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家伙吻得七荤八素,阮沅的脑子有点当机。
“……这床单,没人用吧?”她模模糊糊地说,“会不会有螨虫啊?”
“这时候还惦记螨虫?螨虫是你家亲戚啊?”宗恪几乎是恶狠狠地扑到她身上。
……仰面靠在被子上,阮沅浑身发着抖,满溢的呻吟堆积在喉咙,她身上的衣服还没完全剥落,宗恪的双臂搂着她的臀部,他埋着头,亲吻着她的胸,小腹……他在一点点品尝她,像一头饿了多日却还不肯放弃礼仪的高贵的豹子。
“窗帘窗帘”阮沅突然惨叫起来,她在神智近乎错乱之际,眼角余光瞥见敞着的窗子,窗帘也没放,他们俩居然就这么暴露在堂堂天光之中
只见眼前有什么一闪,本来卷起的百叶窗,忽然哗啦一下掉下来,遮住了窗子,房间顿时暗下来
“什……什么?”阮沅错愕,“你变魔术啊?”
“是暗器啦”宗恪气恼之极,“给我专心点”
雪白的一床褥子被谁粗鲁地踢到了地板上,喘息声,拉链声,衣料磨擦声,还有扣子崩掉的声音,平整的床单立即起了皱,像卷起漩涡的混乱水波纹,滚烫的躯体像条饿急了的鱼,忍耐许久,终于咬上了美味的饵,微微疼痛伴随着充盈的快感,挣扎着,妥协着,共同奔向舒适的顶峰……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能获得这种感觉了,在宫里,宗恪身边总是有人,阮沅甚至都不敢当着人的面和宗恪说话,怕自己的快乐从眼神和举止中无意流露出来,被人察觉。宗恪虽然不像她那么谨慎小心,却也做不到全无顾忌,只能趁单独在房间的时候,匆忙亲热一下,晚间如果不是阮沅当值,那宗恪就一点辙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阮沅不舍离去,心里却恨不得偷偷跟着回她的小院才好。
所以他会恨恨和阮沅抱怨,说他们简直像八十年代在公园幽会的小青年,外头守着的全都是带着红袖章的小脚纠察队,每个人都在拿眼睛盯着他们,他简直要憋死了有那么一时半刻的,宗恪甚至产生了荒唐的念头,他想拿一切来交换,换他和阮沅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想时时刻刻和这女人厮守,再不要任何人来干扰他们。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阮沅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汗,她觉得有点冷,伸手拽了床被子过来盖住自己和宗恪。那家伙在刚才的高能量“室内运动”之后,便失去力气,只能像滩稀泥一样粘在她怀里。
“怎么?陛下打不起精神来了?”阮沅故意嘲笑他。
宗恪没有反驳,他一点儿也不想说话了,只捧着阮沅的脸,一点点吻她的嘴唇,温柔如水般,阮沅被他吻得两腮酡红,眸子晶莹透明,流淌着蜜一样的缠绵情意。
那是一种几乎超越**快感的幸福,这幸福,如喷泉漫溢他们的心房。他们的鼻腔充斥着对方的味道,他们的耳朵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他们的身体感知着对方的体温……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他们这么近。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得让宗恪惆怅。
原来他的幸福,一直在这儿等待着他,之前走过了那么多弯弯曲曲的路,还自以为是正道,现在看来不过是铺垫,铺垫着他一步步走到如今,走到阮沅的身边来。
他的过去,曾是一曲荒腔走板的戏,他不爱的成日围着他,他深爱的却对他恨之入骨。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体会过这种水**融、彼此倾心的滋味,久而久之,甚至错以为自己是不值得爱的,只能孤独终老。
现在他明白自己错了,至此,宗恪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自己那些犹疑和忐忑、试探与放弃,竟全都是胆怯和自以为是,原来他苦苦追寻的人从来没失去过,她一直就在他身边。是老天爷给了他机会,没让幸福再一次从指缝间溜走。
这是何等的美好啊宗恪忽然想,生死之后,他和她依然能携手觅到去往天堂的路。
第九十六章
整个下午,俩人一直在床上缠绵缱绻,最后等到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起床做饭。阮沅不下厨,只懒懒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宗恪做。红色的斜阳照进窗子,男人的身上披着一层淡淡流金,他正十分认真地对付着一块冻肉,肉解冻得不够,宗恪眉头虽然微皱,手上动作却如行云流水,毫不滞涩。
这男人,就算做最琐碎的家务也依旧迷人。阮沅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神贪婪地盯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从刚才进屋起,阮沅就控制不住盯着宗恪看,即使在最心醉意迷的时刻,她也能看见那浸在黯淡光线里的健美肌肉,那是常年行军打仗锻炼出来的,当一波一波海浪猛烈冲击着她时,男人用力撑起身体,他弓着的窄窄腰身,他被汗水濡湿的肩和胸口,充满动人的力度,闪着一层细微诱人的光泽……
从轻微的眩晕里醒过来,阮沅抱住双臂,轻轻叹息了一声。
宗恪在切菜间隙偶尔抬头,看见阮沅瞧着自己,便笑道:“看什么啊那么出神?我那么好看啊?”
“看美男啊”阮沅也笑,“春色无边。”
宗恪放下手里的菜刀,诧异道:“刚才还没看够啊?”
阮沅的脸颊微微一红。
“不许看,再看就收费了。”他故意拿手挡着阮沅的眼睛。
阮沅伸手一推:“要多少钱一看啊?赊账行不行?”
“欠着可以呀。”宗恪笑嘻嘻地说,“或者你先给我看了,我再给你看,对了我刚刚还没看仔细呢”
男人的黑眼睛,清亮动人如小提琴上的一个高音符。
“好好做你的菜”阮沅赶紧说,她可不想横生意外,断了今晚的晚餐。
宗恪笑起来,回到案板前,“帮忙拿生姜。”
阮沅走到橱柜下,取出里面存放的姜蒜递给他。
“奇怪呢,你怎么会做饭的?”阮沅好奇地问。
“我会的事情多了去了。”宗恪仔细给切好的肉洒上淀粉,样子有点得意,“基本上,你想得出来的我都会。”
“不见得,有个事情你该不会。”
“什么?”
“麻将。”阮沅说。
她曾经仔细观察过两个世界的区别,最后阮沅注意到,那边并没有麻将这种游戏,那边也有牌戏,但是牌上的绘图以及规则,和麻将完全不同。阮沅曾经看过泉子他们抹牌。
“怎么不会?”宗恪说,“又不难。”
阮沅挺吃惊:“你学打麻将干嘛?”
“陪老板打呗,还有老板娘,以及另一个公司的老总。”宗恪说,“纯粹是讨对方欢心,给对家送钱,兼让老板娘开心,结果呢她太开心了,动了收我做‘二爷’的心思,三番五次暗示我,躲也躲不掉,害得我只能跳槽换一家做……”
阮沅笑得前仰后合,一想到居然有富婆企图包*皇帝,她就乐不可支
“不许笑。”宗恪假意生气,要去拧阮沅的鼻子,“你怎么和宗恒一样?他足足笑了我一个月。”
阮沅笑完,又奇道:“陪老板打牌这种事你也做啊。”
“有什么不得了的?”宗恪见怪不怪,“打牌而已,既不用我自己买单,又不伤我一根毫毛,还算我加班呢。”
“……你这家伙,弹性倒是很大。”
“触底线的事不多啦,太把自己当人物、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人会很累的。”他耸耸肩,“何必把自己搞那么累?”
宗恪说着,想起什么似的“且”了一声,“告诉你吧,最奇怪的是宗恒,别说麻将,斗地主、双升、拱猪、拖拉机……一概学不会,怎么教也不行,越教越浆糊,教到后来干脆跪地给我磕头,说只求尚方宝剑一个痛快——难道他是傻蛋么?”
阮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打牌而已,怎么弄得那么惨?”
“不晓得。”他微笑摇头,“宗恒这家伙,对赌钱、牌戏、斗鸡走马之类的天生就很排斥,也不许他儿子和这些事情沾边,要是看见了就会发很大的火。”
“哦?……”
“大概是潜意识里,不想变成他父亲那样吧,他父亲才真是个玩了一辈子的人。”宗恪摇摇头,“他说他宁可对着碎尸,也不要对着领导,至少碎尸不会开口对他说:‘小宗,来来,正好三缺一,过来打两圈’。”
阮沅大囧,心想,这位王爷的构成本身就是个冷笑话吧。
“奇怪的不是你弟弟,是你才对。”阮沅哼了一声,“哪有你这样的皇帝?像个万能机器人。”
“皇帝也分很多种的,我不是那种从小被人伺候大的皇帝。”宗恪慢条斯理地说,“到了一个新环境,我就必须努力谋生,这是早养成的习惯,否则我活不到现在。”
阮沅被他说得心底一阵凄然。
宗恪看了她一眼,又说:“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不过是一点勇气。”
阮沅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只有勇气的,那是小孩子。”
“嗯,也许你说得对。”
宗恪做的是最简单的青菜肉丝,却是翡翠掩映淡红,可爱如一首淡雅小词。
还有一盘是鱼香茄子,香味儿诱得人吞口水。
菜烧熟了,宗恪夹了一筷子,塞进阮沅嘴里叫她尝尝咸淡,阮沅咽下去之后,说,真好吃。
“往后,也能这么做饭给我吃?”她问。
宗恪看了她一眼,笑起来,目光重新落在切了一半的圆白菜上:“……好啊。”
看着埋首切菜的男人,阮沅忽然觉得心头热热的,她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宗恪,手臂圈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脖颈上。
有那么一会儿,厨房里听不见声音,连切菜的声音都停下来了。
“宗恪……”阮沅很小声说。
“什么?”
等了一会儿,宗恪没有听见声音,他觉得有点异样,于是惊讶地回过身看着她。
“……就算往后你不能做菜给我吃,也不要紧。”阮沅的眼睛泛着潮红,但她仍旧在笑,“我会一直记得今天的。”
宗恪微笑,他伸手捏了一下阮沅的脸:“就算不能像这样做菜给你吃,也会有别的办法。”
“嗯……”阮沅鼻音浓重地应了一声,“宗恪,你真好。”
“谢谢夸赞。”宗恪开玩笑似的说。
“我是说真的。”阮沅停了很久,才继续说,“我脾气不好,不易相处,谁惹了我我就会记恨,可是往后,这些我都会改的。”
岂料,宗恪却摇摇头。
“你不用改这些。”他说,“我就喜欢你这样子,改了,反而不好了。”
阮沅被他说得一阵鼻酸,好像小孩子考差了回家却依然被疼爱。
“不过说来,有个地方你得改改。”他说着,皱了皱眉,“而且一定要改”
“什么地方?”
“往后,多吃点东西,记住了么?”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要多长点脂肪,别那么瘦,浑身都是骨头,压在底下多硌得慌啊”
阮沅脸一红,她呸了一声。
“熊猫最胖,一身是肉你去抱熊猫吧”
岂料宗恪马上竖起眉毛,眼睛一瞪:“我才不要”
“咦?为啥不要?熊猫是国宝”
“熊猫都是性冷淡啊”
阮沅嗤地笑起来。
次日,他们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在宫里,那么多人瞧着,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伺候人的奴才,想睡也睡不成。
现在他们回来了,回到这个有防盗门、安全锁、小区保安以及红外报警装置的现代社会,于是才能全然的放松。
迷迷糊糊间,宗恪感觉到有手指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还有个声音念念有词:“……这是肱二头肌,这是斜方肌,这个呢?嗯,让我想一想……哦,对了,是腹直肌。”
宗恪没有睁开眼睛,却笑起来,那个声音是阮沅。
他伸出手,按住那根在他身上戳来戳去的手指:“在讲课呢?”
阮沅吃吃笑起来。
宗恪闭着眼睛,翻过身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吻着她温香软玉的肌肤,嗅她身上那股幽幽香泽。
她靠着宗恪,又开始拿手指往他身上指指点点。
“来来,公平一点,我也要上生理课。”宗恪说罢,作势拿食指去戳阮沅的胸脯,“哇这位仁兄你的胸大肌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啊?上的哪家健身房啊?”
“讨厌别闹……”阮沅被他戳得痒得不行,笑得在床上直滚。
“对了,总忘了问,这儿怎么了?”宗恪用手指划着阮沅双乳之间的地方,在那儿,有条细长的疤痕,不太大,看起来却有些可怖。
“小时候伤的。”阮沅低头看看自己胸口,“好像是在村子里和别的孩子胡闹,不小心跌倒,被地上拢草的耙子给戳了个正着,舅舅说幸好抢救及时,看来运气很好,没伤到心脏。”
“可怜的孩子……”
“没事儿。”阮沅笑道,“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到身上的伤,你这儿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指,划着宗恪肩膀上一道疤痕,那疤痕狰狞,看上去就知道当时伤得很深。
“是打仗的时候留下的么?”阮沅问。
“不是。”宗恪摇头,“是老头子砍的。”
阮沅一惊
“你父亲?为什么?”
“因为我抗旨不尊。”宗恪笑了笑,“放走了一个不该放的人。老头子大怒,顺手操起刀,就给了我这一下。”
“真过分”阮沅皱眉,她仔细抚摸宗恪肩上那道刀疤,“他怎么能这么做”
“他还说,这一刀不是他砍的,是那个被我放走的人砍的,因为那人早晚得成为我的敌人,老头子说,这一刀就是要让我记住,心软没有好下场。”
“那……你放走的那个人,真的成了你的敌人了么?”
“还不知道。”宗恪笑道,“也许吧。就算那样我也不在乎,人不能总是防着别人,是老头子的思维不对。这世上,也不全都是我的敌人。”
阮沅没再说话,只用脸颊轻轻蹭着宗恪新剪的短发,她的心中,却忽然怀念起他那一头长发来。
阮沅从来就没觉得男人留长头发好看,她只见过一个长发而且看着顺眼的男人,就是《同一屋檐下》的日星江口洋介,而且那也得把头发梳顺溜了绑在脑后。
阮沅读的大学旁边就是省美院,进进出出总会看见披散着头发的“文艺男青年”,她没有感受到美,却只觉得乱糟糟脏兮兮的……风沙这么大,城市污染这么重,此人有没有很勤快的早晚洗头啊?
但是进了宫,尤其在贴身伺候宗恪后,阮沅就慢慢习惯了男人的长发,甚至觉得,长发才好看。
她还记得之前某个晚上,宗恪的头发披散下来,一大绺乌黑跌在她赤luo的胸口,和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那场面活像白先勇的小说,在激烈的**里,“一头的长发都跳动起来了”。
那样才够有风情啊,阮沅不无遗憾地想,现在这样剪成了刺头,方便是方便了,风情也无迹可寻了。
“在想什么啊?”宗恪看她发呆,好奇问。
“在想,你还是长头发好看。”阮沅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