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听着蕲春的自白。的确是自白,因为华琤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看过他。东方玉儿对于男女之情没什么了解,在下山以前,她都是生活在千机山上的。但直觉也知道这不该是爱人间相处的方式,“烧饼,恋人间相会是这样的吗?”
“自然不是。”
两人继续监听工作,这边,蕲春开始吹埙了。东方玉儿没怎么听过丝竹之音,不懂欣赏,只是点点头说“真好听”。不会欣赏的人听到音乐只能从旋律和风格给她的舒适程度来评价或表达是否喜欢这个音乐,东方玉儿便是这样。但是钟毓协也完全听不出这首曲子要表达的是什么,虽然很悠扬,但又觉得有些空洞。
东方玉儿的好评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哼哼起来,“烧饼,这曲子听得我头好晕啊!”
钟毓协也感受到了,这首曲子似乎有种蛊惑人心,乱人心魔的意味。
“这首曲子叫《恋人歌》。”蕲春放下埙开始解说。
这哪像是恋人传唱的歌曲?这样蛊惑人心,完全像符咒吧!
许是刚才听见了埙声,一直在东大玉儿腰间好好待着睡觉的肉肉醒了过来,拱了两下,突然从那里钻了出来。东方玉儿察觉过来的时候,肉肉已经自己蹦哒到地上了。
“哎呀肉肉,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东方玉儿本来看着蕲春拿出一朵七彩的花,突然感觉到腰间有些异动,还以为是钟毓协呢,没想到是肉肉跑出来了。
看到主人就坐在那里,肉肉朝着华琤的方向张望,突然间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变得有些狂躁的样子,不听东方玉儿的低声呼喊,直直地往蕲春的方向袭去。
东方玉儿伸下去的手没能把肉肉捞起来,反而眼睁睁地看着肉肉往“敌军”的方向去了。
“现在怎么办?”东方玉儿无助地看着钟毓协。这次华琤肯定发现了,她出来的时候肉肉在睡觉,肉肉完全不知道华琤在这个地方,现在肉肉“明目张胆”地出现了,还不能够说明有人跟着她并把肉肉带出来了吗?或许只能祈祷华琤觉得肉肉只是又一次偷跑出来这么简单了。
东方玉儿有些急了,双手没有意识地搭在钟毓协的右手上。钟毓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沉着地看着华琤。直觉华琤不会发现,他要看的,是那个蕲春的反应。
果然如此,肉肉爬到华琤手臂上的时候,华琤也一点动作都没有,她没有发现肉肉。
事态发展成这样,东方玉儿感觉奇怪,自然地放下了双手,继续看着。
蕲春没想到肉肉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肉肉是怎样的蛊虫,蕲春很清楚。这只雪白胖胖东西,可是能够领导蛊虫的可怕角色。若是现在任由它继续在这里,计划,就没法实行了。肉肉到处乱跑的事情也许是传得人尽皆知了,蕲春没有觉得是有人跟着他们。
肉肉盯着那株七彩的花,突然特别闹腾,好像发现了什么。
完了!一定是被发现了!蕲春得马上做出选择,看来这么个东西不能留着,否则祸害无穷。蕲春伸手要抓住华琤手上的肉肉,肉肉此刻倒是不受肉乎乎的身子的影响了,非常灵活地蹦走。
肉肉不见了,那个雪白的肉乎乎不见了!得赶紧找出来!蕲春把那朵七彩的花塞回衣袖里,睁大眼睛开始找寻小小的肉肉。此刻的蕲春,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样子,他的面目有点狰狞,手臂上的青筋说明了他现在很紧张。
两人现在是完全确定了华琤跟平常不一样,而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状态。且不论刚才在半路上就有可能被发现,单凭肉肉出现而她没有丝毫动静就能确定了。这会子肉肉处于生死一线,华琤如果知道,绝对不可能没有反应。看来,她是被这个叫蕲春的人控制住了。也许控制华琤的就是蛊虫,所以可以领导蛊虫们的肉肉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现在肉肉处于危机时刻,必须马上做出营救活动。看蕲春脸上的狰狞程度,如若晚了,肉肉可能就要变成虫酱子了。
东方玉儿急中生智,从灌木里跳出来,站起身,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开始大喊,“肉肉,肉肉,你躲到哪里去了!再不出来,我要让丢丢去找你了!”
丢丢是寻香蛊,它自然能找到肉肉。果然,听到东方玉儿大喊的蕲春明显一惊,缩回手,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坐回原地。钟毓协把这些尽收眼底,蕲春刚才必定是想弄死肉肉的。幸好东方玉儿想到这个办法救了她。
趁蕲春转回身子的时刻,钟毓协从灌木里出来,跟东方玉儿继续演好这出戏。
“肉肉,我发现你了哟!”东方玉儿兴奋的声音自蕲春身后响起,蕲春微微发抖,看来有些紧张。
东方玉儿在离蕲春不远的地方把肉肉抓起来,放回腰间,再特别惊讶地看着华琤,“琤琤,你也在这里啊!”
华琤自然没有回答,蕲春就坐在华琤的旁边,帮她说话,“呵呵,我叫蕲春。是华琤的恋人,我们刚刚,呵呵,吵架了。华琤不理我,不想说话。”蕲春讲话的时候面带笑容,不过谁都看出来他笑得很僵硬。
东方玉儿特别善解人意地接话,“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对啊,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蕲春摸摸后脑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一拍大脑,“你们带华琤回去休息吧,休息一下,华琤也许就不那么生气了。”蕲春忐忑,说话断断续续,有些局促。蕲春在华琤的右肩上轻拍了三下。
这一细节落在钟毓协的眼里,又是三下?巧合,太过巧合了吧。
“嗯好。”东方玉儿扶过双目无神的华琤,稍稍安慰了一下蕲春便走了。
钟毓协特意用眼角余光瞥了瞥蕲春,果然看见了他握紧的拳头。
第五十九章 情蛊谜事
“琤琤……”走出蕲春的视线以后,东方玉儿试图唤醒华琤。华琤目光呆滞,但是这次有些不同,她竟慢慢地恢复意识。
“看来是刚才我们的出现打断了蕲春的计划,否则,她应该像之前一样要等到回到家才能清醒过来。”钟毓协将事情串联起来,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清醒过来的华琤开始发问。
东方玉儿试图唤醒华琤的记忆,问她有没有记起什么,但得到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你,真的不记得蕲春吗?”钟毓协决定换个角度。
“你们怎么都问我蕲春是谁?苗寨就这么大,人也不多,如果真是苗寨的人,我都会认识的。这个蕲春,我半点印象都没有。”
蕲春不是在给她催眠吗?怎么会让华琤完全忘记了自己呢?很显然,蕲春是苗寨的人,否则不会连小孩儿晚晚都认识。难道是这催眠环节中出了什么差错。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刚才从蕲春手下逃过一劫的肉肉又露出脸来。它趴在华琤的手上,像是在闻什么东西。而后突然在华琤的手腕处咬下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流出来,滴到地上。
“肉肉你在干嘛!”东方玉儿不由得大喊。
华琤懂得肉肉的意思,肉肉有着领导蛊虫的能力,怕是它感觉到自己中了蛊毒,只能咬破一道口子,让蛊虫可以出来。那么就是说,我中了蛊虫吗?华琤想。
肉肉在伤口处扑腾了一会儿,果然有些变化。华琤的皮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不一会儿,两条小虫出来了,沾着华琤的血液,但依稀可以见到粉色的身子。
东方玉儿和钟毓协从未看过这样的场景,皆是惊呆了。那两只虫子在离开了华琤以后,萎靡不振,好像要死掉的样子。
“我中了情蛊!”此时的华琤目色清明,很肯定。
“情蛊?”传说中苗寨会各种蛊术,很著名的一种的确是情蛊,大家只是听说过,没能亲眼目睹。
在肉肉的召唤下,两只小虫渐渐丧失了生命迹象,两个身子紧紧地缠在一起,掉落地上,化成血水融进土里。地上就只剩下一小滩血迹能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里面必定特别复杂,三人决定回去再说。
看着三人一起走进来,梦嫣有点慌张。该不会是玉儿他们跟踪的事情被抓个正着了吧。梦嫣赶紧上前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缓和矛盾,不要让它扩大化。
“你们不知道,真是太惊险了。”东方玉儿就近坐下,拿起茶杯一顿猛喝。
“梦嫣姐姐,没事儿,坐下吧。”傅逸扯扯梦嫣的衣裙,让她坐下。
众人就坐完毕,华琤缓缓道来。
“苗寨的每个人都会蛊术。但有些蛊术是传男不传女的。而很久以前,有两兄弟同时喜欢上一个姑娘,姑娘答应了哥哥的追求,在全寨人的见证下,与其举办婚礼。而婚礼当天,弟弟趁哥哥在外招呼宾客的时候,偷偷溜进新房,给因为迷香而失去意识的姑娘下了好几种邪恶的蛊术,其中就有情蛊。最后的结果是,姑娘的记忆发生错乱,与弟弟洞房。等大家迎着哥哥闹洞房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人衣衫不整的样子……”华琤喝了口水,“哥哥很生气,他知道是弟弟动了手脚,一怒之下,拿起喜桌上的水果刀要对弟弟动手。姑娘因为中了情蛊,以为自己的爱人是弟弟,遂拿起剪刀走向哥哥……”
“那个弟弟也太过分了,抢吃的已经很过分了,他还抢娘子!”傅逸的打岔引来众人的不满。
“哥哥看到爱人朝着自己走来,自然收了手,于是这洞房花烛夜的新郎便临时换了个人。哥哥离开以后,姑娘和弟弟生活在一起了。但姑娘的记忆很混乱,有的时候会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离开一个月左右的哥哥回来了,他因为遭受巨大变故而变得狂躁。与弟弟的决一死战是以两败俱伤为结点。姑娘看到弟弟身受重伤,趁着哥哥不注意,偷袭同是重伤的哥哥。哥哥死了……”
“事情还没结束。”华琤顿了顿,“弟弟因为本身修习邪恶的蛊毒,最终被蛊毒反噬,变成了蛊虫寄生的蛊人。姑娘因为下蛊的弟弟重伤,体内的蛊毒失去效用,记忆开始恢复,想起了一切事情,最终自杀。”
很明显,故事的结局很悲惨。三个人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最开始若是弟弟心存仁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自那以后,寨里便禁止修习邪恶的蛊术,尤其是情蛊。几百年来,也就没人会用情蛊了。而这情蛊究竟是如何下的,因为时间的久远也没什么人知晓了。”
“但是,琤琤,你为什么能够确定你是中了情蛊?不是说没什么人知道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据说在五年前,苗寨里的一个姓香故敖的长老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那些邪恶蛊术的修习方法,独自练习。后来被同是长老的我父亲发现了,苗寨的长老们开始与他对抗,可是那些蛊术太过强大,最终我父亲也牺牲了。香故敖逃走了。”华琤讲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心里是很沉重的。没有人会愿意主动提起那些悲伤的过往。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修习邪蛊的?修习邪蛊的人会有什么特征吗?”钟毓协发现了这个细节,或许可以确定蕲春是不是真的在修习邪蛊。
“据说,当时的香故敖长老在一段时间内性情变了很多,暴躁狂傲,而且……失去了男人的阳刚之气,总是会不自觉地翘起兰花指……特征,好像有点像皇宫里的太监。”
的确,一个成年男子若是总作出女人的动作,是的确会被人注意的。
沉默了一阵子,华琤淡淡地说,“我想,蕲春的心地也不是特别坏,否则他学着传说中弟弟的样子,我也早就嫁与他了。”华琤喝了口茶,情蛊的蛊虫被肉肉找出来以后,她就逐渐想起那些事情了。蕲春是从小认识的,中了情蛊以后跟传说中的姑娘一样,记忆混乱了。
“但是,他做那些事情就是不对!”东方玉儿的是非观念很强烈。
今日发生的事情也是挺多的,众人收拾一下,准备入睡。
第六十章 你,有喜欢的人了?
听完了华琤讲的故事,上官倾的心情不能平静。事情的起源算是因为弟弟的妒忌吧,若是弟弟能够愿意放下私人的情感,好好祝福哥哥和嫂子,所有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可惜,人总是是自私的。上官倾不由得想到自己家里的惨事,为何呢?指不定也是因为人的贪欲。说对那些往事不好奇是假的,人总是有好奇和探究的心情,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就想要知道,这是这种想知道的欲望是不是特别强烈而已。身上背着那么多死去的人的期望,上官倾不能轻易找人报仇,即使要解决之前的恩恩怨怨也必须要理智,上官家的血脉不能断了。
上官倾有心事的时候总爱一个人到风景优美的漂亮地方安静地呆着,想想事情,吹吹冷风,虽谈不上一颗赤子之心豁然开朗,亦能够少掉几分吹散在风中的忧愁。
苗寨的夜景是极其美丽的,到达最高处,俯瞰下面的感觉更是奇异。万物在你脚下,你在最高处,看着万家灯火,忽明忽暗,正如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这样的感觉最接近天空。
上官倾带着一小壶苗寨特有的蛇酒。与外界不同的是,这种蛇酒并不是拿蛇浸泡着做补酒的,而是一种用蛇吐兰的草药酿造,名字确实有点迷惑眼球的意味在里面。
蛇酒倒入口中,顺着喉咙慢慢流下,有点苦涩,正如活着的日子。舌头涩涩的,上官倾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沈珉在旁边坐下,跟上官倾看着同样的方向。
“你怎么没去睡觉?”上官倾没料到沈珉会突然出现在这,不过印象中,沈珉好像总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像是一直关注着自己要去哪一样。上官倾在心里摇摇头,想的都是些什么!
“因为你没睡。”
沈珉的话短短几字,但是总给人一种在说别的的错觉。就这话,上官倾觉得充满了歧义啊,说的好像两人是一起睡觉的一样!
上官倾经常被沈珉的话说到哑口无言,停顿了一下,也不强求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以后也不可能说话赢得过沈珉了。上官倾跟东方玉儿不一样,东方玉儿的好胜心比较强,口舌之争一定想着赢,因为她也只有败在沈珉手下过。
上官倾不说话了,沈珉也不说话了,两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