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那些奇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历史上那些奇案- 第6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蓝公哂然一笑:
“谬奖谬奖!我是公身无闲时,注定笔墨永难长进。先生是云深不知处,自然得神韵而成书仙。”
黄剑书一愣神:
“莫非您就是……县宰蓝大人?”
蓝公点了点头。黄剑书深深一揖:
“学生不知,请大人恕罪。”忙沏茶让坐,一脸谦恭地向蓝大人讨教书艺。蓝公微微一笑:“切磋书艺,是我梦寐以求的事,遗憾的是官身不自由呀!今儿我来贵村,为的郑候秩与肖帮武两家殴斗一事,对于这桩公案,不知老秀才有何看法?”黄剑书连连摇手:“不不!郑、肖两家从来没有殴斗过。”
“既然没有殴斗,为何逼死了两条人命?”蓝知县不解地问。
“没有逼死人命。他们两人自寻短见,算不得逼死!”黄秀才咬文嚼字。
蓝知县略作沉思:
“肖帮武的妻子自尽之后,肖帮武曾请您写状子,打算告官,有这回事吗?”
“回大人,我并没给他写。学生以为,祖祖辈辈居于一村,应和睦相处,村民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安定和睦是第一位的,比黄金还主贵,一村一家都是如此。学生不愿意看到他们滋生事端,更不愿意襄助他们打官司告状。”
“你作了郑、肖两家的调停人是不是?”蓝知县继续査问。
“是的,我教郑家拔二十吊钱作为丧葬费登门谢罪。这样了结争端。”
“后来,郑家为何又反悔了呢?”黄剑书一脸肃穆地说:“大人,这不怪郑家,从一开始郑候秩就没答应。肖家媳妇不是他逼死的,当然他不肯赔罪。我身为调停人,觉得无法向肖帮武交待,便撒了个谎子,说郑候秩答应了,赔钱赔礼都答应了。学生我也是一番好意,想尽快平息这场风波。”
蓝知县冷冷一笑:
“你想一拍子压净,一巴掌抹平,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家又闹起来了,郑候秩将肖家父子关入了马厩。是不是如此?”
“不不,听说肖帮武父子披麻带孝到郑家门上哭丧,我急忙赶到,见肖帮武父子正坐在郑候秩的客厅里,并没有关进马厩里,我把他父子劝了回去,从此两家没有再闹。”黄剑书说得惟妙惟肖。
“披麻带孝的是肖帮武的儿子呢,还是肖帮武父子两人呢?”,蓝知县锲而不舍地问。
“是父子两人。”黄剑书很认真。蓝知县愈觉得不解:“肖家父子披麻带孝大闹郑家,这叫做临门哭丧,是世人之大忌,既是如此,郑候秩怎么会将肖帮武父子延至客厅待之以上宾呢?这不太符合人之常情呀!”
黄剑书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慌张,咕噜了几声,仍坚持说:“大人,学生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
蓝知县继续追问:
“肖家父子被您劝回,郑、肖两家从此各安本业,井水不犯河水。既然如此,郑候秩为什么会突然投河自尽呢?”
黄剑书一副尴尬的模样:
“是,是,学生鲁钝,不知就里。”
蓝知县思考缜密,一路穷追到底:
“既然黄秀才是郑、肖两家的调停人,郑候秩投河之前,理应给黄秀才说点什么。他说了些什么呢?”
“没有,我没见到他,什么也不知道。”黄剑书连连摇头。
不论蓝知县再问什么,黄秀才长揖到地,口中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蓝公狐疑不解,只得告辞,临行之前告诫黄剑书:“你是郑、肖两家的调停人,自然洞悉内情,身为人师,又有功名在身,望你直言不讳以理护法。”
黄剑书喏喏连声。
回来的路上,蓝公坐在小轿里暗自盘算,肖帮武父子大闹郑家是九月十三日,发现郑候秩的尸体是十月二十日,这中间过了三十七天,郑候秩怎么会突然又投河了呢?
4
第二次审讯郑、肖两家的殴斗案,是在十五天之后。
蓝知县坐在大堂上,堂威乍起,一派凌然。肖帮武跪在堂口左边,郑家的一群跪在右边,蓝知县草草审问了几句便由书办姚克中宣读了判决:査案犯肖帮武,藏匿田契,抗缴地税,殴打保正郑候秩,逼得郑候秩投河自尽。实为刁民作恶,罪不容恕。判其斩首于市。肖帮武家产,除拨出良田十亩作为郑候秩的丧葬费用,其它—律封存,任何人不得动用。
肖帮武听了判决,脑门磕得血肉模糊,直叫冤枉。郑家老小喜形于色,连呼蓝青天为民申冤、明镜高悬。大堂外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眼神中流露出失望或愤恨的情绪。消息传到南熏坊村,有的咬着耳朵:“看来,这个姓蓝的也不是那么干净,说不准又使了郑家的银子了。”
有的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的有几个好的?”也有的说,“老虎还有个打盹的时候,兴许蓝大人被郑家蒙蔽了。”当晚,蓝公请姚书办和林班头吃茶,姚书办说:“肖帮武一案判得好。”
林三承说:
“不敢恭维。”蓝公呷了一口浓茶:
“出水才看背嘟笼的!”
一个月之后,衙门里传出消息,肖帮武病死在狱中,人们听了唏嘘不已……
5
三个月后的一天,蓝知县把新来的衙役尤振夫叫来,对他说:“有一件紧要的差事交给你,要小心从事。”接着从头至尾详细交待了一遍,并再三叮咛,不可显露自己的身份。
当天夜晚,尤振夫一身商人打扮来到南熏坊村,叩响了郑阿北家的大门。一位老妈子开门,问道:“您找谁?”
“我是远道而来的商人,要见大公子郑阿北。”老妈子进去不久,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迎了出来,尤振夫施礼问道:“您就是大公子郑阿北?”
郑阿北点了点头:
“仁兄尊姓大名,找我何事?”
尤振夫向黑暗中瞅了几眼,神秘兮兮地说:
“这里不便说话……”
郑阿北把尤振夫带进一间密室,点起了灯烛,又去涮洗茶盏,尤振夫伸手拦住:“不必,不必,我姓刘,字人夫,是个丝绸商人。令尊郑候秩先生托我捎来一句话,要大公子阿北火速送银子过去,郑公那里急着用钱。”说罢,转身就走。
郑阿北急步赶来,问道:
“刘大哥,您从哪儿来?”
尤振夫伸出一只巴掌,捂住郑阿北的嘴巴,悄悄说了一句:“慎言慎言!”转身走出房门,消失在黑暗中。
郑阿北当夜打点了银钱,第二天天刚亮便悄悄赶到码头,买舟往惠来方向奔去。傍晚时分,辗转来到惠来县县城,阿北舍舟登岸。转过两条街巷,走进一家杂货铺的后院,在一间阁楼上见了父亲郑候秩。郑候秩正嚼着豆腐干饮酒,一见郑阿北猛吃了一惊:“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来了?”
“不是父亲捎信要我来送银钱的吗?”郑阿北立即紧张起来。
“捎信?什么人捎的信?”郑候秩满脸疑云。
“一个姓刘的商人,昨儿夜里到家里告诉我的。”
“哎呀!你上当了,我从来没请人捎过信,这里有鬼!”说着,从窗口探出身子往楼下搜索。院子里黑影幢幢,一时分辨不出什么。转身指着儿子阿北:“快走吧,快走!”
郑阿北被父亲异样的行动吓得脊梁沟发冷,头发梢支愣愣的,来不及卸下肩上的包袱,踅足步下阁楼,当他一只脚踮地一只脚还在楼梯上的时候,两双大手紧紧拤住了他。
原来衙役翁馗和薛顺,遵照蓝知县的命令,紧紧盯住郑阿北已经一夜一天了,当郑阿北上船时,翁馗、薛顺同时登上了另一只快船。郑阿北到达惠来县码头时,翁、薛二人早已在岸上恭候多时了。
第二天上午,郑候秩被押解到潮阳县县衙,衙门口的广场上有数千人围观,人们嘁嘁喳喳,有的说:“这是人还是鬼?”
有的说,郑家的儿子真孝顺,不管是姓啥的尸首,抱住就哭爹。还有人说,那尸首艳福不浅,走在奈何桥上又做了一回新郎。
郑候秩在众目睽睽之下,脑袋深深埋在两膝之间,郑阿北、郑阿南、郑阿东、郑阿西弟兄四个以及郑陈氏,一并被押到,他们含羞伏地,叩头请罪。
“郑候秩,你知罪吗?”蓝知县坐在大堂上高声喝斥道。在铁的事实面前,郑候秩无可狡辩,不得不如实交待了自己的罪行:郑候秩身为保正,依仗自己有权有势,多次对肖帮武敲诈勒索,村里的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因畏惧郑家如畏猛虎,谁也不敢吭气,八月初八,郑候秩以肖帮武隐匿田契为借口,强抢肖家的稻谷,逼死肖帮武的妻子。郑候秩听说肖帮武请黄秀才写状子准备告官,生怕事情闹大了,便拿了二十两银子买通黄秀才,—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对肖帮武恫吓和欺骗,将肖帮武的嘴巴封死。过了一些日子,忽听说新来的蓝县令十分了得,专杀为非作歹的保正。郑候秩坐卧不安,心里日夜咚咚打鼓。一天,郑候秩在大坛沟边遇到了秀才黄剑书,便说:姓蓝的是个硬茬子,专杀不对眼的保正,肖家的事若出了皮,就闹大了!请黄秀才给想个法子。黄秀才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走着走着,发现沟里浮出一具尸体,细看是外乡来的一个乞丐,在水里泡了有些日子了。黄秀才一拍脑袋,低声说:“老弟,有招了,让这个死乞丐帮忙。”于是郑家就演了一场借尸哭爹的闹剧。
不大工夫,两名衙役将黄剑书拘捕归案。黄剑书跪在大堂上,左右开弓,照着自己的脸上掴了几十巴掌。一边掴,一边骂着自己:“我该死!我不要脸!……”蓝知县问道:
“黄剑书,那日我登门造访的时候,你脑子里想了些什么?”黄剑书脑袋磕着地,痛不欲生地说:“那日,从大人您的目光中我已断定,这把火捂不住了。我很想据实说出真情,又怕说出真情,给自己招来祸殃。自从那日之后,我如坐针毡,夜不成寐,这种炙心灼肺的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一切悔之晚矣,只求大人给予严惩!”
一个月后,郑候秩一案判定,衙门口贴出了告示:案犯郑候秩,身为保正,依仗权势,为恶乡里,敲诈勒索,逼死肖帮武之妻,又借乞丐尸体,诬告肖家,罪不容恕,判其流放边陲,终身劳役。
案犯郑阿北,在其父郑候秩唆使下,多次殴打肖帮武父子,制造假象,诬告肖家,判其流放海丰五年。
案犯郑陈氏、郑阿南、郑阿东、郑阿西等四人,杖击二十,游街示众。勒索肖家的钱粮,限十日内一次还清,赔偿肖帮武之妻丧葬费白银二百两。
案犯黄剑书,贪图银钱,助纣为虐,念其能彻底悔罪,革除秀才功名,免于鞭笞。
肖帮武无罪释放。原先对其判决,纯系蓝知县设的迷魂阵,压根就没向知府呈文。
贼船落网
水盗姚绍聪被捕后,先是姚家两名“监生”带领同宗几十人给蓝县令施加压力,要求保释姚贼;继而负责普宁、潮阳两县官员考核的普潮道差员姚天明,出面情托,要蓝公放人。蓝县令不惧威胁,顶住压力,依法判案。此篇根据《鹿州公案》撰写。
1
贵屿水闸坍塌,河水泛滥,淹没良田数百亩,蓝知县闻报,亲自赶来察看灾情,调集百十名农夫筑堰拦水,忙乎了整整一天,水闸终于修复,泛水归槽。
蓝知县这才放下心来,于傍晚时分匆匆返回潮阳县城。正提缰催马赶路,忽有一人拉住马头喊冤。蓝知县滚鞍下马,大声问道:“前面是什么人喊冤?有何冤情?”
只见那人趋前几步,跪在马前:
“回禀大人,小人姓郭名元长,今早到蓼蒲集去做生意,下午从石港回来,不想船行半道,遇上伙强盗,抢走了我的铜钱八千文,黄纸和白纸四十捆,还有一只木箱,里面装了衣帽鞋袜,还有一条布袋,袋里装着些零用杂物。”
“你乘坐的是何人的船?”蓝知县问。
“船主张大头。他见群贼跃上船舷,吓得跳船逃生。同船的两名商人,一个姓李,一个姓黄,与我同时遭劫。”
“强盗都是什么样子?一共几人?”蓝知县问。
“约摸十二三个人,驾着一条有八支桨的鲇母船。手脚非常厉害,也很利索,水性个顶个的,看样子他们常在水上吃浮食儿。”
“贼船是新的还是旧的?”
“半新不旧的样子,估计也漂了几年了。”
“有什么标记没有?”
郭元长沉吟了一会儿说,记得船上有四页子帆,最前边的那页子帆好像有几个洞,看样子已经很旧了。缆绳白煞煞的很剌眼,大概是刚换的,很新的样子,船的尾部装着一捆篙枪,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别的花色,小人就说不清楚了。”
说话间太阳已经坠下山去,夜色茫茫从四面八方合拢来,乡野一片黑黢黢的。蓝知县命随从就地点起蜡烛,倚马草拟公文,派当地保正杨员、李赞、苏枝青三人率领八十名壮丁,连夜沿溪追捕,缉拿强盗,并知会众人,凡能捕获盗贼者,奖赏白银百两,放走盗贼,重打—百大棍。
2
第二天上午,水保杨员来报,查遍了上游和下游,不见盗贼的踪迹。
蓝知县暗自思忖:八只桨的鲇母船,内溪中不会有,估计是隆津练江运载私盐的船只。想到这里,蓝知县即刻调集水乡保正方东升、郑纪茂、刘子宁等人讲话,命他们将练江喉咙紧紧卡住,在后溪港一带巡査搜捕。
练江上下快船络绎不绝。巡查的水陆壮丁相互呼应,到了第五天,终于在溪墩乡港内查获八桨鲇母船一只。这只船用长长的缆绳系住,潜入繁茂蓬松的水蒲中,船上有竹篙枪一捆,船头正好张着一页七窟窿八眼的破帆,水保方东升根据蓝知县的口述,按图索骥,认定就是那条贼船无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船主拿下,解至县衙。
蓝知县仔细盘查,原来船主是弟兄二人,老大叫郑水清,老二叫郑水涣,问及卓洲溪抢劫一案,郑氏弟兄茫然不知,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过这件事似的。
蓝知县觉得可疑,揪住不放,穷追到底。郑水清说:“普天下同样的鲇母船有千只万只,怎么能仅仅依据几件家什相同,就断定俺们兄弟是贼了呢?说实在的,因为家中既无田又无产,水里捞食越来越难,俺才违犯禁令,私自买了多桨鲇母船,以求多捕些鱼虾水货。有时的确也做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运上一两石私盐,多赚几个活泛钱,贴补大人孩子的吃用。天地良心,卓洲抢劫商家的事,小人实在不知底里。俺弟兄从不做这等缺德的事,请大人明鉴。”
郑水清苦着脸,言之凿凿,听起来十分可信,不像那种耍贫嘴的人。蓝知县心想,他们的船为什么会与卓洲溪抢劫的那条船如此相像呢?从郑水清的谈话中,知道他们的确是贩过私盐,这一点让蓝知县警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