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贾璐,她钻进来后,因着里头红色纱幔、帘子密布,自己穿的也是红的,一路顺利来到王熙凤跟前,有因着人小,抬起头,透过红盖头就见到了王熙凤。
“新娘子!”
好个清脆准确的话来,一下子大家都听到了,章氏不愧是嫂子,扭头一看,第一眼就瞧出来了这是她们家的小姑娘,一把抱了出来。
“你怎么就出来了,还一个人跑着儿里了,跟着你的丫鬟呢?”
“新娘子漂亮!”贾璐答非所问,显然她还沉浸在凤姐的美貌中。
“哈哈哈!”
众人皆笑出了声,道,
“新郎还没见到新娘子,你倒是先瞧了,也不怕新郎恼你!”
章氏见吉时快到了,也不敢任由她胡闹,又怕小丫鬟治不住她,道了声恼,亲自抱着出来了。
出了门,正好瞧见贾琏在一众亲族兄弟的追捧下,过来了,贾璐瞧着他略喝了酒,红着脸,喜笑颜开,眼里、眉梢都充满了满足与喜悦,想来对王熙凤是非常得满意的。又想到里头美貌羞涩的新娘,即使知道这一对将来的结果,也不禁暗自期盼,望这对新人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贾璐被抱着去找了韩氏,之后就一直待在韩氏身边,直到回了府,才发现手里还攥着磨喝乐。
唉,都没玩成。
第十七章 王熙凤入府二
转说另一边。
王熙凤听着那个小孩子被抱了出去,心里暗想:
这孩子瞧着不过两三岁的样子,且听众人对她擅自来了新房也不见谩骂,想来身份不低,听着声音是隔壁宁国府里头的章大嫂子抱出去的,想来应该是隔壁府里头唯一的姑娘贾璐、贾惜春了。
正被她想着八九不离十,听着外头闹腾,说是新郎官来了,凤姐聚了聚神,等待着自己青梅竹马的新郎到。
喜娘唱了什么,不管是凤姐还是贾琏都听不清了,贾琏顺着喜娘的指令,拿起喜秤,挑起了喜帕。
似乎耳边有什么声音,却又听不出来了,两双眼就黏在王熙凤身上。
却说王熙凤本是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粉面含春威不露,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端是一个极具张扬侵略性的美人,如今红妆艳抹之下,更是惊呆了众人的眼。
面对贾琏火热的眼神,便是凤姐这般泼辣的人都羞红了脸。
好在喜娘等人虽然也慑于凤姐美貌,但也瞧出她的羞意,纷纷笑了起来。
喜娘更是一把推了贾琏,
“好了哥儿,这新娘子也见了,外头的兄弟亲戚们可都等着那,快出去敬酒去!”
旁边的妯娌嫂子们也是凑趣道,
“快出去吧,晚上可由得你盯着呢!”
“还晚上呢?眼珠子都掉凤哥儿身上了!”
“可不是,我们都在这边呆着,也没见行个礼,可见没了我们人儿。”
一众媳妇亲戚的凑趣着实惊醒可贾琏,贾琏惯是个会在女人堆里说笑的公子哥,也不恼,围着一圈嫂子们行了礼:
“好嫂子,我这就出去,我那媳妇脸皮薄,还请诸位嫂子们多担待一二。”
“去吧,去吧!”
贾琏弯身对凤姐说,
“我先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和珠大嫂子说,她最是一个好性子的人。”
旁个李纨却笑开了,今儿因为是贾琏的大喜日子,她穿得也喜庆,一身暗红色的绸缎袄子,配上清丽的雨过天晴纱裙,别是一番喜意。
“哟,我若不是个好性子,今天被你当着新娘子的面说了,装也得装出一个好性来了!”
贾琏对李纨讨好一笑,也不言语,在众人的推攘下出了新房。
李纨见贾琏出了门,又应了他的这份差事,好说得做好了,一来交好了琏二奶奶,二来,这荣国府目前这有她们两个妯娌,她虽不是一个争强好胜之人,但也听闻这凤哥儿着实是个杀伐果断聪明伶俐之人,也不愿差她太多。
便对众人言语道,
“咱们热闹也瞧过了,就去隔壁花厅坐着玩会罢,如今咱们在这儿,便是让新娘子好好休息也是不成的。”
众人道,
“就你捡个葫芦藤儿当宝剑,她是你嫡亲弟妹,就你疼她,我们就不疼了,走吧,咱走吧,让她去当个好嫂子去!”
说着笑着,一群人便出了新房。
凤姐瞧着众人都出了门,给平儿一眼色,平儿是个乖巧的,悄声息地瞅了门外确实没了人,冲着凤姐摇摇头,
凤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舒展一下,见平儿将要关门,忙道,
“且不必关,大敞着,便是有什么人来也是最先能瞧见的,关了门,旁人还不晓得我们在里面做什么呢!”
“平儿,快来给我按按,这一天下来,身子就要散架了!”
“是。”
凤姐斜斜趴在一旁的软榻上,随意从床铺上取了些瓜果吃了起来,平儿小心按摩着,主仆两人说着闲话,
“刚才一大半时间我都被盖着盖子,这些个姑奶奶们,你可瞅见出什么没有?”
“刚刚这里的媳妇婶子们倒是不少,但都是以珠大奶奶和隔壁的章大奶奶为主,她们都是年轻媳妇,却是最做主的。”
凤姐摇摇头,
“这是自然,这贾家就以荣宁二府为尊,其他的,凭他们什么婶娘太太的,辈分再高也不过是些破落户,靠着两府打秋风的。”
凤姐言语间十分自矜,也是,王家虽然富贵,但到底都是她叔叔的,她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嫁了贾琏,贾琏是正牌继承人,这贾家将来可都是她自己的了。
平儿最是个了解她主子的,
“可不是,想来那珠大奶奶最是个贤良守礼之人,将来这个荣国府必然都要仰仗姑娘,哦不!奶奶上下调停。”
“你这丫头!”凤姐笑开。
正当主仆两人聊得开心的时候,平儿瞅着外头来了人了,忙起身,
“奶奶,外头有人来了。”
说着,便将凤姐扶了起来,整理一下衣裙的褶皱,鬓角的乱发,便安分在一旁站着了。
只见李纨领着一众丫鬟捧着雕花木器漆食盒便进来了,边进来边道,
“凤姐,我想着这么一天了你也没吃个啥,怕是要饿坏了,我便自作主张,叫厨房里头下了一碗鸡汤面,并一些小菜,你且将就着吃些。”
王熙凤见只有她一人来了,也不装什么羞涩了,忙起身迎接,
“还是嫂子想着我,我可不是饿坏了吗!悄悄这地上的瓜子壳,都是我吃的!”
果然,这软塌脚边还真有不少瓜子、松果、花生果的壳子,可见是她吃的,又见她这么爽朗大气,还真有几分好感。
“哟,还真饿了,快别讲规矩了,来吃些吧!”
说着,李纨亲手在炕上的玻璃平矶上捧上一碗面,又摆了几色小菜,亲自奉上了筷子。
凤姐接过筷子一瞧,这鸡汤面汤头清澈,新香扑鼻,翠生生的青菜,煎得金黄的鸡蛋,热气腾腾,配上几碟子的新鲜小菜,令人食欲大开。
暗想,这嫂子确实个细心的。
食罢,李纨命人撤了席子,又让一小丫头上来,
“你是常来府里的,如今也是我们府里的人了,但有些事总是不怎么灵通的,这丫头是我们的家生子,对府里的事都是通透的,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问她,不喜欢了,直接打发了就是。”
正说着呢,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原来是贾琏回来了,李纨也不敢多留,行了礼就走了。
王熙凤忙迎了上去,众人识趣退下了。
这一夜正是红绡帐暖,洞房花烛之夜。
第二日,贾琏、凤姐两人收拾妥当便去请安了。
贾母最是喜欢凤姐的,陈氏是个和善的,王夫人更是她的嫡亲姑妈,加上凤姐惯会说笑的,一时间凤姐混的如鱼得水,阖府没有说不好的。
第二日,又去了宁国府请安见了众位贾家族人,第三日回门,慌慌忙忙竟到第四日就消停。
偏生第四日,陈氏请人来唤她,凤姐疑惑这前往了,虽然她颇为瞧不上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但到底是正经婆婆,去探探底也好。
进了贾赦所在的东大院的正房,便见陈氏早在一旁等着了。
凤姐忙上前请安,
“给太太请安,没来给您请安,是凤姐的不是。”
陈氏忙命人扶了起来,
“我这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有件事儿吩咐你,我也知道你忙,今儿瞧见你才得空,才喊了你来,坐。”
凤姐心里忐忑了一下,顺着陈氏的意坐下了。
“太太,您有事请吩咐,我铁定给您办好了!”
陈氏似乎瞧出了凤姐的不安,又似乎没瞧出来,轻声笑了,
“你也知道,我本不是什么高门子出身,侥幸嫁了你们老爷,才能见这等的富贵,又得老太太这样和善的婆婆,将管家之事托付给我,这两年来我也是胆战心惊的,就怕有什么做得不好,如今,你嫁进来就好了,我也能放松一二了。”
说着,命人将贾府的账簿册子,奴仆花册,以及各处公库钥匙都取了过来,命人交给凤姐。
凤姐见此心热万分,又怕陈氏是做试探之举,忙推脱道,
“太太春秋鼎盛,我虽才来了三四日,可也瞧得出府里头规矩谨慎,四处通达,以太太之能,掌家必不是烦事,我可不敢接了去。”
“你且拿去罢,这府里头早有成定的规矩,所以外头看着还算不错,可里头账簿银钱周转之类的,着实不是我所擅长的,你若认我这个婆婆,且不要推脱。”
凤姐见陈氏果然要将管家之事托付与她,内心欢喜,面上却不敢漏一丝喜气,做为难状,也就收了。
心里却是赞她人品,想她不过是清贫小户人家出身,即使她未曾管家也晓得这府里日常周转就要千万两的银子,随便抠唆些来,也是不小的数目,但见她全然不在意,却是个品德高尚的,心里对她高看了几分,更兼是她正统婆婆,更加尊重两分。
等到凤姐走后,陈氏身边一个嬷嬷问道,
“太太何需将管家之事给那小丫头,这可是当初您好不容易才从王夫人手里挖出来的。”
原来这一处管家职权原是在王夫人手里头,陈氏设计寻了个错,有厚着新嫁娘的脸皮,站着宗法才从王夫人手里头抢出来的。
“蠢货,现在不交,等着那大小王氏从我手里头夺了过去吗,白白让那小王氏承了大王氏的情!”
自家人晓得自家事,虽说她露了手段抢到了管家权,下人们一时震慑,服帖了两三年,但上头老太太不喜她的心机,自从凤姐嫁进来以后,连下头的人也开始人心散动起来。还不如撩开了手,再挣起来。
果然,这一撩,不仅王熙凤欢喜,贾琏欢喜,贾母更是喜欢她的尊重,自是不提。
第十八章 姐儿软禁事件
春去冬来,过了三周岁,贾璐走路也利索了,不知道是不是小儿天生的精力旺盛,贾璐越发喜欢东奔西跑,韩氏怕她磕着碰着,在一旁安置了四边包住棱角的小柜子,柜子不高,正好姐儿伸手就能够着的地儿,方便让姐儿扶着学走路,让奶妈在一旁细心看着,自己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自己上手搀扶着姐儿,可惜贾璐一向自持会走路,不用人扶,倒是白费了韩氏的一番好心。
日子就这样一晃一晃得走着。
学会走路的姐儿始终消停不下来,可平素里,贾敬不常进内宅,通常在外书房休息。韩氏常生病,怕过了病气,遂疼爱与她,但不常与之亲近。贾珍身为成年的兄长,另住在一处院子,比起红楼原著中无所事事的贾珍,他似乎每天忙的很多。章氏每天管家也不得空。贾蔷自韩氏怀孕后就搬了出去与贾蓉同住,后又另备了一个院子,先由贾敬教导,后进了族学。贾蓉现在还在读书,明年就要下场试试。
宁国府每个人都很忙,没得空搭理她,姐儿原来一直在屋子里,学会走路后,就想着出去看看,看看**美景,看看这正宗古代宅邸。
可是却出不得院子。一开始奴仆们或许是主子年幼没有威势,又或许是担心主子着凉,自己等人受罚,始终不让贾璐出门,屋门也始终紧闭着。韩氏原是在正院的西厢房生产的,月子结束后,又搬回了正院,姐儿也跟着母亲在正屋里的暖间套儿住着,为了不过病气给姐儿,韩氏住在了另一边的屋子里。姐儿平日里不常大声哭叫,韩氏往日又多卧于榻上,并不多了解姐儿的情况,或许在她看来姐儿这年纪还是呆在屋子里安全些。
贾璐一开始也忍着,想着她们素日来照顾自己也算精心,这般阻拦也是为了自己好,忍了许久,但这些人竟然都不让姐儿离开暖阁套儿到外边的正屋的厅堂去,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若是旁的小孩子,必然早就大声哭了起来,可偏偏贾璐还有几分成人的理智,可惜再多的理智也消散在这稚嫩的身体里了。
贾璐起了要出门的念头,就这样被软禁了好几日,姐儿越是被阻这,叛逆之心被他们糊弄了去,终于在多次被阻拦,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发了狠,直接扯开了嗓门在哭。
此时韩氏正在歇饷,被贾璐一声大吼给震醒了,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急忙起了身,直往哭声处跑去了,身后一丫鬟一手拉过披风,一手提着鞋,一边追一边喊,“太太!太太!衣、衣服,还有鞋子!春寒,当心冻着!”
韩氏跑到这边一看,姐儿每个形象坐在地上,那小胖手捂着脸,正扯着嗓子嚎着呢,韩氏从地上抱起姐儿,坐回一边的软榻上,任由丫鬟伺候着穿了鞋子,披上外衣。
韩氏扒拉下姐儿的小胖手,看姐儿眼泪刷刷的流,眼眶子都红肿起来了,想到姐儿除了刚出生那会的中秋,再也没哭得这般厉害过,况那次还生了好大一场病,韩氏一时心急起来。
对这姐儿哄到:“姐儿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跟娘亲说说,娘亲帮你解决,啊,别哭了,哭得这般厉害,仔细又生病,这不是割你娘的心吗?”
韩氏越说越心疼,满腔的焦急不知如何抒发,看着一边畏畏缩缩的奶妈丫鬟们,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你们怎么看着姐儿的!让姐儿哭成这样!”
奶妈丫鬟们原想着姐儿被拦住了又会像平日里那般转回去,不想姐儿直接趴地上哭了起来,一时愣神,待到韩氏过来后才反应到,这次麻烦大了。正是心惊肉跳,极为惧怕之时,听到韩氏的责问,一下子腿软跪下请罪,
“请太太恕罪,太太恕罪”之类的,竟连解释也不曾会了。
话说贾璐被拦住后,极为气恼,做了那么久的小孩子,本身也染上不少小孩子的气息,直接坐地上,开始大喊。原也不过是气着了嚎几声,后来越想越觉得委屈,前世父母老师都不曾如此管教自己,今生身为贾敬夫妇的掌上明珠更是只有顺着的没有逆着的,如今三番两次连出门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真嚎也变成了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