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摇摇头。
“九爷不是说过了吗,我这几天不能乱动,你先回去照顾嫂子吧,就说我在佛爷这里住几天,不要叫她伤心了,你也不必两边跑。”
二月红拉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骨头硌得人疼。
“你放心,哥,佛爷会照顾好我的。”
二月红犹豫了一下,这才对张启山道:“佛爷,那卿卿就拜托给你了。”
张启山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二月红走后,卿卿靠着垫子,过了一会儿才摘下二连响说道:“佛爷,二连响还给你。”
张启山接过二连响,又重新帮她戴好,道:“那日为了救你,我与你多少有一些肌肤之亲,总不能让你受委屈。”
卿卿微微一愣,随后笑着说道:“没想到佛爷也是这么一个迂腐的人,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有肌肤之亲就要负责吗?那我与彭三鞭不也有肌肤之亲吗?难道我也要嫁给他?”
张启山有些窘迫,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佛爷是什么意思?”卿卿反问道:“难道是因为与我虚情假意,反而假戏真做?”
“我……我不想让你被人说三道四。”
那日张启山抱着她进了张公馆,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说是他与红卿卿已经是未婚夫妻了。
原本他还担心怎么和尹新月解释,没想到连解释也不需要了。
他不能看着红卿卿就这样被毁了,只能担起自己的责任。
“佛爷,你不必以天下人为己任,你是人,不是神,有的担子,你背不起。”
张启山凑近她,挑眉问道:“比如说你?”
卿卿道:“我不能害人。”
张启山站起来,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无论是你还是天下人,我都担得起。”
卿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去军训了,我是英俊的存稿箱o(*////▽////*)q
给丑逼作者一点爱的鼓励吧~'滚粗!'
军训的第一天,我想死……
☆、一月花开二月红'完'
卿卿一个人坐在窗边,隔着玻璃窗子看着外面的枯枝败叶、秋风萧瑟。
“夫人,天冷了,不要在窗边坐着了。”
卿卿咳了几声,抬头看着小葵道:“你叫谁夫人呢?”
小葵苦着脸说道:“夫人,您不要难为我们了……佛爷让我们叫您夫人,您又这样说,我们到底听谁的呀?”
卿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难为你们。随你们吧。”
小葵笑眯眯地说道:“夫人,该吃药了。”
“哦。”卿卿离开窗边,坐到床上,接过药乖乖吃下。“佛爷最近忙什么呢?”
“我就知道夫人关心佛爷!”
卿卿无力和她争辩,只是闭着眼不说话。
“佛爷去红府拜访了,还给二爷夫人带了不少东西呢。”
卿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佛爷带了些什么?”
小葵道:“等佛爷回来以后亲自和您说吧。”
卿卿心里猜了个一二分,有些头疼地躺在床上,道:“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小葵应了一声,乖乖地离开了。
长沙城里传得满城风雨的,是二月红待字闺中十一年的病秧子妹妹终于要嫁人了,对方是张启山张大佛爷。
不少人都有些纳闷,张启山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病秧子了?娶回来等着做鳏夫不成?
张启山确实是去下聘礼的,可并没有大张旗鼓,消息却这么不胫而走,颇有些奇怪。
张副官道:“佛爷,是陆建勋派了探子过来,将消息传了出去。”
“陆建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张启山自语道。
张启山和卿卿所谓的婚礼并没有大办,只是拍了几张照片而已,不过十里红妆还是实实在在的绕了长沙城一圈,这才停在张公馆。
卿卿感觉身体似乎真的是越来越差,吃药与不吃药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药性太冲,弄得她身体不舒服。
张启山回来的时候,卿卿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张启山摘了帽子,又将披风解了,站在一旁散了散寒气,这才走到她身边问道:“看什么书呢?”
“牡丹亭。”
“牡丹亭?”
卿卿笑着说道:“我听过一段这个。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她唱出来的声音有戏腔的味道,却又不是戏腔,意外的好听。
张启山禁不住跟着她念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卿卿念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面色酡红,讷讷道:“不念了,吃饭吧。”
张启山有些疑惑,不过难得卿卿主动说要吃饭,他自然答应。
卿卿坐在张启山身旁,看他筷子动个不停,自己碗里的菜越堆越多,一旁的几个小丫头偷偷笑个不停,无奈道:“你不要给我夹了,我吃不完的。”
张启山挑眉道:“过几天带你回娘家,二爷可是说了,只许胖,不许瘦,你现在就这么一把骨头,怎么回娘家?回去吓人啊?”
卿卿眼睛一亮,“回家?真的?”
张启山点点头,把菜送到她嘴边,道:“快吃吧。”
卿卿乖乖地吃掉他筷子夹着的菜,道:“我会乖乖吃饭的。可是你也要陪我吃,不然我吃不下去……”
张启山无奈地说道:“好,听你的。”
卿卿也学着他夹起菜喂到他嘴边,看着他吃下去,这才露出一个笑容。
一旁的几个小丫头见他们两个如此甜蜜,笑得更欢了。
等到卿卿去洗澡,张启山这才拿起茶几上的那本《牡丹亭》,翻开后面一看,这才明白卿卿为什么念到一半停了下来。
之后就是那杜丽娘与柳梦梅行那云雨之事。
难怪卿卿的脸那么红。
卿卿洗过澡出来,张启山看出她身材瘦削,几乎就要架不住浴袍了,有些心疼。
卿卿见他盯着自己,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又见他手里拿着那本《牡丹亭》,脸涨得通红。
张启山没说话,将书放回去,道:“睡吧,不早了。”
他们两个虽然结为夫妻,可原本是不在一起睡的,卿卿入冬更加怕冷,又不能一直点着炭盆,两个人就睡在一起了。
卿卿先躺在了被窝里,张启山换了睡袍回来,见她白皙的皮肤露在外面,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
张启山躺在她身旁,正要伸手抱她,卿卿却主动抱住了他。
张启山还能摸到她如缎子一般光滑的身子。
云雨之间,张启山依稀感到有什么液体滴在身上,凉凉的。
他依稀听到卿卿说道:“张启山,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天醒过来,卿卿眼中波光潋滟,脸色好多了,胃口也大了。
所有人都用暧昧的眼光扫视着二人。
张启山果然信守承诺,带着卿卿回了娘家。
卿卿终于回家,心中有些感慨,嚷着要住几天。
张启山原本也要找二月红商量矿山的事情,便让她在红府住下了。
卿卿和丫头送走他们离开,她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她安心了。
夜。
卿卿穿了一身白色的袄裙,上面绣着银纹。
她在院中踱步,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过了一会儿,她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折扇一开。
卿卿看着面前的两把空椅,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折扇一收。
“是花都放了,那牡丹还早。”
卿卿咽下喉头的腥甜,轻轻笑了一声,随即,那声音消失在了夜风中。
待到二月红与张启山矿山归来以后,留下的只是停灵的灵堂。
张启山勉强拆开卿卿留下的信,只有寥寥几句话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随信的还有一个锦盒,里面放的是二连响和一只怀表。
张启山明白她的意思,将那张纸折成原样,完好无损地放回信封中,将信封放回抽屉里,小心翼翼地锁好。他沉默了一会儿,对一旁的管家道:“夫人的一切事宜,全部交由红府来办。”
管家有些犹豫:“这对二爷和红府是不是不大厚道……”
“这是她的愿望,就按照她说的办吧。”张启山把锦盒放入怀中。
“是……”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最爱的还是哥哥……
心疼佛爷一秒……
我还是英俊的存稿箱,作者已经狗带23333333333333333
……我今天好像晒伤了,脸好痛,头晕脑胀,感觉身体被掏空……
今天是番茄酱的生日,特意加更,祝番茄酱生日快乐!你是我可爱的读者哈哈,希望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哦~'这么多年只会这么一句话的我……'
☆、番外·霸王别姬
红卿卿的灵在红府停了一个月。
她走得很安详,听说当天滴水未入,也没有吃东西。
她得了病以后就再也没有好好吃东西,大家习以为常,却没有想到她这是做好了后事。
她是半夜没了的,当时,院子里的下人都被遣走,只余她一人。
有人依稀听到她唱戏念词的声音,渐渐消失,湮没在了风声之中。
第二天,云肩见她躺在床上休息,以为她是犯困了,直到夕阳西下才发现她还没有醒,是已经没了。
她自己换了一身银白的衣服,头发梳得整齐,如同当初在红府一般,插着二月红送她的那几样首饰,脸上还擦着张启山送她的胭脂,口脂也是涂过的。
她准备好了一切,只需要一口棺材,她便入土为安了。
二月红不明白,明明已经求到药了,卿卿为什么还是走了。
直到云肩端来那个香炉,他才看到里面药丸的残渣。
“鹿活草药性太猛,卿小姐虚不受补,这药对她来说,有害无益。”解九爷道。
二月红愣住了,原来真正将她推上绝路的,竟是他自己。
“二爷不必内疚,卿小姐之所以早逝,也因为她长期服毒。”
“服毒?”
“是,我在她屋子内看到几支药剂,是吗啡,使用合适剂量可以缓解疼痛,但用量过度便是服毒。”
二月红木愣愣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直到丫头走过来,轻声道:“二爷……”
丫头递给他一个本子,本子上有一把锁,上面还雕着海棠花。
二月红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锁,里面都是卿卿自言自语的一些话,中间隔了一段时间,是她嫁给张启山之后的空白。直到一页写到——“我终于是落叶归根了。”
二月红翻开最后一页,看到哥哥亲启四字,心里莫名的安定下来。
“果然,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找到这封信的,我怎么这么聪明啊。不过,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哥,你也不必伤心自责,我不是死了,只是不在你们身边罢了,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和嫂子一定要好好过,生好几个大胖小子。”
“我知道吗啡有毒,可我早就不想活了,每天那么吊着,只是延长我的痛苦,到不如现在这样,走个痛快。”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想给你留个消息,我自己也有个念想。”
“还有一件事情,帮我告诉张启山,我对不起他,按其他人的话所说,我没能给他留个一儿半女的。我确实对不起他,我并不想做什么张夫人,也不爱他,就是想圆你一个梦,让你看看我穿嫁纱的样子。”
“二连响,我已经托人还给他了,以后他谈婚论嫁,无须顾忌我。哪有为了死人终身不娶的道理?业绩在我身上已销,哥,你也不必怨他,矿山一事,还是要去的,不为其他人,就当是为了我吧,我也不放心张启山一个人寻死去。”
“还有,天下与我,他皆不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国家动荡,命运坎坷,四处硝烟,若是能离开,去国外也好,又或者什么香港澳门也罢,虽说人生地不熟,却比长沙好得多了。”
“愿哥哥嫂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妹,红卿卿留。”
二月红将本子合住,默默无言。
陆建勋恨死了红卿卿,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做到的,张家和红家不仅没有因为她的死疏远,反而更加紧密联合在了一起。
卿卿身为张家妇,却停灵在红府大堂,百姓们议论纷纷。
二月红亲自扮相上场,一个人唱独角戏,足唱了三天,嗓子都要哑了。
第一天唱《游园》,第二天唱《还魂》,第三天才唱了这出《霸王别姬》。
霍锦惜来的时候,二月红似是念词,似是感叹。
“云敛清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
霍锦惜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二爷,十一年未曾谋面,我也未曾踏入红府,没想到如今竟是因为卿卿。”
二月红垂眸,不说话。
霍锦惜感叹物是人非,道:“我送她的耳坠她可戴着?”
“耳坠?”二月红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她很少戴,说是宝贝着,放在抽屉了。嫁人的时候带去了张家……是你……”
“我送她的,也算是我给她的信物,以此为证,我可以帮她做一件事情。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既然她嫁人了,这东西现在在谁的手中,依然生效。”
二月红无言。
张启山仍旧照常工作,直到最后一天,他才去了灵堂。
“二爷,准备盖棺了。”
二月红看了一眼张启山,没说话。
张启山将二连响重新戴在她手腕上,轻声道:“既是张家妇,这二连响就没有摘下来的说法。”他最后碰了一下二连响,听到了反响的三声。
“盖棺!”
张大佛爷张启山娶妻一月,妻暴毙而亡。
来年八月中,红府夫人诞下长子,取名红思卿。
二月红与丫头一生膝下三子,名为红思卿、红念卿、红意卿。
作者有话要说:二月红篇,番外一~
玩梗玩的飞起2333
“意”谐音“忆”
☆、番外·恍然如梦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二月红抬起头,有些疑惑,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道:“既然如此,那这个世界的卿卿还活着……?!”
齐铁嘴急忙劝道:“就算嫂子还在,身体还是救不回来啊!”
“什么嫂子,她是我妹妹!卿卿是我妹妹!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二月红吼道:“我要带她回来!”说罢,二月红转身走了。
要说二月红心中对张启山没有恨,那是假的。
要不是张启山带着他去矿山,也许卿卿还能再支持一会儿,也许他还能找到更好的办法治好卿卿。
若不是卿卿特意留信给他,他绝不会再和张启山来矿山。
“二爷!二爷!”
张启山也有些心焦,道:“我们赶紧追!”
二月红跑得飞快,很快就出了矿山,一路飞奔到红府。此时正是夜晚,二月红想到卿卿,心中一阵激动。
卿卿穿着厚厚的衣服,像是很怕冷,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二月红终于喊道:“卿卿!”
卿卿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