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求证了,哀家相信映初。”太皇太后疑心稍减。
“多谢太皇太后信任。”映初道,她了解太皇太后,口中说相信她,事后肯定要查证的。
不过她丝毫不用担心,花云初敝屣自珍,把自己的手艺看的很宝贝,她向花云初学了哪几种点心,只有她们两人知道,而在她刻意的暗中宣扬下,府里的下人都以为她学的是另外几种,和送给何老的那几种分毫不差。
李沧泽道:“皇祖母,这一切或许只是巧合,花小姐大概是误打误撞,才犯了皇祖母的忌讳,并不是有意冒犯的。”
太皇太后不相信这是巧合,兔子糕、玫瑰花糕、牛奶椰汁糕,这三种糕点同时出现,怎么可能是巧合!其他两种糕点,虽然让她不喜,但还不至于暴怒,唯有兔子糕,她一看就想起惨死的皇儿,心里痛如刀绞。
太皇太后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就悔恨痛苦,当时应该被毒死的是她。彼时她非常受皇上宠爱,皇上狩猎时捕捉到一只玉兔,皇后和贵妃都争着想要,皇上却将玉兔赏给了她。这种殊荣自然引起后宫妃嫔们的嫉恨,便买通了奴才,在她糕点上下毒。
她看到那只兔子糕点异常欢喜,本要立刻品尝,旁边的皇儿闹着要吃,她一时心软便给了他,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儿七窍流血,痛苦的死在她怀里。
太皇太后冷道:“花云初,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做一只兔子糕?!”
“是花映……”
“花小姐,”李沧泽打断她,冲她使了个眼神,“在皇祖母面前,你不准有半句谎言!”到现在还想紧咬着映初,这个花云初也是个蠢的。
花云初攥紧了袖子,低下头道:“是、是臣女喜欢做小动物,兔子做的最逼真,所以臣女才擅做主张,求太皇太后恕罪!”
“撒谎!”太皇太后心里认定了是阴谋,不管花云初怎么说,她都不会相信,“把她关进慎刑司,给哀家好好审!”
“不要!太皇太后饶命!”花云初崩溃的哭起来,膝行到李沧泽脚下,抓住他的衣摆,“王爷救我!王爷救救我!”
李沧泽不想这颗棋子还没用,就毁掉了,不过皇祖母正在盛怒中,他再求情的话皇祖母该怀疑到他身上了。他弯下腰拨开花云初的手,小声在她耳边道:“求映初。”
花云初怔了怔,眼神满是怨毒,花映初把她害成这样,她死也不要求她!
然而等两个太监来拖她,她怎么求饶哭喊,太皇太后都无动于衷,眼看她就要被拖出殿外时,花云初终于崩溃了,流着泪大喊道:“映初妹妹,你说句话啊!我是你亲姐姐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映初一直冷眼旁观,但花云初这么一喊,她一句话都不说的话,未免显得太寡情了。在太皇太后面前,她可一直都是善良的孩子。
“太皇太后,此事都是因臣女而起,若非臣女提议做点心,长姐也不会无意冒犯您,”映初跪下道,“臣女愿与长姐一同承担责罚,求太皇太后对长姐从轻发落。”
太皇太后道:“她刚才口口声声诬陷你,你还为她求情?”
“此事臣女多少要负些责任,长姐有些怨怪也无可厚非。”映初诚恳道,“臣女其实也很害怕,很想躲着逃避责任,但事后肯定会良心不安的。”
太皇太后心里对映初其实是有些不悦,确实这一切都是映初做点心的提议引起的,但映初自己请罪,言辞恳恳,她心里的那点不高兴就散了。罢了,映初又不会未卜先知,何必迁怒她。
“你起来吧,”太皇太后道,“此事怪不得你。”
映初仰头看着她:“那太皇太后可否宽恕长姐?”
李沧泽见太皇太后神色略微缓和,道:“皇祖母,花小姐定是不知情的,否则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冒犯您。只怕进了慎刑司,也问不出什么来,整个人还会被毁了。皇祖母向来慈悲,就宽恕她一次吧。”
太皇太后冷静下来想一想,便觉得李沧泽说的不错,这个花云初很可能被人利用了,未必知道幕后之人是谁。花云初相貌生的好,宫里面想看她倒霉的人多得是,随便使点手段,就足够让她上当了。
太皇太后到底并不是个残暴的人,有他们俩求情,也就松口了:“把花云初拉出去打六十大板,赶出皇宫,哀家永远不想再看见她!”
至于那个敢算计到她头上的人,别让她查出是谁,否则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哀家累了,你们跪安吧。”太皇太后脸上显出疲累之色,情绪剧烈波动之后,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好了。
映初道:“太皇太后莫忘记喝臣女配的茶,可以缓解疲累和头痛。”
“哀家记得了。”太皇太后应道。
两人行礼告退,离开了偏殿。
正文 107 天塌下来了
外面,花云初被按在长凳上,堵着嘴行刑。有胡公公监刑,两个执刑的太监下手毫不留情。
李沧泽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目光灼灼的看着映初:“你是怎么知道的?”
“臣女不明白宸亲王的意思。”映初冷淡道。
“本王相信花云初说的是真话,”李沧泽道,“她必然是被你误导的。”
“宸亲王觉得是,那就是吧,”映初无所谓道,“王爷如何想,都与臣女无关。”
李沧泽笑了一声,俯身靠近她:“映初,本王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狡猾的女子,你的城府只怕比你的医术还要高深。”
映初往后退开,语气冰冷道:“我也从没见过如宸亲王这般厚颜的人,别人越是厌恶,王爷越是往前凑,可真是非同一般的癖好。”
李沧泽眼神一沉,很快又笑道:“本王喜欢你,自然包容你的任性,其他人想要欲擒故纵,本王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映初嘲讽的勾起唇,懒得再与他多说。跟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忍不住想一刀捅死他。
偏偏李沧泽还不识趣,继续道:“本王也不追究你是如何知道那些糕点的事,不管怎么样,本王总要护着你的。你也别拒本王于千里之外,祁长锦与你说了什么,都未必是真的,你与本王相处久了,才会真正了解本王这个人。”
映初冷笑,丝毫不掩鄙夷之色:“祁公子从没说过王爷任何事,王爷真是小人之心!王爷说的没错,每与你相处一段时间,就能更了解王爷是个什么德性的人!”
李沧泽面色阴冷下来:“花映初,你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你再出言不逊,本王不会再容忍你!”
“王爷无需容忍,”映初扬手一指,“大门在那里,王爷走好!”
李沧泽额头青筋跳起,他自认涵养很好,喜怒不行于色,但是每次遇到花映初,都被她气的想杀人。
他现在是看明白了,花映初就是颗顽石,怎么焐都暖不了她的心,想让她就范,对待平常女子动之以情的手段根本就没用,唯有采取非常手段!
想到这,李沧泽也不再摆深情款款的神情,冷厉道:“花映初,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日后可别后悔!”
映初回应他的是一声不屑的冷笑。
李沧泽再次被气的青筋直跳,拂袖而去。等以后把这个女人握在手里,再让她知道忤逆他的下场。
经过花云初身边时,李沧泽冷冷道:“皇祖母只是教训她,你们想要她的命吗?”
两个太监手一抖,下手不由放轻了。
花云初被打的昏迷一次又疼醒过来,她听到宸亲王的话,想抬头看他,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看到一双云纹靴在面前停了一下,然后离开。花云初落下眼泪,心里涌出强烈的不舍和眷恋,宸亲王又救了她一次……
花云初是被两个太监抬着出宫的,一路上引起不少人侧目。
宫里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迅速传播开,花云初进宫的事,妃嫔们立刻就知道了,挨打的事自然也很快得到消息。本来还充满危机感的众妃嫔都放下心了,心情愉悦的过来落井下石。
几个妃嫔特意拦在出宫的路上,笑声满是讥讽和幸灾乐祸:“哎呦,瞧瞧,这不是所谓的京城第一美女吗,这样子可怜的哦,你说她怎么这么笨呢,头回进宫就惹怒了最和善的太皇太后。”
“呵呵,”另一位妃嫔轻笑,“空有一张脸长得漂亮,脑袋里却装着渣滓,偏偏还不自量力的妄想不该有的,这种人,活该要受到教训。”
一行人齐声嘲笑,她们身后的奴才都跟着恶意哄笑。
花云初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众人戏谑的猴子,难堪和羞愤让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怎么也没想到,怀抱着成为皇妃的美梦而来,却半死不活、颜面扫地的被赶走。
终于离开宫门,花云初回头看了眼巍峨的皇城,眼泪唰唰的往下流,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
两个太监把花云初往马车上一丢,拍拍手转身就走了,花云初疼的差点背过气,艰难的挪了个舒服的位置。
映初上了马车,无视占了大半个位置的花云初,在角落里靠着车厢坐下。
“花映初!”花云初声音虚弱,眼神却凶狠,“你如此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映初淡淡看她一眼:“我可没逼迫欺骗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与我何干?”
花云初听她如此说,更是气的七窍生烟,为她的狡猾也为自己的愚蠢恼恨,歇斯底里的尖叫:“你去死!你去死!”若是能动,恐怕已经扑上去掐死映初了。
映初勾唇:“长姐与其在这诅咒我,不如好好想想,回头怎么跟祖母和父亲交代。”
花云初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红肿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一直到了府门口,花云初还惶恐的回不过神来,等被抬回后院,看到老夫人和花郡侯惊愕、愤怒、失望等等表情混合的脸,下意识的就缩了缩身体。
柳氏在一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花云初的失利,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塌下来了。
“孽子!孽子!”花郡侯气的直抖,早晨他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我白疼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回报花家的?!你怎么不死在宫里面,你当时就应该自刎谢罪,居然还有脸回来,整个花家都要被你连累死了!”
花郡侯气极之下口不择言,也或许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女儿不能给他带来应有的利益,就算是嫡长女也应该死了干净。
花云初哭喊:“父亲,女儿是冤枉的,都是花映初故意害我,是她害我不能成为皇妃,是她害我们花家失去希望,父亲你打死她!你打死她!”
“住口!”老夫人阴沉沉道,“什么事都往映初身上推,越大越不长进,难怪太皇太后看不上你,连我这个做祖母的,都越看你越生厌!”
正文 108 我要嫁给宸亲王
花云初受了半天的委屈和责骂,几乎要疯了。
“祖母,你为什么这么偏心?花映初做了那么多恶事,你却一直偏袒她!就连父亲也被她蒙了心!是,她现在是郡君,她被宸亲王和祁将军争着娶,但这都是她从我这抢走的,本来这一切的荣耀都该是我的!你们为什么不肯为我主持公道,我才是嫡女啊!”
柳氏抹了把眼泪,眼中的恨意向毒牙一般射向映初。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悔恨啊,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花映初回府,她就是条毒蛇,她害了梦初,害了我和斌儿,现在又来害云初,老爷,老夫人,你们再不弄死她,她以后就要害你们了,她不把我们所有人害死,她是不会罢休的!”
母女俩理直气壮、言辞凿凿,仿佛映初是吃人的妖怪,是惹事的煞星,就该架在火上烧死。
映初面无表情道:“我何德何能,能抢走长姐的东西,还能害得了你们?我求你们放过我才是,就算我是庶女,也不能回回拉出来为你们顶罪。”
“不可理喻,映初不必理会她们,”老夫人厌恶道,“自己心怀不轨、咎由自取,倒还有脸怪别人!”
“老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啊!”柳氏跪在地上,抓住花郡侯的袖子,“云初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女儿,她是多少善良乖巧的人,老爷是最清楚的啊!妾身求求您,,求您为云初做主!求您为自己的女儿做主啊!”
柳氏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然而花郡侯却冷酷的甩开她的手,一脚将她踢到一旁。
“都怪你这个无知妇人!”花郡侯骂道,“若不是你异想天开,让云初贸贸然的进宫,也不会弄巧成拙,变成现在这个结果!早知道我真不该听你的,让云初安安分分的等到选秀,也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氏捂着被踢的胸口哽咽,她怎么也不会说这是云初自己的主意,在心中悔不当初,明知道花映初是个歹毒的,她就该阻止云初借她的路进宫啊!
悔恨、伤心、怨毒,胸中各种情绪沸腾,身体本就病弱的柳氏吐出一口血,身子一歪就往旁边倒,亏得康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把她送回去,”老夫人捂着口鼻道,“身子不好就别出来乱跑,弄的到处是秽气!”
康嬷嬷一句话不敢说,架起不停流泪的柳氏,艰难的往外走。她脸上满是哀戚,连大小姐都倒了,二少爷不能指望,夫人又这个样子,他们这些做奴婢的,都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老夫人瞥一眼伏在床上只顾自己哭的花云初,柳氏吐血歪倒,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实在是个凉薄的。以前觉得这个孙女千好万好,近来才发现她总总缺陷,心性连映初的一半都不如。
花郡侯对老夫人道:“母亲最近费点心,给云初找户人家嫁了。她已经十六了,不好再拖了。”除了特殊原因,十六岁还没嫁人的没几个,好在云初生的貌美,年龄大一点也无妨。
老夫人皱眉道:“这件事估计瞒不住一些有权势的人家,映初想高嫁,只怕是难,就算做妾别人也不一定要。”谁敢娶得罪太皇太后的女子?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要。
“不,我不嫁!”花云初猛的抬起头,“要嫁我就嫁给宸亲王!别的人我都不嫁!”她顾不得羞耻的叫出来,就怕老夫人真的胡乱将她指给旁人。
“我、我今天在宫里见到宸亲王了,是他救了我,”花云初急声道,“宸亲王肯定愿意纳我为妃,你们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他娶我的!”
花郡侯和老夫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映初。
映初微微一笑:“嗯,长姐说的没错,宸亲王看起来对长姐颇有好感,多亏他在太皇太后面前求情,否则长姐只怕无法全身而退。”
花郡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轻咳了一声,道:“这件事稍后再议。映初,你配点药,早些把云初的伤治好,千万别留下疤痕。”
“我不要她治!”花云初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