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甚至晋王府内很多值役人等都不知道她是杨广的贴身侍女。
“红绡,本王欲交给你一项差使,不知你能否办得下来?”对红绡,杨广没有更多的话,将她传进殿来,径直问道。
红绡还是头一次从杨广这里领受差使,想都没想,就兴奋地答道:“婢女办得下来。请王爷吩咐吧。”
“哈哈,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夸口说你办得下来?”杨广乐了,旋即敛起笑容,问道,“本王欲要你拜在府里住着的心意为师,出家为尼,你可愿意?”
“婢女不知犯了什么错,王爷要赶婢女出府去,请王爷明示。”红绡花容失色,禁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杨广面前,颤声说道。
“怎么,你不情愿?心意师太原是前朝贵妃,又是出家修行十几年的有道高僧,拜她为师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
红绡头脑反应得也快,一阵惊慌之后,收摄心神,低着头怯怯地问杨广道:“王爷,您要婢女拜心意师太为师,还有什么别的吩咐没有?”
“没有了。”杨广绷着脸答道,“想必你也对心意师太目前的处境略有所闻,无论日后她继续在本王府上住下去,还是返回寺院,身边都少不了一个服侍的人,你今日若应承下这件差使,就需得做长久出家修行的打算。”
红绡本以为杨广会交待她去监视心意的一举一动,随时向他禀报,如是这样,办下这件差使后自然就能取得杨广的信任,成为和萧萧、瑟瑟一样的杨广的亲信了,可如今听杨广只命她去给一个上了几分年岁的尼姑当使唤人,并没有更多的交待,不免打心底里有些不情愿。
杨广也是左思右想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在心意身边安插这么个眼线来对她进行监视和防范,因红绡到他身边当差时间不长,不宜对她实言相告,所以才只命她拜心意为师,没有言及其它的。
尔今一眼瞧出红绡颇不情愿来,杨广因除了红绡,一时想不出有更合适的人选派到心意身边充当眼线,遂加重了几分语气,威胁她道:“你不但要拜心意师太为师,还须得使心意师太主动收下你才行,若是办不到,今后也不必在本王身边当差,早早地嫁到田庄去吧。”
一旦被打发出王府,嫁到田庄上去,对红绡这样身在奴籍的侍女来说,这一生几乎就永无翻身之日了。所以,红绡一听杨广动了气,说出这话,连想都没想,即脱口答道:“红绡能办得到,请王爷放心。”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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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都蓝可汗
两日后,隋高祖杨坚亲临灞上,为离京南下的杨广、高颖一行饯行,向杨广殷殷叮嘱了许多凡事多与高颖、王韶两位仆射商量,切不可草率行事的话,遂与两人抱拳而别。
杨广、高颖按照之前议定的策略,分道扬飚:高颖率人秘密赶赴广陵,筹建兵马大元帅府,与贺若弼、韩擒虎诸将会商首先攻取南陈帝都建康之事;杨广则盛陈兵马大元帅威仪,率人取道东都,前往淮南道行台所在地寿春,使南陈君臣误以为隋朝将三路大军伐陈的前敌统帅本部驻扎在更接近大江上游的寿春,不至率先向建康发起进攻,以慢其心。
暂且抛下杨广和高颖离京赴任不表,先说隋高祖杨坚,出城为杨广和高颖这一对自己寄与厚望的将帅饯行,刚刚返回大兴宫临德殿坐定,就见自己亲自挑选来代替苏仪儿的贴身小宦者李玉儿(杨坚常将他的姓和名连在一起,唤他做驴儿)从殿外急匆匆地走进来,双手将一份火漆封口的军报举过头顶,呈向自己,口中禀报道:“禀皇上,汉王发来紧急军报。”
听说是出镇并州的小儿子汉王杨谅发来的紧急军报,杨坚心里陡地一沉,忙从李玉儿手中接过军报,打开来观瞧。
原来,这是一封汉王杨谅发来,向父皇杨坚禀报东突厥莫何可汗处罗喉突然病故,崩逝前已将大可汗之位传于沙钵略可汗之子雍虞闾的紧急军报。军报中还附带着一份以突厥前任沙钵略可汗的可贺敦宇文般若的名义发给杨谅的一封报丧信,请求隋朝认可由雍虞闾继承莫何可汗传与其的大可汗之位,尊号称为都蓝可汗。
杨坚知道,莫何可汗处罗喉继承东突厥汗位以来,一则因自己已娶妻生子,执意不肯遵循突厥部族的习俗,迎娶前任大可汗之妻为妻,反而为表示对沙钵略可汗的尊敬,仍视其可贺敦宇文般若为突厥的可贺敦,地位犹在自己的妻子之上。因此,杨坚对处罗喉不幸崩逝之后,由宇文般若出面致书杨谅报丧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一位对隋朝亲善的大可汗在继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突然病故,且在临终前将大可汗之位传与了一位对隋朝态度尚不甚明朗的突厥王子。杨坚看罢这份军报,心里隐约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此前已将驻扎河北防范突厥的大部兵力抽调南下,并且自己刚刚下达伐陈诏书,几乎倾全国之军力大举伐陈,东突厥国内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自己是不是需要先暂缓伐陈,谨防突厥突然与朝廷反睦,从北面来攻,使朝廷再度陷入开皇元年间南北受攻的困境之中呢?
“急传长孙晟入宫见驾。”杨坚心中犯着犹豫,陡地想起长孙晟送突厥王子染干回国后,尚被自己留在长安朝中,遂命李玉儿速招他入宫商议对策。
哪知还未等到长孙晟奉召入宫,又有一份发自泾原二州的奏章由中书侍郎薛道衡送到了杨坚面前。
这是一份由正在泾原二州巡视牧场情形的太仆卿和署理秦州总管虞庆则联名发来的一道奏章,内称近日在泾原二州屡屡发现有数千人规模的盗匪闯入牧场抢掠战马,经查,并非此前认为的从关东一带迁徒至关中牧马的新民所为,而是吐谷浑欲卷土重来,派出先头部队诈称为盗匪抢掠在泾原二州牧场牧放的凉州大马。因担心西疆生变,故虞庆则在派出军队前往泾原二州剿匪的同时,遂与太仆卿联名上章皇帝,请求杨坚对西疆局势可能出现的变化给予关注和重视。
其时,西突厥达头可汗已向大隋称臣有两年多的时间了。隋朝也早已撤回了驻扎在西疆的重兵,只以秦王杨俊所率近二十万军力以秦州为中心在西北布防,防止西突厥南下入侵。自开皇六年间,杨坚得报,达头可汗率领西突厥军队主力约三十万人开始向西远征,留下用以防范隋朝的兵力不过四五万人之后,对西北的局势更增加了几分乐观,遂采纳王世充的建言,在泾原二州开设牧场,从关东一带迁徒数万新民到关中牧养战马,以图长远。
不料,来自西突厥的威胁才消除,一度被隋朝军队大败,狼狈西窜的吐谷浑又蠢蠢欲动,竟敢派出数千人的部队深入到泾原二州前来抢掠战马,意欲卷土重来。
看罢这份奏章,杨坚心头像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心情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西疆、北境几乎同时生变,使得杨坚心中不由得对此时兴兵伐陈产生了一丝犹豫。
如今朝廷几位宰相之中,高颖、王韶两人已被册任为伐陈的大元帅府长史、司马,虞庆则现在秦州,门下纳言苏威尚在东都洛阳,长安朝中仅剩的一位内史令李德临还因早些年执意反对自己诛除前朝皇族失去了自己对他的信任,不足与谋军国大事,尔今骤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朝中还有何人可以替他出谋划策,参酌一二呢?
杨坚沉吟移时,正欲派人前去传广平王杨雄入宫商议对策,忽听殿外有人报名道:“臣长孙晟奉旨见驾。”
杨坚心念一闪,旋即想到长孙晟不仅熟谙东突厥事务,早年也曾前往西疆在窦荣定麾下任职,对西疆诸国及吐谷浑也并不陌生,不妨先听听他对西疆、北境同时生变有何见解,再传杨雄入宫也不为迟,遂命长孙晟进殿相见。
长孙晟从杨坚手中接过几乎是接踵而至的两份军报看罢,并没有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杨坚道:“但不知皇上打算如何?”
“朕欲传命三路兵马,暂缓伐陈,先命虞庆则统率大军殄灭吐谷浑来犯之敌,继而命卿出使东突厥,代表朕吊唁莫何可汗,同时争取要都蓝可汗维持莫何可汗生前许下的承诺不变,待西疆、北境局势恢复稳定后,再举兵伐陈。不知卿以为如何?”杨坚觑着长孙晟的反应,试探着说道。
“臣以为,命将出征,讨伐吐谷浑,将西疆可能出现的战事趁早扑灭,以及派臣出使东突厥,稳定北境局势,这两条皆无不妥之处。只是臣并不赞同皇上暂缓伐陈的打算。”长孙晟抱拳从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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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太子的主张
杨坚“哦”了一声,双目直视长孙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据臣所知,自皇上开创大隋以来,夙怀统一华夏之志,为此,曾西征吐谷浑,北讨突厥,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稳定西、北两面的边患,得以举全国之军力渡江伐陈,实现三百年来南北统一之宏图霸业。如今伐陈诏书既下,东、中、西三路近百万大军已完成集结布署,岂有因吐谷浑区区数千人马前来抢掠,突厥国内生变而暂缓发兵之理?请皇上放心,臣虽不才,此次若奉旨出使突厥,必将说服雍虞闾维持莫何可汗对皇上许下的承诺,确保北境无虞;再者,并州汉王麾下,文有杨尚希,武有史万岁,十万精锐之士枕戈待旦,即便臣无法完成使命,也决计将突厥挡在长城以外;而西疆吐谷浑更不足为虑,彼等不惜行此盗匪行径,深入泾原二州抢掠战马,这本身就表明他们尚不具备强大的兵力东进为患,西北二十万甲士对付数千盗马贼,胜负自不用臣再来评说、预测了吧。”长孙晟面对杨坚,侃侃而谈,谈吐间浑没有将西、北两面的变故放在眼里,力劝杨坚不必暂缓伐陈。
杨坚受到长孙晟自信从容的表现感染,情不自禁地挺身站了起来,目光转向陪站在一旁的薛道衡。他要听听朝中文臣们对这件事所持的态度。
薛道衡早在两年前就给杨坚上过一道洋洋数千言的伐陈奏章,向杨坚列举出了伐陈的十大理由,今见皇上目视自己,遂拱手慨然奏道:“长孙将军的话也是臣欲对皇上说的。突厥已今非昔比,吐谷浑更是一群乌合之众,皇上切不可以西疆、北境有此小的波折而动摇伐陈的决心,以至错失三百年一遇之南北统一之良机啊。”
“唔。”杨坚脸色放缓了许多,但也没有当即表态采纳二人的建言,背着双手来回在临德殿内踱了几圈,冲长孙晟吩咐道,“季晟,你这就准备北上出使突厥吧。自明日起,朕将辍朝三日,以示对莫何可汗崩逝的哀悼。对大义公主信中所请之事,朕一概诏准,着赐一万匹上好绢帛给都蓝可汗,略表祝贺。”
“皇上亲自辍朝致哀,且赏赐一万匹绢帛做为都蓝可汗继承汗位的贺礼,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至少两年内,突厥决不至于与我大隋反睦成仇、兵戎相见的。臣这就告退了。”长孙晟冲杨坚昂然一抱拳,转身大踏步退出了临德殿。
“驴儿,去传广平王,还有太子一并前来吧。”杨坚沉思着向李玉儿吩咐道,随即面向薛道衡吩咐道,“你回省速替朕草拟两道诏书来,一道是认可东突厥都蓝可汗继承汗位的恩赏诏书,另一道下达给秦州的虞庆则,命他再遇吐谷浑假扮盗匪前来掠马,不必秦报,一概剿灭即可。”
薛道衡答应一声,转身也去了。
长孙晟和薛道衡虽都称不上是朝中重臣,但他二人一文一武,方才都力主不应暂缓伐陈,使得杨坚一度变坏的心绪有所好转。接下来,他想听听太子杨勇和侄儿杨雄对这件事的想法和主张,尔后再做决断。
太子杨勇虽眼下犹形同软禁,但他奉诏参掌朝政经年,且曾在开皇元年突厥兵锋直指长安之时,临危受命,率军出镇渭水南岸,在目下几位宰相都不在朝中的情势下,他是否赞同暂缓伐陈实则对杨坚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光景,全副戎装,腰悬佩剑的广平王杨雄和一身素袍的太子杨通一前一后赶到了临德殿。
杨坚一眼瞧见杨勇身着一领素袍,眉头一皱,先向他问道:“朕才下诏兴兵伐陈,你身为一国储君,为何身着不祥之色啊?”
杨勇冲父皇躬身一礼,答道:“只因前此儿臣的正妻元氏腹中胎儿夭折,至今尚未过百日,儿臣只顾着身着素袍,略致悼念,却忘记了父皇兴兵伐陈的军国大事,请父皇降罪责罚。且容儿臣回去换过袍服再来见驾。”
其实,杨勇今天是有意穿了一件素白色的锦袍来临德殿见驾的,只为提醒父皇他在宫中已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该到了返回东宫参与朝政的时候了。
“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用得着你这样为他戴孝?”杨坚没好气地责问了一句,摆摆手,拦下了杨勇,接着即将杨谅和虞庆则发回的两道奏章交给杨勇和杨雄二人传阅,尔后问道,“朕因西疆、北境接连生变,有意暂缓伐陈,你二人对此持何主张啊?”
杨雄前不久奉旨才秘查过太子杨勇,自觉此时不便先开口答话,遂目视杨勇不语。
杨勇却因六年前亲身领教过突厥铁骑的厉害,至今每每思之犹有几分心悸,又揣摩着杨坚的口气,遂小心翼翼地答道:“西疆、北境迭生变故,为稳妥起见,自应暂缓伐陈,以备不测。儿臣赞同父皇的决定。”
“雄儿,你说呢?”杨坚面无表情地转向杨雄,问道。
杨雄连日以来忙于与杨广两人交割公务,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确保禁宫及京畿不再生乱的上面,方才匆匆浏览罢杨谅和虞庆则发回的奏章,虽凭直觉感到为这么两件事就暂缓伐陈,未免过于谨慎,但因一来他此时不愿与太子持见相左,二来多少怀着些事不关已,多一言不如少一言的心思,遂抱拳答道:“臣唯皇上之命是从,并无别的主张。”
按理说,无论是亲疏,还是在朝中的地位,杨勇和杨雄两人都非长孙晟、薛道衡可比,但此时听他二人一个附和着自己赞同暂缓伐陈,一个又自称并无别的主张,杨坚刚被长孙晟和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