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悦…小悦姑娘是否和将军在一起?”子予问道。
不等曲赭汐回复,我就现了身形,高兴地一拍子予,说道,“行啊你,怎么猜到我在的?”
他看着我,眉眼中尽是喜色,说道,“将军离开时,我见将军衣袖不自然,便猜测肯定是你在。”看不出他还是个挺细心的人,我只是轻微地拉着曲赭汐的衣袖都能被他看出来。他又说道,“你这么着急赶回去有事吗?要不和我们一起走吧?”
其实我挺想同意的,不说曲赭汐比较冷不好相处吧,但我可以和子予方大人一起啊,足够我这一路上找乐子了,只可惜人命关天啊,所以我说道,“还是下次吧,我赶回去有急事,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你住在哪里,等我回去了可以去看你吗?”
我点头,“嗯,我就住在燕都城西,你回去后随时都可以去找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后一定会去找你的。”他眼神堅定地看着我。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我向他挥手告别,随曲赭汐一起骑马离开。
曲赭汐看我担心大娘的安危,带着我连续快马加鞭赶了几天的路才赶到燕都城门处,期间换了三四匹马,赶到时我俩都是风尘仆仆,脸色微白,他为了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到了城中, 曲赭汐需要先返回军中,我没有阻拦,身为将军,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为了我的事,他已经丢下自己的将士这么多天,我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还能要求他更多呢。
分别后,我直接去了大娘的家中。这哪里还叫家呀,只有几根黑色的木头歪斜着,随时会倒下来一样,难怪我的阵法被破坏掉了。这究竟是谁放的火?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崩溃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亲人,所有人都会离开我,父母不要我,郑爷爷和丫丫也离开了我,后来遇到了师父,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可他也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哪怕我说嫁给他都挽留不住,现在好不容易又有大娘和冬雪视我为亲人,可惜也遭到了不测,我难道就是个祸害吗?要是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脑都有些恍惚,再一次见到亲人离去,我真的承受不起了,我大声地喊着大娘,可惜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站在我面前笑意盈盈地答应我了,我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心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
我跪在废墟中,身体内已经没有可以支撑我的力量了,直到晚间,冷风一吹,我才算缓过了神智,稍微清醒了些。我一定要查清楚这是谁做的,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我起身向盲爷爷的住处而去,心中一直向众神祈祷,千万不要让悦悦出事。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人坐在门前,形影憔悴,那是悦悦,我跑上前紧紧抱住她,幸好她没事。
“小娘亲?”她还没反应过来我回来了,身子怔了片刻才抱住我哇哇地大哭开了,“小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我任她抱着哭了很久,才和她一道进入屋内,没有点灯,我们坐在黑暗中。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生怕我再离开。我哄了她很久,最后无法只好任由她抱着,然后她给我讲述发生了什么事。
那日我走后,洪大夫还算有点良心,送过来几味药稳住了大娘的病情,至少坚持三两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可没几日后,硕七凌知道我离开的消息,便带着人来劫持冬雪,冬雪自是不依,于是硕七凌便开始用强,挣扯间,冬雪无意抓了一下他的脸。悦悦说其实并没有抓伤,只是抓出了几道红印子,连药都不用擦就会好的。我想也不会有事,他脸上擦那么厚的一层粉,只怕冬雪当时还弄了一指甲灰。可是那硕七凌却当即怒了,看到外面炉子上正在熬着的药,便一气之下将药罐踢翻了,取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材扔到了房顶,房顶上的茅草最是容易点燃,当即火势便蔓延开来。冬雪想要进去救大娘,可是被硕七凌的两个手下制住了胳膊根本动弹不得,最后只得眼睁睁看着大火焚烧了整个房屋,还有大娘的命。
那时她本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心态,可怎么都挣脱不开束缚,最后得到消息的悦悦扶着盲爷爷过来帮忙,盲爷爷恁大把年纪了,跪在地上又磕又拜的,求硕七凌放了冬雪,可硕七凌不但不理会,反而两眼发光地盯着悦悦看,最后让人一并带走。
冬雪急了,只得说道,“放了她,我跟你走。”
硕七凌懒得理会,没有人敢跟他讲条件,他大手一挥示意两个都带走。
冬雪没法只得说道,“你若是敢动她,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意。”我想如果我是她,面临那样无可选择的处境时,我会找个办法了结了自己,可是身边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也身处其中时,我会牺牲自己来救她。可冬雪牺牲自己的一生救的人是口口声声喊我娘亲的人啊,这笔债让我如何还她?
硕七凌身边有个长脑子的覆在他耳边嚼了几句,却见硕七凌突然坏笑起来,便只带走了冬雪。我想那人的意思肯定是因为悦悦还是个孩子,带回去还得养着,与其带两个不听话的,不如先带走一个听话的,反正悦悦也逃不过他的手掌,过几年再领回去也是一样,所以他便同意便放了悦悦。有这样的计划,估计是料定我不能从柢山上活着回来了吧,难怪他能长出这样的狗胆来干坏事,果然是我太看重自己对他的用处,以为他就算再坏,也会碍于我的面子不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却从来没有照过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有多小。这狗崽子,总有一日我会把他加诸在冬雪身上的痛苦都还回去。
后来硕七凌将冬雪卖到了花楼,盲爷爷到燕都各个府门前跪求,只因我们住的城西是燕都最贫穷的地方,官府守门的又势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告状,最后盲爷爷累倒在榻上,悦悦去求洪大夫为盲爷爷看病,只因他们得罪了右庭府中的人,便没有人敢为他们治病,盲爷爷年纪大了,经这一折腾,没挨过两日便也去了。悦悦找来几个邻居趁半夜无人时偷偷将大娘和盲爷爷葬了。只剩下悦悦一人守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期间冬雪来过几次,丢下一些钱财,话都没说一句便离去了。
悦悦去花楼找过冬雪,那里面的人根本不让她一个小丫头进去,有一次冬雪又回来给她送钱财,悦悦紧紧抱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冬雪冷着眼,看都不看她一眼,吩咐门外的两个跟从将她拉开,任悦悦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悦悦说,冬雪变了,她的眼神好冷,看着让人心底发寒。
我知道经历了这些事,她已经没有生的**了,或许她还活着只是为了等有一日看硕七凌的悲惨下场。
思及此,现在反倒不能杀硕七凌了,如果他死了,冬雪岂不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了,我不想看到冬雪死,就算她现在活得很疼苦,我还是想要她活着,为什么呢?
悦悦抱着我哭了很久才睡着,手还一直抓着我不松开,她估计很久没有安心休息过了,我守在她旁边不想离开,心里很乱,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我怎么才能扳倒右庭府为大娘报仇呢?如果真的扳倒了他们,冬雪会怎么样呢,她还有活着的念头吗?不行,我应该先救出冬雪,再想办法为大娘和盲爷爷报仇。
我这一坐便是一夜,天亮后,我让悦悦在家里等着我,那地方还是不要让她再去的好。我换了身装扮去花楼找冬雪。
花楼在城的中心处,燕都最繁华的地方,大娘说那里不是姑娘该去的地方,我很好奇什么地方还不能让我去了,便瞒着大娘偷偷地跑去过一次,那里比城西热闹太多了,常来常往的都是富贵人家,穿得流光溢彩,煞是惹眼,而他们看我却从不用正眼。
我便好奇地跑到花楼前,看到很多男人挺直了腰进进出出的很受欢迎,我便也学他们的样子,将肚子一挺,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刚到门前就被守门的几个小厮拦了下来,说话都很难听,还有一个问我是不是走投无路了才来这里,我偷偷往里面瞄了一眼,看得我当即脸就红了,里面的姑娘穿的可真少,喜笑颜开地哄着旁边坐着的男人,我一阵恶寒,真不是姑娘去的地方,自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花楼附近。
这次我依旧昂首挺胸地向里面走去,却不想还是被拦了下来,难道被看出来了?
“哪里来的穷小子,走走走,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一个小厮一边说着还一边推搡,将我向外推去。原来这里不光姑娘不能进,穷小子也是进步得的。
现在我还真没钱去置办一身光鲜的衣服,这该怎么办才好,我摸了摸身上,有了。我来到那小厮面前,掏出寒玉箫,说道,“看看这个值多少?”说是给他看,我也只是在他面前一晃便装了起来,这就叫故作神秘。
他露出三分疑色,可又不确定我这东西是真是假,说道,“你也会有这好东西?”
“这叫财不外露。其实我是从外地来的,这身装扮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果然信了两分,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东西是真是假?”
“这你且放心,我这箫就算是石头的,但凭这做工也值不少钱,再加上它天下独一无二的地位,恐怕你有钱都买不到,”卖东西就是尽量避开东西的缺点,将其优点不断放大,当然要说得让人觉得可信才行,要是夸夸其辞说了一大篇一听便能辩出谎言的话也是无用。当然我可没有怎么浮夸这把箫,虽然辨不了它的价值,但是师父统共就送了我这一件物品,其价值自是不用多说。再加上其温温润润的触感,想贬低它的身价估计都难。
“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看来这个人是个老手,知道挑我的话,幸好我没有胡编乱造,刚刚要是说这是天上神仙掉落的宝贝,估计他话都不会再同我说一句便将我轰走了。
“绝无仅有,在你有生之年若是能找到一把一模一样的箫,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任你调遣如何?”
估计我说话底气比较足,他脸上最后那一分怀疑也消散了,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二十五章 争吵
有钱就是好使,上次来时连门都踏不进去,这次反倒被当成贵宾了,我被请到一个亮堂的座位处,立刻有人端茶倒水,曲意逢迎。
进来后我发现里面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我也只好喝自己的茶水,眼睛不敢四处乱移,只能盯着手中的白瓷杯,只有一圈镏金的花纹,也甚无趣。
不一会楼梯上下来一个大娘,抹了厚重的粉,隔这么远我都能闻到香味,不过比硕七凌要顺眼太多。只是她穿着过于花哨,且露的如此之多,与那些姑娘不相上下。
她从楼梯上下来,扫视一圈后,用扇子半掩着面,问身边那小厮,“你说的贵客在哪呢?”以正常人的耳力肯定是听不到她说话的,可是师父离开时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我的耳力蛮好,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楚。
那小厮急忙指着我的位置说道,“那位公子便是。”
那大娘却是突然变了脸色,原本下楼时喜庆的神色瞬间荡然无存,当然我是背对着她,并没有看到她的脸上变化得这样快,我是根据她的语气判断出来的,她用扇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那个小厮的头,扭动着肥壮的腰肢走向我,“你们这一个个的现在都学会偷懒了啊,怎么连叫花子都给放进来了,不想继续干的给我滚蛋。”
那尖刻中还带着几分鄙视的语气让我很不爽,向来都是我牙尖嘴利嘲弄别人,哪里又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心头的那股闷气正欲发泄出来,突然想到我此刻是来求人的,要是得罪了她,估计出多少钱都没用。想到这里我紧紧握住手中的杯子,硬是咽下那口恶气,转过身不曾想竟然看到刚刚那小厮眼中呆着的恨意,吓了我一跳,我只得收回目光,笑意盈盈地说道,“这位大娘可…”。
谁知她更怒,恨不能用眼神将我凌迟处死,恶狠狠地打断我,“你说我什么?”又生生吓我一跳。
我这不还没说完吗,就被她给打断了,真是不尊重人,要是能看懂别人的心思让你不尊重一下也就算了,偏偏还问人说什么?我只好又说道,“这位”突然想起来定是因着我那称呼惹得她不高兴了,忙改口说道,“大姐,我觉得做人不能看表象,有句话说得好,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些人外表看着虽光鲜,但内在却甚是不堪,…”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又打断我的话,看起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算了,谁让她上了年纪了,尊重长辈。
“我想说虽然我穿的破旧了点,可你又不要我这衣服,只要你能看上我带来的东西,你管我穿的如何呢?”
“呵”,她突然笑出了声,“耍嘴皮子的人我见得可多了,你这毛头小子竟也想来糊弄我?”
“哦?”我也撇嘴一笑,给她一个神秘的笑容,再掏出寒玉箫,“不知这支箫能不能糊弄您?”
她本是淡淡地一瞥,可目光却在瞬间挪了回来,又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寒玉箫,再转头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这种茶也好意思拿出来招待客人?都不想要工钱了吗?”
这脸色变化之快真是令人咂舌。她身后的小厮立刻唯唯诺诺地应着跑开了。
看来她也是识货的,只看一眼便能有这样的反应,我没时间和她闲扯,便切入正题,“听说你们这里有位冬雪姑娘,生得极其娇美,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只为了来一睹芳容。”
她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看在眼里,心里一顿,难道我说错了什么露馅了?只她问道,“仰慕已久?可冬雪姑娘来我这里还不到两个月。”
“额,度日如年嘛。”
她一副了然的样子,举起扇子半掩着面坏笑起来。
我也陪她干笑了两声,便将手中的箫递给了她,“现在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冬雪姑娘?”
她接过寒玉箫,眼中露出精光,连连点头,“公子楼上请。”还亲自将我领到冬雪的房间,最后带上门时,眼中大有尽兴之意。
尽管房门已经关上,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房间内的光线,我看了眼两旁的窗户,采光度极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鲜花的香味,这都已经入冬了,还能有这样的待遇,看来冬雪在这里被看得很重,这对我来说却是麻烦,假如她很不没用,甚至招这里的人烦,估计我不用花钱,那老板娘都巴不得我赶紧将人带走,现在这种情况,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倾家荡产也要把她带出去,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啊,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不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