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那些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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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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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董宣升堂处理一桩公案,案情复杂,整整审理了三四个时辰,这对于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董宣向来有这种毛病,劳累过度就手脚麻木,浑身虚汗,一步也动弹不得。下得堂来,吞了一粒丸药躺在软榻上休息。忽听大门外鼙鼓敲得咚咚直响,董宣忙问吏役是怎么回事,吏役吞吞吐吐:“……出了一桩……命案……”
“被害人在哪里?”
“是半月以前的事了,尸体早被扔到护城河里了。”
董宣感到奇怪:“你们为什么不报?”
“大人的脾气我们是知道的,这案子非同寻常,牵涉到公主府上。湖阳公主她……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董宣满脸愠怒:“人命关天,怎能容许一些权贵置身王法之上?那样还要我这个洛阳令干什么?”说着,连忙收拾升堂。只见跪在堂口喊冤的是个瘦巴巴的老头,说儿子被恶人所杀,请董大人做主。
董宣问:“你儿子被杀半月有余,为什么今日才来喊冤?”
“我怕呀!”
“怕什么呢?”
“公主府上天天有人到我家来,用刀尖指着我的鼻子,不许我上告喊冤。说是胆敢喊冤,就把我的舌头割下来,眼睛挖出来,我能不怕吗?”
“今儿你怎么又不怕啦?”
“昨儿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儿子挺着个脖子跪在我面前,声声叫着,‘儿死得苦哇,爹要给儿伸冤呀’,我能不来吗?”。
原来这瘦老头的儿子叫柱子。以卖鸟为业半月以前,柱子到西市卖鸟,公主府上的一名家奴相中了一只百灵,不付分文拿了就走。柱子不依,抓住家奴的衣袖要去见官,家奴说,“见什么官?我就是官。”劈胸一拳将柱子打倒。柱子连滚了几滚,死死抱住家奴的一条腿不放,非要他给钱不可。那家奴觉得丢了面子,拔出腰刀,一刀将柱子刺死,满街人眼睁睁看着,没有敢吭气的。
几个在场的人主动到堂上作证,董宣问,“凶手叫什么名字?”证人说他自称公孙二爷,外号“净街虎”,仗着湖阳公主的势力,常常出来敲诈勒索,没谁敢于阻拦。董宣又问了其它情况,一一做了笔录。
退堂后,董宣越发怀疑,忙派吏役到公主府上查访。查访的结果,这自称公孙二爷的家奴名叫公孙彪,正是北海郡公孙丹的义子。董宣听了连连冷笑,“也许前世命定,今生非与公孙一家斗到底不可了。”匪夷所思的是,堂堂公主,为什么如此纵容一个恶奴!
湖阳公主是光武帝的亲姐姐,从小就刁蛮尖刻,不肯饶人。后来丈夫病死,中年独居,郁郁寡欢,变得越发乖戾,反复无常。光武帝早想给姐姐找一个如意郎君,多次探听姐姐的口风。湖阳公主暗暗看上了大司空宋弘,说他才学出众,风流倜傥,可称得上—代英杰。光武帝知道宋弘有妻室,这事不一定好办。湖阳公主觉得,当今皇上的姐姐,下嫁给一个小小的司空,他应当烧香叩头求之不得了,哪有不从之理!一日,光武帝召宋弘议事,目的是代姐姐求婚,湖阳公主就躲在一座屏风后偷听。光武帝问宋弘:“有民谚云,贵易交,富易妻。你以为这句话若何?”宋弘摇了摇头:“我还听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才是正直之士应该信守的呀!”宋弘是个不识时务的书呆子,弄得湖阳公主丢了面子,从那之后不愿再提婚配的事,连做皇帝的弟弟也不敢提起,怕惹她翻脸。日子久了,湖阳公主越发孤僻蛮横,行为古怪,令人无法捉摸。
湖阳公主身边有一名侍女叫娥儿,能言善辨,乖巧伶俐,深得公主喜爱。驸马病重期间,公主悲伤,娥儿也跟着流泪,悲悲切切。一茶一饭,侍汤侍药,浅笑微微,眸子里含着春意,小心翼翼服侍在身边。驸马死后,公主忌恨在心,说娥儿媚着眼儿勾引驸马,弄得驸马死后不得安宁。于是把娥儿关入私牢,一天只准吃一碗狗食。一日,公主见娥儿瘦成纸扎的人儿,又生了恻隐之心,把她放出来仍留在身边。尽管娥儿尽心尽力,却没有一件事能使公主满意。公主脾气越来越大,不是鞭打就是火烫,娥儿脸上臂上青一块紫一块,旧疤接着新痕,从未好过。娥儿受不住这无休止的摧残,偷偷跑到后花园上吊自尽。娥儿死后,公主又天天想念娥儿,时常下意识呼叫她的名字。每当熟悉的背影从眼前闪过,公主就以为那是娥儿,急忙喊住,等那背影转过身来,希望变成了失望,又烦躁地叱退,生怕玷污了眼睛似的。公主几乎天天殴打身边的侍女,打完又心疼得流泪,感叹道:“有娥儿活着就好了。”
一日,公主在府中闲逛,见一名小厮正给屏风画花儿。那小厮长长的五指捉住长长的笔杆,像一只仙鹤在空中翩翩飞游,一朵朵鲜花便从那仙鹤喙中吐出,有的掬着笑意,有的含着轻愁。公主禁不住说了一句:“妙笔生花啊!”
待那小厮抬起头来,公主吃了一惊,明明一个男人,偏偏长了一副女儿相,又活脱脱像着一个人,那就是娥儿。弯弯的眉水水的眼,粉白的面皮,殷红的唇,微微一笑就抖出一根无形的丝,把人的心给缠住。公主心里暗想,难道他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公孙彪。”
“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岁了。”
“来府上几年了?”
“五年了。”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回秉公主殿下,奴才常年累月在西院随师父画花儿,怎敢打扰公主殿下。”
公主觉得这小厮挺可人的,问道:“你愿意到花厅侍候本殿下吗?
公孙彪扑通跪在地上:“愿为公主殿下作牛作马。”就这样公孙彪由一个画匠晋升为公主的贴身侍卫,时刻在公主身边走动。公孙彪年轻俊美,天生的玲珑剔透,巧言令色,很得公主的欢心。一天,公主在一个旧橱柜里发现娥儿的几件衣服,睹物思人,勾起一腔思念,幽幽掉下眼泪来。公孙彪心领神会,悄悄将娥儿的衣服穿起来,精心修饰一番,突然出现在公主面前,公主又惊又喜,抓住公孙彪直呼娥儿。从此之后,公孙彪常常穿上娥儿的衣服、打扮成娥儿的模样,挺着小腿、碎着步子在公主面前走来走去,惹得公主愈加怜爱。这公孙彪在公主面前愈是受宠,在别人面前愈是骄横,在公主面前装猫变狗俯首帖耳,走出大门敲诈勒索胡作非为。谁都知道他是一霸,可谁也不敢招惹他。
董宣査明这些情况,心情不能平静。他要除掉这条恶狗,也知道并不容易,这将是一场恶斗。他筹划着每一个细节,越想心里越激动,七十岁的老人仍像年轻人一样情绪亢奋,血脉贲张,眉间那颗硕大的红痣熠熠生辉。他命书吏广泛收集公孙彪的其它罪证,写好诉状。命捕快放出眼线,以防期乘隙潜逃。
有人将消息透给了公孙彪,公孙彪心里一紧。这些年来,他盗用公主的名义多次陷害董宣,他知道一旦落在董宣手里,结局将不可想象。他躲在公主府里不再出来,同时在公主面前煽风点火,说董宣如何如何看不起公主,如何如何怂恿暴徒败坏公主的名声,他一气之下将暴徒杀死,董宣以此作借口,非拿他偿命不可。说着哭着,跪在了公主面前。湖阳公主将公孙彪拉起,抚着他那双玉石雕刻般的手:“彪子,今年多大了?”
“公主殿下,您又忘了,奴才今年二十八了。”
“我还要你陪我二十年,董宣杀不了你。”公主说着,两眼闪现凶光,“一个小小的洛阳令,我看他有多大胆量!”
公孙彪躲在公主府邸不再露面,捕役不能擅自入内,凶犯得以逍遥法外。转眼过了月余,仍不见任何动静,董宣有点耐不住了,想以洛阳令的身分写一份公文,呈给湖阳公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求她以国法为重,协助捉拿凶犯公孙彪。书吏连连摇头,认为此举不妥,湖阳公主不比别人,言辞软了她不理不睬,言辞硬了她闹到皇上那里,一旦皇上说了话,这案子就不好办了。惟一的法子是以静制动,凶犯总不能老死在公主府内。
董宣采纳了书吏的意见,又花钱买通了公主府内的一个花匠作为眼线,时刻掌握公孙彪的一举一动。
正傎四月天气,春风习习,暖阳酥酥,光武帝在御花园散心,见大片大片的牡丹花盛开,红红白白,飘飘逸逸,像舒展玉袖的仙子,清雅动人。想起了姐姐湖阳公主去年写的咏牡丹诗句:“思花自高洁,念人常凄哀。”不禁怜惜起姐姐的不幸来,身为一国之君,无法解除姐姐心中的悲苦,常怀愧疚,他要尽力安慰她一番。于是命太监传话,明天请湖阳公主到御花园赏花散心。
湖阳公主虽然骄纵,天子毕竟是天子,是万乘之尊,能得到皇上的恩宠自是无上的荣耀。公主十分高兴,立即吩咐家奴收拾车马器具。又叫公孙彪,明天早起收拾收拾,陪着到御花园花赏花。
“公主殿下不是说过,不让我出门吗?”公孙彪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不是又让你出门了吗,蠢货!”公主见公孙彪心怀恐惧的样子,不无嘲弄地笑了。
公孙彪很不放心:“奴才还是不去的好,那董宣是出了名的铁爪子虎,我的小命不值什么,只怕给主子惹祸。”
“哟,什么时候学得乖了起来?既然胆小怕事,就不该偷偷溜出去惹是生非。看你那副蔫巴样儿,碰上这点小麻烦就成了一滩泥了,还能办成什么大事!”
“为了公主殿下,就是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只是——”
“只是什么?你老老实实坐在我的马车上,就算他董宣长了三头六臂,谅他也不敢怎样。”
“要不,我还是扮成娥儿,侍候公主殿下也方便些。”
公主会意,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公主府内明烛高烧,提前用过早膳,仆役们装车的装车,备马的备马。最先出门的是四名骑马的武士,横刀开路,吆喝声传得很远,大街小巷的百姓急忙回避。武士之后,是两排威严气派的仪仗,金戈钺斧朝天镫,明晃晃耀人眼目。紧跟仪仗队的是八个婢女,捧着茶盒食盒粉盒药盒,再后边就是公主的马车了。銮铃响成一片,四匹高头肥马一色的雪白,彩色的绳套金色的辔头,四匹马头上高挑着四朵艳丽的芙蓉。车身明黄,周边漆着鲜红的云纹,巨大的轮辐绘着盘锦,还镶了密密的金钉,滚动中洒下一路璃气宝光。湖阳公主端坐在青罗伞下,一方小小的绢子屏风遮了粉面,屏风上绘着的麒麟仙子图,栩栩如生。左前方是勒缰抱鞭的车夫,右前方便是男扮女装的杀人犯公孙彪了。
眼线早将湖阳公主携公孙彪出游的详情一一报告给了董宣,董宣立即带领吏役捕快驰到夏门亭等候,这里是公主的车马必经之地。
开路的武士过后,公主的车马过来了。董宣佯装过路的百姓慌忙闪在路旁,躬身等候。公主的香车将到未到,董宣横跨一步,挡住了车马,驾车者高喊:“让开让开!”
董宣微微躬身:“在下洛阳令董宣拜见公主殿下。”听到“董宣”两个字,公主一愣,很快醒悟过来:“既然知道是本殿下的车马,还不快快滚开!”
“公主殿下,你车上坐的是谁,你知道吗?他是我要逮捕的杀人凶犯。”
“胡说,难道你敢拦阻本殿下的车驾吗?”
“公主殿下,您身为皇亲,本应比别人更明理知法,维护国法的尊严。下官执法护法,不徇私情,正是为了皇上,为了皇上的江山。殿下理应协助下官捉拿凶手。”董宣寸步不让,据理力争。
“本殿下的车驾上只有陪侍的奴婢,没有什么凶手。董宣,污蔑殿下,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董宣目光锐利,像鹞鹰捕食般扫了公孙彪一眼:“一个男人如果换上女人的服装,就变成了女人,那真是奇迹了。一个杀人凶手换上良民的服装,就变成了奉公守法的良民,有这种可能吗?”用手一指缩在车厢一角的公孙彪,“这个为非作歹的恶奴,即便你把浑身的皮揭下来,再换上一张,也换不掉你那颗罪恶的心!”董宣伸脖子瞪眼,呼叫着要去抓公孙彪,公孙彪吓得歪斜着身子,恨不能钻到车厢底下去才好。
公主又急又气,两腮涨得通红,一边尖声喝叫:“董宣,你敢造反吗?”一边命令车夫,“轧死他!轧死他!”
车夫狠狠抽了一鞭,马奋蹄腾空向前闯去,腾腾撞在董宣的胸口上,撞出几尺远。幸亏捕役手疾眼快把董宣架住,不然就被马蹄踏成烂泥了。
董宣不等双脚站稳,死死抓住马的辔头,马不得前进,急得咴咴啸叫腾跃到半空,甩动如雪的鬃毛。董宣像一只灰布袋被甩得飞上飞下,仍高叫着:“公主殿下不留下凶手,你的车驾休想前进一步!”
面对这惊险的一幕,捕役们吓坏了,一个个拼命向前,四匹烈马被牢牢制住。湖阳公主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公孙彪,把你那一身女人衣裳撕下来,拿出男子汉的气魄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连累公主殿下呢?”董宣盯住目标毫不放松。公主连惊带气,脸色苍白,说活的语气也软得多了:“董宣,你知道本殿下要去干什么吗?我是奉圣上旨意去御花园赏花,你好好放我的车驾过去,皇上面前我会夸奖你,自会有你的好处。”
“执行国法,捉拿案犯,杀人者死,伤人者罚,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公主殿下想想,为了一名奴才,坏了您的美名,值得吗?我只请殿下将凶手留下,没有别的任何要求。至于我个人的吉凶祸福,不是此刻议论的话题,留待惩治了案犯之后再说吧!”
公孙彪见不能逃脱,哭丧着脸说:“公主殿下,把我交给他们吧,您已尽力保护了我,今生不能侍奉您了,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踉踉跄跄滚下车来,朝着公主叩了三个响头。
公主两眼蓄满泪水,气急败坏地说:“公孙彪,你挎着腰刀干什么的?为什么任人宰割?”
公孙彪两眼茫然,犹犹豫豫地抽出了腰刀,一步一步向董宣走来。两名捕快执刀迎上去,准备与公孙彪格斗。董宣从书吏手中接过宝剑,“唰”地抽了出来,明晃晃一道寒光。他喝止住捕役,独自面对公孙彪,一步一步向前逼进:“我要看看这个恶奴,还敢杀朝廷命官不成?”
公孙彪六神无主,刚想出刀,董宣“喇”地一剑砍下,刀尖被削去了一截。董宣厉声喝道:“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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