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话音未落,赵老先生的骂声也传来了,什么夜时入定、清规戒律、医者守心的道理隐隐约约一时间唱梵念经般传来,听得陆莲稚不由连声笑了起来。
听着陆莲稚极为清疏的笑声,亓徵歌回头幽幽地乜了她一眼:“你跟人熟络起来,倒也真快。稚姑娘。”
陆莲稚面色尚带着快活笑意,又因方练过剑,白皙剔透的面上还带着丝丝薄汗,双颊微绯,容貌极为青稚诱人。
陆莲稚挑挑眉,不置可否,只笑意盈盈地凑上前,距离几乎是脸贴着脸地道:“不理他们,我最喜欢你……”
炙热的吐息拂洒在亓徵歌颊边,令她有片刻失神。
很快,亓徵歌回过神来,神色淡淡地伸手推开了陆莲稚:“陆莲稚,谁让你跟着我进来?”
眼下陆莲稚已尾随着亓徵歌进了房门,闻言不由得再次凑近亓徵歌,眉眼弯弯,神色艳绝。
她语调颇有几分跳脱地道:“你不是说,我是急色|鬼投胎吗?”
她压低身子,整个人覆在了亓徵歌身上,隐约二人胸前的浑圆柔软之物互相挤压着相接:“我是,我就是。”
亓徵歌盯着她看了半天,静默间将陆莲稚看得有几分心虚。
她幽幽开口,声音低缓道:“陆莲稚,你想死吗。”
陆莲稚当然不想死,她只想逗逗亓徵歌。她甚至并不特别了解那种事情要怎么做。
“你知道你身上都是汗,有多脏吗?”亓徵歌语调颤抖:“滚去洗澡。”
陆莲稚被骂得一时灰溜溜,也不敢笑了,就跑去了亓徵歌房内的隔间,心惊胆战,打算洗澡。
方才脱下一件外袍,陆莲稚忽然听到门外幽幽传来亓徵歌的声音:“呵,急色|鬼是吗?”
那语调带着十分的调侃与威胁,没来由令陆莲稚吞咽了一下。
“出来走着瞧。”她秉着呼吸,听见亓徵歌幽幽如是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亓徵歌(笑):该发生点什么了。
陆莲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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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给我的布加迪威龙擦灰除尘了,期待地搓手手。jpg
前期感情线有点缓慢,后面要开始慢慢走上剧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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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gratulations,
原本写在22章的车翻了,
我明明是选的一篇长车里最慢的部分发的!!!还是被锁了哭泣。
那么就不发专门的车章了。
这个车呢不影响情节,不想看可以跳过,下章差不多要开始走剧情了。
想看的话,作者围博id“鲜榨加冰麦苗汁”
发博速度微快,可能后期会把车推掉
但是!在我的主页面搜索“fyz…22”就好了。
提取码:im2o
没想到翻车居然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有些骄傲,叉个腰。
这个文件我放的是永久链接qwq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取消了两次
要是下次再看不见,评论里说就好惹_(:зゝ∠)_
爱你们啾啾啾!
第22章 传书
夜间月色正盛,映照着庭院内,草木清辉流溢。
亓徵歌下了床,推开了窗让一丝风倾泻而进,消散了房中靡靡的气息。
她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幽幽叹出一口气,坐在床沿推了推缩成一团的陆莲稚,无奈又喜欢的情绪一时洋溢,令她眯了眯眼。
满足。她自个儿悄悄揉着手,轻轻唤道:“陆莲稚。”
“……嗯?”陆莲稚从被褥里探出脑袋,眼神晶亮,眼睫弯弯。
“以后,”亓徵歌顿了顿,看见了陆莲稚左脸边那个清晰可见的微红印记,不由得一时失笑,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以后有什么打算?”
陆莲稚就着亓徵歌柔软的手蹭了蹭,翻了个身偎在了她腿边:“没有什么打算,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
亓徵歌抚摸她脸颊的动作顿了顿:“其实我从来便没有什么打算。”
陆莲稚沉吟片刻,忽然坐了起来,微微的酸楚感令她眯了眯眼:“那便没有打算。”说着她抱住了亓徵歌,将她带着两个人滚到了床内侧:“我从来也没什么打算,不过逍遥快活。”
逍遥快活。亓徵歌听着这两个字,再看向陆莲稚果真毫不在乎的面色,一时不由得失笑。
那倒也是个很好的打算。
“其实这之前,我是打算跟着阿迟的。”陆莲稚思索了片刻,注意到了亓徵歌的小动作,一时笑意盈盈,拉过亓徵歌的手替她揉着,边轻快道。
“跟着她押货运镖?”亓徵歌躲了躲,没躲开,便也作罢,只关心问道:“那活计不好做罢?”
想来自己会认识陆莲稚,也正是因为陆莲稚押镖回来受了重伤。
念及此,亓徵歌想到了什么似的,坐了起来,伸手将陆莲稚胸襟拉开,微凉的指尖滑过她胸前,探了探她已愈合的旧伤口。
陆莲稚却并不在意:“要说不好做,其实什么都不好做。我不像你还有一技之长,我只是于剑道有成而已,说到底行走江湖能做的,永远都只是这些危险活计。”
亓徵歌含笑摇头:“当真是一身侠气,无牵无挂。”
“非也非也。”陆莲稚眼稍微挑,猫儿似的眯了眯眼:“今时同来日,你都是我的牵挂,我怎么会了无羁绊?”
亓徵歌闻眼垂眸笑了笑:“就你会说话。”
陆莲稚嘻嘻笑道:“人皆道我父母已是难得的江湖眷侣,我看不然,今日往后,你我一定要做最最逍遥。”
亓徵歌微微不解,她自小在谷中桃源之地长大,江湖逸趣传闻虽有所了解,但并不十分熟谙。
陆莲稚看出了亓徵歌的疑惑,不由得解颐而笑:“哎,那我同你说说,我从小听爹爹和旁人说来的江湖旧事。”
陆莲稚思索片刻,回忆着过往,边娓娓道:“我母亲原先是藏人一族。不过我从来也没有去过藏地,便也不很了解,只知道有规矩是向来不许女儿外嫁,若是有了心上人,都必须是入赘。”
“但我爹爹只是从中原游历到藏,并无永留之意。”回忆间,仿佛有斑驳的记忆剥落,飘零而下,一点点拂过陆莲稚眼前。
她想起了爹爹曾经便是如此,在无数个行船风雨交加,或是苦旅之中无法入睡的夜晚,向她讲起这些经年的故事。
只不过这次爹爹不在了,换做了陆莲稚自己讲述,讲述给她的心上人听。
。
爹爹那年方才十九,比起母亲,是要年纪轻了四岁的。尽管如此,却也是红尘里难得的年轻才俊。能文善武,谈吐间意气风发,仗着一柄陆离剑游历江湖,早已是小有名气,皆道英雄出少年。
途经藏地也不过是个偶合,但这次偶然,却令两段生缘相纠缠、最终又飘散。
藏人情思开放,二十年前母亲见了尚且还是个少年的爹爹,会不过三,却早已情深如故。
于是同话本里那些不为人所看好的苦命鸳鸯一般,彼时年轻的爹爹带着母亲私奔了。
母亲是族中长女,由外邦入藏、被奉为神女的胡邦女所生,向来只作藏家教化,生得姿色绝伦,顾盼风情,能歌善舞间绯袖招摇,是最娇贵的藏族贵女。
只不过她生性天真骄纵,柔顺中又暗含乖张,是以这场私奔仿佛是预料之中,也不过一瞬之间,便再自然不过地发生了。
皆是轻狂恣意的年岁,爹爹带着姿色绝压汉女的母亲,继续着他在江湖上的游历。母亲学不会汉家语言,父亲便几乎于她寸步不离。
一时江湖是非,万里茫茫,唯独他们二人恣意,潇洒非凡。
彼时皆是少年时候,都偏爱纵马行游,朝歌暮酒。江湖间共赏了天下多少奇闻美景,醉里策马,醒时折花。
这般情景,他们走过多少河山,便为多少人所见证。也一度传入坊间佳话、市井美谈。
多少闺中女子都开始向往着江湖剑客,又有多少少年人,皆向往着神女一般的藏地公主。这便是整个江湖里少年少女为之倾倒、世间再难得此一段的红尘生趣,仿佛迷离又真实的梦境。
“……被所有人羡慕。”陆莲稚幽幽说着往日里为天下艳羡的故事,却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神往欣喜。
“但生下我时,母亲去了。”她垂下眼睫,挪了挪身子,靠得离亓徵歌又近了几分。
母亲是长女,又是异邦入藏的珍惜血脉,得了这异于常人的天赋,又传承给了自己。
“所以我其实也并不知道,这血脉是承自藏地的母亲,还是胡地的外祖。”陆莲稚说完了,揉着亓徵歌温软手臂的动作也停了,整个人早已是滚在了亓徵歌怀里:“那——你要不要研究一下,我?”
亓徵歌听着陆莲稚着重咬着的“研究”二字,不由失笑,一巴掌拍在她额头上:“陆莲稚,好好说话。”
陆莲稚挨了一巴掌,却也仍是笑嘻嘻地挨着亓徵歌不躲开。
亓徵歌见她神色虽然明快,但到底还是因为说起了伤心事而神伤,便微微一思索,道:“那我便也跟你说说我母亲。”
“嗯!?”陆莲稚终于等到亓徵歌向她说起过往的这一刻,登时来了兴趣,支起身子看向她。
亓徵歌向来不擅长讲述故事,但见陆莲稚一时眼眸晶亮的模样,却也还是揉着陆莲稚头顶柔软如雾的发丝,想了想,道:“我母亲是被父亲强娶。”
“嗯?!”节奏有点快,第一句便让陆莲稚微微吃了一惊:“强娶?”
亓徵歌想了想,一阵阵纷繁嘈错的回忆缓缓蔓上心头。
有年幼的她暗自缩躲在房门后,听见的来自祖母低低的咒骂;有少年时候她倚在房外,屋内传来的同门议论;更多的,还有离谷那条路上,身后来自所有人直戳她脊梁骨的嘈杂声音。
幼年时候她曾经为之哭泣,为之绝望。少年时她也曾为之愤怒,为之迷惘。
那些为她所不知的过往,悉都成为了一幕幕阴暗的篱笆,将她牢牢圈住。又仿佛暗色的雾霭,自从她母亲不在的那一日起,便从她脚底向上蔓延、将她攫住,无法呼吸。
。
父亲从不与她谈论母亲。这些故事,全部都是从谷内纷杂的口舌谈论里,传入了亓徵歌耳中的。一切的过往,皆是如此。
母亲并不爱她父亲。母亲爱的另有其人,似乎整个容决谷都知道。
她父亲知道,她祖父母知道,她师叔师伯,悉都知道。
可母亲还是不可避免地嫁入了容决谷。
“为什么?”陆莲稚蹙着眉,不解问道。陆莲稚同她母亲一样,生性便无比天真放纵,也更加丝毫不能理解这般强取豪夺之事。
亓徵歌微微垂下眼睫,思绪飘散。
因为母亲喜欢的,是个女人。
母亲同她表姐互为青梅,尚在闺阁之时便私情已定。而大家族里或许会容许这种错误不堪的事情发生,却永远也不会容许它就如此结束。
是以出阁的年纪,母亲嫁了人,表姨离了家。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情深如何,却没有一人当真。
表姨还是会到容决谷来看母亲,母亲也会避开父亲和她相会。在亓徵歌五岁之前的光景里,纵使父族几乎不让她接触母亲,但她最爱的人仍是她母亲,还有那个昳丽无双的表姨。
或许是崇拜、或许是亲情使然,总之幼年的亓徵歌心里,母亲与表姨便是两轮太阳。
她会偷偷趁夜里溜去与母亲同睡,也会悄悄见到表姨同她撒娇。那时候谷里的流言虽然多,却到底碍着她父母亲面子,并不敢登时发作。
直到五岁那年一日,亓徵歌怎么也找不到她母亲,也怎么都再找不到她表姨。
“表姨带着母亲走了。”亓徵歌神色清浅,语气也清淡如雾,“那年表姨已经二十三有余,外祖家逼她嫁人,也逼到了母亲这里。”
“逼得太狠,便谁都没想到。”说到这里,亓徵歌微微笑了起来,“两个娇生娇养的贵家大小姐,竟然会就此跑了,谁也再找不到。”
母亲并没有带她走,但她也并不会怨怼母亲。尽管从此之后,所有的流言蜚语便将幼年的她淹没,所有人都仿佛能将她生吞活剥。
“她就是那个人的女儿?”
“她会不会也有那等怪癖?”
“别离她太近,母亲说,她娘是疯子。”
“……”
祖母在那年一病不起,连临终时都对这个败坏门风的儿媳叱骂不绝。父亲也对她冷淡了很多,仿佛看到她这张绝类她母亲的脸,就看到了他这一生的耻辱。
唯独还似往常对她一般无二的,便是她祖父。她跟着祖父学医理、习医术,每日里都不离开药房。仿佛只有这般将心思全数放在医家身上,才能将无孔不入的流言隔绝。她成了祖父亲传的谷内首医,才华压过所有人,包括她父亲。
如此,那流言蜚语才渐渐在她耳边消失。
陆莲稚听到这里,神情早已是愤愤。
“先前我问过你,”亓徵歌却早已对这些过往不甚挂心,微微笑着,“你可知我为何为宗族所逐?”
陆莲稚顿了顿,一个模糊的想法隐约向上,缠绕住了她的心神。
“我到了十九岁,父亲让我嫁人。”亓徵歌幽幽回忆道,“便是去年,有个大户子要入赘。”
“礼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送上了谷,红袍在我不知情的时候递进了门。而我告诉父亲,我喜欢女子。”
幽幽的语调十分认真,却又带着几分戏谑调笑,虚虚实实,那年将她父亲气得登时没吐血。
陆莲稚几乎想象到了当时的样子。
多么讽刺又好笑,荒唐又真实。
亓徵歌十九岁那年,容决谷嘈杂鼎沸。闻名谷内的首医、亓老谷主的真传,这一代里独一个的千金独苗,说她同那个十余年前私奔出谷的母亲一样,喜欢女人。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报复,也是玩笑,却没有人认为这是真实。直到亓徵歌被她父亲亓元解赶出容决谷。
“我疲于挣扎,对这些不过冷眼看待。”亓徵歌幽幽说着,神情在陆莲稚看来,还是有几分幽怨,却颇为可爱。这些过往一个人承担,或许太过怨怼沉重。但亓徵歌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陆莲稚想着,心下一丝丝欢喜,为了亓徵歌,也为了自己。
“你无需流离。”陆莲稚撑起身子,神色含笑却万分认真地看着亓徵歌微颤的眼睫:“我同你,便可以过得为天下所有人艳羡。”
行游江湖,少年无双。晨间放歌暮时醉,天子呼来不上朝。
便如陆莲稚先前所说,逍遥快活。
亓徵歌看着陆莲稚带着三分稚气,又有万般风情的眉眼,一时不由忘却千种前尘,心下只剩下了愉悦。
此间夜来风清,月华流光。
。
第二日午后,龙尧医馆的小学徒赵知尤千年如一日地坐在前厅里,举着蒲扇煽动着药炉内的明火,千年如一日的困倦疲懒,做着他的少年江湖梦。
忽而门厅外传来的笃笃马蹄声与他梦中的铁马钢蹄完美融合,一时吁唤不止,将他惊醒。
“此处可是龙尧医馆?”气喘如牛的马身上跳下来个少年,似是加急信件的传者,他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