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石头每天傍晚都去看一回,计算着七月到底能收多少复学生。
毕竟名册是按第一次到来的人数统计的,后来也没缺人,但也没有增加人数。
如果这么大的新校舍建成了,结果生源却不如预期,可就要给江夏村塾看笑话了。
“怕什么,咱们村还有十几个占位置的,就算别人全都不来,也不会空座的。”丁点注意到老大的烦恼,连忙安慰她。
老大明明早就算计好了,现在却又来发愁是为何?
“咱们买地的钱就指望这束修了,可容不得变数呀。”丁石头笑着解释,有所期盼才会紧张吧。
南城村各家的地都没有要卖出来的,村长说垦荒是有计划的,但今年衙门还没有开始这项计划,看明年何如。
但村里公地还有一百多亩,村长说了,可以放十亩给她,就按二十两的价。
二十两不便宜,但以村长和村里如今对她的态度,这价钱绝对物超所值。
可十亩地就是二百两银子。
这个月是启蒙学童最后一次交一两,付完新校舍钱,还剩下十一两。
加上以前剩下的束修和零零碎碎所赚,还有可以拿到明面上来的钱,大约可以放到明面积蓄的钱是五十两。
根据复学名册上统计的人数,若实到人数满五十人,一个月就能增加二十五两银子,还有两个月秋收。
四十九个启蒙班学童未来两个月的束修合计四十九两。
抠抠算算,还差五十一两银子。
而现在除了束修,她几乎没有别的赚钱来源。
山产、河鱼,她都没有参与了,是江虎子带队和大家一起赚读书成本的来源,她不想去和他们争资源,也没有空。
正文卷 第352章 弄点别人不懂的东西
除了每晚要读书、备课,中午还要躲在屋里做新衣裳。
虽然不确定赵简何时回来又是否真的会回来,但答应人家的事,还是要做到的。
只是赵简连妆镜都装起来交给她了,看着很像不会再回来的样子。
可是那封信又是何意?
——不在别来。
明明是提醒她别去找他,却又留了一箱子东西指名给她,如果她听了信中的话不去,又哪里拿得到那只箱子?
既然留了箱子,林大娘也知道这事,又为什么要专门寄一封信过来?
这个问题一直在丁石头心里徘徊着,苦于无人解答。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赵简去了何处,现在情况如何……
七月初一清早,九九塾学在鞭炮声里迎来新的一天。
依照村长当初的提议,新的门匾挂到了连接两边屋子的长廊檐下。
不过这匾是村里让王木匠重新做的大匾,还包了边框,隶书字仍是丁石头亲自写的。
大红绸布盖着,在鞭炮声里、许多南村城和外村人的注目下、学童们的欢呼声中,小心揭开露出气派的面目。
看着短短几月变化如此大的塾学,村长忍不住热泪盈眶,办塾学教子弟,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自从丁石带着弟妹们搬来,就这么顺利地实现了,还是在他有生之年,算是达成了毕生之愿。
大家都很感慨地说笑着。
丁石头却算了算时间,便让刘学贵带启蒙班学童立刻整队,背《弟子规》。
这是十天前丁石头开始在早晨集合时教他们的。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书,就连刘学贵都很诧异,但想到他在江夏村塾学了十年并没学过,却不表示别人没学过。
毕竟天下之大、文人众多,总有明师、高士是远超夏家父子的,也就没多想,而是默默跟读。
丁石头原本不想搬出这时代还没有出现的学问,免得多生事端。但她现在场面越搞越大了,还等着更多学生来交学费呢。
总要弄点别人不懂的东西,抬升自己的形象,也要震慑别人的轻视之心。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不管是启蒙班还是复学班,都是第一次学习《弟子规》,就没有谁多读几年、少读几年的差别了。
“置冠服,有定位。勿乱顿,致污秽。衣贵洁,不贵华。上循分,下称家。对饮食,勿拣择。食适可,勿过则。”
“……”朗朗读书声,有来自几岁的启蒙生,也有来自十来岁变声期的少年们。
他们都是读得最起劲的,反而是十三、四、五岁的那几个少年们,声音要低沉一点,没那么用力。
但每一个人都按启蒙生一样的队形,一直延伸出好远,很是壮观。
《弟子规》三百六十句,丁石头还只教了五、六十句,因此很快读完了,又将以前学过的那些书也都通读了一遍。
基本是刘学贵起个头,大家就跟着接上。
复学班虽然没有接受丁石头的课程教导,也没有和启蒙班有个交流。
但他们年纪大些,很快就掌握了这种背书规则,将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受丁石头交代的旧书都熟背了出来,没有掉队。
正文卷 第353章 一视同仁
队形整齐、精神,背书声流畅、宏亮,就是这种精气神都让人振奋的学习方式,一直调动着大家的积极性,也让家长们安心。
今天是七月初一,来的外村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多,都挤站在村道两边,皆被这种场面震憾了。
从放鞭炮揭匾开始,背书时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学童们与本村人早已习惯,外村来的复学班们却是惊讶不已。
每天光背书就要背这么久?
早上八点背书到十点,这时间确实易过,但丁石头自然不会每天都让人背这么久。
除了需要检查大家功课时,或是像今天这样要通过背书调和大家的情绪、心态,了解大家的学习状态。
其它时间顶多半个多小时。
当读书声终于停下来时,四周竟有种空旷的感觉,就连一些低声的议论之语,也没有破坏这份宁静。
实在是刚才的读书声太响亮了。
“今天,是九九塾学新的开始,新的校舍、新的学生,欢迎大家加入九九塾学!”
丁石头走到队伍前方,大声致辞。只不过许多人听不懂校舍是什么,心中顿了顿才明白,必是指新建的屋子。
“今天起,来报名的启蒙生十八人加入启蒙班,复学班五十六人自成一班。”
丁石头和刘学贵、江虎子他们商量之后,去掉了甲乙丙三个班分法,是不想让大家觉得自己是优等生或差等生,教学上应该一视同仁。
何况六月里三次考较,最初的三等也是有所改变的,知道自己读书没有别人好的少年回家后也是很努力的。
虽然差别仍在,但大家有追赶意识就好,丁石头相信再给他们一些时间,进度是跟得上的。
而原来的甲班生,她也会特别关注的,在前期打好基础后,会给他们提问的机会。
当然,丁石头最关心的束修,十八个从江夏村塾转过来的启蒙生是实打实的九两银子。
五十六个复学生,却有十三个是本村记名的,剩下四十三个才是要交钱的,共二十一两五钱。
这么多人,可是五月以来有人自己动了念头,也有人是听过宣传或被南城村人找过去问的。
之后口口相传才集中过来,这并不是十里八村所有的少年人,只不过下定了决心来的,就是这些了。
而且从江夏村塾转过来的十八个都是启蒙班,那些读过几年的到底没有动静,丁石头失望了一会儿也就搁下了。
毕竟读过几年后人家的束修也不高,一季二两银,比她这边多五吊钱罢了,谁愿意为了五吊钱而冒险转塾?
启蒙班就不一样了,现在还要三两呢,多出一半了,值得冒险。
这么多启蒙生还是好调教的,丁石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六十七个启蒙生、五十六个复学生,对初创学校的人来说,已是不错成就。
何况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能主教,刘学贵和丁点助教,江虎子他们则是排班助教。
丁石头在昨天下午收到大家交来的束修后,连夜就排出了未来课程计划。
计划明确、有的放矢。
正文卷 第354章 感觉到累了
早晨集合先来三刻钟的体育锻炼和背书检查,再随时插入新书内容的跟读,就像以前那样,只不过以前是带四十九个学童,如今所有人加起来有一百二十多个。
但是没关系,旧知识迁就启蒙班,毕竟别人都是早就学过的,新知识那就一起来吧。
上午她带复学班,半个时辰教学,中途一刻钟自由休息、吃点心,再半个时辰巩固教学和解答问题。
刘学贵改成上午带启蒙班认字、写字,下午两人交换。
复学班以自己读书和完成丁石头留下的课题,可以自由探讨,刘学贵跟班但不教学,有想法会加入探讨学问。
因为丁石头说过,读而不思是死书,集思广益有利开阔自己的思路。
当然,有求解问题未解,就全部留到第二天上午的解惑时间。
而丁石头下午就会在启蒙班了,一如以前那般教学,不会过问复学班。
而轮班助教们只是做约束、督导、辅助工作,其它时间跟班读书。
这是需要分开教学的安排,还有可以放在一起教的课,比如新的知识点,如《弟子规》、《对课释解》、《千字诗》等。
当然,五步拳在新来的都学会之后,又增加了长拳,不分年龄,所有人都可一起学。
在最初的几天大家都还有些不适应后,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各环节都配合默契,也步入了正轨。
在戒备了几天后,大家发现江夏村塾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都不觉松了一口气。
丁石头没有多作评价,心中只是猜测两个可能,要么人家在观望、憋大招,要么就是在等乡试之后。
乡试之后若能中举,到时就是府学山长们,也会给三分面子的。
这结果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也要在那之前多积攒名声,同时寄望于刘学贵童生试顺利。
若夏家秀才的目的是明年乡试之后,那刘学贵考童生试反而安全许多。
转眼七月半,这里习俗要上坟,因此丁石头立刻给大家放了一天假,自己却关起门来睡大觉。
一直以来劳心劳力,就为了安定下来过上好日子,可如今好日子就在眼前,她却感觉到累了。
是那种日复一日工作做梦都想放假睡个大觉或是去哪里游玩一翻却实现不了的累。
心累。
“老大这是怎么了?吃了早饭就在炕上睡着了,刚吃完中饭又打呵欠要去睡觉?”
厨房门口,小福看着丁石头打着呵欠离开的背影,不由诧异地嘀咕。
“老大前些日子累着了,就让她睡吧,明天又要开课了。”丁点从井边提了一小桶水过来,小声说道。
“不是初十才歇过吗,老大也没有睡懒觉呀,顶多中午打个盹儿。”小福不解。
“不管是初十还是二十、三十,老大哪里真歇了?不是忙着读书、缝衣裳,就是和大家讨论功课。”
“今天大家都没过来,才是好睡觉呢。”丁点撇了下嘴。
这几个月来老大致力塾学和操心别人读书的事,不停地说、不停地想、不停地写,他在旁边看着感同身受。
他都觉得累,老大如何不累?
正文卷 第355章 她就不必耗在这里了
第二天,丁石头又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模样,一如平常那般,在院门外练拳,直到学童们陆续赶到。
丁点见她又正常了,也就安下心来。
转过七月过,一场雨后,山坡泛黄、清风凉爽,总算有了丝秋意,丁石头手中的折扇也成了装斯文的道具。
到了八月,中秋也就快到了,但在农家,中秋之后就快收割晚稻,之后还要翻田种秋油菜……
因此,八月初一来交束修时,就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向她请假了,从八月十七到九月十六。
八月的上半月和九月的下半月,合起来恰是一个月,从他们尴尬的小心翼翼表情来看,是希望她能将九月的束修免掉。
丁石头知道农家人家境艰难,还要供这些少年读书本来就不容易,自然也立刻识趣地答应了。
当天就在复学班宣布了放假时间,将八月和九月合成一月,不必多交束修。
少年们听了顿时激动地欢呼起来,许多人也露出明显松一口气的表情。
丁石头心中也很感慨,每月五吊钱,她在市井混迹时,也不能保证每月都赚得到,除非下黑手,否则食不果腹的时候还是很多。
农家人除了地里的作物缴税、卖给粮行、自己存粮,想要来钱就只有进城做工,或者靠家禽家畜、山货、手艺等贴补家用。
自然,每月交来的五吊钱,也不可能是每月现赚,而是历年积蓄起来的。
家长们对自家孩子寄予了什么希望,丁石头自然明白,也不敢怠慢教学,只希望自己的付出,对不住他们的信任。
尽管开塾之初有言在先,农忙假和年节假,束修不减不退,但人家请了一个月,自然是尊重他们的苦心。
不过启蒙班就没人请假了,他们年纪不大,回家也干不了什么活儿,还不如搁在塾学让大人放心呢。
想到九月还会有三十多两进帐,丁石头的心情并没有被复学班影响,反而想趁只带一个班的机会清闲一下。
“过完中秋,你巩固启蒙班的《三字经》和《百家姓》,再教大家拆解对课,等复学班回来,再接着讲书。”
丁石头突然也想出门走走,这半年来都呆在南城村,在过去十年记录里,更是很长时间了。
如今束修算稳定,但每月赚多少也是有数的,不止她,别人也是有数的,她不喜欢自己的家底被人算得一清二楚。
如今有刘学贵能带班,她就不必耗在这里了。
“这秋天来了,冬天也就快了,我想在冬月十五之后,就给启蒙班放假,过了正月十五再上学,也给他们省两个月束修。”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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