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都散了，沈笑笑便央求季书锦，将她带过来。
她知晓丽夫人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在这个时候把她放进云笙院，所以只能请求季书锦这个太傅府公子。
见状，沈笑笑解释道：“刚才她们都在，我没得和你说话，现在人不在了，我就想过来寻你说说话。”
沈笑笑说着，连忙喊道一旁凝蓉，“快，把东西拿出来。”
季云笙狐疑，只见凝蓉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这是？”
“这是我大哥让我交给你的。”沈笑笑说道，“你快打开看看，看看里头是什么？”
看沈笑笑这般好奇，可见她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这盒子也不算大，大概五六寸，拖着沉甸甸的。
她心中忐忑，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若还是那只血玉镯的话，她怕是不能收了。
思至及，她倒也没有再害羞，连忙打开锦盒。
“哇……”沈笑笑惊呼道。
只见锦盒里头，是一只用木雕刻的小姑娘。
“云笙姐姐，这不是你吗？”沈笑笑指着锦盒里头用软布装着的木雕，问道。
看到这木雕，季云笙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
她有些后悔把盒子打开，让沈笑笑瞧见了。即便沈笑笑是沈亦然的妹妹，但是这样的礼物，还是让她脸红了。
这次的木雕，要比之前沈亦然送的那个木雕小女娃更加的栩栩如生，就连衣服也被涂上了颜色，眉眼带着一抹嗔笑，似笑非笑，十分可爱。就连那衣服，也是之前她穿过的一套对襟襦裙，上襦米白色，下裙则是深红色。
这小小的人，神色捕抓到位，就连衣服上领口袖口的祥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是哥最近捯饬的就是这个东西啊，怪不得我每次去他的书房，他都有事情瞒着我，藏着掖着的，原来是在做这个木雕。没想到，我哥那榆木脑袋，也会弄这样的东西。”
沈笑笑想到母亲以前说的那些话，“你哥就是一榆木脑袋，死不开窍，你娘我就是脚踏入棺材，也未必能等你哥娶媳妇。”
她低声偷笑，如今，娘估计不会再说大哥榆木脑袋吧，这般急切的给未来大嫂准备各种好玩的东西，可见大哥有多用心。
“云笙姐姐，快拿好吧，这是我大哥给你的生辰礼物呢。”
沈笑笑说着，这又才让人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知晓你喜欢话本书籍，我家里以前留下的。”
“谢谢。”
“礼物已经送到，我该回去了，等会看你的及笄礼，再过几年，我也要及笄了。”
“嗯。”季云笙点点头，又让连翘把人送了出去。
等沈笑笑离开，季云笙这噗通噗通的心脏还没能安静下来。
她把那雕刻的小人儿拿在手上，轻轻的摩挲着，只见整个木雕人身光滑没有一丝不舒服感。
边上还站着意柳，她也没敢多瞧，不过一会便把小人儿放回锦盒，然后打开沈笑笑赠送的礼盒。
只见礼盒里头，放着本孤本，还有两副画作，那是武旭留下的孤本，这世上留着他的孤本并不多了，他才华横溢，不过二十二岁便做到了一国丞相，可惜天妒英才，他二十五岁就因病去世了，只留下基本书籍。
季云笙惊讶的看着这本孤本，“笑笑居然给我送那么重的礼……”
普通人若是件了武旭的书籍，怕是只当作和普通书籍一般的东西，不甚重要，可是这样的书本，对于喜欢读书的人来说，却是世间难得的珍宝，比稀世珍宝还要来的重要。
沈家当年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人家，祖上几代行商，十分壮大，怕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吧？后来被残害之后，这些孤本画卷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成了无用的东西，被丢弃了。
季云笙叹着气，只道天道不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未正很快就到了。
时辰一到，就有丽夫人派遣的嬷嬷前来将季云笙带了出去。
因为冬日严寒，所以穿着童子服的季云笙外头还罩着一件艳红色绣着双鹤祥云图的斗篷。
“小姐，宾客都在等着呐。”听到嬷嬷声音的时候，季云笙还有些恍惚。
“好，有劳方嬷嬷了。”
季云笙深呼吸一口气，带着忐忑的心情前往正院的榭水院而去，今日及笄礼便在那举行。
冬日严寒，所以为了让宾客不至于受寒，所以从外头改成内亭。
她由嬷嬷引了过去之后，便有丽夫人前去接应她。
榭水院外早已经人影重重，季云笙只能远远的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在小声议论。
丽夫人把她引到后门方向，又嘱咐了她一番，这才母女二人往着场内而去。
等她抵达场内，音乐奏响，季云笙看着有司手拿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
率先进来的，是正宾长公主，季尧和丽夫人连忙上前迎接，落座之后，观礼才一一进入，座在观礼位上。
季云笙忐忑不安，看着父亲在一旁致辞，随后她顺着之前所教的礼节，一一拜见各位前来观礼的客人。
等致礼之后，便开始准备及笄礼。
长公主高声吟着祝辞，她便顺着及笄礼的顺序一一而行。
她先拜过父母，然后一件件的加着衣服，由着长公主最后加笄，听她取“字”孝淑。
全程，季云笙高度紧张，等恭顺的听完父母教诲，听到一声礼成，季云笙感觉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季云笙还记得上辈子自己的字，是恭敏，今世由长公主加字，倒是换成孝淑。
丽夫人知晓她累了，加笄之后，便让她好好回去休息，其余事情都不必担心。
季云笙倒是没有想到，回去的时候，却见长公主领着长平郡主还没有走，正在同她爹爹说着花。
她隐约听到长公主嘴里说着，“这孩子倒是不错，谁若娶了她，怕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季云笙听到这里，心下一抖，只见长平郡主突然回头冲她眨眼笑笑，那一副高兴得意的表情，让她更加紧张。
她当然知道长公主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如今长公主膝下的李霖世子还未娶亲，他已经十七了，她之前也大概听长平郡主说过，长公主很着急李世子的婚事，可惜李世子不愿意，所以婚事一直耽搁了。
她心下紧张，倒是没有看到前头站了人。
“小姐……”连翘疾呼道。
温齐正站在回廊处，目光柔柔的看着她这边，表情带着不舍。
季云笙没想到温齐今日会来，心中自是不喜，忙道：“快回去吧，这外头怪冷的。”
“大小姐，大小姐……”
温齐见她要走，连忙在季云笙会经过的地方堵住她的去路。
眼前的人一身大袖长裙礼服，橙黄颜色把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映衬的更加皙白。
见面前的路被堵，季云笙瞬间冷了脸，问道：“温公子这是做什么？”
温齐感觉的出来，她对他的不喜，只是他始终不明白。
他知道季云笙今日及笄礼，更是她十四岁生辰，他其实很早就准备了生辰礼物给她，可昨日她过于淡漠的样子，还有因为如烟的出现，都打乱了他的计划。
今日过来，是老师叫他过来的，因为知道这是季云笙的及笄礼，所以他比老师说的时间要早上一些，就为了和她碰上，然后询问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让她生气不高兴了？
看着娇俏的人儿，面容虽带愠怒，但是还是掩盖不住她周身芳华，让温齐心中更不甘。
他问：“大小姐是不是对小生有什么误会？”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恭敬儒雅。
可看清楚他真面目的季云笙，瞧见他这副样子，更是觉得恶心的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希望破灭了
季云笙看着眼前的温齐，神色渐渐冷了下去，问道：“温公子这话，我听不明白。”
温齐抬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大小姐每次见在下，脸色俱不喜，可是小生做了什么错事，让大小姐对小生产生了误会？若是大小姐对小生有什么不满，烦请大小姐不吝说出来，小生……”
“温公子这话让云笙更不明白了。”不等温齐说完话，季云笙直接打断。
她目光落在恭敬的温齐身上，笑道：“说起来，我和温公子并没有什么焦急，几次碰巧遇上，也不过匆忙一瞥，温公子除了只是我爹的学生，与我并不算熟悉，所以，我没有对温公子有什么不满，更没有什么误会，温公子怕是想多了。”
季云笙最后那句话，让温齐脸色陡然大变，本该谦逊的脸色，此刻只剩下煞白不安。
“大小姐你……”
温齐还想说点什么，远处却突然走近一个人。
“温公子，老爷有请。”来人正是季林。
温齐闻声，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只能忍着心中的不安，同季云笙告辞离去。
“什么人嘛？还想来小姐面前博得好感？”连翘难得暴躁的嘟囔一句。
意柳也气哼哼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就他那样子，谁喜欢啊？还不如沈……”
意柳话说到一半，连忙捂嘴，紧张的看着自家小姐。
季云笙无奈笑笑，“走吧，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
她自然明白意柳口中未说完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温齐不如沈亦然！
的确，温齐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小人，如何与沈亦然这个靠双手光明磊落走到永平侯位置的君子相提并论？
***
一路而去季尧的书房，温齐看着季林一脸疏离淡漠，少了往日里笑容，心中忍不住的担忧。
“季林，你可知老师叫我来此，是有什么事情？”
按理说，今日是季大小姐加笄之日，老师不该这么着急找他过来的？
往常，季林对这位老爷的得意门生，多少有好脸色，就算不笑，也会平和礼貌。
可今天，被温齐询问，他脸上只剩下严肃，“我只是个下人，并不知道主子的心思，温公子去了便知道了。”
“哦，好，谢谢了。”
“不客气。”依旧的淡漠疏离。
等到了书房，温齐只听着老师嘴里说道：“阿齐，老师我学识有限，怕是不能再教你了，我有位学生，在祥运城里做县令，你去他那边，让他给你安排一个里长之位，掌管户口和纳税，虽然不算什么大官，但是却是个能锻炼人的差事，你先从里长做起，等做好了，积累了经验和学识，倒是不差的。”
听着季尧说的那些话，温齐的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下去。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老师会对他这么说。
里长对于那些乡间泥腿子来说，那也算是个大官，掌管一里之地，百户人口，受众人尊敬。
在那些乡下泥腿子眼中，即便是一个村长，也足以让他们觉得满足，更别说是一里之长。
可他温齐不是，他温齐是要进入翰林院，要进入内阁，做大学士的人，可不是做什么里长管顾人户口和纳税之事。
他慌忙跪下，“老师，是不是学生哪里做的不好，惹老师生气了？若是学生哪里做的不好，您说便是，学生会改，学生会改的。”
温齐说到后面，眼睛都红了。
他不敢相信，对他来说，老师是会把他放到翰林院，让他从编修做起的，那编修虽然不是什么多高的职位，但是胜在还有很大的晋升空间。
可现在，老师要把他送到乡下，去当什么里长？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温齐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不”。
“老师，老师，是不是学生做错什么了？老师，您说，我改，我改还不行吗？老师学识渊博，学生跟在您身边能学到很多，又怎么会有限呢？老师，我求求你，别把我丢下，我还想跟着你继续学习……”
说到最后，温齐眼泪都流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季尧也没有软下心。
眼前的学生让他太失望了，他对温齐抱了很大的希望，本以为以他的学识，只要熬多两年，便会比他当初还要好，可现在呢，不过是个喜欢撒谎，为了能够在他身上得到好处，而不停撒谎假装的人。
因为对温齐寄予了太大的厚望，以至于当知道温齐是个这样的人的时候，季尧不知道多心痛。
他很后悔当初把他带到京城来。
他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的心更加坚定起来。
“阿齐啊，你学识是不错，但是你有些心浮气躁，老师希望你，在县里锻炼两年，等心安定一些，再来京城。”
“不，不，老师，我不要，我不要，老师，我是不是惹您生气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温齐一口一个是不是做错惹老师生气了，让季尧本想给他留些颜面的心，也失去了耐心。
他沉了声，只问了句，“那好，阿齐，老师问你。”
“好，你说，你说。”
“昨日那位夫人，是你的谁？”
“……”
温齐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尧。
最终，他什么话也没说，只能灰溜溜的从太傅府出去。
眼泪，流干了，所有的希望，破灭了，他的荣华路，他的仕途心，都没了！
“小姐，那温公子走了，听说，哭的特别惨。”连翘从长青嘴里得到话，忙把事情禀报了给刚睡醒的小姐听。
“嗯，我知道了。”
季云笙躺在床上，目光看着头顶，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终于走了！
从此，她的生命中，不会再有温齐这个人了。
温齐虽然自负，自认为有一肚子学问，可他并没有真正上过学堂，朝堂每年科考，因为他的亲人没有银钱资助，以至于他未能好好上过一天学。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温家嫡长子，是那个穿金戴银，好不富贵的公子哥儿。
他觉得，父他亲是个学识渊博的人，他身为儿子，自然也不输于他的父亲，只要他受正规的教育，只要他有一个好老师，定能光耀温家门楣，而那个好老师，就是季尧。
而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听说，温齐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京城出现过了，季云笙那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至于温齐和付如烟以及他们的孩子温宇，季云笙在很久之后，听说了他们的事情。
付如烟倒是个爱的深沉的人，明明温齐是在利用她，却还是倾囊相待，可惜，最后温齐因为模样长的好看，又身为一里之长，便娶了一位员外的女儿，把付如烟给抛弃了。
付如烟带着儿子，一路辗转，又来了京城，艰难度日，后来怎么样，季云笙也不知道了。
这些暂且不提。
***
当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及笄，白天里见了太多的人，这会季云笙满脑袋想着的，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长公主对她微笑着说的那些话，母亲和父亲满含辛酸疼爱的眼神，还有祖母的关心，妹妹的乖巧，弟弟的听话，以及一切的一切……
她闭着眼睛，最后想到和温齐碰上的场景。
虽然温齐这辈子怕是不会与她再有交集了，但是往后的事情，却像噩梦一样席卷着她。
翻来覆去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