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这既是向佛徒的教导,更是向排佛的道学家的解释。他一生的著作30余种,后人集为《云栖法汇》。
紫柏真可(1543—1603),俗姓沈,江苏吴江人。他的思想与袾宏大致相同。时人顾仲恭指出,真可可贵之处,在于他“不以释迦压孔老,不以内典废子史。于佛法中,不以宗压教,不以性废相,不以贤首废天台。盖其见地融朗,圆摄万法,故横口所说,无挂碍,无偏党。”②他以为禅家只讲机缘,佛徒只知念佛求生净土,各是一种片面,只有文字经教才是学佛的根柢。因为般若学者历来认为,不通文字般若,即不得观照般若,更不能契会实相般若。
真可曾发起雕刻大藏经,即《嘉兴藏》(或名《径山藏》)。《嘉兴藏》①②《竹窗随笔。经教》。
③《竹窗二笔。儒佛交非》。
①《正讹集。三教一家》。
②《跋紫柏尊者全集》。
屏弃了一向沿用的摺叠式装帧(梵式),而采用线装书册式装帧(即方册式),对佛籍的传播带来许多方便。
憨山德清(1546—1623),俗姓蔡,安徽全椒人。德清少年时攻读儒书,19岁出家,初从摄山栖霞寺法会学禅,再从明信学华严,后来北游参学,听讲天台、法相。万历十一年(1583),赴今青岛崂山结庐安居,得到皇太后资助,多用于施救孤苦和建立寺院,二十三年(1595),以私创寺院罪充军雷州,常在广州着罪服为众说法。遇赦后,辗转于衡阳、九江、庐山、径山、杭州、苏州、常熟等地,终老于曹溪。他的论疏亦富,后人集为《憨山老人梦游集》。
德清一生受法会禅师影响最深。法会力主禅净兼修且通达华严。故德清虽为临济宗下禅僧,思想上却提倡诸宗融合。时人吴应宾说他,“纵其乐说无碍之辩,曲示单传,而熔入一尘法界,似圭峰(宗密);解说文字般若,而多得世间障难,似觉范(慧洪);森罗万行以宗一心,而无生往生之土,又似永明(延寿)。”①对于“禅”,德清有自己的特殊见解,以为“禅乃心之异名,若了心体寂灭,本自不动”,完全可以不拘是坐是行,是“入”是“出”。但在教人上,他仍然重视念佛净士法门,以为修念佛三昧,足以统摄三根,圆收顿渐,一生取办,无越此者。
德清对于三教合一的主张,既不限于宗派上的宽容,也不限于思想上的相互融会,而是要求对三者均有专门的探究。他说:“为学有三要,所谓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此三者,经世、出世之学备矣,缺一则偏,缺二则隘,三者无一而称人者,则肖之而已。”②他还强调此“三者之要在一心”,得此一心,则“天下之理得矣”。三教之所以一致,也是因为三教同此一心,故曰:“三教圣人,所同者心,所异者迹也。”③这与明代道学家的思想是十分吻合的。
蕅益智旭(1599—1655),别号“八不道人”,俗姓钟,江苏吴县(苏州)人。少习儒书,曾著《辟佛论》辟佛,后受袾宏著作影响,归依佛教。
24岁从德清弟子雪岭出家。先阅律藏,后学法相、禅、华严、天台、净土诸宗。
智旭从宗派上说属于天台宗,但鉴于“近世台家与禅宗、贤首、慈恩各执门庭,不能和合”,故而不愿为天台宗人。他的思想被人以“融会诸宗,归极净土”概括。他自己也说:“若津、若教、若禅,无不从净土法门流出,无不还归净土法门。”④智旭少事理学,进入佛门后,仍对理学抱有感情,他提倡“以禅入儒,诱儒知禅”,著《周易禅解》、《四书蕅益解》;他把“孝”作为二者调和的基础:“世、出世法,皆以孝为宗”,“儒以孝为百行之本,佛以孝为至道之宗”。由儒、佛的调和进而达到三教一致:“道无一,安得执一以为道?
道无三,安得分三教以求道?特以真俗之迹,姑妄拟焉。则儒与老,皆乘真以御俗,令俗不逆真者也。释乃即俗以明真,真不混俗者也。故儒与老主治①《憨山大师塔铬》。
②《憨山大师梦游全集》卷39,《说。学要》。
③同上,卷45《道德经解发题。发明旨趣》。
④《灵峰宗论》卷6之1《序一。刻净土忏序》。
世,而密为出世阶;释主出世,而明为世间祐。“①智旭曾以阅读藏经20年的资料积累为依据,编成《阅藏知津》一书。该书兼具佛经目录和经籍提要的特点,对后世的刻经和阅藏有一定影响。
佛教史
第九章 佛教的消长变化和多元化发展(上)(公元11世纪—)
1644年,满洲贵族爱新觉罗氏攻取北京,替代明王朝入主中原,建立了多民族统一的大清帝国。从康熙到乾隆期间(1662—1795),内服诸藩,外御殖民者的侵略,疆域东起诸海,西至帕米尔,北自萨彦岭,南到南沙群岛;东南抵台湾,西北至巴尔喀什湖、楚河;东北趄自鄂霍次克海、外兴安岭,西南到西藏和克什米尔之拉达克。1840年鸦片战争,清王室丧权辱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1911年被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推测,前后延续了267年。
满族原来信仰萨满教,对天神地祇的崇拜十分流行,与汉民族对天帝和土地的传统信仰极其相似。金代佛教相当发达,后金受金的影响,对佛教也不陌生,早在入关以前即与西藏喇嘛教发生联系。及至统一全国,吸收明王朝的政治制度,进一步加强了君主专制主义,在文化领域,大力崇奉孔子,提倡理学,禁止文人结社,实行空前严格的思想统制。对内地佛教继续采取利用,但从严控制的政策:对喇嘛教,则主要当作羁魔蒙藏上层、巩固中央统治的手段。
清代僧官取自明代旧制,在京设僧录司,有“正、副掌印”各1人,下设左右善世2人,阐教2人,讲经2人,觉义2人;各府、州、县各设僧纲、僧正、僧会1人,“由该地方官拣选,具结详报督抚,由督抚咨部派劄补授,年终汇报吏部。其钦记由该省布政司给发。”①全国佛教严密地控制在僧官手中;而僧官也没有什么独立的权力,只是执行世俗政权任务的工具。《大清律例》还规定,不许私建或增置寺院,不许私度僧尼,严格执行出家条件,严厉制裁淫乱僧尼等。
但是,作为统治思想的补充和个人精神生活的需要,清帝室也不乏对佛教表示兴趣的君主。清世祖曾先后召憨璞性聪、玉林通琇、木陈道态禅师入内廷说法,并分别赐号。一般认为,世祖在宠妃董氏死后,曾考虑过弃位出家。康熙帝六下江南,凡至名山大寺,往往书赐匾额。他又将明末隐迹山林的高僧逐一引入京师,以便控制和吸引亡明士人。雍正帝对禅颇有研究,自号“圆明居士”,曾辑《御选语录》19卷,并为这些语录撰写序文20余篇。
其《御制总序》称:“朕膺元后父母之任,并非开堂秉拂之人,欲期民物之安,唯循周孔之辙。所以御极以来,10年未谈禅宗,但念人天慧命,佛祖别传,拼双眉拖地以悟众生,留无上金丹以起枯朽……。”他提倡用“周孔”
思想指导禅学,从而统一佛教。
雍正还撰有《御制拣魔辨异录》,把死去近百年的法藏重新提出作思想①《灵峰宗论》卷5之3《儒释宗传窃议序》。
①《大清会典》卷36,《礼部。僧官道官》。
鞭挞。法藏与圆悟同是明末江南的著名禅僧。圆悟传法26年,言满天下,王公大人皆自远趋风。他以“即事而真”为指导思想,以“棒唱交驰”教授学徒,突出“日应万缘而不挠其神,千难殊对而不干其虑”,是禅宗不问是非善恶的翻版。死后,钱谦益为撰《塔铭》。法藏拜圆悟为师,但以直承北宋觉范(惠洪)的《临济宗旨》自居,以“危言深论,不隐国是”,为士林所敬。从现存的言论看,他主张“但了凡心,别无圣解”,把着衣吃饭、喜笑怒骂都看作是禅的表现;以为“人心”即是“两端”,不参穷富善恶,不可得悟。这类观点与圆悟显然不同。当他作《五宗原》,阐发觉范对禅宗五家分宗的新说时,立即引起圆悟的驳难。由此开展了两家的争论,延续到他们死后的清代初年。法藏的禅思想得到黄宗羲等明末遗民的赞赏。至此,雍正直斥法藏等人“实为空王之乱臣,密云(圆悟)之赋予,世出世法并不可容者”。最后他以“天下主”的身份,敕令地方官吏详细查明法藏一支所有徒众,在组织上彻底摧垮。这一事件具有政治意义,反映清帝的心态相当复杂。
乾隆年间,完成了由雍正开始的汉文大藏经的雕刻,是谓“龙藏”。乾隆三十八年(1773),乾隆帝又组织人力将汉文大藏经译成满文,经18年完成,与由藏文译成的蒙文大藏经同时雕印。他明确表示,翻译满文藏经的目的,不在于要人们懂得佛教的哲理,而是使他们“皆知尊君亲上,去恶从善”。
这个态度大致代表了清代诸帝的共同想法。
佛教史
第九章 佛教的消长变化和多元化发展(上)(公元11世纪—)
据《大清会典》统计,清初各省官建大寺6073处,小寺6409处;私建大寺8458处,小寺58682处。有僧110292人,尼8615人。总计寺院79622,僧尼118907人。乾隆初四年(1736—1739)共发出度牒340112张,令师徒相传,事实上私度并未停息。据近人太虚估算,清末各省约有80万僧。事实上,清代佛教随着国力衰弱,寺院荒废日甚,加上战火破坏,佛教在晚清已经处于全面危机的阶段。
清代内地佛教,主要是禅宗和净土宗。清初禅宗有临济宗和曹洞宗的对峙。临济宗在明末幻有正传下出密云圆悟、天隐圆修、雪娇圆信三家。圆悟一家又出汉月法藏、费隐通容、木陈道忞三支,在清初最有影响。圆修弟子为玉林通琇,也较著名。曹洞宗在明末无明慧经下出无异元来、永觉元贤、晦台元镜三家,清初各化一方。其中永觉元贤在福州鼓山涌泉寺提倡“鼓山禅”,其弟子为霖道需,在清初也有一定影响。
清初以后,禅宗的地位已渐为净土宗取代。雍正帝以禅门宗匠自居,对当时禅宗的败落进行严厉抨击,并以云栖袾宏为范例,鼓吹三教合一和禅净合一,提倡念佛净土。其后,乾隆大力扶植士大夫学佛运动,使念佛净土在社会深入推广,成为世俗学佛的基本内容。清代佛教僧侣中宣扬净土教最为得力的有行策、省庵、瑞安、印光等。其中行策著《起一心精进念佛七期规定》,为近代“打念佛七”之始;印光是近代净土宗的主要代表。在家信徒中,周梦颜、彭绍升、张师诚、杨文会等都以净土为学佛的归趣。周梦颜著有《西归直指》、《欲海回狂》等,提倡净土念佛,求人生解脱;彭绍升私淑于株宏,著有净土念佛方面著作十多种,并撰有《居士传》56卷。杨文会是清末最重要的佛教在家信徒,他具有各宗深厚的学问,但也以净土为学佛的归宿。
佛教史
第九章 佛教的消长变化和多元化发展(上)(公元11世纪—)
晚清佛教在社会上已衰弊至极,但在文士之中,佛教义学反而出现异常活跃的气象。
汉魏以来,以文士身份学佛参禅、扶植沸教事业的知名人士,历代都有,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承担译经刻经、建造寺塔等的施主;一类是研习和发挥佛教义理,调和儒释关系的士大夫。当然,在这些文士中间,不乏有逃避现世,不满现状,甚至与当局取不合作态度的人。自明万历前后,由李贽开始的士人将佛教当作观察世界人生和批判道学的武器,佛教义理成了官方儒学的异端,与腐儒们假道学之名进行排佛活动同时并存,形成两股截然相反的潮流,是此后中国思想史上颇足注意的现象。
明末政治腐败,加重了士人背离道学,向佛教的倾斜。及至明亡,抗清复明而又独具见识的士人,有相当一批归于佛教,如戒显、澹归、药地、蘖庵、担当、大错,及明宗室八大山人石涛等,均出家为僧:未出家者,也借佛教义学阐述自己的理论体系,包括方以智(1611—1671)、黄宗羲(1610—1695)等。
清自道光,国家衰势已定。殖民主义的侵略,开始唤起民族的觉醒。一批先进的文人,也把佛教义学作为可以挽救国家民族的精神武器。龚自珍(1792—1841)从佛教“业报”学说引申说道:“人心者,世俗之本”,心力所至,足以“报大仇,医大病,解大难,谋大事”,据此而言,“天地人所造,众人自造,非圣人所造”。①这种不依靠“圣人”,而要求“众人”以自有心力创造天地的呼喊,无疑潜在着某种革命的因素。其后经魏源(1794—1857)到康有为,尤其是谭嗣同、梁启超,继续实发挥佛教的主观战斗精神,宣传悲天悯人的忧国忧民之思,鼓动不怕牺牲,团结奋进的宗教热情。
居士佛教成了中国近代民主革命思想中的一个不可忽略的环节。
与此相应,居士佛教对于佛典的搜集整理和义理的探究,也有新的发展。
这类居士在清初有宋文森、毕奇、周梦颜、彭绍升,以彭绍升(际清,1740—1796)最著名。他广读大小乘经论,信仰净土,撰有《屠士传》、《二林居集》、《行居集》等。晚清刻印佛经成风,郑学川在苏州、常熟、杭州、如皋、扬州等地设置刻经处;杨文会(1837—1911)则创金陵刻经处,影响尤大。
杨文会号仁山,安徽石埭县人。他由受学《起信论》、《楞严经》入佛,募款重刻方册藏经和佛菩萨图像。光绪年间,随外交使团数次出国到伦敦、巴黎,结识日僧南条文雄(1849—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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