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珠笑着同宁熹问好,听宋绾这么说,便笑着接口道:“还说我呢!你不也好久不到白家做客了,大夏天呢,在家里猫冬?”
提起这个,宋绾的笑容就收敛起来,母亲被禁足,为了他们兄妹的脸面,对外说是病了,哪有母亲病着儿女在外面乱跑的?不管是为着母亲做的事羞愧还是出于孝道,她都不可能到处乱跑,更何况是往舅家跑,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替母亲回娘家搬救兵了吗?母亲‘病着’,那是自家的事,若是她再往舅舅家搬救兵,外人可就有话头说了,还是宋家丢人。
白明珠微微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这个表妹打小就不及绵表姐机灵,她都这么说了,宋绾但凡有点脑子,都能顺着说下去,到时候白家自然而然的出面给姑姑做主。白明珠跟姑姑当然没亲近到这个份上,可白家根基浅,便是祖父、父亲身居高位,在京城的影响力也有限,与镇国公府的关系是万万不能淡了去。
想到这里,白明珠忍不住瞥了宁熹一眼,宋缜这样好的亲事,好容易落到姐姐身上,偏姐姐脑子里也不知想的什么,偏偏自己毁了,毁了不说,还亲手将别人捧了上去,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宁熹注意到白明珠的目光,微微侧目冲她笑了笑,白明珠连忙露出得体的笑容,冲宁熹点点头,接着同宋绾说话,“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徐州,才听说姑姑病了,还想着今日能见着姑姑,这才没有特意去国公府探望,绾儿表妹,姑姑的病可好些了?”
宋绾抿了抿唇,道:“大约是天热的缘故,总是不得劲儿,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不想动弹,不愿出门罢了,倒叫表姐记挂了。”
“……”白明珠心里吐了口气,对这个榆木脑袋的表妹实在没有话说了,人家世子夫人还在呢,她总不能当着宁熹的面,说白家要为姑姑做主吧!他们白家是想维护两家的关系,可不是得罪宁熹。想到这里,白明珠又骂了白夜歌一回,若世子夫人位置上坐的是白家女儿,白家又何必落到这般尴尬的局面,还得想法子通过宋绾修复两家关系。
白明珠坐了一会儿,宋绾只当自己听不懂,到底没了耐性,有人过来寻她,便又走开了。宁熹给宋绾递了一颗果子,道:“四妹妹何必这样和她兜圈子?我家四妹妹几时这般单纯无知了。”
宋绾被单纯无知几个字逗得一笑,道:“我听得懂,可我也知道,我姓宋,是宋家人。表姐的心思我也听得明白,白家为娘出头做主,娘自然会感激向着白家,可旁人怎么看白家和宋家?说白家胡搅蛮缠,还是说宋家是非不分?都不是什么好话呢!”
是啊,为什么要娘家做主?自然是宋家处事不公,冤枉委屈了白氏。若是宋家没什么不对,那自然是白家胡搅蛮缠,胡搅蛮缠是什么好话?旁人只会说白家底蕴浅。宋绾确实不如白明珠精明聪慧,却也是个拎得清的的,而对于他们这样人家的姑娘来说,这也就够了。
“对了,白家表妹这回也要大选的吧!”宁熹想到此次的大选,在去年就开始甄选,宁家原本是有将宁熹送进宫的意思,可宁琤不愿意,想法子将宁熹刷下来了,不过当时对年龄的要求是十三岁到十七岁,那时宋绾应该还不到十三岁。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长点心
宋绾点点头,道:“是啊,白家四表姐和五表姐都入选了,不过五表姐是庶出。”
这样说宁熹就明白了,白家看重的是白明珠,那位五姑娘就算能通过,也不过是白明珠的帮手。
宁郡王世子妃下帖子办这一场花会,虽然让刘琰在花会上露露面,刷一刷存在感,但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给小女儿刘蕖挑一位如意郎君。
宁郡王府爵位已经降到郡王,世子那一代嫡出女儿还能封为县主,到了刘琰姐妹,若是得了皇恩还能封个县君,刘琰一意孤行要嫁顾家,宁郡王气得请封的折子都没有上。而宁郡王世子只得这一双嫡女,刘蕖虽然才十三岁,但自小得太后喜欢,时不时进宫探望,早在七八岁时就得了县君的封号。
宁熹跟刘琰姐妹没什么交情,不过姐妹俩感情不好的事倒是早就听说过了。想想也是,嫡亲姐妹,刘琰身为嫡长,让妹妹先得了封号也就罢了,自己知道嫁为人妇也没捞着个封号,对自小讨父母长辈喜欢的妹妹,能有几分好感。宁熹只见宁郡王世子妃带着一双女儿过来,刘蕖娇娇悄悄地笑着,红润的脸庞格外喜人,而刘琰勉强露出些笑容,让人看着都难受。
宁熹心里摇摇头,她能理解宁郡王世子妃为刘琰做这些安排的心情,但这种场合上,刘琰这个样子出来,还不如不来。更何况,宁熹的目光落在母女俩不远处侍立在旁的刘四奶奶龚氏身上,四公子养在世子妃名下,与其他庶子自然不同,世子妃也是刘四奶奶的正经婆婆,世子妃带着两个女儿,却将龚氏撇下,龚氏能没什么想法?
处在热闹的场合,宋绾原本有些抹不开脸也很快融入了进去,不多时就跟相熟的小伙伴出去看鱼去了。宁熹有些懒怠,坐在原地没怎么走动,倒是跟坐在旁边的云国公府的大少奶奶王氏相熟起来。
云国公府秦家与宋家、宁家是一同册封的,但秦家很早就转向书香之家,渐渐地与其他勋贵之家往来就少了些,而秦大奶奶是陇州人,去年才嫁到京城,又是将门虎女,一直不大能融入秦家交际的圈子。说起这个,王氏就叹了口气,道:“我们王家世代都在陇州,父亲兄长都从军,只是当年父亲对夫君一家有救命之恩,才会求娶我进门。夫君一家待我极好,只是秦家代代都读书,夫君更是早早就考中了举人,结交的也都是书香传家的文人,每每有什么宴会,我总是这般,只能一个人坐着。”
宁熹知道,本朝虽没有崇文抑武的政策,可文人和武人似乎天生就有着分歧,便是没有明面上的冲突,私底下也难免相互排斥。就像宁家,勋贵之后的包氏跟自诩的蒋氏一直就没有互相服气过,而像王氏这样,满秦家就她一个将门之家,恐怕更不自在。
到底才相识,王氏也只是这么提了一点,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王氏到底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道:“阿熹妹妹,能劳烦你陪我去一趟净房吗?”
宁熹瞧着王氏微红的脸,原本以为王氏是在这种诗会、花会上不自在,这才明白过来,点头一笑,道:“这有什么,咱们一道去吧!”
王氏感激地笑笑,离开了水榭,才解释道:“我自小在陇州长大,那边在宴会上并没有那么讲究。我出嫁之前,我娘特地叮嘱我,京城不比陇州,凡事都要留心,尤其是到别人家做客,行走做事最好别落单。我那时不以为然,不过是上门做客,何至于这般,后来有一回有人家丢了东西,偏没人能替我作证,虽说没人指着我说什么,可到底让人不自在。”
宁熹倒是不曾遇到过这种事,不过出门在外,留心些也是好的,两人随意说这话,并没有留意到前面的小丫鬟在岔路口犹豫了一下,走了宽一些的一条道。
净房不算远,宁熹两个来回一趟也就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可就是这么短的功夫里,水榭里居然就少了一大片人。宁熹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见宁思坐在一个角落里喝茶,走过去在宁思旁边坐下,道:“这是怎么了?人都到哪里去了?”
宁思看了跟着宁熹坐下的王氏一眼,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了,便答应道:“说是新得了上好的兰花,都去看花去了,你们要是想看花,往那边去就是。”说着拿下巴指了指西边的方向。
宁熹看花宁熹还是感兴趣的,但人家走了有一会儿了,若是半道上赶上人家回来,她是跟着一起回来还是自己走一趟,索性不去算了,当下撇撇嘴,道:“不去了,一朵花也没什么可看的。”
宁思侧目看了宁熹一眼,道:“一盆花不能抱到这里来看?非要请人过去自然有请去的道理,阿九,你几时能长点心!”
宁熹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扯扯嘴角,原主是一只小透明,别说出门参加宴席的机会不多,就算有,也没什么让人算计的东西,所以还真没遇到过什么事。想到这里宁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从小让父母兄长宠成个傻白甜,但毕竟前世与这里不同,眼界宽,她经历的事情不多,了解的东西却不少,可原主啊,那是真单纯。
宁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是凑近到宁熹身边,低声道:“宁郡王世子,可不是只有刘琰和刘蕖两个女儿,何况刘琰跟刘蕖还不是一条心!”
说了这么多,便是王氏也能猜个大概。宁郡王世子妃办这个花会请了不少人,但关于刘蕖的未来夫婿,宁郡王世子妃早就有了些想法,只是身为女方,总不能自己开口提,办花会无非是告诉人家,郡王府的姑娘可以许婚了,男方若是有心就该上门提亲了。至于宁郡王世子妃看上的未来女婿,这个圈子里许多人也都知道,毕竟宁郡王世子妃曾经不止一次夸赞过人家公子俊俏有才华,当然家世更不差。
宁思点到为止,见宁熹心里有数了,便不再提这事,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回去坐吧,姐姐她们也该回来了。”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求娶
宁思说的姐姐既不是宁芊也不是宁笙,而是刘敬棠的两个姐姐。福王只有一子两女,两个女儿嫁了人也没个封号,但刘舒和刘云毕竟是宗室女,旁人家办宴会为了避嫌多半不会邀请她们,但同为宗室的宁郡王府自然是不会绕过她们的。福王府地位尴尬,刘舒、刘云包括宁思都很明白,所以宴会上也不会跑去跟人结交找不痛快,姑嫂三个就坐在一起说话。
王氏才认识宁思,听宁思这么说既有些有愧又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看向宁熹。宁熹倒是习惯了,同宁思点点头,就跟王氏一起回到了原先坐的地方。
没过多久,出去看花的那一群人就回来了,有人兴致勃勃的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也有些年纪小的姑娘家微红着脸不说话,宁熹见宋绾有些懊恼地回到桌边坐下,微微挑眉,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同叶家表妹一道赏花去了?”
宋绾抿了抿唇,到底没说出叶明依的不好来,只轻哼着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么两朵花!刘玥哄我们说是少见的品种,白白跑了一趟。”
宁思那样说,宁熹就猜想那所谓的看花有什么内情,听宋绾这么说便猜到了个大概,也没有继续追问,将新端上来的果子放到宋绾面前。宋绾松了口气,宁熹若是接着问下去,她可就绷不住了,接着专心剥果子,不再理旁人说话。
宋绾不说,旁边也少不了说笑的人,宁熹到底是习武之人,虽然旁边的声音颇为杂乱,剥离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还是不成问题的。简单地说,宁郡王世子才刚九岁的十姑娘起哄,带着一群人去看花,然后,在花园子的假山后面撞见了,不知怎么跟郡王府六姑娘抱到一处的洪家大公子,也就是宁郡王世子妃看中的未来女婿。
洪家世袭武阳侯,洪大公子是武阳侯世子的长子,与宋缜自小拜师学艺不同,洪泽京八岁选为太子伴读,如今也是东宫属官,如今太子的地位稳固,洪泽京也被认为是太子的心腹,日后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有了这一层缘故,洪泽京在这一辈人物中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瞧中他做未来女婿的人可不少,只是有宁郡王世子妃处处提点在前,没人敢直接提结亲的话。
这回宁郡王世子妃专门办这一场花会,目的便是叫洪家上门提亲,将小女儿的亲事定下来,谁知众目睽睽之下洪泽京竟然跟郡王府庶女抱到了一起,不等宁郡王世子妃赶到,作为主角的刘蕖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成了傻逼。
当然,传言比较夸张,宁熹也不觉得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孩子,会对一个父母看中的未来夫婿情深到这份上,可对于刘蕖来说,洪泽京这一举无异于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偏偏那么多人看着,许多别家贵妇贵女还不是威胁利诱就能闭嘴的,刘蕖若不嫁洪泽京,旁人笑话她让庶妹抢了未婚夫,若是嫁了,更要被人笑话刘蕖堂堂县君倒贴人家洪大公子。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不用说现场都不止三十个女人,作为主人家,也只有刘四奶奶和刘琰里外招呼宾客。那么大水榭许多人议论的事姑嫂两个哪能听不见,偏都当做没听见,甚至宁熹还注意到刘琰微微勾起的嘴角,显然对于妹妹丢了那么大丑,并没有那么同情或者愤慨。
等宁郡王世子妃带着刘蕖再出来时,刘蕖已经重新梳洗过,看不出哭过的样子,当然也高兴不起来就是了。宁郡王世子妃挂着一张笑脸,简单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表示六姑娘刘莹只是不小心摔倒了,洪大公子只是伸手扶了一把,让人受惊了,还将刘莹拉出来,当众向洪大公子道谢。
宋绾只觉得心头一堵,她瞧见了前后,虽然对庶出的刘莹没有多少好感,也怀疑说不定就是刘莹设计的,可瞧着宁郡王世子妃逼着刘莹出来道歉又道谢,突然觉得这个世道格外的悲哀。
刘莹强撑着向男宾的方向作了谢礼,接着就以受了惊身子不舒服为由被送了回去,宁郡王世子妃的心性和手段宁熹多少也有所耳闻,刘蕖会不会嫁到洪家还说不准,但绝不会让刘莹捡这个便宜。宁熹心里摇摇头,这世道女子难,身为庶女更难,刘莹这么做大约也是破釜沉舟拼一回,可在手握大权的主母面前,那点反抗连水花都砸不起来。
宁郡王世子妃也是见过大风浪的,出了这么大事依然稳如泰山,端着一张小脸招待宾客,那有心看笑话低声说闲话的不免有些无趣,这事便也作罢了。
宁熹本以为,以宁郡王世子妃的手段,此时也就到此为止,没想到次日一早,洪泽京竟然带了礼物亲自上门,求娶刘莹为妻。原本这种小算计每年京城里也能出那么几起,有如愿以偿的,有被家族抛弃的,也就是让人说笑一阵,便烟消云散了。但宁郡王世子妃虽然不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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