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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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瀛洲-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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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亓徵歌终日不得闲地配药看诊,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着打打下手,陆莲稚便有一阵悔不当初的想法。
若当初自己也学医,虽然慧根不足必定学不出什么大明堂,但好歹现在也可以为亓徵歌分一些忧,而不是常常杵在一旁只能端茶送水。
“人家这叫做芳名远播。”杉迟雪纠正道:“悬壶济世万人敬仰嘛,总归是也要有代价的,哎。真辛苦。”
亓徵歌却还是神色淡淡,含笑朝陆莲稚挑挑眉:“就这样没能陪她过年。她老大不满意,现在提起年关还要暗暗同我赌气。”
“家属难当。”陆莲稚一脸正色:“太难了。”
大年三十除夕夜,亓徵歌刚刚忙完,被陆莲稚拉着要去尝她亲手包的饺子时,却不想就此接到一家急诊上门请求。
那家人哭天抢地说是人命关天,不论陆莲稚怎么万般不情愿也没有办法,只能连夜跟着亓徵歌奔波上门。
哪知道登门急救之时,亓徵歌却将门关上,并不让陆莲稚进门,说是扰了气息。
就这一句话,陆莲稚记在了心里,待到亓徵歌将那老翁从鬼门关拉回来后,推门便看见陆莲稚靠在门前廊柱上,眼神亮晶晶的,神色却有些不对。
亓徵歌自己在房中行医,并不曾有别的念想,反倒是无所事事的陆莲稚,眼看着万家灯火、年节已至,更响之时火树银花,齐州半边天似白昼、热闹非凡,她站在这民家廊中都能听见万家翻腾喜庆之声,吹笙敲鼓、戏锣声声,好不热闹。
这热闹也就更衬出了陆莲稚这边的冷清,若是能见着亓徵歌还好,坏就坏在她眼前还隔着一扇门,连心上人的脸也见不着,一年便如此过去。
陆莲稚难得的有些想哭,眼巴巴靠着廊柱,听着耳畔升腾庆典之音,吹着正月第一缕新风。几乎要临风催出凄凉。
当日回行已是时将破晓,那一路上陆莲稚都缠住不放般不停问:“你教我学医好不好?”
亓徵歌给闹得哭笑不得,一个年关便在如此氛围中过去,成了陆莲稚口中所说“最惨的一个年夜”。
杉迟雪听完也是哭笑不得,连声笑道:“你不知道,稚儿就是最怕一个人看烟火,有人陪着看倒是万分欢喜,若是让她一个人看烟火,她小时候能哭出来。”
“你懂什么,”陆莲稚想起来仍旧神情蔫蔫的,“这叫做烟火更衬离人愁。”
杉迟雪笑成一团:“离人?你懂什么离人?就你们两个这形影不离的模样,你叫这做离人,天下多少早生华发的姑娘非得眼刀把你飞死。”
常闻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此刻若是问陆莲稚思绪如何,她也一定是如此想法。相比起天下多少聚少离多,她又是何其有幸。
厌厌良人,秩秩德音,如此俯首红颜,生死不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噼噼啪啪放礼炮,争取寒假里就把这篇文写完(摩拳擦掌
嘻嘻,忽然比心。


第66章 初来
汴京城是旧朝故都,风物民俗自成一派,与朝京遥遥相对,各据风华。
杉迟雪作为土生土长的汴京人,自然是眼里只有汴京风物。无论到了哪处,杉迟雪都会摇摇头:“不如汴京好。”
那么汴京究竟有多好?先从杉迟雪自己家说起。
亓徵歌去岁里到过杉府,那时候杉迟雪同陆莲稚方才从远地归来,陆莲稚又带着伤,因而杉府并不曾整顿,虽然看着繁华却并没有太多人气。
但最近不同。自打最近杉迟雪当了甩手掌柜,从开春走过第一趟商路起便一直赋闲在家中,整日里怪奇巧物没少往府里搜罗,当真是享受生活。
眼下陆莲稚同她谈天说地了半晌后,日影也将近西斜,杉迟雪拍拍手将指尖上糕点粉拍落:“哎,吃了这么多估计也塞不下晚膳了。只是今次难得你又到了我这儿,还带着妹夫。这些日子吃喝玩乐的我也没少琢磨,定要好好招待你们。说吧,这几日都想玩些什么?”
陆莲稚托着腮,听到“妹夫”二字时眼皮跳了跳,翻了杉迟雪一个白眼。
亓徵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微微笑了一声。陆莲稚见亓徵歌心情愉悦,便也不好反驳什么,只神态更加疲懒,一手伸出食指在眼前茶杯内来回画着圈,带着茶杯在桌面上骨碌碌转着圆圈。她懒懒回道:“我是想来吃喝玩乐,她可不是来做这些的。”
说着,她挑起眉眼看了看身畔亓徵歌,指尖挠了挠她膝头,问道:“要不我们今明先歇上两日,而后再去设座?”
亓徵歌见陆莲稚眼里星星点点满是柔软的期盼,不由得也笑道:“都好。”
眼下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汴京里本就万事发达,更遑论医药。光是经营药石的铺子就能汇集好几条街巷,分门别类十分健全,伤病想要就医也是十分方便,由是亓徵歌也并不必着急去寻医馆坐诊。
杉迟雪思索片刻,眉眼明明笑道:“那好,再晚些我们便去马行街夜市逛逛,那里直到三更都不歇市,五更复又开张,算是通宵达旦的好去处。”
说着,她摇头叹道:“稚儿你这好些日子不曾来汴京玩乐,恐怕不知道。最近极流行连日之欢,那些纨绔几乎是整日里都泡在欢楼分茶之所内,听说街头对面那家的王公子,已经十日有余不曾回过府中了呢。”
“小甜水巷和马行街其实都很好,我们不管稚儿,徵歌你是想去哪一个?”杉迟雪亲亲热热看向亓徵歌,探身问道:“若你喜欢,我们也可以包个通宵。”
“通宵寻欢?”亓徵歌挑挑眉,听杉迟雪这样说,一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陆莲稚:“我并不推崇如此做法。”
她还记得东海之滨时,陆莲稚入夜曾有酒后失言,说的就是同杉迟雪通宵夜游,到过很几个朝中妓馆,还对汴地妓子很是欣赏,甚至问出了自己会不会弹琵琶这等问题。
她当然不会弹琵琶,她于音律接触极少,琴棋书画里也就书之一道甚谙,其他当真并不熟练。当时亓徵歌心下乱糟糟五味陈杂,心里还有些疑惑:难道陆莲稚就那么喜欢琴歌软语的风尘伎子?
“陆莲稚,你是不是从前也常如此?”念想间一时旧账重提,亓徵歌目光带了几分询问,乜向陆莲稚。
陆莲稚乍一听亓徵歌语气有些不对,一时眼皮一跳,登时笑得万分明媚,语调放软道:“那是年纪小,不懂事。以后不会了、肯定不会了。”
“以后不会如何?”亓徵歌狐疑地看着陆莲稚,继续追问。
陆莲稚哑口无言,知道亓徵歌在套她话、等她自己将过去做的那些荒唐事说出口。
一时陆莲稚万分紧张,生死关头间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灵光一现:“——你说什么不好,我便以后都不会做了。”
陆莲稚连连摆手,神色郑重,看得杉迟雪笑作一团。
杉迟雪边笑边伸手点着陆莲稚肩膀:“稚儿,不得了,我是看出来了。你才不是什么娇妻料子,你分明是个妻管严。”
说完,杉迟雪便吃吃笑起来,看向亓徵歌:“不过这般也好,总该有个人能把这个顽劣玩意儿管束管束,徵歌看起来也确实是天上地下独一个能压得住稚儿这性子的,甚好甚好。”
杉迟雪满口胡话,将陆莲稚说得一愣一愣。
“我?妻管严?”陆莲稚回过味来,绕着杯口的指尖顿住,眼梢一挑别有意味看向亓徵歌:“你一定是弄错了何处。她昨日里对我才乖得不得了——”
“陆莲稚。”亓徵歌听到这里微微抬眼,神色玩味地看向陆莲稚:“想好了你要说什么?”
这语调幽幽泠泠,却含裹着陆莲稚才听得懂的几分威胁意味在其中。
陆莲稚年少心高,向来争强好胜,只要是力所能逮,她便定然不会认输。虽然她心甘情愿将最好的都让给亓徵歌,也甘将自己好的坏的都屈居她下,但唯独一件床笫之事,还会同亓徵歌有所争执。
她争强好胜,要说亓徵歌却也不遑多让,二人床笫之间往往谁强谁弱、花落谁家,不到最后一刻总也难下定论。
眼下陆莲稚翘着尾巴说大话,难免要被亓徵歌一杯凉水兜头浇下,说到底来这里也还是有些心虚,且自己每每口头上讨了亓徵歌的便宜,最后往往都不一定当真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陆莲稚刚刚还高举摇摆的猫儿尾巴也蔫搭搭垂了下来。
“嗯……”陆莲稚还是含笑,但目光已经垂下避开了亓徵歌:“没有。我想你说的都对,我都听你的。”
陆莲稚笑得讨巧,亓徵歌看了也心下好笑,不由扬颐报以微微勾唇:“嗯。”
杉迟雪难得见到陆莲稚这般模样,笑得肩都在颤:“还说你不是?你自己再说是不是?”
杉迟雪一时笑闹绝倒,陆莲稚却忽然神情一绷,目光如风夹刀般看向门口。
漆红的雕花木门掩着,门外传来轻微的窸窣之声,陆莲稚颇有几分紧张地按住了杉迟雪,压低声音问道:“喂,别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结了什么厉害仇家?”
杉迟雪并未反应过来是何事,随口答道:“仇家?多了去了。厉害的?难说。”
陆莲稚大为紧张,起身护住亓徵歌,拔剑看向门边:“嘘。”
一时三人都安静了下来,门外的窸窣声音也就越发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快速挠着门边,爪木相接的摩擦声入耳不绝。
杉迟雪愣了片刻,张口刚想说话,就被陆莲稚按住。
陆莲稚眼梢微挑示意她不要出声,又握了握亓徵歌的手,步伐极轻地往门口走去。
杉迟雪在后头毫无紧张之意,亓徵歌甚至还从她脸上看出了憋着的笑容,一时也就放下了心。
那边陆莲稚却不知情,仍旧十分紧张地提气向门边走。
日影幢幢,廊外花影还有几分投在了雕花木门的纸糊窗格之上,却半点人影也看不见,
陆莲稚脑中闪过千万可能,缓缓到了门边。
她无声无息站定后,回头看了看神色镇定的亓徵歌,又扫过整个房间格局,脑中一条如何将亓徵歌先救出去的路线都规划完毕。
于是电光火石间,陆莲稚无所畏惧地猛推开了门,力度之大,令她登时便听见了几声惨叫,伴着木门撞到骨肉的声音响起。
那惨叫十分凄厉,带着几分奶音。如此蠢笨,并不像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仇家。
于是只消半秒,陆莲稚还未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便松开了心里紧绷的弦。她飞快退后一步,定睛往下一看——
门外一群小孩儿闻声已经一叠喊着乖乖跑了上来,陆莲稚看着门口七零八落倒作一团的五六只小猫狗,脸上五颜六色。
“你这坏人!推门那么用力做什么!”涌上来的几个小姑娘们都心疼得不得了,一把将几个毛球全都抱进了怀里,左心肝儿右宝贝儿地揉起来:“它们这么小如何经得起撞!”
这些小毛球们都是杉迟雪搜罗来的时兴小宠,各个奶嗅未脱、圆头圆脑,原本一觉睡醒,都欢天喜地想要来刨杉迟雪的房门,就冷不防被陆莲稚撞得昏天黑地四脚朝天。
期期艾艾片刻后,那些小猫狗又都瞬间回复了精力,从那小儿郎、小姑娘们怀里挤了出来,跳到地上登时将陆莲稚围作了一团。
陆莲稚往前,小毛球们绕着她脚踝也往前。陆莲稚退后,小毛球们颠颠儿地也摇头摆尾退后。
进退两难,寸步难行。陆莲稚原地踌躇半晌后给逼得没法儿,衣摆上有小猫儿顺着她软靴爬上了身,登时被包围了住。
杉迟雪看着这一幕笑得不能自已,陆莲稚手足无措地抱住怀中小猫儿,被那带毛刺的猫舌舔得眯起半只眼,另一只眼便无声地瞪着杉迟雪。
亓徵歌也看着她笑意盈盈,上前抱起一只雪白小猫,那小猫在她怀里熏得满面清苦药息,登时便咪咪叫着挣扎,逃脱了出去。
亓徵歌看着那小猫甫一跳下地面便又钻到陆莲稚脚边,不由得也解颐而笑道:“陆莲稚,它们真的很喜欢你。”
这倒是不假,陆莲稚身上暖和,又气质亲和,打小就讨这些小东西的喜欢,眼下猝不及防冒出一群,自然是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往陆莲稚身边钻。
陆莲稚哭笑不得,抱着怀中拱来拱去的小毛球们寸步难行。倒是亓徵歌十分喜欢这些小猫狗。
容决谷中向来只豢养些禽虫一类,鲜少见到这般毛茸茸热乎乎的小玩意儿,亓徵歌看着新鲜,心里也喜欢得很,但无奈这些小东西不喜欢她,只喜欢陆莲稚。于是她只好凑近陆莲稚,伸手抚摸陆莲稚怀里那小猫。
花影幢幢,日渐西斜,亓徵歌面色含笑,眼里有着难得寻见的孩童般天真,微微欠身间纤细指尖点着陆莲稚怀中小花猫耳尖。
亓徵歌感受到了陆莲稚始终盯着自己,不由得也抬起目光,朝她抿唇一笑,凑到她耳边缓缓道:“别看我了。你最可爱,它们全都没你可爱。”
亓徵歌已经对陆莲稚有了相当的了解,即便不去看陆莲稚的神情,她也能猜出陆莲稚此刻正在想什么。陆莲稚始终盯着自己,亓徵歌便猜到了她或许是想问:“小猫同我那个更可爱?”
陆莲稚当然问不出口,但亓徵歌却答得出口,她答完后还笑意盈盈摸了摸陆莲稚耳尖,眉眼含笑。
陆莲稚愣了半秒,随即回过神来,飞快将那小猫塞入亓徵歌怀里,摸了摸鼻尖,将视线落向一旁蹲在地上摸小狗的杉迟雪:“谁要你说这个了。”
耳畔传来亓徵歌清浅若无的笑声,伴着怀中小猫儿的呦呦稚音,一时天地缓缓。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说一下,汴京风物主要分饮食玩乐、寒食清明和三月一日三部分吧,都还蛮日常的,至于剧情就。。。。。。ない!(x)
写完汴京日常之后还要继续往南,后面去哪里玩。。。。。。还没有想好(挠头
并且。。。。。。下周还有两门考试(焦头烂额x


第67章 逸趣
“谁要你说这个了。”陆莲稚摸了摸耳尖,还停留着亓徵歌指尖微凉的温度,一时令人心猿意马。
陆莲稚塞给亓徵歌的那只小猫很快也不乐意了,喵一声跳出了她怀中。陆莲稚给闹得没法儿,只好提一口气一跃入了房门内,将一众小猫小狗隔绝在它们跨不过的门槛外。
杉迟雪啧啧摇头:“真是奇怪,你一不供它们吃食,二不管它们住宿,它们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陆莲稚摊摊手:“天生丽质,见者无不爱。”她笑得十分狡黠,唇角微勾间原本有所隐藏的张扬意气又一分分显露了出来。
杉迟雪闻言又是一阵笑骂,一番闹腾后她看了看天色,回眸朝二人问道:“天色也迟了,你们一路劳顿又话了这么许久,我先安排屋子你们歇息片刻。大夫的话总是对的,今日便依徵歌言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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