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泽森自然而然的拒绝了出去。
万辛知道张泽森真的不愿出去，却也正是知道，万辛才会拉着他出去。
“张泽森，我希望你能走出去。”
“我希望你能走到阳光下，可以大笑、呐喊、奔跑，可以脚步一直向前走，就算面前是河是海你也能够放肆的游过去，不用回头不用踌躇，沿着你所想的路走，走到你要到达的地方，一个比光还要亮的地方。”
说完，万辛又低头吻了下张泽森的后颈，对着他的耳朵继续说着。
“如果你不愿走出去，那么你只要有我就好，你可以不用去寻找可以不用去跋涉，尽管在我的光下做你想做的，我会一直引着你，我会给你一切。”
万辛轻拍了下张泽森的头，“好饿啊，咱们出去吃还是我给你做呢？”
张泽森在万辛的胸口上闭着眼睛一笔一划的写上“出去”。
身处沙漠，或许他可以试着去寻找绿洲。
“那就起床吧。”万辛松开张泽森，坐起身穿衣服。
近午的阳光刺烈烈地穿过蓝色窗帘，在万辛白透的皮肤上罩了一片夹着金黄的淡蓝，张泽森躺在床上看得有点呆。
这束光的颜色太好看了，他在这个屋子住这么久竟第一次发现，大概也是因为照在万辛身上才显出的吧。
万辛起来后没有听见张泽森的动静，又催了催他，“起床啊，别躺着了不饿吗？”
“我早晚都要洗个澡的，当然特殊情况除外。”，这个特殊情况很少发生，就算是饿肚子也不是特殊情况。
但最近这俩天却频繁发生，导致万辛不行以前那样整日洗澡了。
丢给张泽森这句话后万辛就进浴室洗澡，在客厅等万辛的时间里张泽森自认为已经足够自己做好饭并且吃上了。
两个人从家门出来时已经十二点多了，正热的时候，说来也是万辛太磨叽。
“今天我带你去我想去的地方吃。”
万辛拉着张泽森的手走到小区门口打了辆车。
这是张泽森第一次看到万辛打车。
万辛站在路边抬手轻摇着，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万辛放下手，打开车门示意张泽森上车。
张泽森有些纳闷，万辛这架势竟然没被黑车拉着卖了，看来还是好人多。
关好车门后万辛说道：“长香园。”
司机发动车后主动聊起了闲天。
“小哥俩感情挺好啊。”司机看着他俩一直拉着的手，不免调侃一下。
要说起来万辛和张泽森这对组合其实是挺稀奇的，看起来就是一个长得俊俏的瞎子拉着个满脸疤的丑八怪——哑巴看不出来。
这个组合走到哪都是引人注意的。
“嗯。”万辛听见感情好，觉得有必要嗯一声。
“现在啊，残障人越来越多了，有的是吃坏的，有的是撞坏的，有的是治坏的，什么样的都有，乱啊。”
这世界，的确乱。
万辛没说话，张泽森倒是用手机打字回了司机。
“但也还是正常人多，残障人也只是少部分”
万辛听见语音后把手机从张泽森手上夺过来，张泽森看了他一眼。
司机师傅听见语音，才反应过来这位是个哑巴，又接着说：“唉，正常人是多，但有的还不如残障人呢。”
司机说完，万辛不说话，张泽森没了手机也回不了什么，车上倒是安静了。
一路上万辛拉着张泽森的手，也不理他，在车上坐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长香园。
万辛给完钱拉着张泽森下车，听见车开走后才对张泽森说了话。
“为什么跟他说话？这个手机你只能用来跟我说话。你怎么可以拿着这个手机跟别的男人说话？”
张泽森听着这话颇是无奈，却也跟他争执不了什么，总不能说自己就想跟那个司机说话自己就想拿着这个手机跟别的男人说话吧。
张泽森抠了抠万辛的手心，俯身在万辛的脸上轻吻一下，在他手心写到“我错了，以后不这样了”。
见此万辛很高兴，也抱着张泽森亲了下。
万辛刚亲完，张泽森一转头就发现长香园门口的保安正看着他和万辛，张泽森一下推开万辛的脑袋，把头低下，拉着万辛要走。
万辛被推开脑袋时脸上还带着笑，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用力要走时就知道他俩这是让人看见了，万辛突然竟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长香园建在郊区，占地很大，建筑的造型倒是中规中矩，在门口能闻见隐隐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的香，却足够引起人的好奇，想进去看看。
俩人刚走进门口时，张泽森清楚的闻见这是一种各种香味参杂在一起的味道，虽杂却不乱，融洽的很。
万辛更是喜欢这里。
“辛哥儿，这么悠闲啊来我这了。”
张泽森正嗅着这个香味，就见迎面一个穿着正式的年轻少年说着话走过来。
“嗯，你今天怎么在这？”万辛拉着张泽森的手，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话。
这个人是徐华，长香园的老板，算是万辛的发小。
“不来这就得去我爸那，还不如来这呢。这位谁啊，我刚在楼上可什么都看见了。”
徐华在楼上正站在窗边抽着烟，一个低头恰好看见万辛从出租车下来，正准备下去接人，刚把烟熄灭又见着他的手拉着另一个人的手。
观望片刻那两个人亲上了，直到他们进了大门才从楼上下来。走近后看见万辛拉着的这个人，徐华更是震惊了。
“我男朋友，木春亭空着吗？”
在万辛说出前面四个字时张泽森一楞，徐华连震惊都震没了。
张泽森真的没想到万辛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确开心但也的确尴尬。
这事自己知道就好了吧。
徐华真的想说句你眼瞎了吗？可万辛又是真的眼瞎，话到嘴边变成：“没人，你要去？”
万辛嗯了一声就拉着张泽森走了，他对木春亭的路熟得很。
在这长香园里面走着张泽森才看出结构如此不同，里面是由数个温室组成，每个温室有大有小皆由黑布遮着看不到里面，却在经过时能闻到各种独特的香味，散发着不同的温度。
想来楼上每层大概也都是这样。
俩人经过了很多的温室才停在其间一处门外，门口的服务生自是认识这位客人的，把门打开俩人走了进来。
这间温室很大，一入门满目的绿色，还有一条蜿蜒其中的小河，河里面是鱼，上面搭着木桥，过了木桥便是一段卵石路伸向一个木亭，亭子旁一个大水车慢慢的转着，琐碎又连贯的搅水声响在整个温室内，甚是自然清冽。
至于味道，是水的湿气，还有浓浓的香椿味。
没错，香椿味道，因为这个园里种满了香椿。
所以这叫木春亭。
万辛拉着张泽森坐在亭子的石凳上后对张泽森心满意足地说着：“这里不错吧，声音和味道都是我喜欢的，现在我喜欢的人也在这里了。”
张泽森坐在石凳上看着水车，听见万辛的话后从万辛那里伸手要来手机。
“的确不错，你真会找地方享受。”
万辛这下笑的更开心了，“这不跟你一起来享受了吗，有你在更享受了。”
“所以说你真会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祝大家都能一往直前莫要倒下。
还有，不错你没有看错，今天双更了！为什么？因为申签被拒受打击了决定双更哭叽叽（怕你不是个m吧）哈哈。
最后，感谢洛汐小可爱的雷～
第9章 洗澡
万辛听完语音，拍了下张泽森的头，然后开始点菜。
张泽森这才发现桌子底下有个小电话，万辛拿起电话报了一串菜名——看来他是常来常点。
“这园里的香椿很好吃。”点完菜后万辛很认真地对张泽森说这句话。
点完菜俩人就在这石凳上面对面坐着，张泽森四处望着周边，翠绿中掺着香椿的红头，还有其他几株味道较清淡的植物衬在丛丛香椿树间，很是好看。
温室门被打开，一个人推着木推车来上菜——是徐华。
徐华走到桌旁，将菜从车上一道道端到石桌上。
椒盐香椿鱼，香椿拌腐竹，香椿蛋饼饭团，香椿鹰嘴豆等等等等，最重要的是还有盘香椿炒鸡蛋。
张泽森只觉得眼前是满桌子的香椿。
“怎么自己上菜了？”徐华端完菜，万辛对徐华说着。
“你鼻子还是挺好使。”徐华没有回答万辛的话，反而调侃万辛认出自己来。
“是你身上味儿太好认，又抽烟了？”
“是啊，要是知道你来我就不抽了。”
万辛把筷子递给徐华，任徐华给他布菜，徐华边布菜边对万辛说着：“老是吃这点菜，你也吃不腻。”
万辛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张泽森在徐华布完菜出去后才抬头。
徐华站在万辛身边时张泽森一直低着头面色紧张，因为他总感觉徐华在看自己，而万辛看不到所以并不知道。
“吃吧，这里菜很好吃。”
万辛说完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却迟迟听不见张泽森的动静。
“吃啊。”
张泽森闻言看了眼万辛，突然很想坐到万辛身边。
“我可以坐到你身边吗”
万辛听见语音，一口拒绝。
“不可以。”
张泽森的心扑通一下，瞬间像是滞住了一样。
万辛说完嘴角一笑，“你不可以坐到我身边，因为我要坐过去。”
听见这句话后，张泽森就看万辛从位置上起来，走了两步站到自己身旁的石凳边用手摸了摸确定石凳位置后坐下来。
万辛坐好后张泽森一把抱住万辛。
“吃饭吧，吃个饭还这么腻呼啊你。”万辛搂住扑在自己身上的人，轻拍着他。
张泽森在万辛的肩上蹭了两下后才松开万辛。
刚刚那一瞬间，如同每次从美梦中醒来时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总会让张泽森想抱着家门口的那张照片哭一场。
他很孤独，又很怕孤独离开他，因为他不知道除了孤独他还可以抓着哪两个字。
后来，万辛两个字取代了孤独，若万辛二字离开，张泽森连孤独都抓不住了。
他还可以抓着什么，自己吗。
可一个瘫在地上的人，抓着自己可以起来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万辛在刚刚张泽森的怀抱和摩擦以及那个一点点松开怀抱的动作中，感受到了张泽森的害怕。
“我会一直陪着你，只陪着你，如果你要离开我会跟你一起走，因为我要陪着你。”万辛拉住张泽森的手，“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哪怕是你打我，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打自己。”
啪——。
张泽森毫不犹豫的把刚刚徐华给张泽森布的一盘菜掀翻，万辛听见声音后就知道张泽森刚刚是因为什么这样了。
他知道，很多残障人脾气都是阴郁暴躁的，如同他在学校所了解的一般。
因为他们疏散不出内心的孤独难过，更无法与旁人诉尽内心，他们自哀自怨，他们敏感易怒，在旁人眼中会认为他们不仅身体有问题，心理也有问题。
而万辛对人的沉默少言只是他自己本性如此。
张泽森比万辛在特校所接触到的大部分残障尤其是后天经历重大事故所残障的人要好很多。
万辛在张泽森掀翻那盘菜后站起来把整个桌子的菜都掀了，重新叫了一遍并且强调让服务生来送菜。
“享受，是不能被任何一点不足打扰的，对吗？”
徐华听员工说了这件事后苦笑，他把刚从酒库拿出的一瓶酒放回去，念叨着怂货。
是在说自己。
他自小就认识万辛，在万辛第一次来自己家被泰福扑倒后，他就在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眼盲的孩子了。
看他趴在父亲怀里瑟缩的模样，看他幼时笨拙的摸物，看他第一次游泳时皱起的眉目，看他知道世界和他所见的大为不同时难过的模样，看他第一天去学校放学时有些轻跃的步伐，看他初读书时缓慢移动的手指，看他学写字时总也写不好但仍固执的学汉字。
是什么时候这个从未见过这个世界的孩子长大了。
他不再怕一切，他在水里畅游，走路时大步向前，不会露出好奇迷茫的表情，他可以一个人去学校，快速的读完一本本书，甚至前几天徐华去万辛家时在他的房间发现他的桌子上写着异常端正的三个字。
在万辛第一次来自己的饭店时，徐华才发现自己对万辛的感情，才发现自己已经关注他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了。
但他没有和万辛说，他怕万辛厌恶这种感情，会厌恶自己。
多么俗套的想法。
结局也很俗套。
张万二人吃完饭从长香园出来时没再见到徐华。
俩人在路边走着，这里是郊区很难打到车。
“小园子里那片空出来的地方是干什么的？”
万辛想起家里小园子空着半边地，就想和张泽森吃个烧烤。
不过还是先问问那里是干什么的好。
“那里，以前夏天时我妈妈会放个充气泳池让我在里面玩水，或者家里会在那里吃烧烤，爸爸还喜欢在那里摆茶，最多的还是我和朋友在那里过家家”
万辛听着语音，拉着张泽森的手越渐用力。
“没事的，我很怀念，我也很想说出来，这样世界上就不会只有我还有这些记忆了”
万辛仍握紧张泽森的手，很温柔很认真地对他说：“现在世界上只有咱们两个有这些记忆，以后还会有更多记忆，但不变的是只有咱们两个知道。”
张泽森看到迎面过来一辆出租车，挥了挥手，车停过来后，张泽森过去把车门打开，拉着万辛让他上车。
万辛报了个地名，听着像个公园。
“咱们去公园玩吧，之前和我妈去过一次，听我妈说这个公园景色很美，我陪你去看看。”
张泽森在万辛手心上写到好。
这个公园的确很美，有专心垂钓的渔客，有追逐打闹的孩子，有躲在树林亲热的情侣，有带着孙子逛公园的老奶奶。
现在还多了这个带着哑巴逛公园的瞎子。
一路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停，因为万辛让张泽森给他叙述都看到了什么。
张泽森这是两年来第一次认真地观察周围，他边看边打字，万辛就一直听着语音报出左边大概多少米有个多大的湖，右边是个树林，前面有个花圃。
然而一大串听下来还是少了万辛最想听到的部分。
“人呢，附近没人吗，我记得我没包场。”
听完万辛的话，张泽森又抬眼看了看四周的人，一点点的聚焦每一个人，生怕对上别人异样的眼神。
庆幸的是，张泽森发现没有人在看他，每个人都带着惬意的面容做着手头的事，看着眼中人。
“左边的湖靠近咱们这边的岸有三个垂钓的老爷爷，前面的花圃有个小女孩踏进去摘花她奶奶在给她挡着，右边的树林”
语音到这里停止了，万辛追问道：“树林怎么了，有偷树的吗？你在拨举报电话啊，别拨了没人接的。咱们继续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