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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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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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入宫万一遇上他那前世的丈夫,再看一眼身旁爬上她丈夫床而上位做妾的落葵,泥人也有三分性,更何况她从来都是个人若犯我,必除之的性子。
宫中个个都是人精,一时忍不住露出什么,半点不妥都可能成为大错,如今的她,绝不容半点变数。
待到了静华院,精致着装一番的谢氏不负从前陈郡第一美人的风华,虽为人妇,却是有着少女所没有的另一种风采。
看到了进门的顾砚龄,衣着奢华而不张扬,举手投足间竟有着几分雍容自得的气度,谢氏眼中划过一丝怔然时,心中不由多了几分骄傲。
继而谢氏母女前去宁德堂给傅老太太请安,自打顾砚龄一进门,老太太的眼睛就没移过,同样是府里的嫡女,长在她身边的朝姐儿和由谢氏亲自教导的龄姐儿相比,怎么就这般比不得?
而撇开在一旁吃味的秦氏,二夫人俞氏看着盛装华服的谢氏和顾砚龄,心中却满是不甘和嫉妒,她不明白,她的母家不过低谢氏几分而已,可为什么所有的光华都属于她谢氏母女。
似乎若有她谢氏母女二人在,她与锦姐儿便永远是边缘不被人注意的那个,永远都是被她谢氏母女那夺人的光环笼罩着。
她也是堂堂伯府嫡女,少女时也是被所有人宠着捧着,何时被人这般生生压过一头。
再想起如今顾敬昭对她的冷淡,俞氏的面上虽是一如既往的和善,眉眼间荡漾着柔和的笑意,可手中的帕子却是被她越攥越紧,手中力度之大,从白嫩手背上竟能看到微微突起的青色血管。
骤然,一抹温柔的暖意覆在她的手上,俞氏身子微微一怔,顺着鲜嫩的小手看去,顾砚锦恬静的侧脸落入眼中,顾砚锦始终带着得体的笑意看着谢氏和顾砚龄,并没有回望俞氏,可这一双手却让俞氏安下了心来。
感受到了母亲的平静,顾砚锦唇边勾起浅浅的笑意,很感谢顾砚龄送给她的那瓶价值不菲的玉肤露,让她的伤口才能好的这么快,才能坐在这里看到顾砚龄母女那夺不去的风光。
她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思是什么,她虽不言,却不代表她没有同样的心思。
人,总该是为自己活的。
而她也很清楚,她想要的东西不是易得的,所以她才更要学会忍,然后徐徐图之。
凡是要为大事者,就该禁锢自己所有的欲望。
无欲无求,无求则刚。


第二十六章 进宫(和氏璧加更)
在众人的注目下,谢氏由墨兰扶着上了前面的马车,顾砚龄则由醅碧扶着上了后面的马车。安定国公府是太祖皇帝钦赐的府邸,原本是前朝后主一母同胞的弟弟,南王的王府。坐落于离皇城最近的华巷。
华巷,顾名思义,自然是京城达官贵人的聚集地。且仅为三品以上朝中大员,以及亲王,公侯的住宅区。因为寸土寸金,等闲的京官自然住不起,如此才能衬托出这华巷的贵气。
虽说定国公府离皇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可府中女眷出行的马车却并不简便,车内一应俱全。
顾砚龄端庄的坐在车内,鼻尖萦绕着沉水香的味道,醅碧跪坐在绣金软垫上,从嵌在轿壁的雕花屉格内取出提前备好的小点,小心翼翼地放在顾砚龄面前的矮桌上,继而小心取过茶炉上煮好的碧螺春,替顾砚龄斟好了茶盏。
看着沉默不语的顾砚龄,醅碧小心问道:“姑娘想看什么书?”
说着醅碧欲从简便的小书格上提顾砚龄去取,顾砚龄微微侧眸,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也坐下休息吧,一会儿进宫,我们时时都得提着神了。”
醅碧听了,知道自家姑娘说的有理,因而微微颔首,规矩的坐在了顾砚龄的左手边。
顾砚龄托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继而微微阖眼养神。醅碧见了,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家姑娘自病愈之后,变得多思多虑起来,时而总能看到姑娘独自坐在窗下,微微蹙眉,让人不由有些心疼。
十二岁的年纪,无论是寻常百姓家,还是世族大家,都该是天真烂漫,撒娇嗔痴的少女而已。
约莫一盏茶后,渐渐响起的人声打破了平静,顾砚龄微微睁开眼,她知道,车马已然行出华巷,进入了朱雀街。
顾砚龄不由抬手将车帘轻轻掀开一角,透过车窗,是皇城正街最喧闹的早市,看着冒着白色热气的蒸屉,撸着袖子正揉着面团的商贩,还有手捏油糕,咬下一口烫的直拿手扇凉的总角小孩儿。
掀开车帘的手微微一顿,顾砚龄对于这般鲜活生动的场面不由生出了几分贪看之心,前一世出嫁前,她尚且还能在元宵节随大哥,还有京中的手帕交们一起出门赏灯。
可当出嫁入了王府,她却再没能那般自在出门过。那时的她每日一边忙于与皇室的妯娌们周旋,小心翼翼地侍奉她那天家的公公婆婆们,一边还要接管王府的大小事务,镇压那些妖艳的侧室,权衡内院的各方势力。
直至后来从王府斗至后宫,成了皇后,太后,她要操劳的从中馈家务成了天下国事。
她操劳了一辈子,后来皇帝下旨要南巡,群臣反对,认为过于耗费人力财力,皇帝却在大殿上亲下谕旨,要以天下奉养圣母皇太后,更要亲自陪她一览这大兴的江山。
孝大于天,再者因她这个圣母皇太后辅佐两代帝王,更是垂帘听政多年,积威多年,因而反对的朝臣们都默不作声,再不敢多言。
南巡的排场之隆重,让世人都禁不住赞叹皇帝的孝顺。就连那时的她也以为这个从亲妹妹那过继而来的儿子是真的与她如同亲生,可多年之后她才明白,原来她只是皇帝掩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幌子。
皇帝真正想的,是带顾砚锦这个生母看一看属于他们的锦绣江山而已。
可那时候还有谁记得,真正将这大好的江山送到他萧誉手中的是她这个圣母皇太后顾砚龄,将他牢牢扶稳在那龙座之上的更是她顾砚龄!
顾砚龄紧紧攥住手,往事就像是一把刀刃,一下又一下的磨着她那颗已经冷硬的心,虽不再疼,却是留着一道道磨灭不去的痕迹,让她穷尽两生也绝不会忘却!
“姑娘,姑娘——”
顾砚龄被唤回了神,转头恰好对上醅碧担忧的眸子,顾砚龄勉强浮起笑意:“无事。”
醅碧知道顾砚龄并不想说什么,便不再多问。
顾砚龄手一松,车帘重落了下来,顾砚龄再一次阖眼,眉目舒展而坚定。
这一世,是她的,她不会再让,否则,她宁愿毁了它!
定国公府的车马进入了皇城,谢氏和顾砚龄由皇贵妃派遣来的宫女侍奉着换上了宫中代步的车马,直至到了内苑,又辗转换了等候许久的暖轿,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翊坤宫门口。
扶着醅碧的手,顾砚龄不紧不慢地下了暖轿,眼前的一切对于顾砚龄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翊坤宫,后宫中除坤宁宫以外最华丽的宫殿,前一世不仅仅住过她的姨母宁皇贵妃,最受她丈夫萧译宠爱的宸皇贵妃也曾是这里的主人,仗着自己的母家与宠爱,与她争斗了半辈子,最终却与她的儿子死在了她的鸩酒之下,抱着做太后的痴想下了黄泉。
看着宫殿之上悬着的鎏金大字,顾砚龄微微扬颌,唇角浮起了清冷的笑意。
她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从前不是,而这一世,更不会是。
“奴婢华枝给世子夫人请安,见过长姑娘。”
一个温柔却不失稳重的声音打断了顾砚龄的回忆,随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眉目清秀的宫人立在眼前,面上的妆容细腻盈透,可见是傅了上等的香粉,挽着中规中矩的燕尾圆髻,只简单的插着一只碧玺簪子并着两朵玉色绢花,身上的墨碧色宫服虽看起来不甚鲜艳,但领口那两朵并蒂清荷香远益清,活了一般,便知是苏绣圣手这般的绣娘才可达到的。
再转而看向华枝那温柔的面庞,顾砚龄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华枝是姨母宁皇贵妃最信任的陪嫁丫鬟,忠心且多谋,终其一生未嫁人。
姨母在过身之前将华枝送到了她身边,成为了她的贴身姑姑,直至她成为太后,华枝也自然而然成了慈宁宫的掌事姑姑,不仅在宫人们眼中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便是当时的少年皇帝皇孙们也视她为长辈一般尊敬。
然而,在她入住慈宁宫,垂帘听政的第七年,华枝却是撒手去了。
如今再见华枝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得体的笑,顾砚龄不由有些失神。
“阿九。”
听到谢氏清冷的声音,顾砚龄侧首正对上谢氏不豫的眸子,她知道谢氏绝不容许自己亲自教导的人在外面有半点不妥,尤其是对于她这个女儿。
有时候顾砚龄觉得,与其说谢氏视她为亲生的女儿,倒不如说是一个画师对待自己的画作。谢氏永远只想把她培养的更完美,在世人面前展现谢氏百年的积淀,却从来不富有一丝自己的感情,因为她只是她的作品罢了。
再回神,顾砚龄已是一如既往的端庄,唇瓣自然地勾起得体的笑容,对上华枝的眼眸暖如春水,微微启唇,语中如徐徐清风,不急不缓。
“看着华枝姑姑,竟有几分故人的感觉,倒让人失神了,姑姑莫笑话。”
方才谢氏与顾砚龄那并不易察觉的眼神交汇,华枝都收在了眼中,压在了心底,顾砚龄母女似乎并不如寻常那般温情,华枝虽奇怪,却并未多想。
反之,看着眼前端庄得体的少女,却是觉得气度自然,唇间的笑意便更多了几分。
“长姑娘抬举了。”
说着华枝再转而看向谢氏:“娘娘在东配殿等着夫人和长姑娘的。”
谢氏笑意温暖,微微颌首,由华枝引着,朝内殿走去。


第二十七章 翊坤宫
跨过一道道朱门,翊坤宫正殿豁然眼前,左右约莫五间,廊檐下施斗拱,梁枋之上皆饰以鸾凤还巢苏式彩画。
穿过回廊,辗转至东边延洪殿,便瞧着万字锦底,五蝠捧寿裙板隔扇门前垂手侍立着规矩的宫人,殿前设“光明盛昌“屏门,台基下静静陈设着三对铜凤、铜鹤、铜炉。明暖的阳光洒落在黄琉璃瓦歇上,泛着跳跃的光芒,使得整个大殿更显得金碧华丽。
再穿过西廊,独有的江南苏氏小筑坐落在绿荫花木之中,朱红底鎏金匾上书“庆云斋”,左右各书“彩云宝树琼田绕,仙露琪花碧间香;德茂椒涂绵福履,教敷兰掖集嘉祥。”的字样。
因着宁皇贵妃生于南方,新朝初建,当今乾元帝便特嘱内务府在翊坤宫修建庆云斋,以慰皇贵妃思乡之苦,如此的恩宠放眼六宫也是独有的了。
顾砚龄迈着徐徐的步子跨过朱槛,只见正中安置着凤榻,两旁置放着两溜七张椅,上罩锦色重锦椅搭,东侧是花梨木透雕喜鹊登梅落地罩,西侧用花梨木透雕藤萝松缠枝落地罩,将正间与东、西次间隔开,东西次间与梢间用隔扇相隔。树影透过万字团寿纹,敷了银红折枝霞影纱的步步锦支摘窗,落在屋内,泛着疏疏浅浅的影儿。
屋内宫人侍立两边,人虽多,却是安静异常,规矩严谨一如谢氏房内,只窗下搁着的铜镀金转花水法人打钟一下一下的走着声响。
一位二十七八面容姣好的妇人斜靠在凤榻上,手肘轻轻撑着扶手,身穿玫紫印月季团花图案的缎面宫装,领口是繁复却不多余的绣金杜鹃图案,挽着寻常的抛家髻,发间点缀着赤金点翠凤凰玫瑰簪子,凤眼嵌着殷红莹亮的镶黑红宝石,鬓边斜攒一只织金镂雕刻的水纹浮花镀金点翠步摇。
手中闲来把玩着一柄嵌碧玺的羊脂玉如意,衬的玫瑰红的丹蔻更为亮丽。一旁的宫女跪坐在榻前,小心地替妇人揉捏着小腿。
“来了。”
面容白皙如雪的妇人眼神落在谢氏身上,唇瓣荡起亲切的笑意,恰如飞鸿轻盈掠过一池春水般生动了几分。这般的容貌气质也只得是她出身陈郡谢氏的姨母了,如何怪得了人伴君多年,恩宠不绝。
谢氏一向冷凝的表情此刻也温柔了许多,亲切的上前,顾砚龄不紧不慢的随着谢氏一起上前请安,谁知方屈膝,便被宁皇贵妃的大宫女扶了起来。
“自家人,要这些虚礼作甚么。”
宁皇贵妃微微坐正身子,示意人伺候谢氏与顾砚龄入了座。谢氏原本与宁皇贵妃亲厚,如此也不多推却,自然的坐了下来。
宁皇贵妃噙着笑意的眼眸落在了顾砚龄身上,唇边的笑涡又深了几分:“这是——阿九?”
听到唤自己,顾砚龄对上了谢氏的眼神,继而不慌不忙的起身,自然而然的敛衽施礼,轻声唤道:“阿九给姨母请安。”
看到眼前的少女大方得体,宁妃眼中不由升起了几分与有荣焉的意味,谢氏瞧见这一幕,唇角的笑意便也不加掩饰了。
谢家的女儿,生来就当是贵女之间的典范,就当站在众人之间,享受世人的赞叹。
“阿九,来。”
顾砚龄抬首间对上宁妃清亮的笑眸,便款款走上前去,宁妃将手中的玉如意递给了身边的大宫女华月,轻轻拉住顾砚龄柔嫩的小手,打量了片刻,这才笑着偏首对谢氏道:“当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原见阿九才那般小,如今竟出落的这般,倒把未出阁时的你我都比下去了,可见你好福气。”
说完宁妃回首再看顾砚龄,少女已是微微低头,好看的红晕微微泛在小脸上,谢氏听了抿嘴一笑:“阿九再好也比不得如意公主。”
一提到如意公主,宁妃的脸上泛起了温暖的光芒,如意公主便是乾元帝与宁妃唯一的女儿,排行老十,如今也年方十二,只比顾砚龄大了几月。乾元帝前面一连得了四个皇子,到了宁妃这里才得了第一皇女,又因是最喜的宁妃所生,因而乾元帝对十公主甚为喜爱,当即下诏大赦天下,取名如意。
如意,如意,称心如意,可见十公主生而便是乾元帝的心头宝,事实上自打出生至今,十公主的受宠程度只与东宫的太子一般。
“那丫头一听说你们来了,昨儿就跟皇上请恩典,今儿上书房的课也不上了,这会子只怕是要过来了。”
宁妃一边笑着,一边拿保养得宜的纤手轻按了按额际,甚为无奈道:“我如何不知,她不过是不想去上书房听大学士们的课罢了,偏生皇上还顺着她来,同样是公主,人家十岁的怀平公主都比她能坐得住些。”
“天家的公主平日里还是自由,娇养些,不必如皇子们一般日日点着卯的上学,女儿家天真活泼些,总比那拘谨内敛的好,怀平公主是静,可皇上喜欢的却是如意公主的开朗,各有各的好,娘娘何必这般比。”
听了谢氏的话,宁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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