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简单说了几句，女眷簇拥着老夫人离去。
姜元祁带着苏如蓉和一双儿女，看着眼前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的院落，微微怔住。
“老夫人亲自吩咐，这里每日都有人打扫，屋中摆放着新鲜的时令瓜果。”伺候的下人开口道。
屋内，幽香袭来。
几株花卉正是开花的季节，盛开的花朵很是美丽。
“你们下去吧。”苏如蓉吩咐道。
下人离开，屋中顿时只剩下一家四口人。
“祖母真好。”姜凝旋道。
姜修筠也很喜欢这个地方，伯父和伯母都对他们很好。
“好了，一路赶回来你们也累了，收拾一下，去休息吧，晚上咱们还要参加宴会。”苏如蓉看着过于兴奋的两个孩子，柔声开口。
姜凝旋的确是有些累，乖乖的点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几乎是秒速进去了睡眠。
火海，爆炸，白色的光芒，还有尖锐的叫声。
姜凝旋的眼角缓缓的流出眼泪，莫名的感到有些悲伤。
一滴泪，无声掉落。
脖颈上，红色的玉佩微微闪烁着光芒。
观星阁。
姜泽闭目沉思，面容肃穆。
群星隐藏了踪迹，白日里这里异常的安静。
“父亲。”脚步声响起，姜泽循声看向了长子。
姜泽道：“此行如何？可还顺利？”
姜元镇点头：“父亲，燕州之行还算顺利，只不过碰上了几个闹事的玄门中人。”
“玄门妖道。”姜泽坐直了身子。
事情过去了许久，姜元镇说起那夜的事情，仿若历历在目。
“儿子觉得，那夜的大火有些突兀，更让人不解的是凝儿。”姜元镇道，侄女现在看起来无碍，然而不弄清楚事实的真相，他心中始终不安。
“凝儿那丫头偏偏失去了记忆，儿子哪怕是想要追问，也无从问起。”侄女痴痴傻傻那么些年，谁料一朝清醒，居然被妖道所害。
姜泽道：“查出他们的来历。”他的孙女，他自会护着，没得让一些小猫小狗欺上门来。
姜元镇点头，叫了属下吩咐了几句，偌大京都，官员多不胜数，升迁贬谪屡见不鲜。
眼看着进一步就是内阁重臣，家门不幸，落得个丢官罢职，下场堪忧。
风云变幻，云雨欲来。
宴席之上，齐聚一堂。
“开宴。”老夫人开口道，一声吩咐，下人齐齐行动起来。
姜元祁左右望了一眼，神情有些低落。
苏如蓉伸手抓住夫君的手，眼前闪过歉疚。
姜凝旋坐在双亲之间，对上他们的眉眼官司，心中不解，四处看着，仿佛也跟着在寻找什么人。
姜元善笑着开口道：“娘，要不咱们再等等，父亲也许有事耽搁，马上就要来了。”
“哼！”老夫人轻哼一声，看着二儿子道：“家宴的时辰他知道，既然不愿意来，咱们不勉强。”
姜元善被看的表情讪讪。
姜元祁开口为二哥说话。
几位夫人也都跟着劝说。
老夫人勉强压住了怒火，今日里她的儿子千里归来，应该高兴。
姜凝旋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情况，貌似祖父不太喜欢他们一家人。
姜修筠抓着妹妹的手，小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高兴的笑模样，整个人闷闷不乐。
观星阁上。
姜泽穿了一身深青色的衣服，衣摆上绣着松鹤延年的图案，桌案上放了一杯茶，他手中握着一本书。
姜元镇站在一旁，看着父亲手中的书许久不曾翻动一下，眼眸中浮现笑意。
“父亲，三弟离家六年，回来的路上一直念叨着父亲，您去见他一面吧。修筠和凝儿粉雕玉琢，您见到肯定喜欢。”姜元镇道。
“咳咳！”姜泽轻咳一声，抬眼看了长子一眼，仿佛被他催的很是无奈，这才开口道：“走吧。”
姜元镇跟在父亲身后，父子二人缓步下了观星阁。
伺候的下人见此，眼神中纷纷闪过惊讶，快速的弯腰行礼。
“国师，陛下急招，请您进宫。”一道略微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来人直接从府外翻身跃入，朝着追赶之人亮出了手中的令牌。
第十六章 是药也是毒
皇宫，凤仪宫。
“治不好皇后，朕让你们九族陪葬。”龙颜震怒，太医院众太医全都瑟瑟发抖，恨不得晕过去。
陛下冰冷的目光看了过去。
太医们顿时清醒，真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晕过去，他们这辈子都不用醒来。
“母后。”太子殿下守在一旁，看着病床上的皇后娘娘，眼眸幽深，寒冷彻骨。
太医院左右两位院判都在，诊脉之后，面色都很凝重。
“陛下，皇后娘娘所中乃是西域奇毒，这种毒无色无味，毒发之后，侵入肺腑，可谓神仙难救。”赵院判谨慎开口道。
西域奇毒，潜伏的时间很长，一旦爆发，病入膏肓。
“废物，饭桶！”陛下呵斥道，皇后的平安脉每日都要请，这些人居然都没有发现。
“陛下，国师来了。”太监总管快步进来回禀道。
“宣。”
姜泽路上已经知道了大概，此刻面圣，心中已有了思量。
“圣安。”姜泽躬身行礼道。
“国师，快来看看皇后。”陛下道，不等姜泽行完礼，已经开口说道。
姜泽道：“陛下稍安，微臣这就去。”
寝宫中，安静的有些不寻常。
众位太医静静的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皇后娘娘躺在床上，脸上煞白，嘴唇却诡异的泛起红色，整个人的面容看起来带着几分妖艳。
“太子。”姜泽朝着守在床前的少年唤道，态度很恭敬。
少年转头，看了姜泽一眼，幽深的眼眸锁定了他。
“微臣必会尽力。”姜泽道，丝毫不敢小看面前的少年。
太子让开了自己的身子。
姜泽一眼看去，眉头就皱了起来，走近之后，神情越发凝重。
国师府，夜宴。
老夫人道：“都撤下吧，时间不早，你们去休息吧。”
大夫人和二夫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应该劝说。
国师匆匆离府，扰乱了众人的心绪。
皇宫中的情况到底如何，皇上为何急招，这一切他们都不清楚。
“散了吧。”姜元镇吩咐道。
姜府的众人依次散去。
姜元镇伸手拍了怕姜元祁的肩膀，姜元祁微微摇头。
姜元善拉着三弟的手，“走吧，陪二哥聊聊天。”
姜元祁点头。
苏如蓉带着两个孩子离去。
明月悬在高空，星光璀璨。
姜泽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皇后脸上微微浮现了血色，呼吸变得比之前稳重。
陛下拉着皇后的手，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皇后娘娘静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
“太医，快来。”陛下唤道。
太医院众位太医本就在一旁待命，听到吩咐，立刻过来给皇后娘娘诊脉。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眼眸中的神情有些复杂。
皇后娘娘这个脉象，看起来仿佛是回天乏力，剧毒发作的必死之症，然而她的体内却有一股生机，吊住了性命。
玄门手段，神鬼莫测。
太医斟酌着开着方子，当务之急，就是解除掉皇后娘娘身子里的毒。
“陛下，娘娘的情况不容乐观。”姜泽恢复了一些精神后说道，脸色仍然带着苍白。
“国师也没有办法。”陛下的声音充满震惊，看那群太医的神色，他以为皇后有救。
姜泽摇头：“皇后娘娘中毒已久，五脏六腑皆损，伤了根本，微臣用尽全力，也只是护住了娘娘的一线生机。”
皇上身子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太监总管及时扶住。
“不可能。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另一道声音响起，话语中带着无比的执拗，看人的眼神很是倔强，他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姜泽也很为难。
“国师，只要能够救皇后，无论任何条件，朕都可以答应。”皇帝陛下再次开口许诺，期盼的眼神看着姜泽。
姜泽简直要为难死了，他不是不想要救皇后娘娘，奈何他刚才耗尽了大半的玄力，也只是护住了皇后娘娘的心脉，想要彻底的救治，谈何容易。
皇后娘娘伤了五脏六腑，任何一种药物对她来讲，都是沉重的负担，哪怕是解毒的良药。
良药亦是毒药。
“陛下，容微臣想想。”姜泽只得开口道。
皇帝点头，吩咐国师无论需要什么东西，他都可以尽管开口，举国之力，他也要治好皇后。
姜泽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家中。
姜元镇和姜元善都在书房等着，今日里皇帝陛下没有早朝，众位臣子心中猜测，更有那消息灵通之人，隐约察觉到发生了何事。
“父亲。”姜元镇和姜元善齐齐唤道，看着父亲脸上的疲惫之色，眼眸中闪过担忧。
姜泽点头，示意他无碍。
书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
姜泽翻看着门派的书籍，翻遍了所有，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姜元镇和姜元善对视一眼，他们同样没有收获。
姜元镇道：“难啊，皇后娘娘的身子现在无比的脆弱，若要救娘娘，必须要先调养好娘娘的身子，然后再解毒，然而西域奇毒霸道无比，毒性威猛，根本就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让娘娘去调养身子。”
事情仿佛陷入了死结。
解毒是死，不解毒也是死。
姜元善道：“无论如何，这个毒必须要解，否则皇后娘娘就是在等死。”
姜元镇点头，他心中何尝不明白，然而说起来容易，真要是解毒的时候出了差错，皇后娘娘必死无疑，帝王之怒，谁承担的起。
父子三人对视一眼，眉宇间都带着愁苦。
姜泽道：“此事为父心中自有主张，你们先先去吧。”
姜元善和姜元镇起身离去。
书房的门被打开，屋中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唤住他们。
“昨夜的家宴，可还好？”姜泽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眼睛还盯着手中的书本，其实他一个字也没有看到心里。
姜元镇道：“都好，母亲见到三弟回来，心中高兴，凝儿的身子也好了许多。”
“唔。”姜泽点头，他只是问一下晚宴进行的是否顺利，并没有特意关心老三一家人，何必跟他说那么多。
姜元镇道：“父亲，凝儿的情况，儿子心中始终放心不下，父亲可否亲自出手？”
书房中安静许久，久到姜元镇都要放弃，才听到了一声回应：“让她来吧。”
第十七章 星空棋盘
苏如蓉抱紧了姜凝旋，脸上的神情充满担忧。
姜凝旋被娘亲抱在怀中，有些怔愣，对上娘亲担忧的模样，她也变得紧张起来。
娘亲怎么了？凝儿哪里做的不好吗？
姜修筠拉着妹妹的手，一边转头看向父亲。
姜元祁安抚的拍了拍儿子的头，转身看着苏如蓉道：“娘子，你吓坏孩子们了。”
屋中的气氛紧张，让姜凝旋和姜修筠都不敢动弹。
苏如蓉道：“凝儿，修筠，你们先回屋去，娘亲有话跟爹爹说。”
姜修筠点头，拉着妹妹的手朝着屋外走去。
门口处，姜凝旋突然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画面快速的闪过，不由得小脸一白，头好疼。
姜修筠担忧的看向妹妹。
“哥哥，我有点困，想睡觉。”姜凝旋及时开口掩饰道，下意识的不想把脑子里浮现的事情告诉哥哥。
姜修筠拉着她回去，亲自看着她躺下休息，随后拿着一本书坐在一旁，边看书边守着妹妹。
姜凝旋闭着眼睛，强忍着头疼，拼命的想着，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似乎还不记得了谁，然而爹娘和哥哥都在。
红色的玉佩挂在姜凝旋的脖颈上，温热的暖着她，头疼的感觉散去，整个人不知道何时，真的沉沉睡去。
“啾啾！啾啾！！”鸟鸣声声，悦耳动听。
姜凝旋打着哈欠，看着苏如蓉道：“娘亲，树上的鸟儿叫的真是好听。”
苏如蓉有些疑惑，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什么鸟鸣声。
“快些吧，父亲还在观星阁等着。”姜元祁从屋外走了进来，打断了母女二人的话，手中牵着换了一身衣服的姜修筠。
夜晚，观星阁。
姜元祁带着孩子，一眼就望见了站在观星阁下的两个人。
姜元镇和姜元善听到动静看了过去。
“大哥，二哥。”姜元祁唤道。
“大伯父，二伯父。”姜修筠和姜凝旋叫道。
姜元镇点头，带着两个人孩子朝着观星阁上走去。
姜元善陪着二弟，站在观星阁下等着，心中暗自决定，等下要是有事，他就是拼着被父亲责罚，也要冲上去救了两个孩子。
六年前，姜元祁带着孩子离开京都，姜元善整整后悔了六年。
观星阁上，气氛并不凝重。
姜泽正在抬头观星。
今夜的星辰很是明亮，群星之间仿佛有某种轨迹，不规则的排布，有着规则的韵律。
北斗七星，天狼星，大熊座，小熊座。
姜凝旋抬头望了一眼，脑子里神奇的浮现了这些星辰的名字，甚至那些星辰可以住人，那些星辰是一片荒芜，更有一些星辰之上充满了危险。
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
姜凝旋看着夜空上的星辰，它们那么遥远，她怎么可能去过？
“孩子，你们看到了什么？”低沉的声音问道，一种沧桑的感觉扑面而来，星辉之下，他的身上映衬着星光，面容很是和善。
仙风道骨。
姜修筠看呆了。
姜凝旋小手捂着胸口处，心跳的有些快，眼眸中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复杂神色，似乎喜悦，似乎厌恶。
似曾相识的感觉。
姜凝旋静静地望着祖父。
姜泽敏锐的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对上了一双懵懂的眼眸。
“祖父，天上的星星好漂亮。”姜修筠开口道，指着那些亮晶晶的星辰，他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观看过，眼中是无法遮掩的喜爱。
姜泽看向姜凝旋。
姜凝旋道：“很有趣。星辰彼此交错，仿若棋盘。”
姜元镇诧异的看着侄女，为她的想法感到惊讶。
姜泽心中一震，好高的天分。
星辰为棋，苍穹为盘，何人敢执棋！
小小年纪，颇有慧根。
姜泽望着姜凝旋的眼神很是复杂，眼眸深处不时的变换，仿佛蕴含的万千思虑。
姜凝旋直直地看了过去，那双眸子纯真，无畏，坚毅。
难不成他真的错了。
姜元镇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父亲，凝儿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儿子之前从来不曾想到过。”
姜泽看了他一眼，招手示意姜凝旋和姜修筠走近。
姜修筠被祖父询问了几句功课，得知他师承白鹤书院，目光很是欣慰。
白鹤书院，天下闻名的学院，能够与它比肩的就只有京都的皇家学院。
“妹妹的天分很高，师父也很喜欢，一见面就收了妹妹为弟子。”姜修筠拉着姜凝旋的手，小脸上很是骄傲。
“哦？”这下子不止是第一次听说的姜元镇惊讶，就连姜泽都感到诧异。
白文轩那个老家伙，窝在燕山几十年，陛下几次宣召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