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干王子客气啦。”不待张须陀开口,李渊已代他答道,“以王子如今的身份,整日出入于我大隋藩王府邸,已是不妥,更不宜再像以往那样,在晋王府中动刀射箭,如果王子诚心要和张须陀较量箭法的话,我可以替二位另择下一个妥当的去处。”
“讨教箭法还在其次,在下前几日在朝会上亲身感受到晋王殿下卓越的风采,且整日在馆驿中无所事事,私心里颇想和晋王殿下多亲近亲近。唐国公既如此说,在下只好另寻机会,再向张将军讨教箭法了。”染干显然不舍得放弃进入晋王府的机会,忙向李渊解释道。
“如此甚好。那么明日小王就在府中恭候师兄了。”杨广不再给李渊留下任何回绝染干请求的机会,冲着染干一抱拳,顺便向远处躲在大树后跟踪染干的鲜于罗偏了偏头,一转身就进了府。
见杨广态度如此坚决,李渊明知答应染干每日入府甚为不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代表杨广将染干送出了坊门,才回转身来吩咐张须陀随他到宿房问话。
杨广回到正殿落座后不久,鲜于罗就瘸着两条腿一拐一拐地赶到了。
“快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暴露了形迹?”杨广一见鲜于罗到了,劈头就问。
鲜于罗脸一红,低垂下头,不敢正视杨广的眼睛,期期艾艾地答道:“这染干当真鬼得很。先是猫在馆驿中足不出户,正当小的盯稍盯得精神不济之时,他却突然出动了。今日一早,长孙将军就来到馆驿,之后没过多大一会儿,小的就见他陪着染干的亲爹处罗喉,两人一道出了馆驿,带着两名仆从,骑马往城外终南山的方向去了。小的因没见染干跟随他们一同前往,便仍留在对街房中监视馆驿中的动静。大约在辰时三刻左右,染干居然也出现在馆驿门外。小的不放心别的兄弟盯稍,便亲自尾随其后,想看看他想去哪儿。谁知,这染干竟引着小的在长安城中满城地瞎逛起来,从东市到西市,从南城到北城,直走得小的两腿酸麻,再难以挪动脚步之时,他却突然径直奔着咱们王府的方向走来了。小的本想抢在他前头,回府给王爷报个信,怎奈两条腿像灌了沿一样,再难以走得快。。。。。。”
杨广不耐烦听鲜于罗罗唆个没完没了,截口打断他,问道:“你说染干出了馆驿,便引着你满城的闲逛。我问你,万善尼寺附近,他可曾到过?”
鲜于罗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到过,到过。不单是万善尼寺,连大庄严寺他都曾经到过呢,只是从没踏进过任何一座寺院的山门。”
杨广从他的答话中完全得不到要领,只得气极而笑道:“你是怎样察觉出自己被他发现的呢?”
“染干最终哪儿也不去,只奔着咱们王府来了,这还不能证明他已发现是王爷的人在跟着他吗?”鲜于罗颇觉委屈地说道。
“那倒也未必,染干极有可能一出门便已打定主意,要到这儿来,他引着你满城地闲逛,也许不过是想甩掉朝廷派去盯他稍的眼线罢了,还不见得认出你来。你现在就赶回馆驿,继续盯着他,要是他明天如约来咱们府上,你们就可缓一缓,歇一歇了。”
“谢王爷体谅小的们。小的告辞了。”鲜于罗感激地望了杨广一眼,挣扎着退出正殿,赶回馆驿继续办差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杨广已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逢遇到心中难解之事时,他都会趁一人独处之机,情不自禁地从怀中掏出手机来,一边在手中玩弄着手机,一边琢磨着事情。自穿越后至今,统共才不到一百天的时间,他却觉得自己像是渡过了几年的光景。回到隋朝,做一名想要为国建功立业的王爷,单单这一百天中要应对的各种事情,只怕在千年之后自己的另一转世当中,一辈子也不会有如此之多。
尽管舍不得轻易耗费手机里残存的那些电量,轻易不会打开手机,上网搜索出他想要的答案,但只要掌中握着手机,杨广心中仿佛就有了底气和支撑。而今天,一个对他而言,无比残酷的事实却摆在了面前:他忽略了手机电池即使处在关机的状态下,也会不停地放电。
3%,用不了多久,这3%的电量也将耗尽,到时,手机就彻底丧失了金手指的作用,他就只能完全凭借自己的脑袋去应付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艰险的局面了。
………………………………
第109章 死马当成活马医
虽然在“江南岸”酒楼受了惊吓,虽然邀功心切却未能如愿,虽然染干突然提出要来府中陪他练习突厥话尚使他摸不着头脑,然而这些同发现手机里的电量几乎流失殆尽相比,对杨广来说,显得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鲜于罗遵命走后,杨广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准备认真理一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的头绪时,他才恍然想起,今天还有一个噩梦似的发现:手机里仅仅剩下了3%的电量了。
怎么办?
事到如今,杨广已顾不上后悔:早知电池在手机里每天都会放电,自己就应该抓紧一切时间,尽可能完整地把隋朝的历史,以及一些重要历史人物的生平统统上网搜索一遍,牢记在头脑之中,以备不时之需了。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寻找为手机充电的途径,可两三个月下来,他以各种借口几乎找遍了他能想到的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异常诡异的4G信号是从什么地方随他穿越回来的,更别说能为手机充电的地方了。
甚至他还梦想过,某一日的霹雳闪电会给他带来份惊喜,闪电劈中手机,成功地将电能输送至手机的电池里,可梦醒之后,杨广也明白,那只不过是灵异小说中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真真切切身处一千多年前的他来说,一点儿也不现实。
找不到为手机充电的办法,杨广只能靠节省手机里本就不多的电量来为自己在尽可能长的时间里保留住一丝希望。而就在今天,当他躲进“江南岸”酒楼二楼的那个厕间内,打开手机时,他仅存的这点希望也无情地破灭了。
此时,对杨广而言,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干脆把残存的3%电量也用光,尔后彻底摆脱对网络的依赖;要么千方百计也要保住那点儿电量,以便在自己最需要得到帮助时,能够利用仅有的一点电量帮助自己脱困。
如果选择第一种方法,很简单。3%的电量,或许还不足以支撑到将一个历史人物的生平阅读完整,用不了一柱香的功夫,这点儿电量就会彻底离他而去。而他从此以后再无凭借网络优势掌握更多信息的优势了。
但倘若仍舍不得那3%的电量,自己又要采取什么样的方法,保住那一丁点儿电量,同时也为自己保留下一丝希望呢?一旦不慎,3%的电量很有可能也会在他一夜熟睡过后,不知不觉地释放殆尽,到时岂不是竹蓝打水一场空?
实际上,杨广之所以信心满满地一心想早日离京就藩,某种程度上与他手中掌握有4G网络这个强大的金手指有关。但是,令他想像不到的是,今天从父皇杨坚的口中刚听到了一丝出镇并州的希望,4G网络却因手机里电量不足,即将远离他而去了。
杨广紧皱着眉头,心绪烦乱地来回在正殿内边踱着步,边思考着该采用什么样的方法来保住最后那3%的电量。而别的一切,暂时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是将电池从手机中取出,放到太阳底下暴晒,寄希望于太阳能为手机充电?还是,将电池放到冰窖中,希望寒冷的环境下,电池中的电量能得以长久保存?
杨广头脑中不时闪过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却终究不敢冒险做一番尝试。
不管是冷冻,还是暴晒,至少有一点,杨广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就是将电池从手机中拆下来,与手机分别放置,或许可以防止电池中电量的流失,最起码也能使电池中电量释放的速度大大降低下来。
这样想着,杨广手指发力,推开手机的后壳,将那块涂成蓝色的锂电池从手机里卸了下来,捧在了手掌之中。
应该把它放在哪儿呢?
杨广环顾四周,在正殿中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放那块宝贝电池的合适所在。
还是把它放回到寝殿里自己那张壶门大床上去吧。至少寝殿里除了自己之外,只有萧萧、瑟瑟二人可以随意进出,电池被别人拿走,或是不小心损坏的可能性还小些。并且萧萧、瑟瑟二人见过手机,也不会轻易触碰它。
怀着这样的想法,杨广不由自主地出了正殿,向后院的寝殿走去。
杨广走进寝殿所在的王府第三进院子,意外地发现萧萧、瑟瑟两名侍女正歪在寝殿外廊下,打着盹儿。他不欲惊动她俩,蹑手蹑脚地从她俩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寝殿,小心翼翼地将手机和电池放至了自己的枕边。
才将手机和电池放下,杨广又觉不妥,忙拿起电池,想将它单独放到南墙下的一排书架上。
就这么心神不定地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杨广反复考虑,仍决定将电池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床上枕边,以便自己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它。
他重新把寄托着自己无限希望的那块手机电池放回到枕边,自已倒身躺在它旁边,两眼紧盯着它,心中充满虔诚地念叨着:老天保佑,为我留下3%的电量吧。
恍恍惚惚间,杨广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井底村,置身于一片花海中,那位久违了的白衣仙女手捧着一块电池,飘然向自己走了过来,用曼妙的声音向他说道:“放心吧,这块电池里的电量你今生今世也不会用完的。”
“今生今世?你说的是杨小宽这一世,还是杨广这一世?”杨广急迫地向白衣女子问道。
“今生今世,这一生这一世,哈哈,这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如此心急,就想回到前世去?”白衣女子冲他咯咯笑着,转身消失在了花丛之中。
“姐姐,你别走,把电池还给我。”杨广向前追出去几步,不承想脚下一空,直坠入了万丈深渊。
“王爷快醒醒,现下已到掌灯时分了。您何时回来的,赶情是被梦魇住了吧。”
杨广在一声声近在咫尺的呼唤中醒了过来,费力地睁开双眼,看了看站在床边的萧萧、瑟瑟二人,旋即本能地将手伸向了枕边:那块蓝色的锂电池紧紧地被他攥在了掌中,再不肯撒手。
………………………………
第110章 一株木芍药
染干守时得很,次日辰时刚到,他便兴冲冲地来晋王府代长孙晟上课来了。
由于失去了4G网络这只千里眼,顺风耳,杨广开始变得谨慎起来,在正殿中一见到染干,并不急于和他用突厥话来交谈,借以练习突厥话,反而拐弯抹角地一个劲儿探问起对方主动请求来做“代课老师”的真实意图来。
被杨广问得无奈,染干最终只得摊开双手,据实相告:“殿下既然命人在馆驿外一直盯着在下,在下倒不如索性每天主动登门报到,也可使殿下府中的兄弟们省些气力。”
他丝毫不加隐讳地说出自己已察觉到杨广派人盯稍的事来,倒使得杨广感到措手不及,急忙借劝染干喝茶的机会,把话题扯开,向染干问道:“小王尚有一事不明,染干师兄先前既扮做小厮,跟随先生返回长安,想必这几个月来,还不曾落着空游览长安附近的名胜古迹,山水风景,为何不随令尊和先生一道游山玩水去,偏偏要来陪小王闷在空中习说突厥话?”
染干听出杨广依然对自己主动登门抱有怀疑,将手中茶碗朝案上一放,冲杨广抱拳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提出每日来王爷府上陪王爷习说突厥话,除了存心想和王爷多亲多近之外,确还有一事欲相求于王爷。只是现今既无马可赠,又不曾陪王爷习说过一天突厥话,在下难以向王爷张口。”
“你我虽不是同族,却还算得是同门师兄弟,染干师兄不必如此见外,有什么话不妨事先说明,免得叫我总是对染干师兄心存疑虑。”杨广也直抒胸臆地应道。
“这。。。。。。”染干略一犹豫,还是决定依杨广之请,把话说在前头,“在下临从都斤山随师父返回长安之时,曾蒙可贺敦传见,托在下于长安城中购得一株木芍药,带回都斤山,交由她养着,以解她思乡之苦。在下听说长安城中若论栽培木芍药之佳,首屈一指便属王爷府中,便欲借陪王爷习说突厥话之机,向王爷讨得一枝,带回去向我家可贺敦复命。”
染干这番话虽叫人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难辩真假,但他既肯在自己面前坦然承认临来长安前见过沙钵略可汗的可贺敦――北周的千金公主宇文般若,无异于已向自己坦白了他这趟随长孙晟潜入长安充当突厥眼线,确如之前自己猜测的那样,是受了宇文般若和摄图的共同指使。
杨广讶异于染干的直言不讳,本想趁此机会问问他,是否还奉有别的使命,到长安城中来见什么人,话到嘴边,才想到如此直白的问话只会招致染干的烦感和警觉,难以从他嘴里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便面露笑容,改用突厥话一口应承下了染干讨花的请求。
染干听杨广突然改用突厥话和自己对话,心领神会,也一字一句地陪着杨广习说起了突厥话。
就这么每天由染干陪着自己在府中习说突厥话,杨广由最初对这位乔装改扮潜入长安,欲谋不轨的突厥王子怀有深深的戒心和敌意,逐渐地开始对染干产生了一丝好感。
一连十几天,杨广发现染干绝不像是在拿陪自己习说突厥话来敷衍、糊弄自己,恰恰相反,他这位主动上门的“代课老师”纠正起自己的错误来,甚至比正式的师父长孙晟还要认真和严格得多。
突厥话既同汉语有着很大的差别,又不同于杨广穿越前在学校所学的英语,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词的发音杨广就是说不准,每逢他说到这一两个词时,染干总会鼓起腮帮子,瞪着一双眼睛紧盯着杨广的嘴,一俟发现杨广有发错音的苗头,染干便会抬高调门,大呼小叫着要杨广当即纠正发音,瞧那副模样,分明不是在陪杨广习说突厥话,倒像是在逐字逐句地教授杨广突厥话。
由于两个人年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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