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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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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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
徐成君得了准许,再一次叩拜下去,随即平静地抬起头,泰然自若的启唇道:“臣谢昀……”
当听完徐成君一字不落的念出了谢昀奏疏的最后几句,严惟章眸中不由浮过一丝震惊,而一旁的谢昀也不由微微一动,静静地看着身旁镇定自若的女子。
下一刻,建恒帝朗然的笑声响起,当看到严惟章讶异的神色,建恒帝这才出声道:“这一次,严爱卿不知,朕却是知,这成君过目不忘的本领是连朕也比不得的。”
徐成君闻言颔首谦恭道:“陛下乃是胸怀经略,奴婢这些雕虫小技哪里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严惟章勉强笑了起来,脸色却是显得有几分僵硬,下一刻,才恢复如常地看向徐成君赞叹道:“徐姑娘今日是让微臣开眼了。”
看到徐成君颔首礼貌一笑,建恒帝转而看向一旁的谢昀,随即笑着对右手的严惟章道:“严爱卿,这内阁,也当好好清理才是。”
听得建恒帝提醒的话语,严惟章额头微微浸着汗,却是不敢抬手去拂,只平静而小心地起身道:“微臣遵旨。”
当三人退出来之时,严惟章看向身后的谢昀和徐成君,笑意颇为慈和的寒暄了两句,这才转而去了,仿佛方才的事从未发生一般。
因着徐成君今日并不当值,退出来之时,便自然而然地与谢昀同行,走出乾和宫时,耳畔便再一次响起了谢昀温和的声音。
“今日多谢徐姑娘。”
徐成君心中微微一动,脸上不由热了几分,当她偏过头时,看到那温润如玉的侧颜,随即含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徐成君微微抬起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道:“许是天意,让我恰巧碰到那一幕,才有了今日能帮之忙。”
“即便是天意,徐姑娘今日之恩,谢昀也应一报。”
徐成君闻言侧过头来,看着谢昀笑意嫣然道:“既然如此,那便等日后成君有了所帮之忙时,再找谢大人。”
谢昀闻声微微一顿,随即温然启唇道:“好。”
看到谢昀唇角的弧度,徐成君不由笑的更温暖了些,其实谢昀的奏疏她看到了是不假,却非是那般的因缘巧合。
恐怕严惟章是忘了,百官的奏疏在送往内阁票拟前,都要先经内史官整理分类,只不过在旁人眼中,这不过是走过场罢了,可偏偏这内史官中,便有她平日里打点好的人。
与她而言,谢昀的一切,她都忍不住想要去了解,正因为此,她才会偶尔去内史监,打着旁的名义,却是偷偷通过奏疏去了解谢昀的字。
因着她看的并非机要奏疏,那内史官也当真信了她的话,以为她不过是耳闻“陈郡公子”的笔墨,想要学习一二,因而也就私下里将谢昀那些寻常的奏疏找出来,让她在内史监悄悄一睹罢了。
在她的眼中,只要与谢昀有关,都足以让她付出身心所有。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存在,徐成君的唇角越发掩不住温暖的笑意,而这一刻的她,只希望这一条甬道再长一些,让她能与谢昀走的更久一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当真?”
立在书案后的萧衍顿了顿笔,默然抬起头来,只见一旁的息德忙道:“千真万确。”
萧衍淡淡勾了勾唇,在遒劲的墨竹上添了一片竹叶,随即听不出语气道:“我竟不知,那徐家女儿还有这般能耐。”
“奴婢也觉得奇了,竟还有这般巧的事。”
萧衍淡笑一声,并没有说话,只是落笔勾勒之时,语中渐渐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那徐成君有什么能耐本王不在乎,本王更想知道,她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谢昀,是为的什么。”
息德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也明白过来,的确,要说起来,当年的徐家可是与昭懋长公主为一方,谢昀身处的谢家乃是与顾家为姻亲,这两家如何说也该是死对头,可万不该有这般和谐相处的一面。
寂静的书房内,微微响起窗外的风吹竹林声,就在此时,萧衍眸中微微一动,下一刻,唇角的笑意更为明显了几分。
“看来,这世间能消弭仇恨的,便只有男女之情了。”
萧衍不由摇了摇头,颇为可惜道:“若让九泉下的徐言知晓,只怕是死也不得瞑目了。”
说到此,萧衍连眼也未抬,只默然继续手中的画作道:“派人盯着徐成君,他日,指不定也能为我们所用。”
毕竟,为情所困的女子,最是蠢笨,也最是激进。用的好了,便是一把刀,用的不好了,就当弃子扔了罢了。
……
“陛下,韩指挥使到了,此刻正候在殿外。”
听到冯唯的提醒声,建恒帝微微抬眸,随即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那个冷冽而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还未等行下礼去,便见建恒帝抬起头道:“起来吧。”
“谢陛下。”
韩振抱拳而立,当他抬起头时,正好对上建恒帝的眸子。
“今日朕让你来,有一事要命你去办。”
韩振闻言并未多问,只利落地颌首道:“请陛下吩咐。”
在建恒帝的示意下,韩振稍稍上前了几步,下一刻建恒帝懒懒地靠在软塌上,随即淡然出声。
“从锦衣卫中选几个伶俐的,替朕去看看,平日里谢昀都与谁交好,在翰林院中又是如何。”
韩振眸中微微一抬,随即颔首道:“微臣明白。”
建恒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眼前的韩振,淡然的眸子微浮笑意。
“上一次缉拿反贼落下的伤,可好些了?”
韩振闻言抱拳道:“劳陛下挂念,微臣的伤已好了许多。”
“那便好。”
建恒帝眸中温和,随即出声道:“去吧。”
当冯唯转而将韩振送出去,再回来时却是听到了建恒帝的声音。
“拟旨,将谢昀调往兵部职方司为员外郎。”
冯唯闻言眸中不由微微一震,有几分难掩的诧异,兵部职方司掌管各省武职官的考核赏罚,各地武官能否调任,调任何地皆与这职方司有关。谢昀以如此快的速度,便调至这个位置,不知该让多少人该羡慕了。
看到冯唯眸中的变化,建恒帝并未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道:“去吧。”
直至冯唯恭敬地退出去,建恒帝的唇角淡然一扬,今日一事,他自然看出是严惟章这只老狐狸想旧计重施,他若再不以谢昀的升迁敲打敲打,那严惟章当真以为他这个皇帝当真是不知天下事的天子了。
为臣者,小聪明可有之,但若是将这小聪明胆敢用在为君的身上,那便是不知轻重了。
至于谢昀,若非严惟章这一处,他都快忘记谢昀也是出身世家的了。
没有天下之尊,却有天下之名,如今的世家虽渐渐衰落,可这谢家却仍旧是世家之首,虽说无军权,可光那能凝聚天下人之力的本事便让他不得不防了。
谢家与皇家的姻亲关系虽从未断过,可这谢家,迟早是该被他萧家打压下去的。
……
“干爹,您看儿子这力道如何?”
浓郁的暖香中,灵宝安逸地半躺在榻上,只见一个小内侍笑脸盈盈地替灵宝按着肩,灵宝只穿着舒适的里衣里裤,右手肘微微支在矮桌上,随意地探手剥开一个蜜桔递了几瓣进嘴中,懒懒地点头道:“嗯,不错。”
“干爹,这水热乎了,儿子伺候您洗脚。”
只见一个内侍满脸奉承地端着热水来,极为恭敬地跪在灵宝脚下,小心翼翼地替灵宝取了布袜,将裤腿折上,这才扶着灵宝的脚,极为谨慎地探进盆中。
“咝——”
听得这一声音,那内侍当即脸色一白,慌张道:“可是水烫了?儿子该死,儿子这就去换——”
灵宝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惊得那内侍快要自打耳光请罪来,谁知灵宝并未申斥,反倒安逸地闭眼,将一双脚浸进去,嘴中溢出一丝感叹。
“舒服。”
那内侍听得这话,这才松了口气,原本凛起的身子都险些瘫下去,灵宝扫了一眼,唇角淡淡地勾起道:“你慌什么。”
那内侍闻言连忙堆起笑脸道:“干爹的脚金贵,儿子这是怕自个儿手上没个轻重。”
灵宝闻言缓缓阖上眼睛,随即出声道:“嗯,力道再重点,给我按舒服了。”
冯唯静静负手立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对话声,脸色却是一如既往地淡然,跟在身后的内侍都不由缩了缩脖子,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吱呀——”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原本沉浸在安逸中的灵宝正要开口骂,当一看到走进来的人时,几乎是僵在了那儿,连话都忘了说。
冯唯穿着墨色大氅,脸上并没有怒色,一双眸子只不过淡淡从屋内掠过,最后落在了跪着服侍的小内侍身上。
可即便是这般,也让灵宝嗅出惶恐的气氛来。
“师,师父——”
灵宝语中不由有几分结巴,顺着冯唯的眸光看到跪在脚下服侍的人,灵宝只觉得体内的血都在倒流一般,几乎是瞬间赤着脚从舒服的热水盆中踩到冰冷的地面上,因为动作太急,慌张之间,灵宝险些带翻了热水盆,一时间溅出许多水来,洒了一地,更打湿了他的半截裤腿,显得极为狼狈。
然而灵宝并没有反应的时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前跪到冯唯的脚下,极为恭敬道:“师父,您——您怎么来了。”
屋内气氛似乎渐渐冰冷起来,冯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地略过灵宝,走到灵宝方才半躺的软塌上坐了下去,下一刻便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
“都下去吧,灵宝,你留下。”
听到此话,众人皆如蒙大赦般行礼应声,随即爬起来便战战兢兢地朝外退。
唯独只留下一个晴天霹雳下的灵宝,跪在那儿身子直打颤。
“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听到冯唯的话,灵宝小心翼翼地跪着爬过去,始终没敢抬起头来。
就在灵宝跪的膝下冰冷而发麻时,头顶上响起了冯唯平淡而听不出丝毫语气的声音。
“今日你当值,晌午时你去哪儿了?”
听到这话,灵宝心中猛地一跳,自己明白这是在问自己为何没有及时禀告严惟章与谢昀之事。
灵宝努力整理了心绪,随即抬起头来,颇为恭谨道:“回师父,那时小春子恰好来与我说,御马监有事要寻师父,师父您不在,我便只得先行去了一趟,那时徒弟离开了乾和宫,对严阁老参劾谢编修一事,尚不知情。”
“哦?”
冯唯微微抬了抬眸,看着脚下的灵宝道:“这般巧?”
灵宝闻言有几分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回师父话,徒儿不敢胡说,您可唤御马监的人来问询。”
话一说完,冯唯并未再问,却是淡淡地看着灵宝,眸中虽无半点审视,却是携着无尽的压力,如冷锋般朝灵宝射去。
灵宝努力使自己顶着这一目光,丝毫未敢将目光移开。
“灵宝。”
耳畔陡然听到唤自己,灵宝惊得心中一颤,随即出声道:“徒儿在。”
冯唯微微倾了倾身,随即淡然出声道:“记住了,你是我冯唯的徒弟,莫将从前魏安那套东西再搬了出来。”
听到此话,灵宝惊得冷汗淋漓,还未出声,便感觉到眼前的冯唯站起了身,落下的阴影让他更为害怕,却是听得最后一句。
“咱们都是断了儿孙缘的人,当初魏安的干儿子再多,临到死了,照样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日后,那些个规矩该改的都给我改了,我冯唯,可没想再带一个魏安出来,要了自个儿的命。”
话音一落,灵宝便感觉到眼前的阴影瞬间移开了,惊得其当即抬起头来,膝行爬到已经走远的冯唯背后哭道:“灵宝知错了,灵宝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徒弟猪油糊了心,一时不知道高低,但徒弟绝不敢做魏安,师父对徒弟有再造之恩,徒弟也更不会去害师父,求师父原谅徒弟。”
闻得此言,走远的冯唯只停顿了一刻,侧首间淡然地只说了一句话:“起来吧。”
话音落尽时,屋内已只留下灵宝一人。
灵宝身子猛地一颤,瞬间如送下的箭弦一般,瘫坐在地,明明是大冷的天,身上却已被汗湿透,即便坐在地上的那半边身子都僵冷了,也都忘了一般。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初春渐至,温暖的阳光洒向地面,似乎染得桃花更为娇艳动人,微风轻拂,粉嫩的桃花瓣漫天飞舞,装点了整个京陵城。夕阳西下时,一行大雁在天际飞去,灿烂的云霞印红了整个天空,看起来舒服而寂静。
此刻皇宫内也分外安静,只能看到偶有粉裙宫娥结伴而行,低声笑语,走过游廊小径。
长春宫内,厚重的软帘早已被换下,替上了更为轻薄的桃花帘,掀帘而入,华贵而别致的宫殿中淡淡氤氲着苏合香的味道,穿着宫裙的宁贵妃坐在软塌上,左手手肘轻轻压在软枕上,左手边此刻正坐着顾砚龄与谢氏,右手则是已然出嫁的如意公主。
“大嫂前两日登了船,来京之日就快到月末了。”
听到谢氏的话,宁贵妃一双美眸温柔了许多,随即出声道:“这些日子,我让华枝她们将京城里适龄女儿都替我选了出来,我得空看了一看,倒是有几家的孩子都不错,与咱们阿昀不论是才貌还是品性都极为合适,我实在是再看不过来了,你一会儿子也看看。”
谢氏听了唇角不由勾起笑意,侧眸看向座上的宁贵妃道:“阿姐都瞧不出来,我便更瞧不出了,还是等大嫂来京了,让她这个准婆婆看看,人都说,婆婆看媳妇儿,一看一个准,咱们不过是跟着凑凑热闹罢了,更何况,还要人家阿昀自己属意不是?”
“这话说的倒是。”
宁贵妃同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出声道:“这儿女之事也讲究一个缘字,若是阿昀不喜欢,强扭了去,对阿昀不好,对人家女儿家也不好。”
听到此话,坐在谢氏身边的顾砚龄微微抬了抬头,却正看到对面若有所思的如意,顾砚龄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微微浮笑,带着几分促狭地移到如意公主微微凸起的小腹道:“就像是表姐与驸马一般,两相欢喜,成亲不过多久?姨母便要喜抱外孙了。”
原本坐在那儿听着宁贵妃说话的如意公主一听这话不由脸一红,抬起头来正看到顾砚龄打趣的模样,手心不由覆到小腹上,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看了顾砚龄一眼,转而向座上的宁贵妃道:“看来咱们阿九也想要孩子了,明儿我便去问问阿译,这些日子可是应酬多了,陪咱们阿九陪少了,若是,我第一个饶不得她。”
听得如意公主这话中的另一层意思,顾砚龄也不由语滞了几分,宁贵妃却是笑着拿手点了点如意公主,似是无奈似是提醒道:“你这丫头——”
说到这里,宁贵妃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一般,缓缓收回了手,转而看向座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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