去的话,劳烦你推开我,使劲拼命地推开。”恨恨然看了杀千刀的荣华一眼,擦去了眼角的痕迹,我走出了石洞。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滴落在脸里,渐渐地,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雪还是自己的眼泪。
☆、第八十八章 :土库族
过了许久许久,但也许只是在一瞬间,荣华和花蝴蝶就来到了我的身前。
他们两人都尚未言语,只是纷纷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我们三人一路俱是沉默不语,就连一向话痨的花蝴蝶亦是如此。此情此景,就像三个完全不相干的陌路人一般。
严格来说,荣华和花蝴蝶虽然和我是师兄妹的关系,但其实,我们之间连陌路都不如。陌路人见了兴许还寒暄问候几句,可我和他们之间,倘若没有同门之情,走在半道上相互遇见,估计正眼都不会瞧对方一眼。
人与人之间,眼缘至关重要。一见倾心,一见钟情,说的正是第一眼的眼缘。
我与荣华和花蝴蝶之间的第一眼眼缘极为不佳,这也导致了我们现今这番水火不容的局面。
而我对老妖精的第一眼眼缘极佳,这也导致我,导致我……
心中又开始千刀万剐般疼痛起来,该死的,为何这种疼痛越来越难以压制呢?
几个时辰之后。
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土库的民族,这个民族世代居住在昆仑山脚下,数量不过数千人,但在昆仑山一带影响极为广泛。
据传土库族有个宝藏,但至于这个宝藏究竟是什么,外人无从得知。有人说大明第一首富沈万三的后人曾经来过这里,还将聚宝盆埋在了此地;也有人说是张骞当年出使西域时从外邦带回了很多财富留在了这里;更有人说那宝藏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本武功秘笈。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但这么多年下来,世人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份宝藏倒是铁铮铮的事实。
土库族的族长名叫热汗古,是位年约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他的身上有着土库族很明显的特征:身形高大、褐色的眼珠,高挺的鼻梁,略带金黄色而又卷曲的头发。
热汗古的长相即使在我们这些汉人眼里那也算是极为英俊的,异族之中,有许多人本来就长得轮廓分明,五官比汉人要生动形象许多。
汉人一般对异族之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有的排斥心理,也许是骨子里的优越感在作祟,也许是心里隐藏着的恐惧感在作祟,总之很难容纳他们。甚至曾经一度,这些异族人和西方诸国异邦人更被老百姓给妖魔化。
世间百态,无奇不有。我素来对任何人毫无任何偏见。肤色,发色,面容,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但凡只要不惹我的,那便都是好人。
但不知为何,看到这些土库人时,心里不由地生出一种距离感,也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热汗古的妻子是名叫塔娜的女子,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模样长得极为娇美。她的身旁还带着一名五六岁的孩童,那孩童有些分不出是男是女。
要知道,土库族的男女孩童穿着打扮极为接近,而且他们都有耳洞,着实很难分清性别。
看着这一家人,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但稍纵即逝,很快就消逝不见。
塔娜看到我后,似乎极其热情,还一个劲将他们自己酿的奶酒倒给我。这种酒并不算烈,不过喝在嘴里感觉很奇怪,但味道还不错。
热汗古这个人的话语并不多,可能是因为族长的关系,身上明显有着一丝威严,又或许只是在端着架子而已。
土库族人居住的多半都是石屋,也有土屋,但数量极少。如此的居住环境和汉人比起来,那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天渊之别。
土库族的民众都显得极为热情,见到我和两位好师兄后,犹如见到了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
他们的内心深处是否也同样热情我不得而知,但即便是假装,能做过如此这般程度上,那也就算是真真正正的热情了。
土库人并不像汉人一般三妻四妾,他们一生只能娶一位妻子,更不允许纳妾,就连族长亦是如此。
这点倒很附和我的口味,要知道,这万恶的多女侍一夫制度毁了多少女儿家一生的幸福。尤其是后宫中的那些女子,大好韶华,都白白糟蹋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但其实这并不能怪在制度上,怪就怪在男儿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的薄情郎。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说的就是男人,说的就是全天下的男人。
可是有例外吗,有,因为万事都不是绝对的,万事都有例外。那这例外是谁呢,是谁呢?老妖精也在这例外之中吗?
该死的,该死的,不能想,不能想,趁着有意识赶紧服了一枚清心丸压制。
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我又开始仔细观察其他。
土库族男子的衣裳较汉人来说要宽大一些,样式也要灵活一些,衣袍上面一般都刻着他们土库族的图腾。看过之后,我才知道他们的图腾是藏獒。
土库女子的衣裳和汉人极为相似,不过他们的服饰并不受制于身份的限制,所以服饰的颜色也较为多元化。
奇特的是,这里的多数女子并不喜欢穿裙子,反而喜欢把裤子直接穿在外面,脚下蹬着一双皮靴。
但女子身上和头上佩戴着的饰品极多,尤其是脖子上,一般都挂着一长串的玉石项链。整个看起来,颇有几分汉族女子出嫁时的味道。
花蝴蝶告诉我说,汉人一般喜欢的是金银饰品,但此地的人喜欢的却是玉,尤其是昆仑玉,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一串这样的饰物。
不光土库族如此,整个昆仑山一带,甚至吐鲁番和塔里木一带,人人都有佩戴昆仑玉的习惯。
花蝴蝶又告诉我说,昆仑山以北是由公子刑天所掌管着,而以南则由秦广王所掌管着。
生产昆仑玉的玉矿正好在两方交界处,由于在两方势力范围内都有蔓延,因而也就被一分为二。
这两方生产出的玉石无论是从色泽上还是工艺上几乎完全一致,但不同的是,上面分别印有他们各自的标号。
公子刑天一方所生产的玉石上面都会印有一个小小的刑字,而秦广王一方所生产的玉石上面都会印有一个小小的秦字。
昆仑山一带之人,身上所带着的,不单单是玉,其实更是护身符。
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土库族人身上所带的玉都有刑字。
此地虽说就在昆仑山脚下,可应该还算是秦广王的地盘,既然如此,那这些土库人为何信奉地会是公子刑天呢?这其中想必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异族之人多半能歌善舞,这土库族自然也不例外。
用过晚膳之后,他们在一处大空地上点起了一堆篝火,然后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起来。
男女老少上百人都参与了进来,众人围成了一个大圈。那场面,可真是相当热闹。
音律我是一窍不通,更不会说是舞蹈,因而只能干坐着看。
一位姑娘三两步走到花蝴蝶的身边,不由分说,把他拉进了跳舞的队伍。
那姑娘生的极美,剪水双瞳,皓齿蛾眉,身姿窈窕。她的身上,既有异邦的风情,又带着汉族女子常见的一丝娇羞。
这花蝴蝶果然招蜂引蝶,这才刚到片刻功夫,就把一位初见面的姑娘给迷住了。先是血山茶血姑娘,再是面前这位娇艳如花的异邦美人,这桃花运可不是一般的鼎盛。
天苍苍,野茫茫,我这到底什么命呢?作为一个女子,我是不是活地太失败了?
荣华在距离我不远处坐着,冷然看着那些跳舞的男男女女。
有几位男子想邀请他加入,被他给一一拒绝。有几位女子也想邀请他加入,也被他给一一拒绝。
也不看看他那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是我我才不会傻到去碰一鼻子灰去。
把花蝴蝶拐走,哦,对不住,是拉走的那位姑娘舞跳的极好,舞技在一众人中甚为突出。
她先是拉着花蝴蝶和众人在大圈里跳了半天,最后好像还不过瘾,又跑到篝火旁独自跳了一段舞蹈。一边跳一边还和花蝴蝶互动着,那一双迷人的眼里满含春波,哦,对不住,是秋波。
那些男子看她的眼神已经发直,我要是个男子,估计也会把持不住。
这异族之人不像我们汉人这般保守,他们的感情一般都很外露。欣赏爱慕这些一看便知,他们的求爱方式一般也都很大胆露骨,尤其是许多女子,她们才不管什么公开场合之类的。
以前曾经听闻过,说是一个我们汉族的小伙子去吐蕃一带游历,后来被一位当地的姑娘给看中然后向他求爱,那个小伙子没应允,结果被姑娘给强行霸王硬上弓了。看来女人有时候真心是得罪不起的!
看着这位美丽的姑娘,再看看花蝴蝶,心里预想着,这花蝴蝶会不会待会也有一场故事中那般的艳遇呢?若真有那样幸运的事发生在他的头上,到时我要不要给他下点药助兴助兴呢?玉露娇他上次是尝试过了,要不这次给他来个别的什么新鲜玩意?
心里想着,我嘴上由衷地赞叹道:“好美的舞蹈,好美的人!”
的确如此,你看花蝴蝶对面的那位美艳女子,她的腰肢是多么地柔软,她的眼睛是多么的美丽妖娆,简直时时刻就能勾去人的魂魄。
☆、第八十九章 :肖克拉
“真是没见识,这就叫美?你是没有见过美的,你若见过肖克拉,就会知道这个世间美的舞蹈和最美的人是什么样,别说肖克拉,她连塔娜都比不上。”
正看得起兴时,这道声音在耳边冷不丁响起,顺着声音的来源,我看见了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婆婆,她的脸上一副全然不屑地样子。
此位老婆婆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脸上也布满了不少皱纹,但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位美人。
她的眼睛极为清亮,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身板也挺地笔直,没有这个年纪寻常老人所惯有的佝偻。
可能是自己方才看得太过投入,她何时坐在我身边的,我竟毫无察觉。幸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这若是毒王派来的人,只怕我神不知鬼不觉中就被送进了阴曹地府。
塔娜是族长夫人,身姿实属不差,想来舞蹈也断然不会有差。可这个肖克拉是什么人?听这老婆婆的意思怎么感觉像是一个天仙般的人物。
或许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或许是激起了同样身为女子的我的嫉妒心,这个肖克拉我还真的想见识见识,也不知道她比起我那三位师兄来如何呢。
“可惜啊,那样的舞蹈,那样的人,只怕再也无缘得见了!”老婆婆眼里有几分惋惜地神色。
“她死了吗?”我脱口而出,就像不经过大脑一般。
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犯了大忌讳,脑子莫不是秀逗了,这死字怎么就如此轻易地开了口呢?
“死了,十年前就死了,她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十六岁啊!”老婆婆重重叹了几口气,眼里的神色极为古怪。
她不仅没有责怪我冒失唐突,反而自己也极为随意的说出死字,看来土库族人并不像我们汉人一般规矩多忌讳多。
十六岁,那着实是如花般的年纪,天妒红颜,说的可能就是像她那般的绝代佳人吧!
想我十六岁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整日除了捯饬毒药以外还是捯饬毒药。因为那该死的体质,终日和大象腿,香肠嘴,丹顶鼻,吊梢眼这些亲密会晤。
除此之外,我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欺负老妖精。
还记得有一日,我在他门外学公鸡打鸣学了半天,可他还是没有起床,后来我一脚将门踹开,发现他并不在屋中。
不在屋中?那他能去什么地方?莫不是去找昔日来过那个女子去了?我心中一个惊慌,赶忙往外跑。
刚出院子,就看见老妖精手里拎着什么东西朝我走来。
我想都没想,直接朝他扑去……
等等,扑去?我当时是走过去还是扑过去,为何突然记不起来呢?还有,老妖精手里当时拎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也记不起来呢?
该死的,心里又像走在无间炼狱一般,不能想,什么都不能想,赶紧凝神静气……
隔了半晌,渐渐有所好转,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我继续问道:“这肖克拉真的长地很美吗?”
“美,很美很美,就像天仙一般美。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肖克拉长得更美的姑娘了,她虽然长得是你们汉人的模样,但却是我活了这么多年所见过最美的姑娘。”
汉人的模样?她是土库人,为何会是汉人的模样呢?
听到此处,想必任何人的心中都会产生疑惑。本想打断老婆婆的话语追问一句,但始终觉得这是极为不礼貌极为缺乏教养的表现,后来忍住了,暂且听听她还说什么。
“她的头发就像黑珍珠一般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