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吧,呵呵,看样子不过就几百人,咱们距离近,只要马快,来个声东击西,破了他们的鸟枪阵也不难。”
这头一次上战场八旗侍卫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我的办法好是好,意思是那也得有主动去吸引敌方注意力的炮灰不是,常关保瞪着眼睛看了一圈手下的八旗子弟,一个个都缩着脖子,笑话,他们都在火器营见识过鸟枪的威力,铁弹那可是不长眼睛的。
我也不希望皇帝特地带出来历练的这群八旗亲贵的子弟去送死,这责任我担不起,只看向隆科多,只见这面白溜须的年轻人沉吟半晌,想出了个办法,既然不能牺牲人,也没有必要等大军赶到,又想抢功,那只好牺牲马匹,反正只要攻进噶尔丹大营,还愁没有坐骑?
“不行,双腿跑不过他们的二轮装弹速度,这太冒险。”我否决了隆科多的办法,这只能让我们变成活靶子。
“那怎么办?还是回去搬救兵吧,先生先等等,孙思克将军率领的绿营精锐说话就到,不过半日路程。”
“放屁,那可就把天大的功劳送给那群汉人将领了,你脑子进水了…………”
“那怎么办?”
这群初出茅庐急于立功的八旗纨绔子弟,七嘴八舌居然还议论开了,我不由得咧嘴讪笑,这时候还能打这嘴仗。
“够了,还是听先生的,皇上说了,让我们几个三等侍卫保护先生安全,咱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来打仗抢功的,都他吗想出头,可这会子知道什么叫铁弹不长眼了吧!”
隆科多终于喝止了这群少爷侍卫的讨论,我从背包里摸出一袋子微型火雷,这是我和戴荃在火器局无聊,做实验的产品,我提供未来的军火制造理念,戴荃负责动手制作,说白了就是仿制版香瓜□□,绝对硝酸甘油的干活,体积轻巧,威力惊人,我带在身边,其实是为了防身。
“哇塞,这是什么,安先生,地瓜,还是,铁疙瘩?”
“我和内务府火器局戴大人秘密研制的超级火雷,看着,只要拔出这插销,就自动引燃引线,五秒内就会爆炸,而且威力惊人,比得上冲天炮的威力,我和戴荃就制造了二十颗,用完就没了。”
“先生是想————”隆科多猜测着我的心思,突然眼睛一亮,说,“我晓得了,先生是想等他们鸟枪放过一轮,装弹的间隙,然后,我们就把这火雷扔过去,这个爆炸的时间间隙应该是可以冲进噶尔丹的大营,咱们都别恋战,直接冲进中军帐,取了狼兆将军的人头和噶尔丹的帅印就走,这就是先生的策略吧?”
不愧是这一堆八旗亲贵子弟里最有头脑的一个,我点头,看向其他人,有些豪迈地问:“你们,敢不敢跟着干一票,若成功了,你们在皇上面前可大大地长脸了。”
面面相觑之后,所有人肚子里的小算盘都敲得叮当响,还是最胆小的常关保喊了一句:“草他娘的,干,咱们这些低等侍卫这回干什么来了,不就是建功立业来了,若不干出点大事,怎么回去见咱们的阿玛额母,免得八旗绿营那些人老瞧不起咱们宫里当侍卫的,说咱们都是草包。”
男人心底的血性点燃了,可我却把形势估计太过乐观,不是他们扔火雷手软,也不是咱们冲杀的速度慢,而是我小看了蒙古骑兵。
☆、第一百三十一章 残阳如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残阳如血
冲进去很顺利,可要冲出来,没有了威力巨大的火雷,红毛鸟枪队又把枪口对准了我们,噶尔丹留守大营的骑兵战力十分强悍,把我们小队人马包了饺子。
“噶尔丹给了你们女王多少钱,我们大清皇帝出双倍,本大人是英吉利德兰女公爵,我命令你们放下枪,否则,你们将违背你们国家与英格兰签订的国际公约,英国女王玛丽二世会对你们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提出严正的交涉。”
为了拖延时间,我连俄语喊话的招数都出了,不过这群红毛鄂罗斯游骑兵,似乎不太卖英国人的帐。
“姥姥的,想不到今天会栽在红毛鬼子的鸟枪下,安先生,咱们跟他们拼了,要是有什么不测,麻烦您跟皇上带句话,隆科多没有丢佟家的脸。”
“我常关保也是,没有丢瓜尔佳氏的脸。”
“还有我,富察氏………”
我回头望一眼这些年轻的面孔,怀里抱着狼兆已经白骨化的人头,不由得有些热血沸腾,这个时候的八旗子弟,看来还有点他们祖先□□哈赤起兵时白山黑水的野性。
我闭眼,摆手,示意要冲锋也是我冲前面,因为我手中有□□,狼兆仿佛就在我身边,我心里却十分安宁,也许,我很快就可以回到未来,我来的地方去了。
耳边,只有北漠草原上呼啸的风唱着蒙古长调,呼啸而去。
突然,我听到一声鹰啸————我猛然睁开眼,天空中雄鹰翱翔,金光一闪,那只最大的鹰王俯身冲刺而下,抓住噶尔丹留守骑兵的头领满丕,鹰击长空,盘旋几圈后,一具血淋淋的尸首被鹰王克拉玛丢到了敌军阵前。
鹰王挥动巨大的翅膀,从敌阵中呼啸而来,最终停在我的肩头,脚上还抓着那件闪闪发光的东西,我喜极而泣,是祭司的波斯埃兰神兽黄金沙漏。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身,对隆科多他们命令道:“退后,退后,都撤退到大帐里躲避锋芒,噶尔丹的报应到了,噶尔丹真正的敌人来了。”
大家开始不解我意,突然,地面上如战鼓雷动,瞬间地动山摇,没上过战场的噶尔丹亲眷大臣以为是大地震动,天降灾祸,我却在高喊:后撤,鹰族和策妄阿拉布坦的骑兵到了,避其锋芒!
地动山摇中,万马奔腾而来,马上是挥舞着明晃晃弯刀和弓箭的回纥鹰族骑兵,还有策妄阿拉布坦借来的藏兵,如同排山倒海,直接冲进噶尔丹大营,那些西域神驹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在冲锋,鸟枪队只吓得放了一枪,还没来得及装填弹药,就已经被强悍的西域骑兵踩成了肉泥。
在冲锋的最前阵中,我看到了一个飒爽英姿的鹰族少年,应该就是当年在帕米村庄见过的小首领。我展眼寻找首领和祭司,却没有看到,连策妄阿拉布坦,也不见踪影。
西域骑兵与准噶尔骑兵捉对厮杀,很快,孙思克率领的绿营精锐也已经赶到,汉军主要是步兵,此前康熙与策妄阿拉布坦已经有过通信,双方,看到旗帜武器便已经知晓是友军,于是很默契地携手对敌。
西域骑兵和骑牦牛的藏兵主要对付红毛鸟枪队和噶尔丹的骑兵营,绿营汉军主要负责冲入大营追击噶尔丹的亲眷心腹,抓捕噶尔丹本人。
这摧枯拉朽的一幕都在远处清军明黄金龙旗下跳动,那汗血宝马雕龙金鞍上佩剑金甲的英武男子眼中,这一切,都将如同历史的尘埃,最后在黄埃散漫中消弭殆尽。
趁着双方骑兵惨烈厮杀,我却感觉到有人在拉我的衣角,回头,我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是顾维桢。
“嘘,先生随我来,别惊动任何人。”顾问行的哥哥在噶尔丹的牛皮中军帐外,隔着厚厚的牛毛毡跟我说话。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隆科多和常关保名义上说是保护我,皇帝派了这么多侍卫随同我行动,其真实用意,我这才明白。
是的,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机会,否则,我估计就再也逃不掉了。
我放下□□,抱着狼兆的人头,悄悄地,偷偷地用牛角刀割破牛毛毡,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此前,顾维桢主动要代替李德全伺候康熙出征,我们在御药房准备皇帝出行用药的时候,顾维桢就暗示过我,他不想留在紫禁城了,因为芳钏的死,他已经心灰意冷,想把芳钏的骨灰送回家乡六安。
而我,也不想留在紫禁城,想把狼兆的头送回苗寨,于是,我和顾维桢不谋而合,我们都是厌倦了紫禁城这牢笼的人,就当找个伴,一起走走夜路。
顾维桢抢了两匹蒙古马,我们上了马,看准机会往噶尔丹大营后门逃了出去,跑了差不多七八里路后,再转向朝东南。
在远离噶尔丹大营的一块巨石后,我们下马回望,有些不舍,有些依恋,但都比不上转过山丘突然从小树林里出现的几个人,让我惊喜交加。
我看到了当年在图什英姿飒爽的夏伊达。阿木泰,鹰族女首领,还有她身后身穿波斯长袍俊魅无双的祭司大人,另外一个,是胸前佩戴藏式嘎乌盒佩戴白鹰战刀的阔面雀目魁壮男子。
首领恢复了昔日的风采,她策马奔来,首先下马拥抱了我,而我的眼睛却只是看着她身后的祭司,突然觉得这桀骜不驯的家伙这会子还挺可爱。
“谢谢你,安莎,谢谢你在千难万险中救助了我们姐妹,还有一直支持着萨克都因的信念,让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虽然我的姐姐已经回不来,但我相信现在她终于能守候在策妄阿拉布坦王子身边了,我代表天山南北所有被准噶尔欺凌的部族头领谢谢你,还有易卜拉欣,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战士,他让我给你带来问候。”
我很高兴阿木泰又变回了帕米高原的雄鹰,那么自由挥洒,那么飞扬健美,如同慕斯塔峰在朝阳下的冰川白雪,那么纯洁,又那么艳丽无暇。
“亲爱的阿木泰首领,我很高兴再次看到你又恢复成为那高原的雄鹰,谢谢你和小首领的挥刀相助,还有策妄阿拉布坦王子,一切都已经证明,我们在紫禁城的坚持没有错,首领,你会得到那旷古永恒的幸福。”
“是的,安莎,我和萨克都因将西去布哈拉,天山南北将迎来新的领导者,鹰族也已经拥有了合格的首领,易卜拉欣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首领,安莎,为了感谢你,萨克都因决定把那件事的决定权交给你,这是黄金沙漏最后的使命,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就带着沙漏,到布哈拉的祭坛来,萨克都因一定会履行他的承诺。”
我望向祭司那火红飞扬的长发,那双魅玉无双的清眸,突然微笑,道:“祭司大人,谢谢,我只想问,如果我和德兰女公爵其中一人离开了这个时空,另外那个人会怎样?”
“当然会一起离开,来的时候也许在不同时间段,可离开的时候,绝对是同时的。”祭司少有地真诚地回答我。
我很满意他的答复,转向策妄阿拉布坦,多嘴道:“尊敬的王子,感谢您的拔刀相助,希望您来世可以与图雅格格长相厮守,有句话,本不是我这个外人该说的,但还是忍不住要劝您一句,别再想着南下牧马了,中原文明远不是你们游牧民族能够理解和战胜的,三百年后,就算他们最弱的时候,也不曾完全被全世界征服过,所以,还是别痴心妄想恢复什么大元帝国的荣光了。”
我的话让彪悍的蒙古王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蒙古战刀刀柄,若不是阿木泰在场,此刻,这位准噶尔新任首领应该是动了杀机的。
管他的,这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此生无悔入华夏,尽管我不算纯种中国人,但我的心,却完全是中国心。
“保重,我的朋友,但愿此生我们在圣城还能相见。”
阿木泰策马,回身以警告的目光扫过准噶尔信任大汗,如同沙漠上欢快的骆驼,突然爽脱地打了个唿哨,鹰王克拉玛翩跹而至,萨克都因的魅火冰眸则深邃地看了我一眼,如同摄人心魄的神山冰川,我突然笑了,祭司大人终究是个多情长情之人啊!
策妄阿拉布坦,这草原刚刚长成的雄鹰,手中紧紧抓住爱人栖身的嘎乌盒,目光长视,鹰击长空,仿佛要刺破苍穹。
此刻,大漠黄沙,昭莫多血战还在继续,天山如海,残阳如血,首领和祭司与准噶尔王子分道扬镳,西风烈烈,残梦萧萧,多少英雄,战刀如霜。
这铁马冰河的海市蜃楼下,我却突然吟诵了一首波斯古代的爱情诗—————人们倾心于尘世的希望,有的成功了,有的只好埋葬,像沙漠里的白雪,皑皑,一两个小时,就不知去向,啊,女郎,几时你和她一样,在那草地上群星般的宾客中来往,请你斟酒时把满满一杯美酒,倾洒在我曾经坐过的地方!
我心中的长烟落日,在古道西风散漫,西去圣城的迢迢丝绸之路上,首领和祭司的身影始终在我心头萦绕,蒙古王子桀骜的身影却被寒鸦刺破,回望,秀眉清眼的江南少年眼中,与我一样,却依然萦绕着不得不归去的鸿雁。(201711222111,南城,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真没想到这本书拖到现在才完结,十年,人生没有几个十年,看来真的要只争朝夕,无奈人世苍茫,太多无可奈何,时间,对谁来说都一样,不多不少,还是珍惜当下吧!这也算是对喵喵自己的一个交代,多谢各位点进来的亲,在路上,我们一直都在。
☆、番外(一)十八年来堕世间
番外(一)十八年来堕世间
“咣当,咣当,咣当——————”
耳边传来金自鸣钟铿锵的金属敲击声,我在外间很麻利地从床上跳起来,掀帘子进了暖阁里间,火炕上的女医生还是那个习惯性动作,极其慵懒地翻身,从被窝里伸出雪白如凝脂的手臂,在床头边搜摸一翻,然后才失望地自叹,睁眼,嘲讽自己怎么还是改不了老毛病。
我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她,为什么听到洋自鸣钟鸣叫会有这动作,她总是无可奈何地耸肩,讪笑,说,她老是记得自己可以控制那打鸣的声音。
“洋人有那种自鸣钟吗?”
我总是好奇地问,这个时候这碧烟棕红长卷发的女医生可来劲了,拥着碎花蜡染被子就开始滔滔不绝,说这有什么,人类社会是不断进步的,将来,几百年后,什么都会有的。
“那人能飞上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人可以死而复生吗?”
她喜欢看我好奇心膨胀的样子,神秘一笑,给了我额头一下,迅速披衣下床,回头摇头还是念诵那句红毛鬼子的诗歌—————会有的,面包会有的,飞机会有的,火车会有的,轮船也会有的,上天入地,什么都会有的,哈哈哈。
十八年了,这就是我,顾维桢,一个离开紫禁城的江南太监,与我的主子,不,应该叫老板,雇主,朋友,亲人,安莎。莱斯医生的相处模式。
我永远会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而她,就像一本西洋人的百科全书,每天都会告诉我许多匪夷所思的天方夜谭。
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止主仆那么简单,十八年了,我跟着她几乎走遍了华夏中土的山山水水,我很喜欢这种游历,就像自由飞翔的候鸟,随性,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