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会帮我们吗?现在算什么?我和我老婆差点死了!”一个脑袋上包着纱布的富态男人气急败坏地喊道,“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得给我个说法。”
“黎先生,我是说过帮你驱邪,没说保命啊,你们俩现在又不是被那些秽物差点害死,不是出了车祸吗?报应而已……”西南道长淡定地喝着茶,任那男人怎么闹,他依旧浑身仙气,泰然自若。
“放屁!你个骗子!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我帮那帮垃圾戒网瘾那是他们父母签了协议书的,我是为了帮他们,报应我干什么?啊!你说啊!报……”
“啪!”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东西南冷冷抬起头,仙风道骨变成了黑帮大佬,“黎先生,那您是想退钱还是退货啊?”
黎信吓了一跳,气势消减了大半,“当……当然是钱啊!别想吓唬人。”
“好啊,退钱,”东西南笑着朝空气招了下手,“给黎先生把钱拿上来。”
“哐啷,”一个黑皮箱从角落里甩出来,看不见的手打开了那皮箱,露出一箱子的冥币来。
“你耍谁呢!”黎信腾地站起身,抬起手指着西南道长,“你TM……啊!”他惨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抬起来的手。
找麻烦的人已经快吓的尿裤子了,好好的手指头忽然就被咬没了,黎信惊恐地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安坐在太师椅上的东西南,磕磕绊绊地捧着手往外跑,“有鬼!你是鬼!救命!救……救命啊!”
周易北看着掰断了黎信手指放在嘴里啃的鬼王,皱起眉头,这算是行善还是作恶?按理来说吃人是作恶,但是……黎信是个黑心商人,吃他算是行善吧?
黎信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一跤绊倒在马路中间,外面响起急刹车的声音,周易北走出去看了一眼,肚满肠肥的男人这会儿胳膊脑袋都和身子分了家,散落在卡车轮胎拖行的一路血迹里……是报应吗?
“嗯?”盯着血迹发呆的周易北忽然眼前一黑,他把手按在了捂住他眼睛的手上面,耳边响起声音,“一大清早看血腥画面看这么认真?又不做饭了?”
后背贴到了西南道长温热结实的胸口,周易北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的事,耳根发红,拉开了东西南的手,匆匆往回走,“我去做饭。”
西南道长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引起骚动的车祸现场,啪得关上了门。
……
安生的过去了三个月
延朝市
城阳区潍河路
昏暗的屋子里,一个古怪的身影面对镜子,时不时整理一下及腰的黑发,顾影自怜。
这个人没有穿衣服,身上的皮肤起起伏伏、凹凸不平,胸前挂着两坨肉,轻轻一动,肉球就左右晃来晃去。
这一身的皮都是一块块缝合起来的,乌黑长发连着血淋淋的头皮盖住他的短发,猩红的液体一滴滴流下来,穿着这件人皮皮草的人张口舔了一下流到嘴边的血,喉结滑动,带着半张参差人皮的脸对着镜子笑容阴森扭曲。
……
长江路二十八号
周易北把做好的宵夜端到了三楼,扭头看见他师叔正披着件大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夜观星象。
“师叔,外面冷,进去吃吧,”周易北走过去,桌子上一封白色的信函引起了他注意,上面落款是延朝市警局。
“拿去看吧,你应该有兴趣,”西南道长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周易北打开信封跟着他师叔走进来。
“师叔你不想去?”周易北拿着这封延朝警局的求助信抬头看向东西南,警局想请道长协助破最近闹得延朝市满城风雨的连环杀人案,这个案子已经死了好几个人,每个死者肚皮上的皮都被人剪走了,疑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警局是悄悄联系上西南道长还特意嘱咐了这次协助不能外泄,毕竟还是要坚持社会主义科学发展观。
“我不和警局打交道,你想去可以替我去,”东西南喝了口粥,嘴角带笑,小师侄还真是越来越了解自己口味了。
“谢谢师叔,”易北说着话目光落到了西南道长修长的手指上。
有洁癖的道长想起来什么放下勺子,把看起来还干干净净地大衣从背上拉下来扔给了贤惠的小师侄,“有空帮我送去干洗店洗了吧。”
周易北抱着衣服点点头,“知道了。”
走在楼梯上,周易北把壁灯拉开了,心里喃喃着,太暗了师叔会看不见,摔倒了就糟了……虽然鬼王都知道西南道长就是瞎了也不可能在自己家楼梯上摔跤,但是碍不着周小道长他爱“师”心切。
……
延朝市警局
“周师父?”老警察看着上头派下来的人居然是个毛头小子,顿时流露出了诧异,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叫大师了,还偏偏有人信,自己还得跟着信,老李心里叹了口气,面色悻悻的。
“嗯,”周易北冷淡地应了一声,“尸体在哪里?”
“跟我来吧,”老李领着周易北走到了警局下面的停尸间门口,拿着钥匙打开了紧锁的铁门,“死了八个人,两男六女,除了第一个死的那个女人已经被家属领去火化了,别的都在这里。”
第14章 第十四章 恶臭的房间
老李指的这里是一个个冷冻柜,他先打开了离的最近的一个,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看样子二十出头,比周易北大不了多少,手脚都有捆绑出来的瘀血,肚子上被锋利的东西剪出一个大洞,骨头和内脏都露了出来,颜色发白,法医检查报告里提到这些创伤都是在死者生前进行的,法医猜测在这之后死者受创后才会被绑住泡在了温水里,慢慢失血过多在巨大的痛苦中死掉。
至于泡入温水的原因,据猜测一是为了阻碍办案破坏证据,二是凶手有这方面的变态心理。
没有秽物作祟的痕迹,周易北皱起眉头,死相如此凄惨,按理来说会有怨灵存在,可这些尸体里面是真的一丝半毫魂魄鬼气都没有……倒是有道士行符收魂的痕迹。
……凶手可能懂道术,那些怨灵被他收集起来了吗?……果然很值得来一趟,不知道这个人的是不是茅山一脉的。
周易北扭头看向带他进来的警察,“麻烦出去一下。”
老李瞟了他一眼,心想着这小子也不大可能做什么坏事,大不了就是装神弄鬼一翻呗,随口嘱咐了两句就走了出去。
“北阴金阙,玄冥帝君……急如风火,讯若奔霆。鬼死人安,天地肃清。急急如律令,”念完咒之后两道黑影从地下钻出来,是两个穿着黑西装,面带黑超、手持锁链的壮汉。
和驻守月岛市的那些鬼差不太一样,这两位一脸狂拽酷炫地雄霸之气,牛的不得了,往下撇着眼睛去瞧周易北,“叫官爷来,有什么事?”
周易北看了俩鬼差一眼,把临走前东西南给他的黄铜八角符拎出来在鬼差面前晃了一眼,冷淡地开口,“这些人怎么死的?”
俩位壮汉闻见那业内俗称鬼见愁的符息,脚下一软差点跪下来,一惊之下,俩鬼都想起来了前几天他们头儿吩咐的事情,表情变了又变,跟发现周易北是他祖奶奶一样,一点看不出刚刚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也是这两位,“原来是东大爷的师侄啊?周道长是吧?您过来怎么不先说一声,我们也有个准备嘛,嘿嘿嘿嘿……”
周易北摸了摸手里的符,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他西南师叔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不过小道长脸上依旧是一派冷淡,“告诉我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鬼差面露难色,对视了一眼,“周道长……你也知道,横死之人魂没被超度,我们六槽地府是不会收的。”
“好了,知道了,你们走吧,”周易北挥挥手,正眼都没给鬼差一个。
“嗯?”鬼差一脸懵比的看着他,不明所以……这个小道士大老远把他们俩搞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么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怎么还不走?有事吗?”周易北转过头疑惑地盯向两个鬼差,他就是想确认一下那个杀人犯有没有超度亡魂,知道了没有,他也就安心了……这案子真有趣了。
“这就走,这就走,”俩鬼差撑着脸笑了笑,也不敢回嘴,谁让他们没有那么厉害的背景呢,人家有个茅山掌门的爹,还有个鬼王加身、将来可能……想到这事鬼差及时在脑子里止住了这个想法,这是现在六槽地府里想都不能想的事情,上面那几位可是通天晓地什么都能知道,他们这些鬼差脑子里一过这事,转眼就跟被查关键字似的被上面检索出来,那不知道要当多少辈子的臭虫呢。
鬼差走后,周易北把装着尸体的冷冻柜挨个拉开看了一遍,各取了一滴眉心血滴在了空白的黄纸上。
停尸间的门被一把推开,周易北走出来,看见脸色不大好的老李蹲在门口抽烟。
老李看见他赶忙掐了烟站起来,刚刚悄悄蹲在外面看见了鬼差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他算是信了眼前这小子真不是一般人,“周师父,现在要去哪里?”
“买朱砂,”周易北便装出行,基本什么也没带,路上轻巧这会倒麻烦起来。
“不不,您在这里呆着就可以,我去买,我去买,”这种小事哪敢麻烦大师,老李把周易北安排到了接待室,自己跑去了外面买朱砂。
要用的东西老李一并带了回来。
赶走了接待室里的几个人,周易北在黄纸上画好符文,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几张黄纸,接着口中念念有词。
符纸燃尽,他拿出来黄铜八角符按方位放好,八角符的正面是个精致的八卦盘,浮灰落在盘前,符盘上指针一颤,缓缓转动了角度。
“震卦……在东北方。”
……
周易北和老李带着几个便衣一起去了符文卦象所指的地方,不想打草惊蛇他们没有开警车。
就是这里……周易北抬头看了一眼这栋阴森森待拆的破楼,领着人径直走进了楼洞里。
“嘀嗒……”年久失修的破楼里不知哪根水管裂了没人修,不停地往外渗着水。
周易北一步步往上走着,这楼里跟没人住似的,安静地可怕。
爬到了五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半开着,里面有股腐臭味在往外飘。
周易北示意其他人守在外面自己走了过去,到门口捂住了鼻子……这味道冲鼻又催吐,没点心里准备估计会把昨天吃的都吐出来。
里面很安静,似乎没有人,他从打开的门缝里钻进去,看见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人也没什么家具,墙壁长着毛,地板发着霉,唯一的一面镜子躺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周易北扫了一眼整个屋子,看见了被一层发蓝的透明塑料布挡住的里间,他屏住呼吸慢慢走过去,掀开了缩料布,更浓郁的恶臭几乎要把人熏晕过去。
狭窄的洗手间里散乱地铺了一地带血的人皮,它们不久前被缝合在一起,而现在粗糙线头的被人扯断了,连血带肉乱糟糟地遍布在脏污之中,中间还穿插着黑色的发丝,这个地方在视觉和气息上都充斥着阴森恐怖的刺激,宛如地狱的入口,迫使人想逃走。
周易北快步走到了门外,大口呼吸着外面清淡的空气,老李看见他出来领着守在外面的几个便衣冲了进去,周易北自己站在门口没有再进去,反正进去也没有用,犯人已经跑了,他一定算到了周易北要来找他。
第15章 第十五章 黑发
周小道长出师不利,心情不佳,从警局出来之后,一路闲晃在大街上。
延朝市最近闹命案,深夜里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冬天的风又冷又急,树叶不停被刮下来,街景有些肃然。
昏黄路灯只能大概映出人形,周易北出神地走在路边,影子拉的很长很模糊。
“哗啦……”有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周易北皱起眉头,有人跟在后面?
是白天溜走的那个杀人犯吗?周易北脚步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一些……是盯上我了吗?他想杀人灭口?
周易北心底一空,加快了脚步。他一快,后面也响起了明显的脚步声,比他的更快一些,也更沉一些。
走了十几秒,周易北意识到跑也没有用,后面可是个经验充沛的杀人犯,他脚步一顿,听见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回头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眼前路灯一晃照的瓦亮,他看清了人脸,急忙收回腿,一个踉跄栽进了来人的怀里。
“师叔?”
“你走那么快,我差点没跟上你,”东西南低头按住了自己小师侄的脑袋,“刚才吓到了?胆子跟小姑娘似的。”
周易北抬起头,看着西南道长的脸,忽然想起来自己师叔是个夜盲,大晚上跟在自己后面可能根本看不清路,只能借着亮看着他的背影走,他抓着对方衣服的手不由收紧了一些,“……师叔,你来延朝干什么?”
“你走了没人做饭,我这还饿着呢,” 西南道长后面跳出一只黑猫,供着小脑袋蹭了蹭道长的皮鞋。
道长松开了搂着师侄的手,弯腰把黑猫拎起来,塞进了周易北怀里,“抱着它,能暖和点。”
“那师叔呢?”周易北接过猫时碰到了师叔微微发凉的手指,心里一疼。
东西南撇了一眼乌白,“这小混球在外面溜一天了,我嫌脏。”
周小道长抱着猫,耳根慢慢红起来,方才的心情不佳这会儿抛到了脑后。
周易北领着西南道长到了酒店,询问前台非常“不幸的”得知没有多余空房了。
警局安排的房间是VIP套房,设施完善,宽敞干净。
东西南坐在沙发上,把外套搭在了一边。
周易北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端了碗馄饨回来,放在茶几上,摆好调料,擦好了筷子,“师叔,我自己去酒店厨房煮的,放一下再吃还是现在吃?”
“你先吃吧,”西南道长把趴在地毯上的乌白捡起来,走向了浴室。
周易北愣了一下,肚子合时宜地感觉到了饿。
夜色深沉,从窗户望出去能看见远远的霓虹,周易北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光线,他回过头看向洗完澡换上了酒店浴袍的师叔。
西南道长坐在床边用随身带的鱼干逗着乌白。
周易北默默走向门外,东西南看向了他,“洗完澡过来和我一起睡。”
所以……不是睡沙发?周小道长这次从脖子往上红着。
周易北站在浴室里,低头看着自己过于争气的某个小朋友,黑着脸把水调成了冷的……千万不能在师叔面前丢脸!
好不容易让下面安分下来,周易北抓过浴袍打了个喷嚏。
东西南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合着眼睛,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掀开被子,一丝丝凉气涌过来。
周易北侧躺在床上,确定自己某个朋友没问题了之后,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旁边的人忽然侧了个身,温热的怀抱笼罩过来,周易北愣住了,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