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暂代杨坚执掌朝政的太子杨勇不由分说,驳回了萧禹的请求,并明确指示杨广,要看管好萧禹,不得放他离开长安。
在长安的一双儿女因各自身世、经历不同,对父亲萧岿的死采取了两种亲疏不同的态度也就罢了。最令杨广想不明白,同时也感到十分焦急地是,父皇杨坚自那一日接到萧岿的死讯后,便一病不起,一连十几天都不曾临朝听政了。
杨广反复思量,却始终想不明白,萧岿和父皇感情再好,毕竟也是宗主国皇帝和附庸国国君的关系,且以父皇多疑、多少有些冷酷的性格,怎会因萧岿之死伤心劳神,以至到了一病不起的地步呢。
同时,也因父皇意外地一病不起,多日未能临朝听政,使得杨广即便在入宫侍疾之时,也无法张口请父皇下旨,将心意师太和司马珞一并转移安置到歧州去,以实施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试探出心意师太的真实面目,又叫他如何不心急如焚呢。
偏偏在这个多事之秋,一件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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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疗疾秘方
这一天,长安新都大兴宫门外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奇人,公然指使把守宫门的禁军入宫替他向皇帝杨坚通禀一声,说他有一副疗疾秘方要当面敬献给皇帝。
皇帝身染重病,无法临朝听政的消息在长安已传得尽人皆知了,因此,把守宫门的禁军军士一听说有人要献秘方给皇帝治病,自是不敢怠慢,迅速将这一情况向都督薛世雄作了禀报。
薛世雄闻讯来到宫门外一瞧,见来人果然气度不凡,像是位世外高人,遂客气地冲他抱拳问道:“请问先生是何方人氏,如何称呼呀?”
来人瞧出薛世雄是位禁军将佐,捻须呵呵笑道:“不瞒将军,老夫系东都洛阳人氏,名叫高德。只因听闻当今圣上身染重病,多日未曾临朝听政,特来进献一副疗疾秘方。还望将军速带老夫入宫面见圣上。”
“但不知先生要献给皇上的是何种疗疾秘方,能治什么病呢?”薛世雄问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医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你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过,知道皇上得的什么病吗?连皇上得的什么病都不了解,就大言不惭地要入宫献什么疗疾秘方给皇上,这不是瞎扯淡吗?
岂料这位自称名叫高德的奇士听了薛世雄这话,仰面哈哈大笑道:“老夫这副秘方能包治百病。我已瞧出将军的意思是不欲带引老夫入宫面圣,那就烦请将军务必将这副疗疾秘方亲手献给皇上。切记,此一秘方须得当今圣上亲自拆阅方可疗疾奇效。有劳有劳啦。”说着,从怀中摸出个锦囊来,交到薛世雄手中,转身飘然而去。
高德来得意外,走得更加离奇,薛世雄手中拿着锦囊,站在宫门外思虑再三,唯恐错失了一个治愈皇上重症的良机,还是决定按照高德的嘱托,到正阳宫将这一所谓的疗疾秘方进献给皇上。
杨坚自从十几天前得到后梁国主萧岿病故的消息,就一病不起,由皇后独孤伽罗亲自照料着在正阳宫中养病。十几天来,太医局的所有掌医、医士轮流被皇后传唤进宫来为皇上诊治病情,却没有一位开出的药方能治愈杨坚的病。独孤伽罗正在为此感到发愁,忽然见何柱儿走进殿来禀报说,负责把守宫门的禁军将佐薛世雄称,有一位名叫高德的东都奇士进献了一副据说能包治百病的秘方给皇上。
独孤伽罗闻讯犹感将信将疑,心说:这世上哪有能包治百病的药方,薛世雄所说的这位东都奇士不会是个骗子吧。
心中虽有这样的疑惑,但独孤伽罗也不敢擅自做主,放过任何一个治愈夫君的机会,便吩咐何柱儿带薛世雄来见自己。
“娘娘,这就是高德要进献给皇上的秘方。”薛世雄双手捧上那个锦囊,向皇后禀报道。
独孤伽罗示意何柱儿从薛世雄手中接过秘方,拿给自己,作势就要拆开锦囊,观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秘方。
薛世雄抬头见此情形,急忙开口拦阻道:“启禀娘娘,据高德向末将言说,他献给皇上的这副秘方须得由皇上亲自拆阅,方可收奇效。”
“薛世雄,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独孤伽罗登明把脸撂了下来,沉声质问道。
“末将不敢欺哄娘娘,高德临走之前确是这么叮嘱末将的。”
独孤伽罗虽然打心底里不信高德这番鬼话,但见薛世雄说得认真,也不敢立马拆开锦囊了,低头想了想,转头吩咐何柱儿道:“你暂带薛世雄到值房候着去吧。”
何柱儿侍奉独孤伽罗多年,对主子的话自然心领神会:倘若薛世雄所说不实,过会儿只怕他就很难活着走出正阳宫了。
待何柱儿带着薛世雄退出殿外,独孤伽罗又命侍女仔细查看、检视罢高德所献锦囊,直至确认锦囊中不会夹带着毒粉之类的危险物品,方拿着锦囊站起身,出了正殿,来到杨坚养病的寝殿。
今儿一早,杨坚起床后就觉得身上松泛了许多,正半坐在榻上思量着要不要传太子杨勇来,当面问一问他用兵西疆一事筹划得怎么样了,忽见皇后笑吟吟地走进寝殿,手中拿着个小小的锦囊对自己说道:“皇上,快拆开来瞧瞧,这锦囊里装的是什么秘方?”
“这又是太医局哪位医士开出的药方,非得由朕来拆阅?”杨坚强打精神,由两名侍女搀扶着坐直了身子,勉强笑着问妻子道。
“皇上先甭问是谁开出的药方,先拆开来瞧瞧吧。”独孤伽罗此时心中也带着三分好奇,走到杨坚面前,将手中的锦囊交到夫君手中。
“好,好,那朕就先拆开来看看。”杨坚随口答应着,亲手拆开锦囊,从里面摸出块写满字的绢帛,展开来仔细看了起来。
“能瞧出这是副治什么病的药方吗?”独孤伽罗好奇地凑过来,边往杨坚腰眼处放了个靠枕,让他坐得舒服一些,边微笑着问道。
“治病?皇后,还是你看看吧。”不料,杨坚没看多大一会儿,就将那块绢帛掷还给了独孤伽罗,回手气哼哼地拨拉开妻子刚刚放到他腰后的靠枕,躺倒在榻上,背过脸去,不理睬独孤伽罗了。
独孤伽罗莫名所以,将那块绢帛拿在手中,凝神看去,越看越觉得看不下去,气恼得将那块绢帛随手往地下一扔,走上前劝慰夫君道:“妖人居心叵测,进此大逆不道之言,请皇上切莫以此为念,动气伤了身子。”
她话音未落,却见杨坚腾地从榻上挺身站了起来,朗声冲殿外吩咐道:“速传太子,晋王,汉王入宫,到临德殿见朕。”
杨广突然得到父皇传诏,命他从速入宫赶到临德殿见驾,起初心中还是一阵窃喜,误以为父皇的病情有所好转,要恢复临朝听政了,及至他匆匆来到临德殿外,才陡然察觉出临德殿内外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殿外廊下,左卫大将军元胃率领着二十名手持刀剑的千牛军肃然侍立,即连见了自己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临德殿值事宦者苏仪儿望见自己走来,也只是面无表情地高声向殿内禀报一声:“晋王到。”就再没任何的表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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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一封劝谏信
杨广见这架势,心中困惑,才欲开口向元胃、苏仪儿询问宫里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却见二人有意将脸背了过去,只好壮着胆子在殿口向内禀报道:“儿臣奉诏入宫见驾。”
“阿纵,进来吧。”
殿内传来的杨坚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十分严厉,且俨然恢复了几分以往的洪亮,杨广安下心来,迈步走进了临德殿。
临德殿内,太子杨勇、汉王杨谅二人已先于自己赶到了,俱都垂手侍立在阶前。
杨坚居中端坐,似乎正在向杨勇询问着朝政。
只听杨勇答道:“虞庆则今日一早差人送回消息称,摄图一行今日晚间即可抵达汾州城,一路上还算顺利;昨日从江陵传回消息,父皇指示后梁太子萧综继位的诏书已下达至江陵,后梁君臣对此并无异议,待萧岿大丧期满后即可为萧综举行登极大典,父皇勿虑;用兵西疆之事,儿臣已按照父皇的旨意与高颖、杨尚希等人详细拟定了征讨方略,为稳妥起见,还请父皇诏准儿臣日前所请,命杨尚希以兵部尚书身份兼任秦州总管长史。。。。。。”
“不必再说下去了。”杨坚面无任何表情,抬手打断了杨勇,问道,“关东近日来情势如何?南陈听闻朕欲用兵西疆的消息,没有什么反应吗?”
“父皇大病初愈,不宜太过劳神,这些事能否容儿臣改日再向父皇回禀?”杨勇抬头瞄了一眼杨坚的脸色,关切地劝道。
“讲!”
包括刚刚走进殿来的杨广在内,兄弟三人都被父亲这突如其来近似怒吼地一声给惊得浑身一颤。
杨勇再不敢违拗杨坚的意思,只好继续奏报道:“关东诸州府近来因推行大索貌阅,多多少少还是在民间引发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不过造乱生事之徒至多不过百人,总体局势尚在可控的范围内;南陈方面,只有手握重兵,驻守江北的司马消难一部近来有些异动,儿臣正派人密切关注其后续动向。”
“咳咳。”杨坚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单对杨勇说道,“朕欲用兵西疆,关东局势切不可再生新的动荡。如今朕的身子已无大碍,见地伐,朕欲命你亲自坐镇东都,确保关东无虞,同时严密防范南陈趁我用兵西疆之际,兴兵来犯,你意如何?”
此言一出,杨勇,杨广等兄弟三人俱都大吃一惊:就在短短的十几天前,杨坚还曾传诏命太子杨勇协助自己参掌朝政,统一协调各地、各方,为何十几天后,杨坚病情尚未痊愈,就如此心急地要打发杨勇离京出镇东都洛阳呢?
“父皇,儿臣。。。。。。遵旨。”杨勇才想开口问明究竟,被杨坚异常凌厉的目光一扫,吓得立马改口道。
“阿纵,你身为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并州总管,目下摄图初附,北境尚未得安宁,朕意,你不宜在长安作太长时间逗留,多则十日,少则五六日,就返回并州去吧。”杨坚把脸转向杨广,冷冷地吩咐道。
“父皇,儿臣在长安还有差使要办。。。。。。”杨广万没想到,父皇急诏自己入宫,是要打发自己返回并州去,心中一急,脱口叫道。
“朕的话没听清吗?”杨坚不做任何解释,只用寒若冰霜的目光瞪视了杨广一眼,接着交待小儿子杨谅道,“天气日渐炎热,朕和你母后近日欲赴歧州避暑,就由你带人先行赶赴歧州,准备好一切,尔后在那儿等候朕和你母后吧。”
眨眼间,父皇竟一口气将自己身边的三个儿子一个不落地都打发出了长安,这件事来得恁突然,也恁蹊跷了点儿吧。杨广呆立殿中,一点儿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父皇想要儿臣何时动身,赶赴东都?儿臣手头上尚有许多朝务,需向高仆射,及相关的朝臣交卸。”杨勇毕竟身为太子多年,且又是三兄弟当中的大哥,遇到突发情况,还算能撑得住场面,试探着问杨坚道。
“越快越好。”杨坚轻声从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
三兄弟从临德殿退下以后,并没有急于出宫各自回去收拾行装,准备上路,而是不约而同地跑向了正阳宫: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问问母后独孤伽罗,今天宫中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伽罗听到杨坚急传杨勇三兄弟到临德殿见驾时,放心不下杨坚的身子,本欲陪同杨坚一同到临德殿接见杨勇等三兄弟,却被杨坚态度坚决地制止了:“待朕见过他兄弟三人以后,他们必会来正阳宫找皇后问明个中情由的,到时你再据实告诉他们吧。”
独孤伽罗因亲眼看过奇士高德进献给夫君的那副药方,也意识到此事重大,决不可等闲视之,又不知夫君紧急传诏三个儿子进宫来,要向他们交待下什么差使,只好耐着性子在正阳宫等候三个儿子来找自己一问究竟。
在正阳宫正殿内,独孤伽罗向杨勇等三兄弟问明杨坚向他兄弟三人交待下的差使,长叹了口气,将高德进献来的那块绢帛首先递给太子杨勇,颇为无奈地向兄弟三人解释道:“你们也别怪你父皇信不过你们,这件事即便换是为娘,出于谨慎的考虑,大抵也会做出和你父皇相似的安排。为娘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这件事不是你们兄弟做下的,多则三两个月,少则十几天的光景,你们的父皇就会还你们一个清白的。”
杨勇一目十行地将那块绢帛上写的内容看罢,再无话可说,只默默地将绢帛交给了杨广,自己退至一旁,一言不发。
杨广展开绢帛,定睛看去,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自称名叫高德的不速之客进献给父皇杨坚的所谓疗疾秘方,竟然是一封劝杨坚退位作太上皇,立即传位于太子杨勇的劝谏信!
从头至尾看罢了高德写给杨坚本人的这封劝谏信,杨广才恍然想明白了父皇为何急于将自己兄弟三人尽皆打发出长安了:因为,任谁看了这封信后,都会想到,最有可能指使高德写下这封劝父皇退位,传位于太子的就是他们兄弟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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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高德其人
高德上书劝杨坚退位这件事,待到杨坚拟将自己身边的三个儿子都发落出长安的第二天,才发展到了高潮。
次日一早,在长安新都的十二座城门附近,俱都出现了内容相同,署名为高德的劝谏信。不到半日之间,关于杨坚即将退位,传位于太子杨勇的谣言就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无论是在朝居官的文武大臣,还是寻常的小民百姓,人们纷纷议论的只有一个话题:皇帝何时会退位,传位于太子?
令皇后独孤伽罗感到惊讶不止的是,夫君杨坚被这封离奇的劝谏信一气,身上的病竟好了大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德的这封劝谏信的确可称得上是副疗疾秘方哪!
最倒霉的要算是太子杨勇了。
尽管独孤伽罗深信,夫君决不会愚蠢到会认定高德是受杨勇指使,才写出的这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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