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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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计-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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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她说出这话,主要是知道含之性子淡泊,不在乎样貌可能给她带来的名声,倒更烦因此惹来的一堆繁琐事宜,况且,含之一直觉得珺瑶才是真正的天然去雕饰,不用化妆都很美,所以一直没有攀比之心,反而为了避免别人可能的比较而喜欢上让自己更清淡的妆。
  这也是含之最初提笔练丹青的原因,她研究各色美人图,琢磨的就是哪种妆容能让人打消拿自己与姐姐比的可能,也方便她在院子里偶尔摘下面纱。
  “对了,含之,这次生辰娘想带你到别庄去玩,你觉得怎么样?”白夫人想起自己的来意,开口询问含之的意见。这个想法自白恪明说出近段时间那个谢兄可能会上门拜访就有了,她还没查清楚那天的那个谢小公子是否与这个谢家有关,即便是多心,也比万一就碰上了好。
  “不是说好了请安姨过来吃顿饭就成?”含之有些奇怪地问。往常外出玩,娘总会避开生辰这段时间,毕竟是白家嫡出的小姐,如果每年都恰巧这个时辰出去,反而惹人注意,说不准就被传去什么闲话来。
  “十三岁生辰,虽然比不上及笄时隆重,到底也是该重视,你爹如今仕途正顺,同僚间各种理由往来,我担心今年你祖母会坚持嘱咐给你大办生辰宴,那时娘就推脱不得了。”
  这也是原因之一,白老夫人一向不甚喜欢自己,连带对含之也薄凉许多,这些年借口让含之静养身体几乎不主动见面,这样倒是真方便了自己保护含之的意思。但因为白珺瑶十二岁名声初起,她的十三岁生辰宴白老夫人做主大办了一场,到了含之这里,就算碍于面子,她也得做足场面。届时,人情往来,总不能让含之还带着面纱,何况,一次出面以后的宴会邀请就推脱不得了。
  另一方面,白夫人一想起芷言说的那位小公子可能看见了含之的样子,就担心不已。这世间,巧合最是戏弄人啊,谁能保证计划就万无一失。
  

第五章 推却

 素来不理十丈红尘事,岂能为她人作嫁衣裳。
  “过几天就是含之生辰了,我想这次给她正式过,你也想想都要给哪些人发帖子,别出了岔子。”
  暖阁里间,白老夫人靠坐在软躺椅上,一个小丫鬟正拿着小木锤子慢慢给她捶肩。白夫人坐在她侧对面的椅子上,连姨娘坐在后面,不过是个小凳子,另外两个姨娘则站在一旁。
  这话是白老夫人对白夫人说的,语气不亲切,言语间十足婆婆架势:“你去年操办了珺瑶的及笄礼,这次要请的人大差不离就那些,其他的你斟酌着请。要是忙不过来,连姨娘也可以帮忙。”
  连姨娘闻言赶忙站起身,笑着对老夫人说:“小姐的生辰是咱家大事,连老太太都发话了,我哪儿敢闲着。夫人心思缜密做事周全,说帮忙太折煞我了,能帮着跑跑腿已经是荣幸了。”
  白老夫人笑起来:“我知道你行事规矩,是个伶俐的,说这话不是想逃懒吧?”言笑晏晏的,没有对白夫人时的严肃,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这里谁更得老夫人的心。
  白夫人也不打断,等两人说笑几句后,才放下手中茶盏,悠悠地说:“怕要辜负娘的一片心了,我昨晚上刚给老爷说过,含之这次生辰,我要带她上山礼佛,生辰宴自然办不成。”
  白夫人笑着的脸一僵,重重哼了一声:“我的孙女,我还一点主都做不得?上山什么时候不能去,再说,那么小年纪,成天见读经讲禅的,不怕移了性子,你这做娘的整天都在想什么。”
  白夫人也不恼,含笑有礼回道:“去年含之病了一大场,儿媳替她在点微山许了愿,说好她今年生辰去还愿,对佛家不能言而无信。”
  “你……”白老夫人一恼,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珺瑶已经十六岁,明年之前,无论是谁,也不能妨碍了她的名声。莫说珺瑶及笄礼办得隆重,单是她十三生辰也是正式办的,如今白家正经的嫡出小姐竟然没办,给有心人当成攻击恪明和珺瑶的把柄怎么办?”
  果然,这才是你的目的,为了你放在心头的孙女,含之竟要成为她的陪衬,我怎么可能顺了你们心思。白夫人不反驳不答应,端坐在那里兀自饮茶。
  “老太太,”连姨娘看了白夫人的脸色,心下一凛,忙不迭对白老夫人说,“夫人待珺瑶很好,去年的及笄礼饶是一般大家小姐也没那么大场面,那是夫人的爱护也是珺瑶的福分。不过,小姐是正经主子,珺瑶怎么能和小姐相比。”
  “珺瑶在世家小姐里都是拔尖的,谁敢因为她是姨娘生的低看她不成,要我说,一些嫡出小姐都比不上珺瑶的风度气派。”白老夫人斜睨白夫人一眼,大声地说。
  连姨娘闻言不敢再反驳,低头站在一旁,珺瑶是她的女儿,虽然能得老夫人抬举高看是件好事,但到底白夫人是如今的当家主母,自己若顺着老夫人说,那不成了恃宠而骄给夫人脸色看了,这样多年的坚持说不准就功亏一篑,实在是得不偿失。
  “娘,这里没事了吧,恪明就要下朝了,我先回院子了。”白夫人起身,对白老夫人福了一福,“含之身子弱,担不了这么大福分,贱养我又舍不得,还指着佛祖保佑呢,这上香还愿媳妇可不敢疏忽。”
  看白夫人就这么径直走出去,白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越发了不得了,如今都敢给我脸色看了,不过是个女儿,还养的病怏怏的,哼,不识好歹……”
  连姨娘等着听不见外面的脚步了,才赶紧凑到白老夫人身边,替她拍着背,软声安抚:“老太太,小姐素来身子弱,可不得好好养着,不比珺瑶自小身体好,就这我还时常吊着心呢。都是当娘的,夫人也是为了小姐平安。”
  “我还能害含之不成?再她眼里,我就是个黑心的。”白老夫人怒气不消,反而更甚了,连带也指责上了连姨娘,“你也是,珺瑶都这么大了,这两年正关键,我揽下含之的生辰宴,何尝不是为了珺瑶,咱们珺瑶在那种宴会上不是得赞誉最多的?况且,和白家不对付的又不是没有,若被他们指出白家只厚待珺瑶而苛待嫡出小姐,平白污了珺瑶名声,如何是好?”
  “京里人都赞夫人待珺瑶很好,珺瑶的衣裳佩饰不比人家嫡出小姐差,”连姨娘恭敬地说,接过丫鬟手中的茶伺候着,“我知道老太太疼爱珺瑶,不过,小姐毕竟是小姐,哪有她将就珺瑶的道理,老太太可别在外人面前这么说。”
  白老夫人知道话说的过了,也就顺着连姨娘的话不再多说,而连姨娘小心翼翼的侍候很得她心,她笑着拍拍连姨娘的手:“你呀,就是太本分了,这么多年,还是连句话都不敢高声说。放心,珺瑶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啊,有你享的尊贵。”
  “那也是老太太栽培得好。”连姨娘温婉一笑,不着痕迹奉承着,“等会儿老爷过来,老太太可别再提这件事了。夫人已经回过老爷这件事,老太太若再说,平白让老爷左右为难。”
  “怎么不提,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只手遮天。”白老夫人倔脾气又上来,扔出这么句话,闭上眼睛不再理人。
  走出好远的白夫人,猜得出里面那位不知怎么编排自己呢,可那又如何,当日白恪明娶妾,她让了,因为看不得他为难;她自嫁进白家,晨昏定省从不耽误,精心伺候不比别人一子出世,百般迎合换不来一个笑脸。这委屈,她忍了,也认了,可若要含之也受这种委屈,为她人做垫脚石,任凭是谁,也配!
  珺瑶聪慧,容貌是一等一的,自己也不苛待她,出席宴会什么的能做的就做了,不为博个贤良美名,那种东西只是看着光鲜,自己不稀罕,只是没必要打压而已,含之与珺瑶所求本就不同,放她出一头地又如何?只要她当得起,即便她日后有再好的造化,横竖与自己无关。
  只是,若有人存心在含之身上动心思使绊子,她真不介意动用主母的权利,免得被别人以为那名头是个摆设,白夫人眼中有深深不屑,明面上的功夫,不是只有你们会做,有些事,不在其位想谋其事也不得。
  别庄是不能明着去了,不过这大好春色,上山一趟,不住个十天半月,也太亏了,点微山周遭倒是有几处好看景点,想来含之会喜欢。
  

第六章 顶撞

 满园春色东风起,护花人惜勿折枝。
  蜂忙蝶乱的晌午,整个白家最安静的地方,就是含之的小院了。
  竹帘半卷着,新换的竹青色纱窗也打开了半扇,风拂过,钻进窗户微微摇晃垂下的杏色帷帐,却惊不醒正熟睡的人。跟着含之的人都清楚,无论春冬,每天半个时辰的晌午觉是少不了的。
  这会儿,整个院子只能见到一个身穿淡青色衣服的丫鬟,正坐在杌凳上低头绣着什么。
  翠灵捧着一叠衣服,走进来时正瞧见这等情景,知道含之肯定还在休息,就悄声喊了那人一声,向她招招手。
  “翠灵,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了?”青落放下手中活计,放轻脚步走过来,笑着问了翠灵一句。
  翠灵举了举手中的衣服:“夫人给小姐新做了几件衣裳让我送了来,顺便帮小姐收拾一下后天出行时带的东西。小姐还在睡?”
  青落点头,将衣服接过来:“嗯,有小半个时辰了,估摸着也快醒了。东西我收拾差不多了,正好你帮我瞧瞧看是不是落下什么了。”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里屋有了动静,两人不再说话,紧步走到屋里。绕过绘着四季美景的屏风,正看见含之弯腰一手揉着眼睛,一手穿着鞋子,看见两人进来,含之笑着说:“青落,我渴了。”
  青落应声将手中衣服暂且搁在一边椅子上,就出去倒茶了。含之坐在床上又迷瞪了会儿,才开口说话:“翠灵,你怎么过来了?”
  翠灵站在一边,轻轻揉着含之的太阳穴,笑着回答:“夫人让奴婢给小姐送新衣裳来了。”
  含之听这话来了精神,一侧头正瞧见放在椅子上的衣服,也不觉得乏力了。翠灵见她如此高兴,随将衣服取过来,帮着含之一件件将衣裳打开。
  白夫人这次共做了两套,里外加起来有五件。一套是曳地收腰石榴裙,外搭一件月白色对襟箭袖;一套是杏色纱裙,加上宽宽浅玉色束带,外罩一件粉色宽袖长衫。这几件衣裳,都是选就上好的衣料制成,花纹不多,只袖口裙摆处有繁密花纹,却更显得雅静别致,再说,但那几处花纹,也是夫人着绣娘绣了大半个月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竹青色羽纱面披风,金丝滚边,边起又围着一圈细软狐狸毛,正适合早起露重夜来风凉的天气穿。
  “听娘提起过要做一件披风,我还以为得些时日呢。”含之将衣裳细细摆在床上端详,手指拂过披风上的毛笑着说。
  翠灵看含之喜欢的样子,想起夫人说的话,回道:“夫人说后天就要去山上了。山上不比平常气温,这披风最好带上,就忙了几日做出来了。”
  青落端了一杯茶过来,笑说:“小姐,本备好了一壶茶的,谁承想帘子掀着吹了一阵子竟成温凉的了,只得新烧了一壶水,耽误了会子功夫。”
  含之说了句“无妨”,接过茶盏,触手是温热的,就知道青落拿了扇子扇凉才端进来的,随笑着喝了。喝几口解了渴,她笑着问:“青落,你说这两套衣裳我先穿哪个好?”
  青落仔细端详了一阵,笑着说:“奴婢瞧着都好,小姐穿什么都好看。这披风倒是适合去山上的时候带着。”
  又看了看衣裳,翠灵青落两人就忙着整理出行的行李了,含之插不上手,干脆坐在窗下,扫一眼窗外柳绿花迷,看一回蜂飞蝶舞,看着窗外东风吹拂下的景,心里无聊地想着哪一处应了古人哪一句诗文。
  翠灵一转身,见含之托着腮手指无聊敲着窗棂,想起了一件事:“小姐,奴婢经过花园时,见那几树杏花开了,才一晚上的功夫,满枝桠都是花儿了,怪好看的,要不等会儿去瞧瞧?”
  “花园东边的那几棵杏树吗?”含之歪着头想了想,去花园瞧瞧也好,有一些花单独看着好看,各种凑在一起总会显得很杂,反倒不好看了,花园里有的自己也没想再重新种,杏花还真只有花园才能看到,“好啊,一段好春藏不住,粉墙斜露杏花梢,不看可惜了。”
  一转弯,枝头颤颤的杏花已经映入眼帘,含之眉尖的笑还未全然展开,嘴角已经敛成生气的弧度。跟在后面的青落见她一甩手步子加快,好像生气的样子,赶紧抬头看前面,含之已经在几步外,没等细想,只能先赶上含之。
  “谁让你们剪这些花的?”含之走到一棵杏树前,皱着眉问踮着脚尖正挑枝剪花的人。
  许是那两个丫鬟对含之的声音不熟,转头时又先瞧见了旁边同样丫鬟打扮的青落,以为是她在质问,口气就有些不耐烦:“姨娘吩咐剪的,这杏花又不是剪几枝就没了,你多管什么闲事?”
  含之也有些恼了,青落在一旁瞧清楚她的表情,伸手拉住她的手安抚一下,往前一步指着还在剪花的丫鬟说:“你先停手,把话说清楚了。”
  “说什么……?”剪花的丫鬟更加不耐烦,拿着剪刀的手顺手就指向这边,青落连忙将含之扯到身后,惟恐她不留神被剪刀伤了。
  旁边拎着小花篮的那个,倒是见过一两次青落,认出她是小姐院子里面的人,也看到她身后那个根本不是丫鬟打扮,于是赶紧拉住同伴,低着头道歉:“你是青落姐姐吧?我们是连姨娘院子里的。姨娘看这杏花开得正好,吩咐我们剪几枝送给各位主子。”
  这丫头伶俐多了,含之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那棵杏树,语气就柔和不了:“既这样,我也不多说什么。回去告诉姨娘,难得她有这份心。只是如果你们不知道该如何剪,就让府里技巧熟练的园丁来,你手里的那几枝花倒是舒展繁密,也不看看这树被糟蹋成什么样儿了。”
  这话忒不顺耳,剪花的那丫鬟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明显没忍住脾气,拿着剪刀的手又要扬起,被青落一把扯过来,大声呵斥:“你平时都这么没规矩?小姐说话都不听,还敢拿着剪刀乱比划,哪个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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