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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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瀛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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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浅浅绯色爬上耳垂,令陆莲稚连手也开始微微颤抖时,亓徵歌才终于放下了刮柄,将目光移开她前胸。
“呼。。。。。。” 陆莲稚立刻吁出一口气,拿起纱布将自己胸口裹了起来。
“多谢姑娘了。” 陆莲稚看着亓徵歌依旧清淡的神色,眼神与语气皆十分诚恳地道了声谢。
亓徵歌垂着眸,神色很是冷淡地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陆莲稚此刻内心十分窘迫。她毕竟未经人事,这样盯着她前胸看的,亓徵歌是头一个。可亓徵歌偏生又表现得毫无波动,甚至还很冷淡。
反复寻思,亓徵歌作为云游在外近一载的大夫,不难想肯定是见过许多场面的,由此陆莲稚便暗忖到,如若此刻自己一味脸红,未免便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不过亓徵歌怎么可以表现得那么冷淡呢?陆莲稚心下衍出几分不可言说的委屈来。她是不是不喜欢与人相隔过近?还是自己也确实令她感到了尴尬?
越是寻思,陆莲稚便越是觉得尴尬,眼神也就飘忽不定地游离起来。
然陆莲稚并不知道,此刻亓徵歌虽面色如常,内心却并不比她安定。体内抑制不住的生性让她见不得这种温软女色,又不好让陆莲稚看见她躲闪的目光,便只能一味垂着眸,由此便显得神情万分的拒人千里。
“。。。。。。先下去,一起用过晚膳罢。” 亓徵歌收拾好东西,率先打破了这一室的迷之沉默。
陆莲稚心思游离,此刻仍在与手中轻纱带较着劲,并未缠好。她眼看着亓徵歌向自己望来,不由得莫名有些紧张,手下使力,将自己勒得一痛。
亓徵歌微微蹙了蹙眉,走上前来拍掉陆莲稚的手,接过她手中轻纱,替她一圈圈缠绕起来。此刻二人距离颇近,陆莲稚身上幽幽暖香与亓徵歌那清寡的药草弥香微有融合,亓徵歌弯着腰,颈间能够感受到陆莲稚炽热的吐息。她按捺住强烈的躲闪意愿,抿了抿唇。
陆莲稚这才止了越飞越远的思绪,抬头看向亓徵歌。这一看让她不禁心头乐得要跌跤,一瞬便将先前所有胡思乱想都推翻在地。
北郭微凉的秋日傍晚,夕照融融微显昏暗。这一刻陆莲稚清晰看见,亓徵歌白皙如玉的脸上弥漫着丝丝浅浅绯红。
作者有话要说:
陆莲稚:她脸红了!
亓徵歌:她勾引我。
陆莲稚:她好可爱!
亓徵歌:她。。。。。。嗯。。。。。。是粉色的。
陆莲稚:!!????!?


第6章 泳思
陆莲稚没有点破,只是立时变得喜滋滋的,仿佛看透了亓徵歌的小心思一般沾沾自喜。
待到二人下了楼用膳,因着亓徵歌向来食不言,便依旧一言不发地拿了筷箸,而陆莲稚也格外规矩地没有找她说什么。
二人各怀心思,尤其是亓徵歌,自从离了房内便面色阴晴不定,仿佛酝酿着什么。陆莲稚忙着在心里打自个儿的小算盘,也并未曾注意到。
到了晚膳过后,二人才各自理清思绪。陆莲稚此刻心下跳脱,便最先开了口。
“明日便是中秋佳节,街上必定人山人海。不如今晚便去提前走走罢?我看今夜月也分外圆呢。” 她一手拄着下颌,语调颇为顽皮似的轻快,另一手则一下下顺着桌上茶杯口划圆圈。
亓徵歌抿了口茶,抬头看向窗外隐约有了个轮廓的月来。
“。。。。。。嗯。” 沉思片刻,她缓缓应道。
于是二人便一前一后出了这北郭酒家。亓徵歌抬眸看一眼天色,将昏未昏,连带映得城郭街道上的梧桐树叶也黯淡无光,景色便显得尤为滞涩沉重。她一步步走着,心下也滞涩了起来。
陆莲稚有自己的道,她终究不能一直胡闹跟着自己。亓徵歌暗忖着,今晚。今晚就让她回去罢。之后陆莲稚继续快意江湖,而自己仍旧云游四方,纵是江湖不见,也为善终。
而此刻那厢陆莲稚眼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色。仲秋前夜微风拂面,梧桐阔叶虫鸣鸟啼,分明是一副再好不过的乡郭晚景。她想同亓徵歌看今天的夜色,也想同她赏明日的月圆。十分简单的一句“想要陪伴”,在她心里兜兜转转盛满了一路。
月渐渐东升,两人走到了一条青砖铺就的浅浅水道边。一轮将满的皓月便浮在了窄窄的波光中,粼粼清色随着水波聚了又散。
陆莲稚一路跟在亓徵歌身后,见她停下身,便缓缓走上前与她并了肩,翕了翕樱色的唇,欲要开口。
“前边那户人家似是养马租车的,陆姑娘歇了这一日,此刻也正好去租匹马,回汴京罢。” 亓徵歌侧着脸没有看她,只垂眸望着渠中明月,先声道。
言语所用声音,清淡似寒涧。
陆莲稚倏地梗住了。先前一路所思所想、所备言语,忽然全都不再好出口。
原本她是满心欢喜,想要就此跟着亓徵歌去云游四方的。甚至还专门想了些话用来哄亓徵歌开心,譬如“你很特殊,我十分地欣赏你”,又或者“我愿与你一同云游”,“我想同你深交”。
然而到了这一刻,被先发制住的陆莲稚却可耻的语塞了。沉默片刻,她瞥见亓徵歌仍垂眸看着水渠。事情怎么是这样呢?陆莲稚脑中有些乱糟糟的。
“可是,” 陆莲稚想着,便忍不住开口了,“我不会回去。我既已认你为恩人,就必将护着你,不会离开的。”
亓徵歌听到恩人二字,终于抬起眸来,与陆莲稚直直对视。
恩人,恩人。总之只是这么个理由?只是想与她结交一番,多识得一个所谓的“江湖挚友”?为何不用脑子思考一下,她亓徵歌需不需要这样一个自认为热情好心的“朋友”?
“。。。。。。呵。” 内心里积压了这些日子的风暴骤起,半晌,亓徵歌什么也没说,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恩人。” 亓徵歌语调近乎是恶狠狠了。重复着这个词语,她的目光凌厉了起来,“什么恩什么德?救你本就是有条件的,难道你以为你有什么特殊?是我舍命相救的?不是,你只是我云游一路随手医好的、许许多多人里的其中一个。能不能不要那么小题大做?”
“我不需要你一厢情愿的‘报恩’,我前时如何游走这江湖,日后也将如何游走。不牢陆姑娘您记挂。我从前不需要什么朋友,以后亦不需要。” 亓徵歌面色如深雪寒霜,毫不留情道,“我们之间有那么熟络?”
陆莲稚一时心下有些焦急,不知道亓徵歌为什么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可时姑娘,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亓徵歌甫一听见这两个字便咬紧了牙关,盯向陆莲稚,一股强烈的、遭受冒犯的怒意席卷上脑海。
陆莲稚有多了解她?又是凭什么便在仅仅相识几日后便以“朋友”自居?在知道自己的秘密后,没有人会愿意与她结交,更不必谈何知交挚友了。与其受人白眼,倒不如即刻疏远。
亓徵歌此刻心下极端烦乱,也不知是烦于陆莲稚的孟浪天真,还是乱于自己的心结过往。
亓徵歌只觉得二人的关系进展得过□□速,仿佛在她还并未有所准备时,陆莲稚便已跻入了她的领域。这冒然的侵入让一丝丝顾虑迅速占据了亓徵歌的全部思绪,她顾不上陆莲稚是什么人、也顾不上陆莲稚究竟是否无意,嘴上毫不留情便开始排斥。
“你以为你了解我几分,便与我称作‘朋友’、便满口胡言‘不会离开’?”亓徵歌眼神凌厉地看着陆莲稚,那眼神仿佛是看着眼前之人,又仿佛是在看着她眼中的自己,“我不需要你,你也不用一厢情愿跟着我。”
“你走罢。从今往后不要再打扰我,便也算是报恩了。”
亓徵歌说完,忽然眼中露出几分疲惫,神色厌厌,拂袖离去。甚至连看也没有再多看立在原地的陆莲稚一眼。
陆莲稚呆呆地愣在原地,仍在咀嚼着亓徵歌那段话的意思。生气了?这么突然?为什么?
她沿着水渠来来回回地踱步,绞尽脑汁回想着自己说错了什么。月色清辉铺陈在眼前水渠中,随着风波搅成碎屑,又等待风止,回归成镜。
陆莲稚来回地踱着,怎么也没能弄明白亓徵歌是为何,分明先前相处得好好的,今晚就将她骂了个狗血临头。
直到最终脑中思绪彻底纠作一团,再也理不开时,陆莲稚发出了低低的“啊——”的一声,抬起头,眼前月之方中,冷冷清清。
亓徵歌早已走了很久,她一人在这水渠边团团转着,秋日的枯草已被她走来走去踏得乱伏在地。
女人心海底针。陆莲稚抬头看向深色夜空里浅浅的月,由衷喟叹道。
眼看着现下跟亓徵歌回去已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仲秋前夜未满的月色下,吃了瘪的年轻剑客摇着头,向远处慢慢走着,墨色身影渐渐与夜融合。
那厢亓徵歌面色含霜地回了客栈,坐在床沿。随着时间推移,她最终渐渐冷静下来。
陆莲稚其实并没有错。她的热心她的友善,都是这些年行走江湖刻印在了骨子里的侠者本性。陆莲稚并不知道亓徵歌的身份,和她的那些过往,自然也就不明白她为何会抗拒这些友善的表示。
亓徵歌完全避开了自身,逃避般地将这场闹剧都归咎于陆莲稚,归咎于她的不知情。亓徵歌并不愿意承认,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尚存的那一息不安。
她想与陆莲稚结交,却又不安于陆莲稚终有一日,或许将要离去。她害怕自己宽空的两袖,终有一日将挽不住那段顽劲的清风。
想着想着,亓徵歌轻轻叹了口气。方才似乎是极凶地发了通脾气,许是吓到陆莲稚了。不过也好,如果能将她吓退,不管怎样也算是目的达成。
她想到这里,抬眸缓缓看了眼窗外景色,想到了近在眼前、虚无缥缈的前路与来日。在时日的打磨下,许多事情终将过去,如同过往,也如同现在。念及此,她幽幽叹出一口气,便决定将此归于往事,不再细究。
明日便要渡河离开此地,她缓步走至桌前,斟了杯茶,默默出神地筹划起来。

次日清早,亓徵歌便赶到了河边渡口。时辰很早,第一班的船舱中只有几个农妇和挑担的汉子坐在角落。亓徵歌安置好马,便寻了个位置坐下。这条河并不是特别宽,方才她向船夫询问一番,答是只需一日便可到岸。
亓徵歌便尽量坐在了角落中,望着窗外茫茫河面,兀自出着神。
她一路从蜀地来到汴京,现下又继而向东北行去,其实只是想去看看北边的样子。这样想来,游方也变得有了一些目的,至少她看过许多曾经难以接触的世界。
最初还很不习惯这样天差地别的日子,而至今到底已将近一载,适应了之后便偶尔还会生出一些闲适的侥幸来。至少在外便没有了纷杂的口舌人言,也看不见那些可笑的闹剧,那些只在容决谷里才有的滑稽纷争。跳梁一般的人们。
亓徵歌想着,便感到了一些释怀。她默默坐着,难免无趣,便默默在脑中背起了医典。少时博览的记忆,一时浮涌上脑海,纷繁嘈错,将时间填满。
不一刻,渡船便开始缓缓浮动,驶离了河岸。亓徵歌坐在窗边,便不断有水声盈盈,难免有些纷扰。她想要换个地儿坐,便微微将四下打量了一番。
仍是那几个农妇与小商贾,似乎在她上来后便再没人登船了。直到她眯起眼仔细一瞧,才发现更角落之处,似乎坐着个佝偻的老妇,身裹黑布,容貌不清。
亓徵歌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位置,便也没有再动作了。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河渡了一半,天气也开始变化,云层渐渐随着距离压低,风也猖狂了起来。亓徵歌隐约注意到那角落里的老妇缩了缩,大体却保持着一个姿势未动。凭着直觉,她隐隐感到这人有些奇怪。
再过了一些距离,雨便开始淅淅沥沥打下,被风裹挟着坠在河面又溅起纷乱水花。亓徵歌只好尝试着将身旁方窗扳合。
现下秋日,到底一场雨就带来一场寒凉,船内温度也随着这场终于到来的雨降下了一些。亓徵歌披上一件天青色外袍,神色默然地望着身侧,有雨水交错的痕迹正舔舐着窗面。
今日是离谷在外头一个仲秋,却下了这样一场雨,到底还是无法见到满月了罢。
亓徵歌微微阖着眼,心下弥出几分遗憾,只是她并不愿去理清,那分遗憾只是因为月,还是因为陆莲稚。
作者有话要说:
陆莲稚:被媳妇骂了好兴奋啊!好想和媳妇深♀交啊!!!
亓徵歌:。。。。。。你是狗吗,自来熟?你凑我太近了。我不要你这种朋友,快滚开:)
_____________
陆莲稚(裹紧小被子):陪媳妇妇坐船。有点困。缩起来睡一下。啊又变天了,好冷,再缩一下。
亓徵歌:。。。。。。


第7章 人心
昏昏沉沉行船半日,雨势在河面终于达到了顶峰,先前肆虐的风敛去了气息,任由冰棱一般的暴雨直直垂打入河,声如巨嘈。此刻也终行将靠岸,远远已可以模糊看到渡口的影子了。
亓徵歌已是乏得很了,手软软地揉了揉额角,余光中瞥见角落里坐着的那些小商贾们纷纷站了起来,微微走动几步活动着。将靠岸了,农妇们也收拾起了带着的一只只活禽,船舱内渐渐嘈杂起来。
亓徵歌侧过脸,看着远远模糊的渡口影子,心下带着一些疲惫的迷茫。
片刻的迷惘很快被打破。前面船夫不知为何忽地忽然撂了桨板,与船头的几个商贾争执起来。也只是片刻,底舱倏地蹿出十几个握着刀的劫匪来。
“。。。。。。” 亓徵歌眨了眨眼,心下一时有些吃惊。贼船?
意外之事三天遇上两次,亓徵歌心下感到有些遭不住的同时,竟还生出了几丝周遭同行之人都没有的冷眼旁观来。至少此番这伙贼人的目标必不会是自己,而是船头那帮商贾了。
一场破财消灾必不可免,近在眼前。亓徵歌整理一番面纱,垂眸默默在隐在角落中。
劫匪踱进了船舱。
“怎么全是女人。” 亓徵歌听见粗犷的声音渐近,她有意识地佝偻了身形,垂下眸,将天青色的外袍裹紧了身子。
“一个好看的都没有,尽是些老货!” 几个劫匪语调愤懑,拎鸡抢鸭的,将船舱内活禽搅得惨叫连连,“好在还有些玩意儿可以拿回去。。。。。。”
“都给老子起来了!全站起来!” 劫匪站在船舱口,手中长棍敲打着门框,粗鲁地将农妇们拉扯着站成一排。
船停在了河中,不再前行。此刻与渡口的距离十分模糊,尽管可以隐约互相望见,也是因为渡口十分明显。而渡口之人若不用尽心思瞧,是断不能在秋日暴雨中发现这船的。
亓徵歌与一行人被团团捆在了船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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