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儿打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大约也是铁了心了,衣衫薄而透,面上画着娇美的妆,唇上抹了淡红的胭脂,媚得很。
她居高临下的瞧着苏明央,苏明央猛的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微微皱眉:“荷儿,你这是做什么。”
李荷儿笑意媚人,嗓音娇软,似要将人的骨头酥了一般:“李荷儿早已经死了,如今剩下的这副皮囊不过是红袖坊里的媚音罢了。苏姐姐,几日不见,苏姐姐倒削瘦了许多。”
苏凤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摇了摇头:“无妨。”
李荷儿轻捏着伞柄,薄衣墨发,浓妆艳抹,多情得似一个早已经纵横欢场多年的女子,她轻笑:“既是如此,媚音便先行告辞了。”
苏明央挡了媚音的路,沉声道:“媚音,你信我,我会照顾好你,苏府以后便是你的家……”
李荷儿嫩白的指轻在苏明央的胸口打着圈,笑意多情:“苏大人说的哪里话,媚音的家,可在红袖坊呢,赵大人若当真怜爱奴家,何不来红袖坊里头翻翻奴家的牌子,也好教奴家好生伺候于你。”
苏明央扣着她的手,目光微怒:“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初入将军府 第320章 一顶空喜轿
苏凤锦原以为李荷儿会露个旁的表情出来,却不曾想她依旧笑得妩媚多情,那狭长的眼线微微挑起,薄衫墨发间风情无双:“苏大人说笑呢?这世间早有许多人将礼义廉耻忘得干净了,媚音不才占了其中一个呢,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苏大人可要同媚音回红袖坊去?”
苏明央一身墨水,那墨水又被雨冲刷,沿着雨晕染开了,连走路的时候那墨水还在身后淌着。
李荷儿拂开他的手,转身走了,她的背脊削瘦笔直,她睁大了眼睛瞪着前方,眼眶里的泪生生被憋了回去。
苏明央冲到她跟前,沉声道:“你就这么恨我,你不昔作践你自己来恨我!你连我们的孩子也要打掉!”
李荷儿转着伞,那雨珠打伞尖上飞了出去,她显露出几分俏皮来,自甘堕落:“怎么?苏大人不知道吗?李荷儿被逐出苏府的时候遇着了几个……威武高大的人,同他们几翻云雨,颇觉其中滋味之美妙,那股快活意境,可同苏大人是不一样的,如今的媚音可喜欢得很。”
苏明央被她推开,她轻点了点苏明央的唇,笑道:“苏大人可莫忘了我。”
李荷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身影迅速淹没在漫天的大雨里。
苏明央僵在原地,瞪着李荷儿远去的背影,失了魂一般,忽的笑了。
苏凤锦原是想劝的,挽珠悄拉着苏凤锦进了屋,顺手关了门,将苏明央隔绝在外,这才同苏观锦开始嘀咕。
“小姐,奴婢和芳姨口水都说干了,她偏是不听,前日夜里,趁着我们都睡了,她就一个人跑去红袖坊里头说是要接客,那红袖坊你又不是不知道,原是宋状元罩着的,如今那老鸨将她收了,咱们也没有法子了。”
芳姨取了件袄子替苏凤锦添上:“那孩子,如今万念俱灰,如今能这样活着,也好过就这么去了不是,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样儿。”
春芽端了热水来给苏凤锦净了脸,恨铁不成钢:“那就是个榆木脑袋,见天巴心巴肺的唤着她那源郎,她那源郎呢,见她一面的胆子也没有,家人不同意了他就自尽,依奴婢瞧着,也是个没什么担当的,既是她自个儿择的路,将来若是要后悔,也由着她去后悔去吧!原就是她自个儿作践了她自个儿。”
挽珠觉得在理:“春芽姐姐说的是啊,小姐你看啊,连那李姑娘自已都不在意自己了,旁人便是再如何在意,那也是没有用处的,小姐,如今云绣坊都已经打点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苏凤锦摸了摸荷包里的玉,起身拿了一把伞出门:“我还有事,想来过几日就回来了。”
春芽忙拉着她:“如今爷都要娶魏府小姐了,你怎么还这般淡定。”
苏凤锦心里苦了一把,淡然道:“他同兰馨原就是夫妻,这天要下雨,战二爷要娶妻的,又有谁拦得住。”
挽珠喃喃道:“那可不一样啊,您只要朝爷勾勾手指头,爷就是千里万里的,肯定也是巴心巴肺的赶过来啊,成亲不也是这样吗,小姐若是说不,那我瞧着,爷同那魏兰馨铁定没戏。”
春芽嘛哼道:“岂止是勾勾手指头,点个头或者给个笑,都能让爷千里万里的跑过来了,你还说别人,你瞧瞧你自个儿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了,如今芳姨都懒得说你了,可见你多不可理喻、不可救药。”
苏凤锦懒得同她们讲大道理,撑着伞转身出了院子,身后三个人气得不轻,真真是,造了什么孽,伺候了这么个主子,也不知是哪边脑子抽抽了,竟还要待她死心塌地的,瞧她这模样,也不像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偏这三个人却栽得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令这三个人忠心耿耿的苏凤锦走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反应过来,得有两个人跟着苏凤锦伺候着才好,可推开门除了那一地的墨渍哪里还有人!
苏凤锦早已经在去段府的路上了。
长安城的乌衣巷是整个长安城王权富贵的中心,这儿有战府,有丞相府,有尚书府,还有段府、状元府,又近秦淮河,便是下着雨,那奴仆成群出行游水观雨的,也不在少数,整个长安城在久也就只有乌衣巷是最有意思的了。
这乌衣巷子来去分左右,各自靠着右边走,谁也不扰了谁,加之路段可容二人同行,所以常可以瞧见两辆马车并排着行走,马车中的人相互说着笑。
这段府乃是长安城中最富贵的一处所在,它之所以富贵到同王权挤在了一处,那也真真是段长亭的本事了。
苏凤锦跑去段府,递了帖子,没一会儿那帖子便被送了回来,人家只回了两字,请回。
苏凤锦站在段府金玉牌匾之下,琢磨着这牌匾若是砸下来了,会不会砸死她,毕竟是金子做的……
段长亭不曾出来,倒是段均亭出来了,这纨绔公子穿着一套碧蓝色长袍,长袍的尾处绣着大红色的凤尾花,风流里透着这么点风骚,瞧着这驾势,应当是正准备出门去寻’花问、柳。如今见了苏凤锦,眉开眼笑,满面春光。
“这不是凤锦夫人吗?来我府上莫不是想与我一度春情?可惜了,在下正与佳人有约呢,像凤锦夫人这般的妇人,在下是不感兴趣的。若是换了凤锦夫人的姐姐来,那可就大好了。”
苏凤锦退了两步,将手里头的玉晃了晃,面容冷淡:“二公子说笑了,我只是听闻贵府一直在寻三公子,所以特来瞧瞧。”
段均亭手里捏着一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手心:“凤锦夫人莫不是道听途说了什么消息?咱们这段府,只得我与大哥二人,旁的族系我倒也清楚,都是些不上台面的酒囊饭袋,跟我似的,做不得什么大事,又哪里会冒出来一个三公子。”
苏凤锦心里默了默,您还知道您是酒囊饭袋做不得大事啊,可是这么旁若无人的说出来,并且毫无耻辱感, 这脸皮着实也忒厚了些。
苏凤锦这时候才发现,这男人吧,越是不要脸的,便混得越发开,真真是男女通知老少皆宜!
“有没有三公子,段二公子回府问一问段当家就知道了。”在这段府,除了主事的叫当家,旁的都叫爷,再小一辈儿没什么实力的,便唤公子。这段均亭便是没什么实力的段二公子,但凡他将搁在美人身上的心思搁一点回生意上,想来人家也会唤他一声二爷才是。
他抱着手臂瞧着苏凤锦,笑盈盈道:“行,不过,你得让你姐姐来这儿见我一面。”
苏凤锦果断将柳客舍出卖了:“成交!”
只是想想她是因为被别人压迫不得已来寻段长亭,如今将柳客舍给赔进去,又觉亏了。
段均亭不等她反悔,一转身便拽着她回了大厅,让她稍候,转身便去了书房。
苏凤锦坐在这金碧华贵的大厅里,瞧着那殷商时期的古董如常物似的摆在桌面上,青花描金的大瓷器衬了那金碧辉煌的桌椅,扎得苏凤锦眼睛不舒服,她暗暗想着,谁要是在这段府里头抠一块土回去,指不定也能发一笔横财!
她悄摸了摸桌子,那些婢女都是训练有素的,见了苏凤锦这般,也不鄙夷,送了茶盏,苏凤锦抬头一观,发现这府中的婢女个个是惊才绝艳,难怪那红袖坊里头的姑娘也就那货色,好的原都收在这段府里头呢,难怪那些个公子哥的一个个钻破了脑袋也想进段府玩上几日。
段府原就是富贵之家,掌了朝堂五分之一个国库的银钱,加之段府的大小姐又是宫中贵妃,虽无子女,却盛宠得很,加之段长亭为人处事成来恩威并施,打个巴掌给个枣,这样的策略,也难怪如此张扬却无人敢说段府的不是了。
苏凤锦饮了半盏茶,便见段长亭风风火火的走了来。
他着了一套深褐色的窄袖长袍,远远行来,透出一抹凌厉的气势,那风拂衣摆,龙行虎步的架势,一瞬间便扯住了苏凤锦的眼。
待走得近些苏凤锦才发现这位当家同段二公子并不相像,相反的,这是一个留有胡须且瞧着十分沉稳老成的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见了苏凤锦,微微作揖,礼遇周到:“不知我那三弟如今身在何处?”
苏凤锦还了他一礼,微抬头瞧着眼前这人,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的形状很好,唇略厚,发上顶着一顶墨玉宝冠,倒显几分世家子弟的气度来,有兄如此,也难怪段均亭什么也不干就能吃香的喝辣的,醉卧美人膝,醒了到处浪,走哪都被奉称一声段二公子,潇洒得很,人比人,真真得气死个人了。
“他……他得了花柳病,让我告诉你,记得请宫中孙大夫前去替他医治。”苏凤锦将那玉递给段长亭。
段长亭恭敬的接过,沉声道:“有劳带路,在下这便去将三弟接回来。”
苏凤锦看了看这暗沉沉的天色,心里琢磨着,倒也好,如此一来,她也能早日得了自由,于是便领着段长亭去了。
段均亭闲着也是闲着,也就跟着一块儿去了,待到那小旧屋时,三个跟来的人里,两个人心肝抖了抖,殿下啊,您辛苦了,竟住在这样破旧的屋舍里,独段长亭这浪荡子搞不清状况,他倒是喜欢那亭外的一片菜地,瞧着新鲜,就跟没见过似的,硬拉了苏凤锦问长问短。
初入将军府 第321章 论段家纨绔的修养
“嘿,凤锦夫人,那是什么菜,瞧着跟个白玉似的,颜色通透,不错。”
苏凤锦顺手望去:“……白菜。”
“那个呢?”
“韭菜。”
“那是什么树?叶子生得真茂盛。”
苏凤锦:“……柿子树。”
这纨绔公子诧异道:“柿子原是树上结出来的?我还当是土里头长出来的呢。”
这外头气氛倒是轻松,里头便紧张了。
木大夫同段长亭跪在地上,齐声道:“臣/草民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顾墨摆了摆手,木大夫上前替他号脉,他笑道:“段当家,你我不必如此多礼,快起身。”
段长亭谢了恩,这才站起身,将顾墨细细打量了一番,轻声道:“殿下可有打算?”
顾墨倚着软枕,眸光幽暗:“我本想着此番入长安不过当个路人,却不曾想二哥早有防我之心,既是如此,他送的这份大礼,自是要还的。”
段长亭扫了眼里屋外:“那这人可要解决掉?”
“不必了,留着她,我还有用处。”
段长亭沉声道:“恕草民直言,殿下当远主此女。”
“哦?”顾墨眸色微挑,明亮如繁星。
段长亭将苏凤锦的事草草一说,末了又道:“与其交好,将会被其影响气运。殿下此番回长安想来也有大业未成,怎能因一个女子而废了前程。”
顾墨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可她救了我,照你这么说,她倒是本殿下的福星了?”
段长亭到底经历了诸多事,沉吟片刻转了话题,毕竟只是区区一个苏凤锦,想来亦没有本事去决定谁登基称帝。
“殿下可要回宫?”
顾墨收了手,孙大夫沉声道:“殿下除外伤外,并无大碍,这些年殿下在齐英山调养得极好,那可真是个高人呐!”
苏凤锦正在念菜名,念到了芹菜,那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响了,顾墨依旧是那没心没肺的笑意:“我要回去了,你可愿同我一道回去?”
苏凤锦朝他伸出手:“解药。”
顾墨挑了挑眉:“你还未回我。”
苏凤锦伸着手,淡道:“你与我原就没有干系,我救你一命,你把解药给我,日后江湖再见,我就当不曾认识过你。”
顾墨瞧着神色幽冷的苏凤锦,有一瞬间失神,取了一颗糖给她,苏凤锦夺了那药便吃了,狐疑道:“你给我的当真是解药?为什么同先前的是一样的味道。”而且都是甜的。
顾墨笑得没心没肺:“其实你大可离开,我并没有给你下过毒。你吃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我的药糖,补身子的。”
他在后头才添了一句。
苏凤锦一张脸气青了,指着门咬牙切齿:“你走,下次再让我瞧见你,我定揍你!”
顾墨走了两步,她才道:“慢着。”
顾墨转过身,笑得艳若桃花般灿烂:“可想好要同我去吃香的喝辣的了?”
苏凤锦掐指算了算:“你吃我的住我的,算起来共计二十两,烦请付帐。”
段均亭有些傻眼,全程搞不清楚状况,他挪到他哥身旁,扯了扯衣袍子,贼兮兮道:“哥,莫不是这人同这凤锦夫人也有会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还同凤锦夫人搁这儿住了那么久……合着还有二十两的卖、身费?”
段长亭扫了眼这不成器的纨绔弟弟,低喝一声:“闭嘴。”
段均亭瞅着顾墨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递给她,心里才开始哆嗦了:“大哥,你看你这不知道从哪个嘎啦里冒出来的三弟,也忒败家了,睡几天就是五百两,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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