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妮也抹着眼泪的直念“阿弥陀佛”。
周小冬觉得浑身无力，刚动了动腿，腿间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传来，受伤时的画面全部涌进脑子里。躁动的牛群，那一只朝他直直踩过来的庞大牛蹄……
“妈，我……我……”周小冬使劲的抬起头，朝自己的裆部看去。
姚桂花的眼泪不住的流着，安慰到：“儿子，没事没事，你就是受了点伤，养几天就好了。”
周小冬不信，他知道自己伤得很重，那头牛那么壮，当时他都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妈，我不是不废了？你说，我是不是废了？！”周小冬低吼到。
姚桂花呜呜地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秦大妮一边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扯着嗓子嚎到：“我可怜的大孙子呀！”
这么一哭，周小冬还有啥不明白的，自己以后是个废人了……再也承受不住这个残酷的现实，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病房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周小冬再次幽幽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张卫东跟张卫平守在病房里，秦大妮跟姚桂花都不见人影。
“小冬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张卫东关切的问到。
周小冬两眼无神的看着房顶，一声不吭。
张卫平端了水过来：“小冬哥，我喂你喝点水吧。”说着，拿了勺子舀了水喂到周小冬的嘴边。
周小冬也不张嘴，任由张卫平把勺子塞进自己嘴里。水进了嘴也不咽，就那么顺着嘴角往外淌。
张卫平赶紧放下碗，拿手帕去擦周小冬脸上的水。
看着周小冬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周卫平急得眼眶都红了：“小冬哥，你别这样，你的伤会好的……”
周小冬的眼泪滚了下来，嘴里却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把张家两兄弟吓了一大跳。
突然周小冬发起狂来，大笑着将扎在手上的输液皮管子拽掉，挣扎着起身，拿头去撞墙。
张卫东两人吓得拼命的拦抱着周小冬。
周小冬发起疯来力气大得吓人，张卫东两人又怕再弄伤了周小冬，不敢太过硬来。
眼看就要拦不住了，值班医生听到动静，及时赶了过来。
一针镇定剂下去，周小冬总算是安静了。不过这么一通折腾，之前缝合伤口的线全都炸了，周小冬的裆部又是一片血迹……
第80章 周家要人
“咚咚咚！”
一大清早，张家的院门就被一阵猛敲。
“谁呀！大清早的干啥玩意儿？找事儿呢？”王家巧骂骂咧咧的拉开院门。
还没等她看清楚，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冲了进来，差点没把她给撞倒。
“你们干啥？”王家巧站稳了身子，叉着腰就开始骂，“你们是谁？一大早的来我家做啥？赶紧给我滚出去！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儿不！”
秦大妮黑着脸排开众人，走到王家巧跟前，冷笑一声：“哟，亲家母好大的口气！”
王家巧这才弄明白，这群人全是周家人。
看这一群人全都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来者不善呀！脸上迅速的堆起了笑：“呵，原来是亲家母呀，大清早的，可把我吓一跳。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吃饭吧？你赶紧招呼着大家伙儿进屋坐着，我这就去割点肉，给你们做早饭。”
说着就朝大门走去，嘴里又冲周春莲的屋子高声叫到：“春莲，春莲！赶紧的，你妈来看你了。”
人群里走出一个黑脸的汉子，拦住了王家巧的去路。另有人一把将张家院门给关死了，两个大汉守门口，一动不动。
王家巧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转身对着秦大妮说到：“亲家母，这又是个啥意思？”
秦大妮冷笑一声：“亲家母，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装傻呢？”
王家巧扯了扯嘴角：“亲家母，你这话咋说的？你们大老远的来了，我这不是……”
“行了！少来这套。”秦大妮没什么耐心的啐了一口，“你个刁老婆子是个啥人我还不清楚吗？少废话，赶紧让你家张如玉出来！”
王家巧咬着牙，强撑着笑脸说到：“亲家母真爱开玩笑。有啥事跟我说就得了，如玉一个姑娘家家的，能顶啥事儿？”
秦大妮看也不看王家巧一眼：“我跟你说不着！我大孙子可是因为张如玉才伤成这样的，他俩私下处着对象，既然双方都有这个意思，那么我们今天就来接如玉过门。”
“放你娘的屁！”李美珍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指着秦大妮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家周小冬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他那德性还想跟我家如玉处对象，做梦没醒呢吧！就他伤成那个鬼样子，还想打我家闺女的主意，咋就不怕雷劈了他！”
姚桂花从人群里冲出来，抓着李美珍的头发就拼命的扯：“就你那不要脸的破鞋闺女，还真当块宝了。要不是我儿子为了她伤成这样，就是倒贴给我们家都不要！谁知道她跟那郑傻子都睡过几回了？”
李美珍被扯得直叫唤，听姚桂花这么骂自己的女儿，哪里肯示弱，两只手不停的朝姚桂花的脸抠过去。
眼见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张建国跟张卫红也赶紧从屋里冲了出来。只是他们两人也不好去拉，生怕再引起什么误会，只能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张卫红突然扭头朝锦绣的小屋叫到：“大姑，锦绣，赶紧出来帮忙！”
张招娣在屋子早就待不住了，要不是锦绣拉着她，她早就冲出去了，这下听到张卫红喊她，赶紧就跑了出去，刚跑到门口又回头对锦绣说：“锦绣，你可千万别出来，外面那些人看着就不是善茬，你自己在屋子里躲好了。”
锦绣点点头：“大姨，我知道，你也要当心，别再伤着了。”
张招娣胡乱的点了点头，便一头扎进院子里去拉架了。
李美珍跟姚桂花已经打红了眼，张招娣拉谁都不成。拉住了姚桂花，李美珍就趁机使劲的扑打姚桂花。拉住李美珍，姚桂花就扑过来，恨不得咬下李美珍的一声肉来。
最后还是张招娣拼着被两人打了好几下，这才把两人给隔开。
只是两人仍是不甘心的还想扑过去打对方，张卫红赶紧一把将李美珍拉了回来。
王家巧瞪了李美珍一眼，铁青着脸说到：“亲家母，你们这么一大帮子人今天是故意来家闹事的吧？你可得想好了，你这样一闹，以后咱们这亲戚可就做不成了！”
秦大妮冷哼：“有你们这种亲戚，我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赶紧让张如玉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动手了！今天不管说什么，我都要把张如玉给带回去！”
王家巧掀了掀眼皮：“看来亲家母这是打定主意要撕破脸了，那行……”转头瞪了张爱国一眼，不满的说到：“春莲呢？叫她出来，既然今天她娘家人都打上门来了，那在处理这些事情之前，先把她的事给解决了。”
张爱国一听这话，立刻叫到：“妈，你这话是啥意思？”
王家巧冷哼：“还能是啥意思，既然她周家要撕破脸，那么就把她周家的女儿给接回去！”
这话一出，不光是张爱国父子变了脸，就连秦大妮和周家人的脸色也变了。
周春莲在屋里听了这话，哪里还待得住，赶紧跑了出来。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夹在娘家和婆家之间难做人，不敢露面，没想到王家巧竟然来这招。如果周家执意要张家交出张如玉，那么张家就绝对容不下她了。她都已经四十多岁快要当奶奶的年纪了，如果这个时候被赶回娘家，以后她还怎么活？
“妈！”周春莲乞求的看了王家巧一眼，王家巧却丝毫不为所动。周春莲无法，她太清楚王家巧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得转头去求她的亲娘，虽然秦大妮的为人比起王家巧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至少那是自己的亲妈，总能为她着想一些……吧？
“妈，别闹了，赶紧回去吧！”周春莲抓着秦大妮的胳膊，使劲的摇了摇，满脸的乞求。
秦大妮看了周春莲一眼，有些为难。
姚桂花尖利着嗓子说到：“妈，你可别犯糊涂，咱小冬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他才二十出头，都是因为张如玉，他这辈子都毁了呀！如果张如玉不肯嫁给他，那他以后可怎么活呀！”
秦大妮想到病床上只剩一口气的孙子，狠了狠心，一把将周春莲的手拂开。
“妈！”
第81章 抢人
张家院子里的动静让附近的人家又聚集在了张家的院墙上。
“今天你们不交出张如玉，那这事儿就没完！”秦大妮狠下心不去看周春莲的绝望痛苦的表情，斩钉截铁的说到。
周家人也齐声大叫到：“交出张如玉！”
李美珍跳起来指着周家人骂到：“滚出去！你家周小冬的伤是郑傻子推出来的，关我家如玉什么事！老娘这就去公社告你家周小冬糟蹋我家如玉！”
姚桂花也跳了起来：“少拿这个来吓唬我！明明就是你家张如玉自己下贱，勾引我家小冬不说，连个傻子都不放过！”
眼见两个女人又要吵起来，周家人群里有人不耐烦的吼到：“还吵啥吵，直接把张如玉绑过去不就得了。”
说着就带着人往张建国的屋子冲过去。
周春莲赶紧拦在众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朝着秦大妮哭喊到：“妈，求你了，别闹了。”
秦大妮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有些犹豫。刚想把周春莲拉起来，姚桂花却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周春莲掀到一边，对着周家人大喊到：“张如玉就在这屋里，谁抓住了她，我就给谁一百块钱！”
这话一出，周家人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窝蜂的朝张建国的屋子冲过去。
张建国一家拦在门口，却根本不是周家人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掀到一边。
张如玉躲在屋里，看着冲过来的人群吓得眼泪直流，一把拉住张如雪的手：“如雪，帮帮我，救我。”
张如雪抿着嘴，一声不吭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自前天晚上张如玉闹自杀时，她的牙被门板拍掉以后她就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了。一想到自己嘴里的掉了那颗牙齿，她就恨不得抽张如玉两个耳光。要不是张如玉闹着上吊，她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如玉见张如雪不肯帮她，急得团团转，看了看房门，赶紧把插销给插上，想想又不放心，搬了条长凳支在门上。
刚做好这一切，便听到周家人冲了进来。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撞击着。
张如玉吓得脸色惨白，手死死的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声音让门外的人听到了。
“撞，使劲撞，张如玉那小骚、货就在这间屋子里。谁抓到张如玉，我就给他五十块钱。”姚桂花在外面鼓着劲儿的喊。
撞门的动静更加大了，眼看门就要被撞开了，张如玉急得满头的汗。
张如雪也十分紧张，虽然她对张如玉间接的让自己掉了颗牙，但到底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更重要的是，张如玉的名声不能再坏下去了，否则，她也会受到影响。
想到此，张如雪上前一把拽起张如玉的手就往窗户边拖。
张如玉猛的被张如玉一拽，吓得一激灵，还以为张如雪会把自己送给周家人，便使劲的想要甩开张如雪。
张如雪有些不耐烦，用一只手掩着嘴，指了指窗户：“趁他们还没进来，赶紧从这里跑。”
张如玉立刻反应过来，拉开窗户，踩在窗下的小桌子上，两下便跳出了房间。
只是她才刚落地，就被守在院门的那两个周家人给发现，并迅速的朝她扑过来。
张如玉吓得直哆嗦，张卫红和张建国立即冲过来，将那两人给推开。
“赶紧跑！”张卫红冲着慌了神的张如玉吼到。
张如玉反应过来，撒开腿就往大门处跑去。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张如玉在这儿！”屋里撞门的人立刻调头，扑向院子里。
张如玉看着扑过来的那群人，吓得腿都软了，可大门被锁死了，她没有钥匙，根本出不去。
张卫红看着被逼到没有逃路的张如玉，顿时也发了狠，从檐下操起劈柴的斧子就朝人群冲过去。
“快闪开，张卫红要杀人了！”有人大喊了一声，周家人回头一看，只见张卫红恶狠狠的瞪着他们，顿时心下一惊，不自觉的就往两边闪。
张卫红拿着斧子冲到院门前，一把将张如玉拉到身后，对着周家人咬牙到：“你们别欺人太甚！周小冬的事现在还没弄清楚，谁要是敢伤我家人一根毫毛，我就让他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周家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脸紧张的看着张卫红。
姚桂花气得直跺脚，大声叫嚷到：“大家别怕，他就是吓唬人的。上，抓住张如玉，我就给五十，不，给一百块钱，上呀！”
周家人互相看了看，虽然一百块钱不少，可万一真让张卫红给砍了，那可就玩大了。
姚桂花见这些人不动，气得在心里直骂娘，这些怂货！转头又对张卫红说到：“大侄子，你也别拿着刀吓唬人，伤了人你可就犯了法，那可是要蹲大牢的。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带张如玉回去跟我儿子把婚结了，这以后咱两家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李美珍气得站在人群外大骂：“姚桂花，放你娘的屁！”
张卫红冷笑一声：“姚舅妈，你也少拿蹲大牢的事来吓唬我，就你们今天这行为，怎么说都是个强闯民宅的罪名吧？再加上抢人、逼婚，这些加起来，若是闹到派出所去，那可真是够你这些叔伯兄弟喝一壶的。
我就是真把你们的人给砍了，那也算是正当防卫，不犯法。怎么样，你们谁要不过来试试？”
周家人一听，更是没人敢上前一步。
张家见张卫红控制住了局面，赶紧上前。王家巧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抖着手把那边破锁给捅开。
“如玉，快，咱们走。”李美珍一把拉着张如玉就要往外跑。
姚桂花见状，冷笑一声。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她早就防着这一出了，今天张家人谁也别想出这院子。
李美珍看着严严实实堵在院门口的那群人，面色铁青的对着姚桂花狠啐一口：“姚桂花，我、操、你娘！”
张如玉白着脸，带着哭腔躲在李美珍身后小声的说到：“妈，咋办？我怕，我不要嫁给周小冬。”
李美珍心乱如麻，听到张如玉的话，气得拧了她一把：“你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啥去了？”
第82章 主意
两家人在张家院门口僵持了一上午。
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竟然是墙头上那些看热闹的人。
“喂，我说你们两家到底还打不打了？”
“就是呀，给个准信行不？这大冷的天趴这里看年热闹真受罪。”
“哈哈哈哈……”墙头上的人被这些话逗得大笑起来。
张、周两家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姚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