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仙佛带着海婵走下沙丘,一步的朝绿洲内走去。
这片绿洲面积不大,所以这里面的湖泊,当然也不会很大。与其说是胡泊不如说是一个小水坑。只不过在这个湖泊下面有两条暗流在此交汇,所以这一个湖泊虽然但是却常年未曾干涸。
在湖泊周围,生长着几种沙漠里面特有的植物,而这其中又以骆驼刺和地衣居多。而在这些植物身后,有着一所不大的房子,这所房子是正宗的长安四合院儿的模样,四进四出,有里有外,这个四合院儿虽然小巧,但是上马石,下马石,屏风之类的饰物一应俱全。
顾仙佛行至那四合院儿朱红色的木门外面,稍微整理了一下风尘仆仆的衣冠,举步上前轻轻扣了扣大门。
沉重的敲门声在这个黑夜之中传出了很远,可惜等了良久顾仙佛依然没有等到回应。
顾仙佛并不气馁,再次抬手扣了扣大门,以清脆的嗓音说道:“顾家顾仙佛,拜见郭先生!”
顾仙佛中气十足的嗓音在黑夜中传出很远,可惜,等了良久之后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顾仙佛整理衣衫,扣了扣门,以更加凝重的声音缓缓说道:“顾家顾仙佛,今夜前来拜会郭先生。”
这次顾仙佛的声音被送出去更远,而终于这次也没有让顾仙佛失望。
四合院内传来清楚的脚步声,顾仙佛轻轻皱眉,虽然是有人来开门了,但是这个脚步声太轻了,轻到根本不像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脚步声。
不是有着三寸金莲的女子,就是一个十岁以下的幼童。
顾仙佛在心里暗暗思量中。
片刻功夫过后朱红色大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一个身着一身靛蓝色长衫的小书童出现在顾仙佛面前,这个小孩约莫**岁的年纪,面色白皙,如同一个瓷娃娃,眼神清澈,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一副儒雅之气扑面而来。
这位小书童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歪着头打量了顾仙佛良久,眼神之中颇带有迷惘之色。
虽然是面对一个小书童,并且这个小书童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就冲着他是从这个四合院儿里走出来的,顾仙佛也丝毫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当下微微一躬身,顾仙佛行了一个君子礼,诚恳说道:“在下顾家顾仙佛,今夜前来拜见郭先生。劳烦小哥儿通禀一声。”
小书童在这个四合院中同主人一起隐居良久,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生人。看到顾仙佛对自己语言态度之间颇是恭敬,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当下有样学样的向顾仙佛回了一礼,已清脆的童声答道:“见过顾公子,公子,我家先生说了,今日天色已晚,不适合接客。而且就算公子进来了,怎么进来,恐怕还得怎么出去。为了不给咱们两人添麻烦,是请公子原路返回吧。”
顾仙佛微微一怔,整理衣衫后恭敬答道:“劳烦小先生进去再通禀一声,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仙佛是万万不敢来打扰先生,现在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劳烦先生见我一面,仙佛在这里保证,不论今晚过后结果怎么样,仙佛必定马上离去,并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三缄其口。绝对不会对外人说起先生隐居地,也不会打扰先生清修。”
小书童明显没有待客经验,听到顾先佛如此诚恳的请求之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在原地天人交战沉吟良久之后,抬起头偷偷看了顾仙佛身后的红衣海婵一眼之后,方才小大人模样的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破一次例,这就进去禀报先生,不过你们可要在原地等好了,不要乱跑,别看这块绿洲不起眼,但是周围可有很多先生设下的大阵,万一你们踏入死门之中,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们。”
顾仙佛没想到这一个小书童会如此好说话,当下大喜过望,拱手沉声说道:“小先生请放心,顾某一定会在这里静候小先生佳音。”
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小书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连大门也没关就往四合院儿里走去。
只是这个小书童实在太过单纯,他确实没想到,这顾仙佛都能穿越层层障碍,来到适合院的门口,那建设在这绿珠之内的种种大阵,对他来说,自然是视若无物了。
不过顾仙佛并没有因为好奇而在这儿随意走动,而是如一个等待先生的孩童一般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待主人翁出来。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小书童去而复返,或许是经过先生嘱咐了,此时他脸上并没有喜怒表情,整个人迈着庄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顾仙佛走了过来。
顾仙佛微微蹙眉,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门槛之外,脚尖紧紧贴着门槛,沉声问道:“敢问小先生,先生到底是作何说辞?”
小书童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话,而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见状,顾仙佛轻轻叹息一声,抬头望月,深深的呼吸几口之后才平复下心情。
还好在父亲的教导之下,顾仙佛别的不敢说,只是这养气功夫已经到达了一流的地步,所以看到小书童如此作派之后,顾仙佛也没有恼怒,只是低声笑道:“看起来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有缘无分哪,有缘无分哪,小先生,今晚上麻烦你了,顾某告辞了。”
说着,顾仙佛便向小书童拱拱手,诚挚的笑了笑,便带着海婵离去。
谁料,顾仙佛刚刚转身,走出两步,别被小书童叫住。
小书童这才喜笑颜开,拍手乐道:“先生说了,若是你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满腹牢骚,那便让你真正离去,而若是还能保持心态平和,便邀请你进屋一叙。”
顾仙佛微微一怔,随后哑然失笑,暗道不愧是鬼才也。
第九百三十六章 鬼才
西凉御蛮郡的春风楼内,此时已经座无虚席。
二楼最奢华的一间雅间此时也开始待客,这间雅间自从上次招待过四大族之中的王家长子王贵与张家的张远桥之外便一直空着,今日是第一次打开。
有些好事人自然想打听一番能有资格让春风楼老板娘齐小染打开这最高规格的雅间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打听来打听去却竟然是一无所知,就连现在在雅间内唱小曲的春风楼目前最红的花倌儿婢子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伺候的是什么人。
有多喝了两杯马尿壮胆的纨绔捧着酒杯到二楼晃了一圈,但是看到雅间门前那十余名身材挺拔的护卫腰间配的都是明晃晃地西凉刀以后,原本醉醺醺的模样立即清醒了三四分,灰溜溜地便跑了下来。
在纨绔的圈子中,公认的西凉双绝,一是西凉大马,二是西凉刀。
谁出门要是能把这两件凑齐了,那可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只是可惜,西凉大马还好说,只要你有一定的地位和权势,把银子砸下去,自然能弄来几匹军中淘汰下来的丙等战马,运气好些的还有可能弄上一两匹乙等战马,但是这西凉刀,刀口好,砍人也锋利,但是若非军中人物,纵使你千金砸下去偷偷摸摸地弄来一把退役的西凉刀,也是只能藏在家里生灰尘,是万万不敢拿出门来炫耀的。
在西凉,西凉刀比西凉大马还要拔份,而这雅间的主人门口的侍从竟然配着六把西凉刀,一看便可知是军中大佬了。
雅间内,春风楼头牌听雪姑娘坐在珠帘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朱唇轻启之间流淌出一句句如清水一般沁人心脾的音符,听雪姑娘虽然是春风楼花倌儿,但是因为名气极大的缘故,就连春风楼的掌柜齐小染对其也是姐妹相称,平日里待客也是万万没有强迫一说,全是凭着听雪自愿。尤其是最近半年,听雪在御蛮郡的名声达到顶峰,更是几乎很少接客,今日里听雪姑娘不仅仅自愿来到这雅间之中,甚至还提前梳妆打扮了一个多时辰,精致可人地模样实在是能让世间每个男人我见犹怜,春心大动。
可惜此时坐在桌子前用饭吃酒的二人,却是只顾着谈论着他们的“大事”,对千娇百媚地春风楼头牌视若无物,更是对听雪娇嫩如黄鹂初啼的动人嗓音置若罔闻。
听雪拨弄了一下手中紫檀琵琶,轻轻转了一个柔和一些的音调,心中却暗自诽谤:那一个一个白发老头对本姑娘视而不见也就罢了,但是你可是正值当年的大小伙子,又是堂堂的西凉王爷,怎地还对本姑娘视而不见?
难道本姑娘这堂堂的春风楼头牌还真比不上你凉王府中的侍妾了?
顾仙佛放下筷子,端起酒盏与对面的郭首轻轻碰了一下,二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之后,顾仙佛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谈论起来:“二月二,龙抬头啊,是个好兆头,再有一个来月,长安城中的科举就要开始了,这次大乾不知道又要吸纳多少年轻有为的寒门士子啊。”
郭首虽然年迈,但是自从跟随顾仙佛来到西凉之后,身份地位超然近乎无人可及,每日都是活在众人的恭维宴请之中,今日又得西凉王亲自宴请,高大的身子只感觉是轻飘飘的,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郭首此时也是精神百倍,听了顾仙佛的话语之后便含笑应道:“三年前殿试状元有诗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句话道尽了中举士子的数不尽风流得意,几乎与前些年的绝唱风吹金榜落凡世,三十三人名字香可并驾齐驱。顾相改九品中正制为科举,真真正正把逐鹿之战中近乎覆灭的种子又重新扶持了起来,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顾仙佛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点头应下:“本王先父在逐鹿之战中不知道绝了多少国家的气运,现在给天下人开一扇龙门,也算是略作补偿吧。长安科举一起,西凉便是大批人远赴长安,唉,本王想起来,也真是忍不住地心疼,咱西凉穷山恶水,留不住人啊。”
郭首面目也沉重少许,缓缓说道:“长安本就是天下第一雄城,那里虽然日日夜夜风云激荡,但是却也是遍地机遇,长安代表着脱胎换骨,代表着鲤鱼跃龙门,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啊,穷文富武,多少人把眼睛熬坏了,把脊梁熬弯了,不就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嘛,再者说,现在陛下又大力扶持翰林苑,天下的人啊,又多了一层奔头,肯定又得趋之若鹜了,别说是千里迢迢奔赴长安,就算前面是火坑,也得咬着牙跳下去了。”
顾仙佛轻轻叹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格伦布达安顿好了?”
郭首点点头,眼角带笑:“慕容将军亲自带着三大营的人马去了格伦布达,左贤王组织了七次反扑,三次佯攻,三次实打实地进攻,还有最后一次的死战,不过在咱有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没拿到什么好处,扔下两千多具尸体,便铩羽而归了,慕容将军临走前让老朽向王爷传句话,有慕容在格伦布达一日,格伦布达便为西凉供战马一天,郭汝槐将军以血染红的西凉战旗,肯定不会在慕容的手里掉下来,王爷尽管放心便是。”
顾仙佛含笑点头,笑道:“长青做事,本王向来放心,格伦布达每年能提供两千匹以上的乙等战马,就算现在与契戎蛮子开战,只要契戎蛮子不是三大王庭全压上来,本王也有信心御敌于边境之外半年,只是这格伦布达虽然重要,但是长青对于我西凉军,却更加重要,不能让死地把活人困住,回去之后你替本王拟道旨意,等情形稳定之后,便让长青抓紧回来,至于谁顶替他留在格伦布达,让他自己拿主意便好,不需向本王汇报,长青可是咱西凉军的常胜将军,没有了长青,西凉军心就没这么稳了啊。”
郭首沉声应诺,心跳有着些许加快。
听王爷这让自己拟旨的意思,看来要安排自己做一些事情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圣人言
战马低低地打着响鼻,白色的大旗在湿润的风中翻滚,两军隔着百步的距离对面停住。
虎豹骑的武士们好奇地望着那些甲胄精良的北越战士,虽然在风雨中艰难跋涉了那么久,他们身上手工锻造的鳞甲依旧反射着剑一样的森然银光,沉重的铁盔上洒下了黑色的长缨,一直延伸到鼻尖保护了整个面部的额铁掩住了他们的面容。猩红的金色菊花大旗下,黑马上端坐着魁梧的武士,他笼罩在沉重的铁铠中,像是整个用黑铁锻打出来的。
整整有四十年,北越的军队不曾踏上北陆的草原。蛮族武士们既鄙夷这些北越人的怯懦,也警惕着他们精良的甲胄和刀剑。虎豹骑武士们的父辈多半曾在四十年前那场战争中出战,如今见到当年的仇敌,心里都隐隐地不安。
北越战士们的心里则是惊惧。看见对面浮云一样的上千面大旗下,立着那么多胸阔腿长的健马,一色的漆黑,高出北越战马一尺。战马在蛮族骑兵的驾驭下仍旧不安地翻着蹄子抖动马鬃,乍看去那片马潮翻腾着,像是随时会以山崩的姿势发起冲锋。雷云孟虎舔了舔下唇,觉得喉咙发干,夹马的双腿有些虚软。他是军旅世家的后人,长辈们说起风炎皇帝北征,少不得说起这些披挂着粗铁环甲的蛮子,他们发疯一样呼吼着插入皇朝大军的两翼和阵后,挥舞马刀砍杀,像是人人都不畏死,射倒一个又有一个扑上来,北越名将们毕生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战法。
远不是两国交欢的热烈场面,草原上只有战马的低嘶,此外竟是别样的寂静。
“大君,我们是主人。”大合萨压低了声音。
大君默默点头,正要带动战马,却看见对面阵前黑马上的武士跳下战马,他解去头盔,抛下了大氅,一步一步踏着泥泞的草地走来。
大君有些错愕,端坐在马背上打量着对方,看他脸侧刀削一样整齐的两撇颊须,一头带着褐色的花白头发用一截皮绳束起。除去那身重铠,他不像北越的使节,却像上了年纪的虎豹骑武士。
“大胤朝所属下唐国三军大制司、唐公爵百里公钦使拓拔山月,参见北陆大君、青阳国主。”武士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半条小腿没入了泥泞中,他毫不介意。
百步外北越武士们争相下马,扯着马镫都单膝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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