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氏被宋嬷嬷带着人拉着,听到宁熹的话才反应过来,狰狞的脸色退下了些,接着就彻底白了脸,身上的力气陡然松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这时琉璃也从宋纩的兰园回来了,脸色有些莫名,没敢大声汇报,绕过一群人,凑到宁熹耳边,低声道:“三奶奶,宋五爷在大奶奶屋子里。”
“……”宁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先前听说宋五爷跟宋勇的小妾搞在一起,宁熹还只道宋五爷豁的出去,为了做事,连自己都能拿出去做戏,如今,竟然跟堂侄媳妇搞在一起,这是要一起沉塘的啊!宁熹回头看小杨氏,只见小杨氏嘿嘿一笑,道:“我就是要他陪我一起死!”
宁熹瞧着小杨氏的脸色怨恨、阴郁换来换去,最后露出些怀念的神色,“我头一次见到三弟妹你,就在想,都是娇养的姑娘家,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用争,就什么都能有,而我呢?杨家想攀着宋家这门亲,就将我一个韶华正好的姑娘送来做继室,姐姐自己作死,落得被休弃的结局,却要我来承受丈夫的冷眼、婆家的不喜,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婆家的光鲜荣耀我没有享着,婆家的仇人却找上门来硬生生毁了我!”
小杨氏说到这句话时,宋老夫人和兰氏将将跨进竹园,宁熹瞧出确实不对,让人去通知两人,不过兰园的事,两人想来还不知道。小杨氏只看了两人一眼,接着道:“我要是跑出去说,夫家的堂叔强迫于我,旁人会怎么说?说我水性杨花,勾引夫家的堂叔?我将自己搭进去了,那恶人呢,还好端端逍遥法外?我不甘心啊!”
宋老夫人和兰氏对视一眼,宋家的族亲在京城也有几家,但国公府辈分高,那几家称为叔父的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唯一能对得上的,也就是开府在隔壁街上的宋五爷一家。兰氏不太清楚国公府与宋五爷家的关系,宋老夫人却脸色微暗,向身边的大丫头道:“去书房请国公爷到静心堂!”
宋老夫人将涉及到的人都请到静心堂,黑着脸的宋五爷与小杨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宋五爷,他怎么都没想到小杨氏会豁出自己的名节和性命,将他拉下水。
小杨氏刚刚被宁熹抓住时,确实有那么一刻的后悔,她比宁熹还小一点,才不满十六的年纪。在不久之前她还在幻想着自己的未来,幻想着自己的如意郎君,转眼间却落到最委屈的局面,她恨不能宋家丢大脸,恨不得宋纩头顶绿成一片,恨不能拖着宋五爷一起永无翻身之地,可她毕竟才十五岁啊!
可到了这一刻,小杨氏却有些完全放飞自我的样子,她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屋子里的人,最后落到宋五爷身上,嘻嘻笑道:“五叔,没想到吧,我不怕丢脸了,也不怕丢掉了性命,如今咱们都跑不了了。”宋五爷的脸又黑了一层,小杨氏却接着道:“祖母不知道吧,五叔拿这个要挟我,叫我害死三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呢!”
宋缜刚刚跨进门就听到这句话,他今日当值,才刚刚交班回来,听说祖母将人都叫了过来,放心不下宁熹便跟了过来,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宋缜的目光落到宋五爷身上,宋五爷对他、对宁熹存了恶意他已经知晓,可一直想不明白,宋五爷他究竟图什么。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真相
宋五爷依然黑着脸不说话,小杨氏却轻轻笑着,将宋五爷叫她做的事一件一件说出来,便是早已十分豁达的宋老国公,也渐渐黑沉了脸色。屋子里静默了片刻,宋老国公的目光落到宋五爷身上:“我不知道你母亲对你说了什么,可你父亲的事,我宋天德无愧于心!”
宋五爷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道:“我母亲说,她亲眼看见,你亲手将父亲推到敌军阵前,明明是两人的功勋,你一人独占,如此,国公爷竟然敢自认无愧于心。”
宋五爷就差没指着宋老国公骂厚颜无耻了,但宋老国公脸上并没有怒火,只淡淡道:“她是这么跟你说的?既然如此,想来她也没敢跟你说,原是她贪财好利,才鼓动你父亲投敌叛国,若非我念及多年的情义,全他一个忠义之名,你以为你们母子,如今当在何处?”
“不可能,我父亲功勋卓著,怎么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投敌叛国!你已经占了父亲用命换来的功勋,竟然还要败坏父亲的名声!”宋五爷猛地挣开两名护卫的压制,指着宋老国公骂道。
宋老国公依然不曾动气,依然清清淡淡的语气,“你父亲死时你才四岁,老大才刚刚九岁,老大十三岁才随我去边关,你母亲却编排出你父亲为救老大战死的瞎话。我不曾追究,任谁都知道老大当时养在京城,一些流言不会让人相信,可你是深信不疑的吧,否则,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图害了阿缜的子嗣?”
宋五爷愣了片刻,他母亲确实说过这话,他也确实深信不疑,也不得不承认,报复计划里大半针对宋缜和宁熹便是这个缘故。而此时,却得知一切不过是母亲的谎话,甚至他的父亲,不是忠君报国的忠臣,而是投敌叛国、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
宋老国公想起当年宋五爷的父亲面对他时的表情,宋五爷虽不是他教养成人的孩子,但多年来他对宋五爷也上了心,听闻宋五爷一家进京来,更是尽心尽力的照拂。却不想,他照拂兄弟后人之举,却害了嫡亲的孙辈,目光扫过小杨氏,宋老国公叹了口气,道:“我对你父亲无愧于心,但你所作所为,我也不会让孩子们寒心,老三,你亲自将他送到大理寺,请他们秉公处置!”停了停,又看向小杨氏,道:“纩儿媳妇再是不对,终究是因为宋家受累,你是想留在宋家,还是与纩儿和离?”
听宋老国公这是不追究小杨氏的意思,白氏顿时就不依了。谁的儿子谁心疼,白氏就觉得这件事上宋纩无比的冤枉,先是不得不娶了小杨氏回来,接着又被小杨氏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白氏恨不得将小杨氏乱棍打死,可宋老国公却开口说要放过小杨氏,甚至还要将她留在国公府,这怎么行!
宋纩不在,宋老夫人不等白氏开口,便横了白氏一眼,道:“纩儿媳妇被沉塘,你觉得是什么好名声?”
“……”白氏张了张口,心里更觉得冤枉了,小杨氏不守妇道活该被沉塘,凭什么还要她儿子受累。
白氏的表情比宁熹还明显,宋老夫人瞧出来了,也懒得再说她,只看向小杨氏,“你觉得呢?你若要留下,今日之事绝对守口如瓶,你依然是宋家大少奶奶。你若要和离,回杨家,或者独立门户,宋家自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一刻的决绝过去,小杨氏确实没有了寻死的勇气,宋老夫人这样说,小杨氏犹豫了片刻。便是没有宋五爷的事,便是没有杨家掣肘,她一个弱女子想过得好也很难,可想到她这段时间在宋家过的日子,小杨氏惨淡一笑,道:“晚辈情愿和离,也不好回家连累兄弟姐妹,求宋老国公、老夫人帮晚辈另立门户吧!”
宋老夫人点点头,道:“老三媳妇,此事交给你去办,到底是咱们家连累了她,莫委屈了她!”
兰氏答应着,带小杨氏下去,白氏依然不服气,可没有跟宋老夫人叫板的勇气,只得憋屈的咽了回去,只想着等丈夫儿子回来,再鼓动丈夫儿子来闹。
宋纩从国子监回来,就听说自己被和离了,顿时一脸懵逼。在宋纩看来,他确实不喜小杨氏,可就算休妻和离,也该是他提出来才是,不想不仅是他被和离,和离的原因还是如此。
白氏看着儿子的脸色变来变去,心里难免有些打鼓,说到底这件事伤的是儿子的脸面,就这么对儿子说,儿子怎么受得了。正要拉着宋纩去找宋老夫人理论,宋纩脸色已经平静下来,道:“我知道了,母亲在禁足中,不好在外走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白氏愣了一下,道:“纩儿,你不能就这么屈从他们,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
宋纩面无表情,他与杨氏合不来,他可以说是杨氏的不好,可小杨氏上,他不得不承认,是他冷落小杨氏在先。小杨氏进门这么久,他不曾与她圆房,否则怎么会小杨氏被人强迫,落到这个地步,他做丈夫的却一无所知?既是他不对,既是她自己的意愿,他情愿放过她。
“母亲不必为儿子操心了,儿子自有分寸,明年春闱,儿子必定拿个好名次回来,不叫母亲失望。”宋纩虽不能说大彻大悟,但多少有些感触,说到底,他与杨氏乃至小杨氏的事,都不能全怪到对方身上去,既然事已至此,都分开了,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白氏还想说什么,宋纩却叫奶娘送了白氏出去,只说要温书了。白氏再是不甘心,连儿子都接受了,也只得退了回去。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战事
鲜玉米的季节过去了,宁熹盘点了收益,宋缜的那一个庄子只取了不到五分之一,她自己庄子上的更是没怎么拿出来,赚到的钱不算太多,也算不错了,可喜的在于,京城已经许多人认识了玉米这种新鲜事物,明年想要扩大规模就容易多了。鲜玉米的季节过去,想要推广粗粮食用却要麻烦得多,宁熹如今又有身孕,不想折腾这件事,索性让庄子上的人照看着,只等再过一段时间收干玉米。
就在朝廷忙着整理赋税的时候,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从边关传来,乌郦国国内发生叛乱,留在国中的三皇子宫变上位,在边关将乌郦太子以及和亲的顺义公主杀害。两国本来就不那么和谐友好,乌郦国新皇一鼓作气向大楚发兵,边关八百里加急进京告急,原本歌舞升平的京城顿时笼罩了一片阴影。
隆盛帝本来就不赞成和亲,当初促成和亲的众臣此刻只怕隆盛帝此刻翻起旧账拿他们开刀,一叠声的将隆盛帝的注意力引向抵御外敌收复失地。隆盛帝恨不得将这群大臣挨个儿打上一顿,那嫁出去不幸被害的公主虽不是他的亲女儿,却也是大楚的脸面,而这群大臣不仅没有悔过之心,还惦记着功名利禄!
然而,即便再是不满,隆盛帝也不得不先解决抗敌这个眼前的难关。对乌郦国的战事最熟悉的无疑是宋老国公,可宋老国公受伤瘫痪,绝不可能领兵出战,长子虽然勇武,偏偏意外早逝,另外两子虽出自国公府,却都从文。隆盛帝犹豫间,却有不少大臣力荐宋缜,直言宋缜身为镇国公世子,必定是将门虎子,虽然年轻,却师从名师,必定能旗开得胜。
隆盛帝也在犹豫,他对宋缜是十分欣赏的,可宋缜却有最大的短板,就是年轻没有威信。不说宋缜武功如何、谋略如何,宋缜从未领过兵、从未上过战场,隆盛帝就不敢轻易将这样的重任交到宋缜身上。而作为宋缜,他十分清楚,身为镇国公世子,这一回出战他肯定是跑不掉的,区别只在于以什么样的身份出战,然而,那么多人力荐他领兵,却叫宋缜察觉出一些不寻常来。
回府对宁熹说起,宁熹耐心的听完,点点头道:“当然有不对,你身为镇国公世子,这样的战事不只是你,便是我那堂哥说不定都跑不掉,但是,正常来说,不应该是皇上或者太子殿下力荐你出战,而文武百官苦苦规劝,表示你年轻没有经验不堪重任吗?”
宋缜拍了一下桌子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熟读史书,宁熹所说的场景可不是经常出现在史书当中吗?至于百官异口同声的举荐某个武将,那名武将通常是百战百胜经验丰富的老将,而不是他这样空有身份的年轻人。至于那些人这么做的缘由,要么是针对国公府,想将他捧上去摔死,要么,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宁熹只说了这一句,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回,道:“世子,你说,是不是谁想坑死你啊!”
宋缜点点头,道:“十有八九,当然,说不定人家的目标还不止是我,是整个国公府呢!”想到这里,宋缜握着宁熹的手就下意识的重了些,道:“此次我多半是要走一遭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尽力查一查这背后的因由。”说着,宋缜又摸了摸宁熹微微凸起的肚子,叹道:“本来希望鹿儿出来第一眼见到我这个父亲的,如今看来是等不及了,阿九,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我们的鹿儿。”
“谁说一定是鹿儿的,说不定是慧儿呢!”宁熹还惦记着孩子的小名,虽然鹿儿跟慧儿也没有本质的不同,但她可不愿意直接服输。
宋缜微微一笑,道:“前儿才得了消息,那王大的儿子学了赌博,偷偷摸了他祖母的银子跑了,老太太一哭,儿子、女儿都知道老太太没有钱了,闹着分了家,谁都不肯养老娘,如今一家子分了五户,老婆子独自给人浆洗衣裳过活,其他儿孙卖田地、首饰勉强过活,阿九觉得他们还能撑个半年?”
“……”宁熹原想着,就那养尊处优的老婆子,就她那一众儿孙,那一家子迟早是要败的,可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微微皱眉,有些狐疑道:“世子,你该不会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吧!”
“阿九,愿赌服输,你怎么能冤枉我呢!”宋缜瞪着一双凤目,平常瞪人的模样颇有些威风,对着宁熹却有些委屈的样子,“一个王家哪里值得我费那么多心,若非关系到我孩儿的小名,我哪里会留心他们死活!”
这么说也有道理,宁熹勉勉强强接受了宋缜的说法,只是想到宋缜要出战,宁熹又难免担心,道:“世子,你就算去了边关,也肯定不是小士卒,你可要记着我们的鹿儿,若是你有个闪失,我只能回家求爹娘和哥哥养我们了。”
“……”这话一点都不吉利,若是旁人说来,宋缜非得按着人一顿好打,偏偏说话的人是宁熹,宋缜也只得默默地给自己打气,等儿子出来再修理他。
等待的日子并不太长,毕竟边关的战事等不起,很快就尘埃落定,老将云康侯为主帅,宋缜为先锋,粮草由洪泽京的父亲武阳侯世子洪自淳监理。听说了这个安排,宁熹多少安心了些,粮草关系重大,若是落到敌手手中,不止宋缜,毁掉这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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