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看了俪扬一眼,俪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方才转过头看着元卿道,“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桃子听了,很乖巧地出了花厅,元卿使了个眼色,让青璃跟去好保护,才坐下来等着俪扬开口。
俪扬也不忸怩,也在厅内坐了下来,眼中全是沉重之色,“我来找你一是有事同你商量,另一个就是想请你让药婆帮我给桃桃看一下。我知道除了你,无人使唤得动药婆。”
元卿看了外面凉亭里站着的桃子一眼,却不答应,只皱眉道,“俪扬,你该不会不知道俪家同云家的恩怨吧?当年的那笔糊涂账,虽不知道是你的心计,还是俪府大长老的谋算,但都让云家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灾难。这件事情云颜不追究,不代表她就会帮你,你怕是求错人了。”
俪扬显然是想到了元卿的回复,很快道,“我知道我有些强人所难,可是除了你这里,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桃子了。”
元卿吁了口气,“桃子到底怎么了?”
“她被人下了蛊毒,避子蛊。”
元卿怔愣片刻,“这蛊别人也解得,为何非要云颜不可?”
俪扬脸上僵了僵,颇为不自在,接着道,“我已经……与桃桃行了房事。”
元卿瞬间了然,避子蛊可解,条件却是女子必须要是处子,那蛊虫没有受到精血融合滋养,便于引出,若是行过房事,蛊虫得了滋养,自然更不愿意出来,这也是避子蛊易解又不易解的地方。
“你倒是心急。”元卿皱皱眉头,白了俪扬一眼,桃子被他接回去不过几日,连个正经儿的身份都没有,就这般行事,如今这着急忙慌的却又怪谁?!
元卿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但是这次她不可能答应,“俪扬,这件事情我不会同意。当年的事情,对于云颜来说几乎是个毁灭性的打击,你伤害了她和她的家人,如今又凭什么要她帮助你?我是挺喜欢桃子,可是我更重视云颜,我不会看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这件事情,我不会答应。”
俪扬面色微变,“若是我有办法救萧琅渐呢?你也不动心?”
元卿一愣,俪扬以为元卿回心转意了,很快道,“我帮你救他一命,你帮一下将你当作好姐妹的桃子,不是正好?”
这是个很大的诱惑,元卿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动摇了。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元卿苦涩笑笑,想起云颜满头的银丝从何而来,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不同意,也不会让你见她。你走吧!”
俪扬没想到元卿会拒绝,睁大了眼睛道,“你可知道在大齐的苗疆线人传来线报,定北王府已经多日无人做主?!他那样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管北漠的百姓呢?!元卿,你想清楚,没有我的药引,云颜就算真的研制出了解药,也是徒劳无功。”
元卿彻底冷了脸色,“那我便同他一起死,如此,你可满意了?”
俪扬不由得气结,“你……你怎么如此不通情理!”
“我自然没有你通情理。”元卿冷笑道,“难道你帮助害死自己满门的人不成?!”
“你……”
“送客!”
62,药引子
“扬哥哥,为什么年年不愿意见我们了?”
俪扬已经连续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却还是每天例行公事般往元卿所在的地方走一趟,没有离开的迹象,桃子心里自然有些舍不得。
她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对一个人好便是耗费一切的好,虽然她也喜欢元卿,可是比起元卿,她更喜欢俪扬,这么一日日急着,忽地一日便晕了过去。
俪扬好容易请大夫给她诊完脉,脸却黑的像锅底,“你这几日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桃子怯怯地往杯子里一缩,两只眼睛委屈地看着俪扬,俪扬便再说不出责备的话来了。
桃子的容貌不算惊艳,一双眼睛却干净地如同未曾雕琢的水晶,一眼便望到了底,尤其是心无旁骛看着你的时候,便是谁,都狠不下心对待了。
“是我之前做错了事情,惹恼了她。过些日子她消气了,见过她,我们便回幽都。”
桃子不明白,“为什么一定非要见年年不可?”
俪扬眼睛一闪,道,“之前我不是同你说过,年年的心上人生了病?我要帮她,可是她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桃子,你说,我们该不该帮她?”
桃子粉嫩的鼻尖一皱一皱,点头道,“应该的。年年太笨了,还不如我聪明。”
俪扬笑着刮了刮桃子的鼻尖,“那你帮我将药送去如何?她还是看重你的。”
桃子小脸顿了顿,“这能行吗?”
“桃子这么可爱,谁都不会拒绝你的。”
桃子憨憨笑笑,兴奋地点了点头。
而俪扬看着桃子红唇微微咧开,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粉嫩小舌,眸色一暗,低首咬了下去……
*
“主子,他们又来了!”
元卿头也不抬,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书简,皱眉道,“随她去。”
“可是……今天只来了那女子一个人。”
元卿这才从书中抬起脸来,冷笑一声,“苦肉计,俪扬可真看得起我。”
清味默默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元卿继续翻着手中的书,没过多久突然抬头道,“将桃子接进来,安排到西厢房去。俪扬将人送来容易,想要领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来元卿就觉得,桃子这么一个单纯的小白兔跟着俪扬这个憋着坏的大灰狼是件违和的事情,这次索性就趁这个机会,棒打一次鸳鸯。
因为忙着查阅各种典籍,很快元卿便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直到有一日清味急匆匆来报,说桃子突然晕倒了,元卿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两个女子坐在院子里面聊得正开心,云颜手边还熬着一帖药,空气中一阵药香扑鼻而来。
见到元卿到来,桃子突然敛了笑容,倒是云颜笑着转过身来,“怎么你多了这么个有趣的妹妹,却未曾跟我说过?”
元卿看着云颜未达眼底的笑容,心中苦涩笑笑:怕是终究没瞒住,这下纸包不住火了。
“她是俪扬带来的。”
云颜笑容更淡,“我听她说了。”
元卿微叹一口气,“我本想拦着,却没料到俪扬使了个醉翁之意不在酒。总归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在你,无论你怎么选,我总是支持你的。”
云颜敛了敛眉,手有一下每一下地扇着药炉,突然轻笑一声,“你说若是我在这药中添点东西,俪扬会不会后悔将人送进来?”
元卿脸色一变,旁边原本老老实实坐着的桃子也愣了愣,“这不是我的去风寒的药吗?还要加什么东西吗?”
“你不要乱来,桃子并不知情。”
云颜脸色变冷,“她知不知情重要吗?重要的是将她送进来那个人,是否考虑过她的安危?!俪扬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恨他,他送来的人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他还是将桃子送进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桃子的死活!”
元卿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说出来,只叹了口气,“总归桃子是无辜的。”
云颜冷着脸,不发一语,熄了药炉的火,从药盅里缓缓将药液倒入一个茶色的杯子中,递到桃子面前,面色讥诮,“你不是说你是替俪扬来讲和的?喝了这个,我就同意讲和而且原谅他,怎么样?”
桃子愣愣地看着云颜,不明白刚刚还微笑着的女子为何忽然间变了脸色,但是有一句话她却听进去了:只要她喝了面前的苦药,面前的人就愿意原谅扬哥哥,就愿意消气。
想到俪扬连续几天等在门外,却数次失望而归,桃子突然伸手抱住杯子,眼睛一闭,仰头就喝了下去。
元卿阻拦不及,只看到桃子喝完之后丢下杯子,面色痛苦地捂着嘴巴,忙上前搭上桃子的脉,已经听到桃子苦兮兮开口,“好烫!喉咙要烫烂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脉搏无恙,元卿扫了杯子里面剩余的残汁,心里了然,望向云颜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感激。
云颜白了元卿一眼,“怎么说也是你还算喜欢的人,我怎么会下毒手?告诉她,让她收拾收拾东西赶快回去吧!在多过几日,我怕是就忍不住要下手了。”说完又看了一眼桃子,“也是傻姑娘一个,若是哪一日俪扬不要她了,我一定会狠狠嘲笑她的,鬼知道刚才喝药的时候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舍己为人的东西!”
元卿抿唇笑笑,“这世界上如此真心诚意的人不多了不是?”
云颜不置可否,将手中一片鳞片样的东西给元卿看,“这是俪扬交代给她送过来的药引,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元卿接过来,只见那鳞片形似鱼鳞,熠熠发光,若是近看,又仿若透明的色泽,元卿稀奇东西见得不少,这个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见元卿不语,云颜扯着嘴角,苦笑道,“难怪身为定北王却不曾寻找解药,寒毒合并绝情蛊本就是无解的。卿卿,这是龙鳞,古典中记载,以初取龙鳞为药引,可克天下奇毒。可是你我活这么多年,可曾见过活的龙?!”
63,等月圆
元卿有时候觉得,上天似乎特别针对她,总是同她开各种各样的玩笑。
龙鳞!那是一般的东西吗?!
不说她有没有取到龙鳞的本事,首先世界上有没有龙都是个问题,她要上何处寻?!
“另外……”云颜将元卿拉到一边,扫了不远处的桃子一眼,低声道,“这丫头的避子蛊我解不了,你让俪扬另寻他人吧!”
元卿微微一愣,“桃子的蛊也解不了吗?”
云颜摇头笑笑,“若是早些时候我还能解,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能够解她的毒的,也许只有让他们往西戎跑一趟了。西戎有个圣手,据说解此毒最拿手,若是能得他相助,估计还有一线希望。不过总的来说,桃子的蛊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怀不上孩子而已。”
“这件事情交给俪扬自己操心去就是了。”元卿扭头看了一眼桃子,“跟她之间,也算尽了几日相识的情分了。后面的事情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她现在心中烦躁,更多的想的是某个还在大齐生死不知的人。
云颜抿抿嘴角,看着元卿凝重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你的运气也太差了些,我可以先研制一些药送去北漠,不过只能延缓病情的进展。这药引太过刁钻,若是实在不行,卿卿,你便算了吧!这世间的人和事,有些就是无论你做了多大的努力都无法挽回,所以才难得糊涂……”
元卿不语,朝云颜点点头,自己转身离开了院子。
她不是不知道云颜的意思,尽人事,知天命。
可她不愿意听从所谓的天命,萧琅渐的每一笔伤都同她息息相关,她怎么可能置之度外?
途径靳然养伤的院子,正碰上清闲从里面出来,一脸喜色,“主子,靳公子醒了!”
从逃出来后,元卿便不再允许众人称呼靳然为二皇子,一是怕勾起对方的伤感,也怕自己无法与靳言完全割断联系。
元卿嘴角微微松了松,这大概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唯一一件喜事了。
越过清闲,元卿径自入了院子,果然,刚进去就看到一个清隽消瘦的身影坐在轮椅里面,虽然满脸疲惫,却难掩温和之色,淡淡地对元卿笑了笑。
这个笑容如此久违,元卿勾唇率先开口,“可觉得自己像做了场大梦?”
靳然虚弱笑笑,“此梦甚美,差点醒不过来。”
“撇开这个不谈,如今,我该称呼你为靳然,还是庄曲然比较好一些?”看着靳然微微一愣,元卿心中了然,笑了笑道,“有人同我说我们是旧相识,虽然我记不得了,不过对你的印象还不算太坏。依你看,你如今是要继续用靳然的身份,还是做回以前的庄曲然?”
靳然抬头静静地看着元卿,几瞬过后,轻飘飘笑了,“既你有的记忆里面,我从来都是靳然,那些过往也已如云烟,我又何必非要将从前的过往捡回来?”
这话已经相当明了了,元卿微微伸出手去,笑着道,“久违了,靳然。”
靳然微微笑了,同样伸过手去,眼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亮光与生机,“久违。”
元卿收回手,望着檐上的铃铛在空中一晃一晃,漫不经心道,“原本我是想将你带到大齐去,可是现在看起来,你似乎更愿意留在苗疆?”
靳然垂了垂眸,笑容从容道,“你该知道,就算我真的去了大齐,靳言也不会放心。我避无可避,为何不放手一搏、转换局势?”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他也有更多机会,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得到答案,元卿不置可否地笑笑,她早就知道靳然不一味忍让避退的人,靳然的才华也不该碌碌一生,他该到更好更尊贵的位置上去。
而靳然看着元卿,眸中闪了闪,接着道,“我昏迷中听说你已经同萧琅渐去了大齐,为何又再次回来?”
“这个不重要。”元卿抿了抿唇,突然笑道,“反正我很快就会回去。”
靳然微怔,已经见元卿收了笑意,望向外面寂寥的月色,“因为还有个人,一直在等着我。”
64,不相欠
“主子,俪扬差人送来几句话……”
将桃子送回去的第二日,俪扬便带着桃子赶往了西戎,临行前跑了元卿这里一趟,倒没有如同之前一样求见,只是叮嘱了门房里的人几句话便匆匆启程了。
“左不过道谢之类的话,不说也罢。”
元卿与靳然对坐着,眼睛没有离开面前的棋盘,随口答道。
清味犹豫了下,才开口道,“除此之外,俪公子还让转告云姑娘一句话:人处庙堂,身不由己。”
元卿捏着棋子的手一顿,“这句话不转告也罢,你下去吧!”
清味得了指令,如蒙大赦地退下了。
靳然抬眼看了元卿一眼,笑意温和,“俪扬可不是这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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