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隽知神色变了下，继而有些无奈道，“果然是你啊！”
“自我介绍下，在下余雅，字瑾瑜，年二十八。”余雅拿起茶壶倒茶，她的手是全身上下最好看也最接近女性特征的地方，她的手纤雅修长，为了避免生出茧子来，每次练刀与上战场必然要戴上牛皮手套，护理的精心不带一丝伤痕。指甲剪的圆润，没有像现在大部分女子一样留长，透出健康的粉色，不曾留下一点其他色彩。
这么一双手，倒茶时显得从容娴雅，一时让两人目光不自觉的留在她手上，直到被她的话拉回。
“余雅？你竟然骗我们！！！”程学礼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气到了，原本抱着对将军的崇拜，结果一照面她就调戏他的表弟，简直，简直无话可说！
“在下霍隽知，字存英，霍家嫡长子，二十五。”霍隽知笑得道，仿佛前几天跑去镇南王府从树上摔下来的事情从未发生。程学礼看最尴尬的人都若然无事，也镇定下来了。
“没想到啊！”到底忍不住嘟囔着，这么不正经的将军，当真，少见啊！
“伯元，我可还记得小时候，我还带你堵截尉然过呢！”余雅一边喝茶一边笑眯眯的跟程学礼扯起来。
“不止呢，佘仪珏，还有皇上，七皇子，跟十皇子。”程学礼兴致勃勃道，“最讨厌的就是尉然了，假道学～～”
“咳！表哥！”霍隽知重重一咳，程学礼被带回了思路，忍不住喊糟，尉然是摄政王，余雅可以叫，他不可以啊！
“尉然确实讨厌，小时候就讨厌，长大了更讨厌了！”余雅点头。三人一时无话，余雅摩擦的茶杯，觉得这场景颇像她前世相亲的时候。不过现在的她却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存英最喜欢什么呢？”余雅若无其事的带着话题。
“最喜欢读书了。”霍隽知在确定她就是余雅后，更加安静的有些拘谨起来。余雅，这可是余雅啊！谁人不知余雅？不过霍隽知害羞的时候，就会格外安静。
“性子倒是安静，怎么那天看着像只野猫儿啊？”余雅调笑着，霍隽知想起重新见面时她的不正经，一下子冲了那种不知名的氛围。
“我哪里像野猫儿？这是形容男人的词儿吗？”霍隽知额头青筋直跳！
“恩，那就是老虎！不是野猫儿。”余雅顺其自然的改口道。
“……”怎么就听着这么不舒服呢？“我是老虎，那恐怕余将军就是母老虎了！”霍隽知直接回口，母老虎这话对女人来说，还真不是好词儿，然而说完后，他又陷入懊恼中。她是余雅啊！这种面对偶像现实与想象的差别，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调节。
“母老虎与公老虎，可不就是一对儿！”余雅不在乎这话儿，反而又调戏起来。就这几次见面，她也算了解霍隽知了，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冷不丁的给你戳一下。而且这还是他装了，别以为她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调戏他的时候，身边人唰一下三尺远，后来她又查了下，这货的名声，可以说低到地心了！一句话总结，没见过那个病秧子还这么能作的。
“……”撑不住了！霍隽知努力压制住想骂娘的冲动，勾起嘴角优雅的笑，“可不是一对？这老虎眼睛瞎的厉害啊！”咬牙切齿，不过如此。
你来我往几句，余雅顿时觉得，这趟没白来！她从来都不觉得，跟这么一个浑身带刺儿刺球儿能相处愉快的。她一看程学礼，在那儿难得乖乖的吃糕点，一句也不多说。
“伯元，你在干吗？”余雅撑着下巴看着小仓鼠似的程学礼。“在家没吃饱？”
“咳！”程学礼被噎得直翻白眼。余雅格外贴心的替他倒茶。好容易喝茶咽下去的程学礼讪讪道，“主要是你们两个，我说话算什么？”
“扣扣！”门外传来声音，小二恭敬的声音传来，“郎君，有人找！”
“谁找我们？让他们进来！”终于有人来解围的程学礼惊喜叫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口的女子生的艳丽四射，余雅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呀！她的第十个一见钟情的对象啊！“离知书？”
“余将军好记性啊！”离知书掩唇轻笑。果然，不愧是开创一个朝代的女人！
“你居然认得我，这才是大幸！”余雅玩味的看她，离知书，聚茶楼的主人，首次有连锁概念的女人！啧啧啧，这代表什么？跟她一样的老妖怪啊！
“余将军谁不认得？”这是离知书第一次正面对上历史上有千古一帝之称的余雅，才二十八的余雅，眼神带出的意味让她仿佛被看透，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啊！
“你来找我有事儿？”余雅单刀直入。
“听闻这几年，边疆越发繁荣，想来，也是很需要聚茶楼的！”离知书轻笑，走到余雅身边，寻了位置坐下，风情万种的姿态，与余雅截然不同的美丽，实在是吸引人啊！
“啧，野心不小啊！连边疆都盯上了！”余雅收回目光，玩转着茶碗，有野心的女人不少，有能力的女人却不多！而离知书，难得的有能力有野心呢！
“这位，就是有名的祸水公子霍隽知了？”离知书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转向霍隽知。
“想来说这句话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对着离知书，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他毫不犹豫的开嘲讽。
“这爪子还挺利。”离知书倒是一怔，“余将军，你要知道，如果我只满足与上京，那么我永远只是个受制于人的商人！”
“我欣赏有野心的人！不过我不喜欢对我男人不恭敬的人。你走吧！”余雅轻轻一笑，毫不犹豫拒绝了她暗里的配合。
离知书一愣，轻笑，“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说完她起身离开。
“你为什么要拒绝她？她可是上京首屈一指的大商人！”程学礼坐不住了，问道。
“因为，他对我喜欢的人态度不好啊！”余雅态度暧昧的看向霍隽知。再厚脸皮的霍隽知，此刻也忍不住红了脸。
相处时间过的很快，要不是程学礼还要送霍隽知回家，他早就开溜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明一般的话语，却透着不可插入的默契。余雅是个见识广阔的人，但凡她愿意，可以于人如沐春风，霍隽知也是博学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娱乐，却在知识上极为渊博。寥寥几句便让之前的不愉快都过去了。
“认识你真的很不错呢！”余雅有些满足道。
“……”好吧，也不是那么愉快，如果余雅能改变动不动就调戏人的毛病的话！
回去路上的霍隽知，嘴角还带着笑，程学礼忍不住道，“你喜欢她吗？”
“喜欢，如果她的心思没那么多的话，是非常好的同伴！”霍隽知毫不犹豫道。
“可她喜欢你，都为了你拒绝离知书了！”
霍隽知用一种看稀奇的眼神看他，格外的神奇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为了我才拒绝的？”
“难道不是？”程学礼没反应过来。
“当然不是，离知书的出现是不合时宜的，这时候合作，傻子才答应，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她有不臣之心吗？摄政王再怎么样，也是名正言顺的皇族，她有什么？而且还是个女人，更不能行差错步，能走到这地步的她。你以为她还会意气用事？”他用一种关爱智障的口气道，“乖，回家多看书，可怜，本来就没多聪明了，还被肌肉给占据了脑子！”
“霍存英，特么老子再陪你出来，我就是个傻子！！！”
第8章 女儿红，挽千愁（1）
打算回家的路上，余雅碰见了尉祈安，当初的十皇子，如今的长乐王。尉祈安原名蔚蓝安，尉蓝宣登基后，其他皇子循例改名，蓝改为安。
尉祈安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看见她拍了下自己胖的凸出来的肚子，热情道，“余雅姐，你回来怎么也不找我呢？好久没一起玩了呢！”
“你这样，还想玩啥？小时候怎么着也算可爱的小娃娃，越大越发胖了啊！”余雅好笑，“上一次回来见你还算俊朗，怎么几年就变成这样？你家王妃也不嫌弃你啊？”上次余雅被骗回京，也是见过他的，身为皇子，尉祈安的母妃只是普通庶女，入宫后因着样貌出众受宠，生了尉祈安没多久就去世了，因此一直跟着尉蓝宣一起混。
说起来皇族传承好几个皇帝，每个基本都是嫡子，先帝嫡子多，仔细数数足有五个嫡子，尉蓝宣最小。尉然也是嫡子，是先帝的亲弟弟，因是太皇太后的遗腹子，又没有争位之嫌，故先帝格外疼宠这个幼弟。
这般生出来的尉祈安样貌自然出众，可惜长大了貌似也残了。
不过提及此，尉祈安得意道，“她才不会嫌弃我呢！她最喜欢我了！”
余雅笑着摇头，突然想起关于长乐王妃的旧事，长乐王妃是佘家嫡长女，佘珉。按说她的身份样貌，纵然嫁给帝王也是使得的。尉祈安那会儿虽然好看，但在皇子中也算不得头筹，可佘珉偏生就看上他了，死缠烂打追了尉祈安起码快十年，两人婚后也颇为恩爱，看尉祈安这样就知道过的太舒心了，都不注意外表了。
“说起来，今年要不要去淮河岸？”余雅眨着眼睛调笑道。淮河岸那地儿，大约就跟古代妓院差不多，不过淮河岸的作用不能简单的一言以蔽之，更多的类似于大型综合娱乐场所，不仅男子去得，也有不少大胆女子前去。但这多少带点□□意味，若是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的已婚男子，则多半会避讳些。
“你想害我啊？”哪知尉祈安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余雅无语的看他。尉祈安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连忙挽尊，“淮河岸就不去了，听说你也快要结婚了，这种地方少去，不然夫君都跑了。”
“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这事儿八字没一撇呢！”余雅与他并肩而行，尉祈安身高不行，两人站一起尉祈安还比余雅矮一些，尉祈安虽然胖，但是并不招人讨厌，反而显得几分可爱，到底底子好，这么糟蹋也没让他面目可憎起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山河书院，前阵子闲的慌，九哥就让我当个院长，管管那群学生。”山河书院与三思书院，以及国子监并称三大书院，然而国子监祭酒是摄政王门生，掌握在摄政王手里。三思书院与山河书院皆是民间书院，然而山河书院又是当年先帝亲自赐的名字，比较出众的士子都会被选入其中，比之国子监都是官家子弟，显然山河书院的含金量更高。而三思书院，基本属于不□□份地位，给钱就能去的，而且自从出了余雅后，三思书院甚至放开了女子不得入书院的规则。
“那你管的怎么样？”余雅勾唇浅笑，原来，已经开始了呢！她果然不该小瞧尉蓝宣，这么快把山河书院掌握在手里，国子监多为世族，山河书院则多为寒族，在这个科举兴起，世族寒族差别不算太大的时候，尉蓝宣已经将大部分寒族士子掌握手中。
“我也没管什么，九哥还派了其他人帮忙，我也就隔几天去露个面。”
这个傻逼甜啊！余雅叹气，心想皇族能出这么一个皇子，估摸是心思阴暗的太多，才会出了这么一个人才。顺着尉祈安走了几步，余雅抬头时，只见前面亭子里坐着一名女子，一身白纱，露出的绝世面容，正是离知书。她微微侧头，冲着她轻轻一笑。身边跟着几名高壮大汉。她看向尉祈安，他似乎没有看到，身边小厮也面色不变。这等阵仗，再怎么样也应该格外的吸引人。
余雅镇定的停步，道，“行了，我要回府了，你们先走吧！”
“好啊！有空找我玩啊！阿珉可想你了。”尉祈安神经大条，摆摆手便带着两名小厮晃悠悠的继续走。
待他们走远了，余雅才转了脚步，往亭里走去。“聚茶楼，楼主？”
“余雅将军，我有一坛女儿红，饮否？”离知书举起酒杯，也没等余雅答应，就示意身边男子倒酒。酒杯是这个时期非常难得的琉璃杯，拿起来时，映衬着本就白皙的手玲珑剔透。
余雅看了一会儿，踏步向前，撩起长袍坐下。今天为了相亲，她难得做了打扮，看起来像个舒雅女子，只是这动作，仍旧没有一丝变化，“旧友相邀，莫敢不从？”
余雅一饮而尽，只觉得回味甘甜，不由长笑，“若有烤肉做配，方为美味！”
“余将军痛快！”离知书把玩着酒杯，道，“只是将军，都不会觉得疑惑吗？”
“疑惑什么？二十几岁的天才商人？令人视而不见的亭子？还是，这群不是人的人？”说完，她的视线停在了那几个男子身上。
离知书手一顿，“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人？”
“我征战沙场十几年，活人的气息，我比谁都熟！”余雅轻轻摘下伸进亭子里树枝上的树叶，道，“他们气息，过于沉稳了，我进来这么久，哪怕我刚才说他们不是人的时候，气息也没有一丝变化。”
“确实。”离知书手指轻轻一敲，原本的几名男子立刻化为飞灰瞬间消失。她笑着斜眼看余雅，却见她神色未变，她拍手狂笑。余雅似有不解，见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莫名显得悲凉几分。只听她声音逐渐哽咽，“十年如梦，不堪回眸！”
余雅低眸认真看着酒杯，轻声道，“听闻蛮族有巫妖，可造人通天，隐物避音，容颜不老，手段莫测。如今想来，果真如此！”
“你倒是见识广阔。”此时的离知书，原本的黑色长发寸寸变白，原本的艳丽妖娆变成了淡漠矜持，“我本事蛮族皇室公主，幼年我师父看中了我，言我天赋过人，后来我果真成为了几代来最出众的巫妖。”那时意气风发，后来呢？她被诬陷叛国，她的师父，只是为了剥夺她的天赋延长自己的生命。巫妖通过某种特殊方式，从而拥有天赋之力，可以引动天地万物之灵，可与此同时，也付出寿命的代价。不出意料，巫妖活不过三十岁，而且必须保持童子之身。只有离知书，她是巫妖之体，不受寿命限制。
“我知道，所以，你来找我何事？”她听说过，当时蛮族退兵，就是因为巫妖公主游歌与三皇子游牧叛变，至今一蹶不振正是因为如今登基在位由巫妖扶持的五皇子风流暴虐。蛮族与陈朝不同，女子地位甚至高于男子，他们盛行走婚，女子生下的子嗣方是一族根本。不外嫁，不外娶，不与外族通婚，就连皇族地位传承，也是女帝多于男帝，上任女帝诞下四名皇子，只有一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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