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在香囊里,我每次送七皇子来面圣都会佩戴。襄平殿下怕我被提前毒死,所以给我留了解药,我怕我身上的香味沾染到七皇子身上,所以每次都会扣留一部分,偷偷喂给七皇子。我把存下来的都给你,你能放了七皇子吗?”
大皇子笑了笑,却不说能也不说不能,而是说道:“先把药给我。”
沈昭媛抱着七皇子,死死盯着大皇子,一副拿不到承诺不给药的神态。
“把药拿出来。”许久没说话的皇帝突然说道,“朕还在呢。”
“圣人……”沈昭媛凄凄说道,“妾自知罪孽深重,可是七皇子他是无辜的。妾愿意自裁于圣前,只要圣人能保七皇子平安。”
“放心,朕还不至于对自己的儿子下手。”皇帝道,“把药拿来,朕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明明是这样残忍的话,沈昭媛却喜不自胜地磕了头,摘下发钗,从中取出一个纸卷出来。
襄平长长叹了口气,脸色灰败地闭上双眼。
大皇子连忙抢过解药,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展开纸卷,果然看见里面的白色粉末。入口时,皇帝突然犹豫了。
沈昭媛马上会意,伏在地面上说道:“圣人如不相信,妾愿意现场试药,就是拿七皇子试也是使得的。”
襄平不屑地笑了声,也说道:“那药是真的,父亲尽可放心。”
皇帝犹是将信将疑,他眼角瞅到痛的几乎晕过去的赵淑娴,指着赵淑娴道:“先给她吃。”
襄平的冷笑声更响。
赵淑娴被喂了药,过了一会,果然渐渐平息下来,皇帝这才放心服药。
皇帝腹中的疼痛慢慢消散,他脸色苍白,却还是拒绝了大皇子和内侍的搀扶,自己站起身来。
“传启吾卫,押解大皇女回府。自今日起,褫夺大皇女封号,待在公主府里听候发落。”
启吾卫终于接到诏令,一队队黑衣卫士从府衙里冲出,朝长安的大街小巷奔去。
他们佩刀站了一夜,都在等待出兵的诏令。可笑的是,每一个儿郎都愿意为长安献出自己的性命,可是高高在上的宫廷却因为猜忌,而将他们置之不用。此刻,被憋了一夜的启吾卫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履行自己的职责。
启光卫明,守护吾国。
作者有话要说:“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是个bug,君王死社稷说的是崇祯死国,天子守国门说的是朱棣迁都,这句话不应该出现在架空唐的背景里,但是作者菌觉得好合适啊,就擅自用了【捂脸】。
第102章 襄平倒台
雨渐渐在凌晨时分停了; 这一夜; 长安无人安眠。
一个封号为襄平的公主,却给长安带来了大乱。
容思勰在承羲侯府内生生熬到天亮,终于接到了逼宫的最终结果。
大皇女勾结流寇; 意图谋逆,被大皇子当场捉拿。现褫夺大皇女封号,押解回府,听候发落。
无论这其中经过了多少波折,这个结论,就是昨夜之事的“真相”。
盛极一时的襄平公主殿下轰然倒台,她门下的食客四散,往日车马喧嚣的襄平公主府; 顷刻败落下来。
公主府的匾额据说是圣人亲手所写; 这个曾经象征着无上光荣的牌匾,当着众人的面; 从公主府的门檐摘下。龙飞凤舞的“襄平”二字,也被一条白绸覆住,在百姓的围观中送往宗正寺。
此后; 再无襄平公主; 唯有大皇女。
襄平意欲谋反; 被□□在公主府,而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好运了,容思双作为同谋之一,理应入狱; 但是看在她是宗室女的份上,被转交给宗正寺,悉听发落。
长安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人倒下,更多的人起来。襄平公主被废一事很快褪去热度,现在被百姓热切讨论的,乃是荣王、瑞王两位皇子的事迹。
大皇子入宫勤王,平定叛乱,四皇子夜半出兵,保护百姓,就在众人的热议中,两位皇子的声望节节攀升。
朝臣也对两位皇子的义举赞不绝口,那夜发生的惨案似乎被朝臣刻意遗忘,现在最重要的乃是两位皇子,哪位的功劳更大些。
站队的朝臣越来越多,夺嫡彻底从台下转到明面上。大皇子、四皇子之争,已至白热化。
四皇子当日放弃入宫、反去保护百姓的行为受到绝大多数平民的拥护,四皇子在民间呼声极高,但是在皇帝这眼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在此之前,皇帝更偏爱四皇子,四皇子毕竟是中宫嫡出,从小到大,皇帝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老四,甚至皇位也一直给四皇子留着。可是最近的事情却让皇帝心生不悦,他在宫内性命垂危,而他最爱的儿子却忙着在民间拉拢人心,最先来救他的,居然是一直不甚重视的长子,这让皇帝如何不在意。
且不说皇帝内心的秤杆如何倾斜,四皇子和大皇子的角力也一直不曾停歇。
说实在的,无论是四皇子还是大皇子,他们俩都想弄死襄平。可是襄平毕竟是皇帝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即使是谋逆这种大罪都不舍得当场诛杀,只是剥夺封号,派人看押着,这份宠爱,连他们两个儿子都不及。
正是因为如此,四皇子和大皇子才不能忍受襄平活在人世。
然而他们俩都想让襄平去死,可是却都不愿意自己动手,如果弄死了襄平,过几天皇帝生气劲过去,又怪罪起来怎么办?害死长姐,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就看皇帝愿不愿意追究。
大皇子和四皇子都不想冒这个险,他们俩过招好几回合,都想激对方去下手杀襄平。京中的局势,就这样诡异地僵持下来。
萧谨言似乎终于忙过了劲,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但如果和以前比起来,萧谨言的回府时间已经推迟了太久。
容思勰心中埋怨,但手上还是尽心尽力地给萧谨言换上热茶。她伸手探了探萧谨言的额头,叹气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得了风寒?”
萧谨言的病其实七分都是装的,他不装病大统领不放他走,等回到家,看到容思勰这样上心,萧谨言反而不好说出实情了。
萧大郎就死于一场毫不起眼的风寒,容思勰一点都不敢大意,又是吩咐熬药又是端茶送水。萧谨言开始颇为心虚,等被照顾的久了,他竟然不愿意“病好”了。
容思勰侧坐在床上,俯身去探萧谨言的额头,然后又将手放回自己的额头,最后笃定地说道:“你发烧了,烧的还不轻。你先不要动,我去给你端药。”
萧谨言露出一种奇怪的眼神,等容思勰端着药回来时,正好看到萧谨言以拳捂嘴,似乎在笑。
“怎么了?”容思勰奇怪地问道。
“没事。”萧谨言抬头,忍着笑意说道。
容思勰压根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人在给她装病,她非常走心地照顾病人,低头吹了吹汤匙里的药汁,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萧谨言嘴边:“小心烫。”
萧谨言非常受用地张嘴喝下,然而他立刻皱起眉头:“这药谁开的?”
“还是孙郎中啊。”容思勰又舀了一勺,“良药苦口,你多大人了,还挑。”
萧谨言暗暗埋怨孙郎中,有没有点眼力劲,看穿就看穿,为什么要开这样苦的药?但是难得容思勰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萧谨言忍了,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容思勰光闻着味都觉得苦,看到萧谨言一言不吭地喝了药,她连忙送上水:“孙郎中特意嘱咐了,今日换了药方,药难免会苦一点,不过见效快。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萧谨言心知自己该“病愈”了,于是顺势说道:“我今日已经好多了,本就没什么要紧。这几天你一直守在府里,长安刚刚遭逢大变,母亲肯定很担心你,等明日休沐,我陪你回王府吧。”
容思勰想了想,就同意了。襄平政变带来的叛乱刚刚平息,虽说容思勰早给黎阳等人报了平安,但不回去让黎阳看一眼,黎阳肯定放心不下。
萧谨言也有自己的私心,襄平公主倒台,两位皇子已成水火之势,他正好借着容思勰回娘家,和宸王等人商议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过,如何避开银枭卫的耳目,倒是个麻烦事。
。
容思勰的马车慢慢驶入宸王府侧门,一下车,她顿生熟悉之感。黎阳早派人在侧门候着,看到容思勰和萧谨言过来,连忙上前引路。
嘉乐院里,黎阳和宸王早就等着了。
容思勰一进屋,就被黎阳拉过去好一通询问,宸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个神情,分明也在听。容思勰只能删删减减,把襄平逼宫那日的情形一一道来。
宸王府也是当日流兵围攻的对象,但是皇室的威慑力毕竟要大一些,而且王府还有亲卫,所以情形要比承羲侯府好得多。黎阳当天一直没合眼,整夜都在担忧容思勰在萧府的情况,好在,这些流兵到底不成气候。
容思勰刻意将惊险的地方隐去,只挑不当紧的地方讲,这才让黎阳放了心,两位嫂子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黎阳。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中午。
今日萧谨言休沐,但是容颢宗和容颢南还要当值,因为容思勰回来了,他们俩特意退了官衙的午膳,抢着时间回府见容思勰一面。
容颢真已经去军队历练,宸王悄悄和楚将军商议,将容颢真调得远远的。现在局势紧张,让容颢真离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掺和进这摊浑水中。
听到两位郎君回府,宸王府的下人这才开始摆膳。等用了饭后,几人的精神都放松下来,开始随意闲聊。
容颢南说起朝堂上的事:“今日回府时,我正好遇到四皇子。四皇子似乎要进宫,见了我非要拉着我寒暄,还说我当日义举高风亮节,要向圣人请封我为左使。”
容思勰心里咯噔一声,父亲是统领,儿子是左使,圣人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吗?
容思勰问道:“四皇子为何说起这些?”
容颢南略有些难为情:“当夜我憋在卫所里难受,就带了八个人出去抓人,能抓几个算几个,就算以后上头责难我私自行动,我也认了。谁知道那夜正好遇到四皇子,后半段收尾,是我与四皇子一同做的。”
“怪不得,四皇子没来得及进宫。”
在座几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都在叹气。四皇子宅心仁厚,将来会是一个仁德的君王,这对他们这些权臣自然是极好的,可是皇帝,不一定这样想啊!
尤其四皇子为了剿匪,当日没来及进宫表忠心,诛杀逆贼、勤王救驾的功劳全被大皇子抢了,万一因此皇帝对四皇子生了嫌隙,那就糟糕透了。
然而多想这些也没用,四皇子刚刚进宫了,圣人对宸王府什么态度,对四皇子什么态度,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容颢南不想再想这些糟心事,反而说起另一件事:“如果有机会的话,其实我不想当左使,左使的衣服没右使好看。”
冷不防在这里听到熟悉的名字,萧谨言只是稍微顿了下就恢复平静。他端着水想了想,发现确实得承认右使的衣服要更好看些。启吾卫的衣服是在银枭卫的基础上改动的,自然也是同样的情形。
“文左使这几年就要退了,这才有机会让你顶上。如果你不想当,那就等着去吧。”宸王道。
容颢南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只是有些可惜,我还是想穿右使的衣服,不知道再过几年,等右使退下去,我能不能调成右使……
“若你真想当右使,不如这次先不要应下。左右使从不通任,一旦当了左使,那就一直是左了。”萧谨言随口回道。
其他人没有察觉到异常,因为启吾卫的左右使,还真从来没有调换过。
外行人听不出,宸王这个内部人却一下子听出不对来。
左右使从不调换的现象虽然司空见惯,可是知道这回事和说出背后的规矩是两码事,宸王也是升到统领这个位置上后,才得知左右使不通任这个不成文的规则。但是萧谨言才多大,家里人也没有担任过统领,他是如何知道这个规矩的?而且还以十分随意的口吻说出来,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经这样一提醒,宸王也紧接着想起许多事情来。之前好几次,包括七娘西市遇刺,宸王听萧谨言禀报事情时总觉得很不对劲,现在宸王终于想明白不对劲之处在哪里,萧谨言的汇报习惯,和启吾卫的下属一模一样!
宸王心中火气顿生,萧家怎会如此不靠谱,好好的继承人,扔到银枭卫干什么,也不怕出个好歹!
宸王“噔”的一声放下杯子,锐利的视线朝萧谨言扫来:“你随我出来。”
全屋子一下子静了,容思勰本来正在和黎阳说家常话,听到宸王突然沉下声音,她疑惑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怎么了?
容颢南愣了一下,也很快反应过来。
本来容颢南没有在意萧谨言的话,闲聊而已,谁会想这么多。可是经宸王这一提醒,容颢南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看到的人影来。
这回容颢南不打算替萧谨言说话了,他也想知道,萧谨言到底瞒了他们多少。
宸王的目光一扫过来,萧谨言就心道不对,果然,他的无心之失被宸王盯上了。
萧谨言虽然脸色不变,但心里已经大感糟糕,此刻他无比庆幸,他已经把容思勰娶到手了。
宸王和萧谨言出去后,没过一会,容颢宗和容颢南也找借口出去了。
容思勰悄悄问黎阳:“阿娘,阿父怎么了?”
“训女婿而已,多大点事。”黎阳毫不在意。
是吗?容思勰对此十分怀疑,她总觉得萧谨言有事瞒着她,而宸王今日的表现,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容思勰心里暗暗想道,萧谨言,你最好一直滴水不漏地瞒着,否则一旦被她抓到把柄,那你就凉透了!
书房里,现在的情形也不算融洽。
别说宸王,就是容颢宗和容颢南两人都气得不想说话。
萧谨言自然不会明着承认,可是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略微有些暗示,他们就懂了。
懂了之后就是怒火,你小子求娶时可没说这一茬,现在人都嫁过去了,你说你还有另一重身份?
虽说萧谨言早就筹谋着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岳父内兄,可是绝不是在这种情形下。不过捅破了也好,萧谨言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自己的计划提前托出。
“父亲,这里可是说话的地?”
宸王冷笑:“这里有没有探子,你还不清楚?”
萧谨言心道他还真不清楚,但是岳父在气头上,他不敢多说,只能尽力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父亲,你对接下来是如何安排的?”
“什么意思?”
萧谨言比了个四的手势。
见说起正事,宸王也肃起脸色:“王府本就在风口浪尖,此时站队,岂不是正好撞到刀口上。帝位与我们关系不大,我们悄悄推上一把就够了,其余的,没必要犯险。”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