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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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 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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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眼下,却没空探究这些,姜啸之沉默片刻,才又道:“湘王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那狱卒叹了口气:“王爷心有不安,因为侯爷你放了靳二爷,带累的削职坐牢,眼看着性命不保,湘王不会眼睁睁看着您死于狄虏之手。”

    “……”

    “至于未来从这儿出去,您也不一定要回楚州。”那狱卒又安慰道,“天下之大,任君遨游,湘王都为您准备好了,今后的日子,您就彻底自由了。”

    自由么?姜啸之不禁苦笑起来。

    看他脸上没有欣喜之色,那狱卒以为他还在担心,便又道:“侯爷尽管放心,掌门所托付的那人,在朝中各处都已安排妥当,逃出去,不是难事,您也不可能再被抓住。”

    这么说,与白吉有来往的那人,在朝中势力很大?姜啸之模模糊糊的想,这人究竟是谁呢?……

    看他发愣,那狱卒又道:“侯爷,今晚您且安心睡,明晨四更时分,就有人来接应……”

    “不用了。”

    姜啸之一句话,把那狱卒说愣了。

    “湘王和掌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在下并不想逃。”

    “侯爷!”那狱卒吃惊道,“再留下来,您只有死路一条啊!”

    “这个在下明白。”姜啸之苦笑,“在下早就明白,也做好了准备。”

    那狱卒发急了:“侯爷这又是何苦!为什么等在这儿给人杀?!”

    “犯人突然失踪,难道不会有人为此受牵连么?与叛军串通,私放囚犯,这是大罪。”姜啸之抬眼看看他,认真道,“锦衣卫这些看守,这些千户、校尉们,都是在下曾经的下属,这些时在牢里,他们对在下多有照顾,是因为念着旧情。在下又怎么能不顾他们,自己去逃命?”

    “……”

    “掌门的友人,能为在下疏通出一条生路,必定耗费了很大力气,他这么做肯定有风险。”姜啸之说,“况且从这里出去,不管多么自在,终究是逃犯一名。所以那又是何必呢?”

    那狱卒说不出话来。

    “回去,替我多谢你家王爷还有白掌门。”姜啸之温言道,“和他们说,姜啸之命该如此,无所怨恨。往后就算逃出去了,也无法为湘王和掌门助一臂之力,索性不如就在这儿了结此生。”

    听出姜啸之语气里的决然之意,那狱卒长叹一声,知道无法再说服,只好退下。

    宗恪的到来,是出乎姜啸之意外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清晨,他正靠在墙角发呆,心里算着日子,想着那杯鸩酒到底什么时候能送来。

    却见牢门之外,白衣一闪,一个人进来。

    姜啸之抬头一看,却是宗恪!

    他没有听见凌乱的脚步声,也没有听见“圣上驾到”之类的叫声,宗恪的突然出现,简直像从他的梦里钻出来一样。

    姜啸之愣了好半天,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虽然戴着木枷铁镣,他仍旧恭敬跪在地上,给宗恪行了君臣之礼:“罪臣姜啸之叩见陛下。”

    宗恪不动,不出声,只静静看着他。

    黑暗的牢房里,听不见什么声音,有微弱的晨光,从高处的小气窗洒进来,几乎像一片朦胧的淡淡灰尘,仿佛某种无可言说的神谕。

    “我本不想来见你。”宗恪终于开口道,“可是明天就得给你行刑了,再不来见,恐怕就见不着了。”

    姜啸之的心脏,陡然停顿了一下!

    这么说……明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一时间,他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后悔么?”宗恪突然问,“想求饶么?”

    良久,姜啸之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不。”

    宗恪点了点头:“嗯,看来你还是你,没有被打败。”

    姜啸之慢慢直起身来,苦笑,都这个样子了,他还没败么?

    “萦玉的事,是你踏错的第一步,靳重光一事,是你踏错的第二步。不过我也知道,就算这些你全都避开了,未来总还有那么一步,等待着你踏上去。”

    姜啸之在心里,不否认宗恪的说法。

    “事已至此,我不想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宗恪说,“你和萦玉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追究。我只是,有一点好奇。”

    他看着姜啸之:“萦玉和我说,你们曾经有过对未来的计划是什么样的计划?”

    宗恪的问题,让姜啸之内心五味杂陈。

    事到如今,再来谈当初那些粉红色的梦想,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是做了很多美梦,而且几乎用热情的心,把那些梦幻的边边角角,描绘得完美无缺,却偏偏忘记了,这一切都得构筑在他人的恩准之上。

    “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计划。”姜啸之哑声道,“只是,臣原本打算留下来。”

    “留在那边?”

    “是。”他停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说,皇后不可能再回来,臣也不愿她再回来。所以,就只有臣留下来,陪着她。”

    “你觉得我会同意?”

    沉默良久,姜啸之才道:“如果阮尚仪还在,陛下会同意的。”

    这话,让宗恪的脸色微微发白。

    “这多荒唐,啸之。”他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要是你和阿沅当初就没有分开,按照你父亲的意愿走到一起,那我们四个如今,是不是会过得很好?”

    姜啸之一时情绪激荡,他忍住声音里的颤抖:“陛下觉得会么?那样的话,臣就是陛下的敌人了。别的尚且能够商量,臣却不愿做陛下的敌人。”

    “……”

    “至于阿沅,不,阮尚仪,虽然她与臣有过婚约,可是如果因此,就不能让臣和皇后相遇,那么,臣也不愿保有这婚约。”

    提到阮沅,宗恪的神色有些恍惚,他轻声问:“她小时候,什么样?你还记得么?”

    姜啸之苦涩一笑:“只记得,顽皮得能把人气死,家父叫臣带着她去骑马,吩咐臣不可以松开她,以防出危险,她却嫌臣碍手碍脚,谎称手腕上的红麝香串不见了,骗得臣下马替她寻找,结果自己却骑着马跑掉了……”

    “她撒谎的能耐,一直就这么大。”宗恪悠悠道。

    “阮尚仪小时候,经常会来臣家里,家母十分喜爱她,家中没有女孩儿,家母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她当年就在臣的书房临帖习字,也有跟着家母学做过女红她是为了让家母高兴。还有她的一些首饰,这些,臣已经搜集起来了。”

    宗恪猛一回过神!

    “什么?”他困惑地看着姜啸之。

    “臣刚才说,阮尚仪幼年的很多东西,臣这一年来,多少搜集了一些。”姜啸之道,“眼下,就存放在某个地方。”

    宗恪的脸色变了!

    “姜啸之,你是什么意思?!”

    姜啸之将身体伏得更低:“陛下不愿再留下臣的性命,臣完全明白陛下的苦衷。臣也并不打算向陛下乞命。只是今日,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宗恪冷冷看着他:“和萦玉有关,是么?”

    “是。”姜啸之说,“臣希望陛下,放皇后出宫,回去那边世界自在生活。”

    “如果我不答应呢?”宗恪冷冰冰地说。

    姜啸之沉默良久,才道:“如果陛下不答应,那么,阮尚仪的那些东西:临的字帖,绣的香囊,她每日戴在手腕上的红麝香串,还有臣的二哥手把手教她雕的核桃娃娃……这些东西,陛下就再见不着了。”

    宗恪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姜啸之,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不打算威胁陛下。”姜啸之一字一顿地说,“东西由可靠之人妥善保管,就算陛下一辈子见不着,它们也不会有损伤。”

    宗恪瞪着姜啸之,他万没想到这男人竟会提出这样离奇的“威胁”:没有什么比阮沅对宗恪更重要的了,她的随身之物散落在别处,他怎么忍心弃之不顾?

    “萦玉对你就那么重要?”他恨恨盯着姜啸之,“为了她,你要拿阮沅的遗物来威胁我?”

    “皇后之于臣,一如阮尚仪之于陛下。”

    姜啸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宗恪再没话可说。

    “好,我答应你。”他终于沮丧道,“东西在哪里?”

    姜啸之这才松了口气。

    “在慕家掌门的手中。”他说,“臣曾经嘱咐过他,妥善保管,陛下若想得到,就得亲自去素州见慕凤臣,除了陛下,他不会把东西交给第二个人。”

    “明白了。”宗恪淡淡一笑,“你师弟这么听你的话,为什么不叫他来劫狱?”

    “陛下这是在说什么?”姜啸之也淡淡道,“众叛亲离、孤身一人,这不是什么好滋味,臣原本就不打算从这儿活着出去。”

    这话说得宗恪良久无语。

    “啸之,我从没想过,我们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他低声说。

    宗恪这句话,像石子,激起姜啸之心中万层浪!

    曾经他们这伙人,一如最亲密的手足:宗恪兄弟,井遥,萧铮,还有他……

    然而如今,他们几个却落得这步田地:监视、密探、背叛、谋杀。

    这就是他们最终要走的道路么?

    想及此,姜啸之抬起头来,久久凝视着宗恪:“家父临死之前,一定不会得到景安帝这样的感慨。这么看来,臣也该知足了。”

    宗恪轻轻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朝牢门口走去。

    走到门外,他停住脚步。

    “啸之,你害怕么?关于明天的事。”

    姜啸之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一阵轻松。

    “没什么好害怕的。”他说,“只不过先走一步。拖拖拉拉,反而不爽。”

    宗恪没有再说什么,停了片刻,终于离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红色的丹珠,在玉盘之中轻轻滚动。它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十分夺目,好像一个球体,把珠子自身包裹在里面。

    它们被罩在一个很大的塑料盒子里。

    宗恪轻轻舒了口气,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它。

    然后,他示意身边的泉子,将丹珠仔细收起来。

    做完这一切,宗恪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她的脸色很苍白,直至丹珠被收起来,都没有发出一声。

    “不用担心。”宗恪淡淡道,“不会立即送去舜天。这几年丹珠会留在这儿,直到你死亡我想,不会超过十五年。”

    厉婷婷闭了一下眼睛,十五年,换成那边就是六十年,她该知足了。

    “这么说,你也答应了我的要求?”她哑声道,“免他一死?”

    宗恪点点头:“死罪虽然能免,官职、家财、府邸,这些都不可能再还给他。”

    厉婷婷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给他留一点活路。”

    “总不至于让他潦倒街头就行了。”宗恪毫不在意地坐下来,抬头看着厉婷婷,“你呢?就这么回去?”

    厉婷婷目光茫然,答不出来。

    “你继续留在宫里,流言太多,我也不想儿继续受你的影响。”

    “我以后……再不能见儿了?!”

    宗恪盯着她,良久,才道:“这事我会再考虑。不过比起儿,你不如想想自己往后怎么办。”

    “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厉婷婷嘶哑着嗓子说。

    宗恪了然地点点头:“其实这样一来也不错,算是个新开始,对不对?你我再无纠葛,早该如此。”

    不愿听见这种话,厉婷婷垂下眼帘:“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还要收拾东西。”

    “等一下,这个,还给你。”宗恪说着,转身从书桌上拿起那枚玉麒麟,递给厉婷婷。

    “阿沅的那一枚,我会一直留着。”他淡淡地说,“靳仲安的愿望毕竟没能实现。它们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

    厉婷婷接过玉麒麟,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明早,我叫连翼送你走。”宗恪说完,又想了想,“我留在那边的钱,你可以继续使用,反正我也不可能再过去。”

    “不用了。”厉婷婷哑声道,“我一个人,怎么都活得下去。”

    这是厉婷婷与宗恪所谈的交易:用丹珠,交换姜啸之的一条性命。

    而宗恪的附加条件是,厉婷婷即刻离宫,永远也不能再回华胤。

    他不想再见到她。

    厉婷婷完全明白,宗恪担心孩子会受自己的影响,她再留在宫里,仗着有母亲帮忙,宗在心理上就有和他父亲作对的资本。

    厉婷婷回到漪兰宫,青菡她们都知道她要走,一个个哭哭啼啼,厉婷婷却说,用不着难过,就当她上次真的死了。

    她也的确觉得自己像死了一样,虽然重新获得了自由,但从此之后,见不着姜啸之,也见不到儿子,甚至连他们的消息都不可能再听见一丝。这和死亡有什么分别呢?

    她被宗恪一把推出了这个世界,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次日,连翼帮厉婷婷拿着行李,一直将她送到那边宾馆。临别时,他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连翼带走了能够穿越的房卡,于是至此,厉婷婷和那边的最后一丝联系,也被切断了。

    厉婷婷回到父母那儿,她将事情源源本本告诉了厉鼎彦夫妇。

    最后她说,她不准备在家里住,她想找个地方自己生活,花一些时间,把这一切先理清再说。

    厉鼎彦夫妇说服不了她,只得同意。

    “不用担心我。”厉婷婷和任萍说,“大风大浪经历了这么多,再加上一次也没什么,我没有垮。”

    厉婷婷换了个城市,用积蓄生活了几个月,然后她找到了一份工作。

    她每天都照常上班,在公司里厉婷婷很努力,但是人缘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因为她不爱结交,不参与同事之间的活动,甚至也不爱说笑。

    她没有力气去和人结交,她是没有垮,可是,也没有再度燃烧的力量了。

    她学会了在家独自小酌,只是啤酒,只喝一杯……就像某个人。

    厉婷婷不承认自己被打垮了,虽然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想着姜啸之,想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失去了一切,隐名埋姓活在某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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