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来看嫁衣,这并蒂莲她不喜欢,换。”战青城扫了眼那桌面上的绣品,那并蒂莲绣了一小半了,瞧着栩栩如生的,他原不过随便寻了一个借口罢了。
苏凤锦拧眉:“这是云锦……”
“那又如何?既是嫁衣,便是万金一匹亦值,更何况只是千金。”战青城桀骜得紧,他居高临下的瞧着苏凤锦,出手极是阔绰,举手投足间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七个字。
纨绔子弟!
败家字!
苏凤锦咬了咬唇,将那中衣扔进了碳盆里,倔强得紧:“那便劳将军明日再送来,我要睡了,将军请回。”
“苏凤锦,睡都睡过了,如今来装清高,未免晚了些?”他捧着苏凤锦的脸,心底里却是针扎般的疼,这傻丫头,原都看不见他的好。
苏凤锦朝着他的脚又是一脚,奈何人矮,没踢中要害,战青城笑盈盈的将她抱了起来让她站在凳子上,这么一来她便比战青城高了许多,这居高临下的滋味当真是,好!
“站在高处如何?”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凤锦挣不开,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战青城收了手,神情落寞,这转换快得很,苏凤锦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忽的将苏凤锦忽了起来,朝着床塌走去:“怎么样?自是做该做的事。”
苏凤锦瞪着战青城在他的怀里挣扎,拳打脚踢力道十足:“混帐东西,你放开我!战青城!混蛋,你放开我!”
战青城压着她,压得她动弹不得,那柔软与美好令战青城食髓知味,加上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原也是忍不了的。
“你是本将军的妻,有何不可。”他扯了苏凤锦的衣,整个人炽热如同一团火,恨不能将苏凤锦揉进怀里一块儿烧。
“你去找卿如玉啊,你来找我做什么!”苏凤锦拳打脚踢,战青城又怕伤着她,生生受了她好几巴掌,那脸上印子十分明显。
战青城忽的停了动作,瞧着泪流满面的苏凤锦一时有些无措,默了半响,笨手笨脚的扯了衣袖子给她擦眼泪,别说是什么火了,如今但凡有点火苗子都被苏凤锦这一点点眼泪浇了个干净,连点火星子都没有了。
战青城无奈的叹了叹气:“我不碰你,莫哭了。”
苏凤锦将他推开,顺势滚进了被子里,面色苍白的盯着他。
战青城只得取了掉在地上的披风穿上:“行,我走,你要是再敢哭,我就睡了你。”
苏凤锦也不哭了,瞪着他咬牙切齿:“土匪!”
“错了,是将军。”战青城居高临下的系着披风带子,苏凤锦一个枕头砸了过来,那枕头碰着他,软软的掉在地上,战青城顺手拿着走了。
开了门便瞧见挽珠蹲在门口,紧张兮兮的瞧着战青城以及他手里的那个枕头:“爷…您这是?”
“添些碳,门窗关好。”战青城抱着枕头出了东屋。
挽珠瞧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冻得哆嗦了一把转身回了屋子里。
苏凤锦坐在床上,衣衫虽有些乱,好在却还都在身上,只是唇边又破了,正冒着血珠子,挽珠取了帕子替苏凤锦擦着满眼的心疼:“小姐,将军是不是家暴你了。”
苏凤锦取了帕子胡乱抹了两把:“没什么,睡吧。”
挽珠捧着带血的帕子叹了叹气。
天将黎明时窗外头又下起了大雪,好在窗外头没有冷风呼啸的声音,整个世界显得格外的寂静,苏凤锦躺在床上,视线茫然,耳朵里连雪药飘落在地上的隐约可闻。
挽珠抱了一大束梅花插在瓶子里,那清冽的香味混着安神香的味道在屋子里飘荡,窗外头是暗沉沉灰蒙蒙的。
卿如玉原是想来见见苏凤锦探探虚实瞧瞧嫁衣,却不曾想撞见了站在墙边发呆的战青城,他挺拔的身影在雪中几乎要站成了一棵树,那飞雪落在斗篷冒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想来是已经站了很久了的。
“阿城,冰天雪地的你怎么在这儿站着,也不怕冻着。”卿如玉面容憔悴却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不像苏凤锦,便是苍白着,却也有着一身的傲骨,她原就是个极能忍的人,闷不吭声的,你若不去察觉,你便什么也不会知道,只当她是个无趣的人。
“嗯,睡不着出来走走。”战青城扫了眼暗沉的天,无数雪花自半空纷扬而落,
卿如玉衣着纯白,一头墨发散在身后,气质清冽出尘,她牵起一抹苦笑:“我原是来找东屋这位的,不过,如今看来我好像来早了些,听说这儿有一处梅林开得极好,阿诚,可否带我去瞧瞧?卿府原也是有一院子梅花的……”
她的话忽的戛然而止,透了些话落没,峨眉轻促,手里头抱了一个暖色的汤婆子,温声道:“若是没空,也不打紧的,我四走走就好了。”
战青城挪了步子,走在她的前头:“跟上。”
卿如玉忙跟了过去,悄悄拉着战青城的衣袖子,面色微红:“阿城……”
战青城听着这名直皱眉:“换个名字。”
“什么?”卿如玉微怔了怔。
战青城不由的想起了苏凤锦唤赵阮诚的时候,先前倒不曾注意,他与赵阮诚最后那个字竟是同音,虽同意,却意义大不一样。他指的是固守城池,而另一个却是诚信。
“府中人怎么唤,你就跟着怎么唤。阿城那两个字,我不喜欢。”战青城扫了眼那悄拉着他衣袖子的手,忽的想起多年前跟在他身旁的卿如玉来,那时候的她还小,却很喜欢跟着他,步子走的又不快,便这般拉着,往事似流水般扑来。
初入将军府 第176章 火头营杀出的勇将
他有些晃忽,仿佛那个小姑娘穿过了漫长的时光来到了他的身旁,战青城自知是他负了卿如玉,他原是想替她寻位好婆家,奉上厚礼让她风光出嫁,却不曾想,卿相的意思是让卿如玉嫁给他,作正妻,地位在苏凤锦之上,永世不得相弃。
战青城领着卿如玉往梅林里转了一圈,卿如玉显得有些拘谨:“阿……将军可还记得十岁那年射箭,你说你能射掉枝上的梅花。”
黎明的晨光冉冉升起,朝阳拔碎了夜色,点点火一般的朝光映在雪面上,映得卿如玉白皙的面容映着艳红的梅花,一如那年的冬季,透着微微清冽的梅花香气。
“卿二小姐……”
“将军,你我当真如此疏远了吗?可我们分明什么也没有做,莫不是因为东屋那位,所以才会这样?”卿如玉极敏感,战青城看苏凤锦的每一个眼神,她都记得,那是一种在冰里烧得旺盛的火。
“原是我对不住你,若非与你父亲有约,我必为你寻一门好婚事。”
“在如玉看来,没有哪门婚事比嫁给你更好的了,阿城哥哥,别人不会真心待我,也不会如你这般为了将我救出来花这样的多的精力银钱,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独阿城哥哥一个,若是连你也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天地之大,我还能去哪里,大哥走了,弟弟也走了,阿城,我们先前在一起不是很好吗?定是可以回头的是不是?”卿如主拉着战青城的衣袖子,那干净明艳的面容上写了几分慌乱。
战青城拂开她的手:“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那东屋……”
“东屋不适合你去。”战青城将灯盏塞进她手里,转身出了梅林。
卿如玉面容苍白,跟着唇泫然欲泣的跟在战青城的身后,战青城也没送她去梧桐院,只出了岔路口便走了。
兰馨早晨起早来伺候老夫人起身,结果便撞见了卿如玉:“如玉,你怎么了?”
卿如玉抹了抹脸,凝着兰馨不自觉便带了几分尊贵之气:“没什么。”
兰馨眸光幽暗,眼珠子一转,上前扶了卿如玉温声道:“没事就好,你这可是打东屋过来?”
卿如玉扫了眼东屋的方向,紧了紧汤婆子,那艳丽的面容透着几分傲气,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兰馨的手:“半道遇见了……析臣,所以没去成。”
析臣是战青城的字,战青城生于青城,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那字是弱冠之年先帝所取,里头有一个臣字,意在永生世都只为人臣之意,也是提醒大权在握的那些心术歪斜了的臣子,一日为臣,这辈子便只能为臣,旁的,想都不要想。
兰馨被她抢了白,一时气得憋着一肚子气。
秋婆子凑了过来,低声道:“东屋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先前还有丫鬟道是见了鬼了呢,卿二小姐是不知道,那东屋的先前可受了不少的罪处,可偏是奇了怪了,怎么作弄都死不了,这若是换了旁人,早殁了千八百回的了,那东屋一到暴雨天便被水淹,是个邪门的去处,奇的是她绣的东西。”
卿如玉思及她的嫁妆:“怎么了?”
秋婆子扫了眼四处,见朝光映雪各司其职,这和低声道:“那绣的就跟真的似的,那鸳鸯瞧着好似能从布里头拖出来一般,尤其是那眼睛,真真是诡异得紧,您可要当心一些才好,莫去东屋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卿如玉到底是府上被宠坏了的,性子也是纯善:“当真?那我那嫁衣可怎么办。”
兰馨垂眸轻笑:“既然爷让她绣,那便由着她绣,你若不放心,到时候再差人去绣一套出来,你瞧着喜欢哪套便穿哪套就是了。”
卿如玉再望东屋时只觉背后生寒气:“好,那便劳你帮着些了。”
兰馨亲昵的挽了她的手,姐妹一般:“你我也是十几年的姐妹了,说这些做什么,呀,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拜会老夫人吧。”
卿如玉一颗心到底放心不下,对东屋也因着兰馨的缘故有了一个阴影,再不敢随意的进去了,倒也算是无意中帮了苏凤锦一个大忙了。
这大清早的,苏凤锦睡得晚,被挽珠拖了起来一番伺候,她木头一般坐在床上,瞧着忙碌给她梳发的挽珠昏昏欲睡。
“ 小姐,肖少爷来了,你别睡了,快别睡了啊。咱可得打扮好看些才好。”挽珠替苏凤锦挽着发,见苏凤锦闭着眼睛睡得雷打不动,只得换了个说法。
“爷要同肖少爷一块儿来,爷同肖少爷说了,你们二人那是伉俪情深,一会儿你可别揍爷了,爷护了你这么多回,不管是真的假的都是极难得的了,这若是换了芳姨家的,见了芳姨这么作,早一巴掌糊死芳姨了……”
挽珠见苏凤锦睁了眼瞪着她,忙道:“那话可不是我说的,原是芳姨自个儿说的,说了几遍了,我都倒背如流了。”
苏凤锦打了个呵欠:“我为什么要同他演什么伉俪情深。”
先前的种种原都是假的,如今竟连那四个字也要靠演了么?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这是安总管传的话,这会儿爷已经同肖家少爷过来了,你再不快些醒,只怕爷就要亲自过来了。”挽珠也不知苏凤锦是别扭个什么劲儿,一个劲的说道着战青城。
苏凤锦想起昨天晚上,打了个激灵:“不必了,我已经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瞧着你这坐着都睡着了,奴婢可吓死了。”挽珠递给苏凤锦一方帕子,苏凤锦净了脸,挽珠又替她上了胭脂。
又挑了件眼下时兴的蝴蝶袖外加碧色袄子,因着那些簪子都被苏凤锦给毁了,挽珠只寻了一根木簪子挽着,余下的一半墨发散在身后,瞧着妙人儿一般,小家碧玉宜其家室!
苏凤锦打里屋出来时那坐在院中闲聊的二人险些闪瞎了眼。
她憔悴的面容上新抹了些脂粉,加之她皮肤本就白皙,如今一抹更是白里透红,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扑扑的眼茫然的瞧着二人,几缕发丝垂在颈边,一袭烟荷素青的长裙服贴的穿在身上,冷冽的风轻拂,衣衫轻扬乌发微撩,瞧着乖顺又温婉。
苏凤锦平日里虽也穿得素净,却极少会上胭脂,所以瞧着多半是憔悴的,而如今却是灵动的,似上了颜色的荷花图,美而婉约。
肖富贵就好似没瞧过似的,喃喃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大的造化了,真真是好看,难怪姐夫待你这般上心,你过得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战青城起身,取了挽珠手里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温声道:“怎的穿了这样少?”
也只有这样的场合里苏凤锦才不会将手抽出来。
肖富贵确实变了许多,身着战甲,那张病怏子似的小白脸晒得黝黑面极富轮廓,一双桃花眼朝苏凤锦挑了挑,微微一动便是一身铠甲的硝烟味儿:“姐姐,你瞧我如何?可有变化?”
苏凤锦抽回了手,绕着肖富贵转了一圈,曲指敲了敲他的铠甲:“怎的回来了还穿这一身?也不嫌累。”
肖富贵走了两步,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神气得紧:“我昨儿早上才回肖府,父亲便赶紧让我过来递帖子了,姐姐,原先是我不好,你可要离那姓赵的远一些,你是不知道,原先在牢里的时候,原就是那姓战的指使的我,我才说了那些混帐话,当时年少不懂事,还望姐姐莫怪。”
苏凤锦见他这般懂事了,还有些诧异:“你这哪里是变了模样,你这瞧着好似换了个人回来似的。”
肖富贵拍了拍胸膛,铠甲声咯咯作响:“那可不是,我是如假包换的,我还记得有一年姐姐你被狗追呢,你拿了个肉包子去打狗,结果那狗硬是跟了你一路。”
苏凤锦伸手掐着肖富贵的脸,气呼呼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还提它作什么。”
“嘶疼疼疼,姐姐你轻点儿,你是不知道我抗击蛮夷的时候,那一个个的可生得比我高大多了,我可受了好多伤才回来,现如今身上还有旧伤呢。”肖富贵嗷嗷直叫唤,吓得苏凤锦赶忙便松了手。
战青城满眼宠溺的瞧着苏凤锦闹腾,只有这个时候,苏凤锦那重新彻起来的城门才会打开一丝细缝,露出些不一样的表情来。
“伤着哪儿了?”
“没事儿,我如今是大男人了,又不是那些个小白脸儿,疼一疼也不打紧的,先前那一尸两命……原是我糊涂,我已经去祭拜过了,那位老父,我爹也已经接去肖府里头将养着了,姐姐,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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