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绪坐在了裁缝铺的椅子上,严肃地看了我一眼,理了理自己的外套,低眼看了看西装的内侧,对我说道:“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
听了如绪这句话,我又想到秦天对我说的话了,他说如绪已经是个“废人”了,池家要绝后了,想起当年九娘对我的好,我心里一阵酸楚,看着如绪低声说道:“哥,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如绪抬眼看了我一眼,淡然地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倒是你,我以为你嫁给禅昔了,日子就会安定下来,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看着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哥,你不要再瞒着我了,你去国外看医生吧,把病治好,跟秦天结婚,以后池家才有后!才对得起九娘!”我忍不住对如绪说了实话,说完就愧疚地哭了起来。
如绪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眼神变得冰冷,沉默了片刻,阴沉着脸看着我低声说道:“我虽然变成了一个‘废人’,但是我还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些年,我手里救活的人不计其数,我娘不会那么狭隘,她生前也是行医的,那些能在我们的帮助下,生命得到延续的人,都是我们池家的后人……”
第265章 :一路与鬼同行
“哥,苦了你了。”我流着泪看着如绪说道。
如绪沉默着看着我的眼睛,许久也不说一句话,我看不懂他的眼神,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忽然站了起来,边走向门外边对我说道:“别说这些,我一点也不苦。我回医院了,你晚上把门窗都栓严实了。”
“可是你的车底下有鬼魂。”我起身追到了门口,对如绪说道。
“没事的,放心吧,医院里鬼魂估计也不少,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到处出差,经常自己开车,没出过什么意外,你别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如绪背对着我说道,说完就上车,开车离开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如绪的车走远了,看见了那个鬼魂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心里只能祈祷,祈祷如绪能平安。
回到裁缝铺后,我把大门栓好了,又检查了铺子里所有的窗户,都栓严实了,才开始烧热水,洗澡后我就上床准备睡了。入梦后,我又梦见了自己的孩子,那个我只抱过几分钟的孩子,他睡得那么香甜,在梦里,我一直抱着他,给他哼唱着童谣。
半夜,我又醒了过来,习惯地走出房门,站在走廊里,听着楼下的动静,听是不是电话铃响了,是不是禅昔在门外敲门,可是铺子里除了风声,就没有任何声响了。
站了许久,直到全身凉透,我又回到了房间里,盖上了被子,继续想着梦里抱着孩子的场景,希望睡着了能继续梦见我的孩子。
白天我打起精神,开着裁缝铺,坐着生意,天一黑,我就关了裁缝铺的大门,冬天的时候,秦天来找过我,意思是要和我道别,她走了,去了另一个城市的大医院里做护士,她说她和如绪彻底完了,走之前,她靠在我肩上心碎地哭了。
期间有些不怕死的孤魂野鬼夜里来骚扰过我,但是都被我无情地用金剪刀杀了,我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冷血,等不到我的丈夫,等不到我的孩子,我开始变得无情而冷漠,除了做新衣服,除了不断地挣钱存钱,我已经没有了别的追求了。我存了足够的钱,把楚烨送进了省城最好的高中学习,那是这个年代的贵族学校,为了送他进那所学校,我甚至主动找了如绪,动用了他的关系。
三年了,我联系不到禅昔的公司,也等不到他的任何消息,那个抱着孩子来看过我的陌生和尚也再也没来找过我,我做了一大箱子孩子的衣服,全是新的,可惜好多都没等孩子穿过,就都小了,我的孩子三岁多了,我却没见过他,没抱过他,甚至不知道他已经长成什么模样了,哪一天,如果他出现在我的裁缝铺门口,我甚至都可能认不出他……
寂寞的空等,无情的岁月里,我只学会了冷漠,学会了“两面三刀”,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逢年过节如绪在城里的话,就会来陪我吃顿饭,不过他从来不住裁缝铺,因为街坊们都早已经断定,我的丈夫禅昔已经死了,他们认为我就是一个寡妇。如绪为了避嫌,为了不让别人议论我,一般天一黑就离开了。
中秋节的时候,如绪在裁缝铺里陪我吃的晚饭,我把我酿的桂花酒拿出来招待他,这一次他喝得有点多,说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别等了,这世界哪有这么狠心的男人,抛下自己的妻子三年都不回家的?”如绪看着我劝道,微微醉酒的他,眼神有些迷离。
说实话,我自己都等得有些绝望了,心里阵阵悲凉,端起了酒杯陪着如绪喝了起来,看着他说道:“我相信傻和尚不会抛下我的,他也许是不放心我们的孩子,留在了孩子的身边,也许是他的师祖为了断掉孩子的妖性,才不让他带孩子来见我。”
“你这话只能骗过你自己,恐怕连你自己都很难相信。他至少可以打个电话给你,或者写封信给你,这三年来,他一走就杳无音讯。”如绪看着我说道。
“他可能身不由己,没事,我等得起。”我喝了口酒,低声说道。
“也是,认识你十几年了,我发现你的模样一点也没变,岁月好像没有在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如绪喝着酒,迷离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吞咽着桂花酒,却忽然觉得这酒是苦涩的,看着如绪说道:“薛世人想把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我倒是希望一开始就遇见一个正常的好男人,一同与他白头,可惜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和他‘剪不断理还乱’。”
“你还没忘了他?”如绪看着我低声问道。
“我也想忘,可是太难了,有时候以为已经忘了,却在梦里又看见了他。哥,你医术那么高,有没有什么药,吃了可以忘掉一段往事?”我看着如绪黯然问道。
“真有的话,我就自己吃了。”如绪迷醉地笑着看着我,低声说道。只是他的笑看起来有些凄然。
忽然,我们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了酒壶,如绪的指尖碰到了我的指尖,我退回了手,想让他先倒酒,却不料他一把将我的手抓住,我看着他的眼睛,忙将手从他手心里抽离,对他说道:“哥,你喝多了。”
如绪看着我,闭了闭眼睛,迷醉地问道:“等到我白发苍苍,而你仍旧容颜姣好时,你是否还愿意同我坐下来同饮一壶酒?”
我看着如绪的脸,冰冷的心,开始被他的眼神融化,答道:“愿意的,既然开口叫你哥了,你就是我一生一世的兄长。”
如绪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站了起来,对我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记得关好门窗。”
我看着如绪手里拿着外套走向了门口,只是他喝得太多了,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忽然一下摔坐在了门口的地板上,我慌忙走上去扶他,他推开了我,边扶墙站了起来,边对我说道:“别碰我,别扶我,我自己一个人能站起来。”
“你喝多了,就别开车回去了,太不安全了。”我看着如绪劝道。
“没事,我走回去,从裁缝铺到医院,这条路我太熟悉了,就算闭着眼睛走,我也不会走错。”说完,如绪拿着外套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我关上了裁缝铺的大门,收拾了一下桌子,洗漱后就睡了,什么月圆中秋夜,这些年,我一个人过了太多孤独的中秋缺月夜了。
深夜的时候,嘭地一声,我床头的窗户被砸开了,一个黑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我慌忙地抓起枕头下的剪刀,从床上迅速坐了起来,却不料剪刀还没握稳当,就被黑影一把躲了去。
“又想拿剪刀扎人?”黑影一手握着我的金剪刀,一手用力捏着我的下巴,对我说道。
在黑暗里,我看清了他的脸,原来是薛世人这个狂徒,我看着他蛮横的神情,对他说道:“你和那入室抢劫的贼越来越像了,你竟然砸烂了我的窗户。”
“我来过好几次了,没想到你把窗户钉得这么严实,我砸窗户,那也是你逼的,就差上房揭瓦了。”薛世人一边霸道地说着,把剪刀扔到了床底下,一边强吻着我。
“别碰我!你脏!”我挣扎着推开了薛世人,含泪愤恨地看着他说道。
“傻和尚都三年没回来了,你还等,你也真能忍,你还是不是女人?”薛世人抬着我的下巴,看着我的脸冰冷地问道。
“我和你不一样。”我含泪答道,知道自己今晚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你嫌我脏?那你为什么连发疯了也要跑到石峰的密室里去找我?那天夜里,我从古墓里出来,看着你疯疯癫癫的,你对我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碰过什么样的女人,你都会爱我。你忘了吗?”薛世人捏着我的下巴,含着泪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种话!我疯了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禅昔在照顾我!”我看着薛世人的脸,痛苦地摇着头狡辩道。
第266章 :最冰冷的刺刀
“那你一定忘了那一夜你是怎样在我怀里哭着求我不要离开你了?”薛世人眼里闪着泪光,抬着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没有!我没说过!我怎么可能求你?!我永远都不会求你!”我狠狠地用手挥开了薛世人的手,昂着头看着他大声否认道。
“你别骗你自己了,你放不下我的,就像我放不下你一样。”薛世人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坐在床上啜泣的我说道。
“你走。”我看着薛世人哭着说道。
“那傻和尚有没有告诉你,你在医院里生下的那个孩子有可能是我的?”薛世人看着我问道。
“不可能!你走!我从来都没有去找过你,那段时间,一直都是禅昔在陪着我,孩子是禅昔的,我见过,他和禅昔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不要再骗我了,你走吧。”我激动地看着薛世人,哭着说道。
“那一夜,他找到你的时候,你正睡在我怀里,只是你疯了,神志不清,可惜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他服过妖王魂珠后,变得异常凶猛,好像还拿出了他师父教他的杀手锏,我打不过他,他把你抗走了。”薛世人看着我说道,可是我丝毫回忆不起来他说的那些事。
我沉默着,无法接受薛世人所说的事,只想等着禅昔回来,到时候亲自问他,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疯了以后,还去找过薛世人……
沉默了片刻,我对薛世人说道:“你放过我吧。你都在信里写过,你要鸿绕了,让我好好跟傻和尚在一起,现在你又来纠缠我,你这不是在生生折磨我吗?”
“信?我薛世人自从被敏儿赐死后,就再也没有拿过笔,怎么可能给你写信?”薛世人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禅昔他不会骗我的。”我看着薛世人说道。
“看来这个傻和尚比你想象得要心机深沉得多啊,骗了你,你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简单,真没看出来。”薛世人看着我的眼睛,叹道。
“他就算是骗我,也是为了我好,我不怪他,他是在保护我,倒是你,在古墓里醒来的时候,就和鸿绕圆了三百年前的痴梦了吧,那天在荒郊,她还说她肚子里有了孩子。”我冰冷地说道。
“你倒是真对他死心塌地了啊?”薛世人看着我问道,眼神里闪着恨。
“当然,自从在古墓里,把你交给了鸿绕后,我与你就恩断义绝了。我早就不是你的女人了,我是明禅昔的妻子。”我没有再看薛世人的眼睛,低眼看着他的手冷漠地答道,发现他的那只被笙潇砍断的左手现在已经变成了银色金属的了。
“你是谁的女人,那可由不得你说了算!”薛世人狠狠地说道,说完双手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倒在床上,一边撕扯着我身上的睡衣,一边狼吻着我。
我哭着挣扎着,知道逃不过薛世人的手掌心,一边绝望地哭着一边喊着:“傻和尚,你到底去哪儿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没了,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可薛世人终究不是傻和尚,他不管我哭得有多伤心,不管我喊禅昔喊得有多大声,还是没有停下来,强行进入了我的身体,一边“鞭打”着我,一边愤恨地说道:“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
这一夜,我尝到了人生当中第一次最痛苦的纠缠,身体除了疼痛,没有任何感觉,从头到尾都是流着泪,恨透了我身上这个男人,他是在惩罚我,惩罚我的“移情别恋”。
薛世人泄欲结束后,在我旁边睡着了,我默默哭着,穿了睡衣,打着赤脚下了床,来到了楼下,打开了裁缝铺的大门,走在秋天的深夜里,天空中的月亮很圆,月光很冷,我一边朝城外走着,一边昂头看着天空中的冷月,仿佛在月亮里看见了我的孩子。
只是,此时的月光就像这世间最冰冷的刻刀,一刀刀都刻在我身上,痛得我生不如死。我所有的爱,都不得善终。我也没有脸再去见禅昔和我们的孩子,我的身子太脏了,太脏了……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凉骨江边,寒冷的月光照在江面上,平静的江面折射出银白的亮光,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脏,我要把自己洗干净,洗干净了才能等我的丈夫和孩子回来,要洗干净,洗干净……
慢慢地,我精神恍惚地走到了江水深处,冰冷的江水淹没了我的大腿,渐渐地淹没了我的腰部,到了胸口,很快,我沉入到了江底,江水冷得刺骨,却没有我的心冷,我沉在江底,丝毫不拒绝涌入我嘴里的江水,因为我觉得自己脏,从里到外都脏透了,必须彻底洗干净!
忽然,薛世人出现在了水底,他将我从江底抱了起来,一直抱到路面,他蹲在了地上,将我放躺在地上,不断地按着我的胸口,大喊着:“把水吐出来!吐出来!”
我的胸口被他的双手积压着,水不断从我嘴里涌出,我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水吐完了后,薛世人恐慌地把我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地对我说道:“你说话啊,你一直看天上做什么?你说话!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你说话啊!随便你说什么都好,你骂我也行,你打我也好。”
我看了一眼浑身湿透,头发上不停地在滴水,水珠沿着他的额头滴得满脸都是,睫毛下也在滴水,眼角也在滴水,抱着我像疯子一样大吼大叫着,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世人抓起我的手放在了唇边碰了一下,说了句:“你身子太冷了,我抱你回裁缝铺。”
抱着我一路快奔回到裁缝铺后,薛世人连大门都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