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里的,求老爷不要把奴婢赶走啊!”
碧云冷哼一声道:“哪个丫鬟伺候主子不是尽心尽力的,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本钱?主子说往哪里打发就往哪里打发,你摆出这副又哭又闹的样子来给谁看?!”
苏氏正在给顾宛上药的手顿了顿。
碧桃被戳中心事,有点嗫嚅起来,“奴婢只是心中委屈,并无它意。”
“心中委屈?”顾宛终于开口,“委屈什么?娘亲把你调到身边来时委屈了你?”
碧桃一愣,苏氏已经开口:“看来待在顾家确实委屈你了,我也委屈你了。”
苏氏给顾宛处理好伤口,站起来,第一次看向碧桃,眼里平淡无波:“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在顾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你一个。老爷也是爱美人的人,你又年轻,自然是不甘心做一个丫鬟的。”
碧桃面皮子红了,低下头只不说话。
顾余沥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若说一个年轻水灵的大姑娘整天在眼前晃,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顾忌着自己的家庭,未曾有何动作罢了。此时被苏氏点出,心里涌起了层层的罪恶感。
“若是你真的想试试当这个主子的滋味也不是不可能。”
苏氏的话惊了众人,她身边的香荷急的搡了下她:“夫人,你说什么呢!”
顾宛却没有什么惊慌之色,嘴角渐渐露出了丝丝笑意。
“我虽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但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苏氏接着道:“老爷喜欢她可以,只管娶回来,就算八抬大轿抬回来我也没什么意见。但是,在那之前,请老爷先休了我!”
“陵容,你说什么呢!”顾余沥急了,“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怎么会轻易休弃了你!”
苏氏眼角带上了泪,自有一股柔弱之态生成,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老爷,你若是不休我,便要答应我不能再娶。”
顾余沥一怔,他第一次见如此模样的苏氏,柔弱中却带着坚毅,不由得想起这么多年自己一贫如洗、受尽人间疾苦,只有苏氏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
若是自己还如当初那般穷困潦倒,那些貌美如花、才情双绝,可会有人愿意看上自己一眼?
“我……”
“老爷,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很自然的,贤明如舜帝,都有娥皇女英……”碧桃见顾余沥有所动摇,立马道。
苏氏轻笑一声:“你敢把自己比作女英,我却不敢做娥皇。老爷若不愿意失去如花美眷,只管休弃我这昨日黄花。”
“都不要说了!”顾余沥终于道,“顾家宗祠小,只装一位就够了。”
51,以妒妇之名
顾家宗庙,将来只装一个牌位。
这句话,既是表态,也是承诺。
苏氏忍不住哭了出来,顾余沥上前动情地搂住苏氏,两人一时情上心头,忍不住落起泪来,欲说还休,只把旁边的人都忽视了。
顾宛微笑着撇撇嘴,抚抚手上的伤口,总算没有白白受些皮肉之苦,没心情打扰一对粘腻夫妻,顾宛跳下椅子,背着手走了出去。
碧云看着还愣愣地站着的碧桃,嗤笑道:“还看什么呢!快去找柳管家收拾你的东西,回家待嫁才是正经的。”
碧桃心有不甘,但见顾余沥此时心心念念地对着苏氏又是赔不是又是发重誓,又羞又气,捂着脸跑了出去。
碧云追上顾宛,后者心情颇好地在赏花,走过去道:“小姐,奴婢已经给柳管家打过招呼了,碧桃已经在收拾东西。”
“嗯。”
“想要攀主子的丫鬟,小姐为什么还要发足她的工钱?”碧云为顾宛抱不平道,“最后时刻还想唆使着老爷要了她呢!真是不知羞耻。”
顾宛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道:“发足她的工钱,才不会落人话柄。我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打我家人的主意,是挑战我的底线。若是这么轻描淡写,以后岂不是都是上赶着来顾家做主子的人?”
“小姐的意思是?”
“告诉柳管家,让他放出风声去,直言碧桃心大想爬主子的床,是被赶出去的。”
“小姐,这样的话夫人的名誉……会不会有人说夫人善妒?”
顾宛笑眯眯道:“放心,不过一个丫鬟,造不成什么影响,只要是真正的名门大户出身都不会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
唯一有影响的,就是无论哪个有头有脸的贵族,都不会用碧桃这样的丫鬟。
湘竹苑里。
苏氏哭得梨花带雨,顾余沥又是心疼又是动情,又见下人们都识相地退下去了,不免拉着苏氏半哄半诱地履行了一番“夫妻义务”。
事毕,苏氏无力地趴在顾余沥身上,顾余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苏氏的背,突然笑出声:“这么多年了,难得又见到你发脾气时的样子。”
苏氏横他一眼:“你又取笑我,想说我是妒妇就直说好了。”
顾余沥笑道:“我说真的,哪里有取笑的成分?当日在书院见你半嗔半怒的样子,才让我一下子失了心,我喜欢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取笑你?”
苏氏叹一口气道:“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你顶着家庭的重担,不容易,我哪能像小女孩子一般对你整日横眉竖目的。”
想起年轻时候的事,顾余沥心中更酸,自己一无所有,苏氏不顾父母的反对一心嫁给自己,吃了不少苦却无怨无悔,当下抱紧了苏氏道:“陵容,以后你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发脾气好了,我喜欢你凶一点。”
“那我不就成了妒妇了?”
“我喜欢你是妒妇。”
苏氏哭笑不得,眼波生漾地又横了顾余沥一眼,只让顾余沥心中又痒又窝心,手不老实地又伸了出去……
外面守着的香荷和柳叶对视一眼,都羞红了脸,又忍不住笑。
“老爷和夫人这样,看了真让人觉得开心。”香荷道。
“谁说不是呢!前阵子碧桃得势的时候,夫人嘴上不说,看着碧桃伺候老爷吃饭和写字的时候的亲密样,就偷偷地叹气,我看了都不忍。”
“幸好现在夫人知道反击了,不然真让人着急。”
“可是之前夫人一直都忍着,怎么突然就不忍了呢?”
香荷点了点柳叶的脑袋道:“没看大小姐都出手了,能有办不到的事情吗?”
“大小姐出手了?出什么手,大小姐不是被烫伤了吗?”
“笨脑子!”香荷跟柳叶关系如同姐妹,有心提点道:“你没有发现,夫人虽然性子软弱,但是只要在涉及小姐和少爷的时候都很强硬吗?”
柳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小姐被烫伤了,夫人自然忍不了。”
“咱们的小姐不简单,以后一定是有大造化的。”
柳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一道流言迅速传播开去:
清宛山庄的主母善妒,不许丈夫三妻四妾,打发了府里所有的美貌丫鬟。
因为东顾正是新贵,所以流言很快升级成街头巷尾都知道的事情。
此事一出,不仅没有人贬低苏氏,来清宛山庄投帖子的人反而越来越多,苏氏一跃成为抚远最受欢迎的夫人之一,又因为没有架子,礼仪文采皆是挑不出错的,很是入一些大家闺秀出身的夫人的眼。
苏氏最开始不甚习惯,时间久了也得心应手起来,不时挑着些应酬一下。
反观顾余沥,倒变得老老实实起来。除了学堂里的事情,每日回的更早了,整日里粘着苏氏,两个人倒像是回到了新婚的时候,蜜里调油一般。
这日,顾宛留在湘竹苑吃完饭,就被苏氏悄悄拉到一边。
顾宛心中正奇怪,苏氏已经开口道:“今日里西顾府里来下了帖子,说是邀我过几天去那里赏菊,我心里没有主意,就想找你帮我想一下该要怎么办才好?”
“西顾府?”顾宛不由得惊讶了下。
“我心里也奇怪,上次顾二太太气势汹汹而来,按说咱们应该是得罪了西顾府的,我心里担心……”
“下帖子的人是顾二太太齐氏?”
苏氏道:“这倒不是,下帖子的是西顾府大太太。”
“来送帖子的是什么人?”
“这个很重要吗?”苏氏愣了愣。
“倒也不是很重要,我就是问问。”顾宛笑道,“不过如果是管家级别的来下的帖子,娘这个约可赴可不赴,看自己心情就好,不过需要派柳管家亲自去回一声;如果只是一个粗使婆子,娘就不必纠结了,直接忽视掉就可以了。”
苏氏也不是不通事的,顾宛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派来送帖子时选的人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主人的态度,派的人级别高,客人自然就更受尊重。
“我一会会叫门房来问问。”苏氏沉吟道。
顾宛笑道:“娘只要做事凭自己的心就可以,连一向有逆鳞的爹爹都被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还有什么处理不好的?”
苏氏脸一红:“哪有,你爹爹不是一直这样吗?”
“宛宛可不记得爹爹之前有给娘倒过洗脚水啊?”顾宛调侃道,眼见苏氏快恼了,顾宛立刻见好就收。
“我想起今天说好要去看看云轻哥哥的画,就不在这里讨嫌了!”
说着人已经跳出几米外,边笑边往外走:“免得一会爹爹回来看我赖在这里又恼我……”
52,荒山怪事
“云轻哥哥,这是你画的?”顾宛的声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瞧着案上的一幅画,眼里流露出激赏之色。
齐云轻不好意思笑笑,“没事随手涂鸦了几张罢了!”
“云轻哥哥一幅随手涂鸦都如此别致,想必揽云轩的宁先生一定很高兴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了!”顾宛笑道。
顾宛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算不得行家,但毕竟收藏过不少东西,对于画作的鉴赏能力还是有一些的。
齐云轻的画虽然笔法稍显稚嫩,但贵在充满灵气,只要稍加雕琢,成为大家只是时间问题,顾宛对自己找到这么一只潜力股很是满意。
齐云轻脸上飞起一抹可疑的绯色,平日里宁静淡定的模样全然不见,只望着正认真看画的顾宛,憨憨地笑笑,透着几分傻气。
柳逝进来的时候看到齐云轻的这副模样,着实愣了一愣。
毕竟他每次抱着敬佩的心情来请教齐云轻管家之道的时候,齐云轻总是云淡风轻且冷漠疏离的态度,这样的一面可是少见的。
“你有事?”顾宛注意到站在门口要进不进要出不出的柳逝,放下手中的画问道。
柳逝回过神来,连忙道:“刚刚负责看守荒山的那户猎户来了庄子里,说是山上出了怪事,不敢再继续待在山上,想要回西山,所以来请辞。”
顾宛脸色一变,“你是说从顾余年那里要回来的三百亩荒山?发生了什么怪事?”
“因为那老李头是一个猎户,虽然荒山上没有什么树木花鸟,但是偶尔还是能打到一两只兔子和狐狸之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回来的一些猎物在他打算煮食之前就莫名其妙死了。开始的时候他不以为意,猎户讲究的也不多,又舍不得那些野味,就煮来吃,谁知道吃了之后就上吐下泻,四肢无力。”
“那些野味有问题?”
“老李头也这么觉得,就专程找了有经验的人去看,谁知道并没有检查出什么不对劲的,那些肉也检查了,并没有什么异常,也不是中毒。”
“人现在怎么样了?”
“人现在没事了,但是老李头一直觉得是那些兔子狐狸身上被吓了诅咒,不敢在山上继续待下去,执意要请辞。”
顾宛凝眉不语。
齐云轻在一旁疑惑开口:“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情发生?诅咒什么的不会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想要做什么手脚吧!”
柳逝也皱眉:“不无可能。”
“现在先不要把这件事情想得这么复杂,先看看情况再说也不迟。”顾宛沉吟道。
“如果小姐要见那猎户一家的话,现在就可以,我把他们安置在门房里了。”柳逝建议道。
“先不急着见他们,把这半年的钱给他们,让他们离开就好。”顾宛笑道,计上心头,“记得把钱给他们的时候,一定要‘特地’强调叫他不要山上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这样,很快我们就会知道到底是有人动手脚还是纯属巧合了。”
柳逝和齐云轻对视一眼,很快领会。
“宛宛是想……?”
“小姐是打算……?”
“真真假假谁说的清楚?咱们不就是因为被诅咒了所以正胆战心惊嘛!”
顾宛俏皮地咂咂舌,笑的一脸的天真无辜。
柳逝和齐云轻无奈笑笑,小姐总是比别人古灵精怪,不过只要听她的,多半都不会错,两人只选择听从就好了。
“那我就先把他们打发回去了。”柳逝道。
“去吧!”顾宛边说边站起身,“娘亲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我就去湘竹苑了、、、”
刚走几步又转身看着齐云轻补了一句,“云轻哥哥没事不用老闷在房子里,可以多出去走走,用功是好事,但也不能伤着身体了嘛!”
“我会的。”
齐云轻目送那个娇小的身影离开垂花门,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看来我知道齐公子的画上之人是谁了。”慢了一步的柳逝脸上满是了然,轻声开口道。
“看来柳管家不够忙啊!还有工夫陪我这个闲人聊天。”
“果然小姐在与不在你的态度真的是大不一样啊!”柳逝意有所指。
齐云轻冷冷一哼,“恕不远送!”
柳逝笑笑,似是无意般说出一句,“你的心情其实我很能够理解,有的时候一件东西太美好,是会让人生出无端的妄想的。”
齐云轻神色完全冷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逝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却不是讽刺,有着淡淡的无奈与感伤,“我只是觉得我跟你同命相怜罢了!”
齐云轻一愣,眼中露出防备和敌意,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