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人。”穆如寒江不禁轻轻地一笑,“那是我一个朋友在我离开前送我的礼物。”
“我见你每天都捧在手里,却不曾展开来看,我就奇了怪了,这画的是什么?”王一甲来了劲儿,一直追问,挑起眉,“你都把我的事儿给捅了,你不得交换一个秘密?”
穆如寒江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摊手认输,叹了口气,无奈地拧眉,朝王一甲招手领他去了自己帐里。
他从兵器堆里抽出一画卷,被精致的画纸层层包裹着,保存的很是完整,穆如寒江清了桌案上的杂物,才将画卷上的缎带结下,小心翼翼地将画展开,画中佳人栩栩如生,置身一片夭夭杏色花海里,眼眸含笑,温柔似水,如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美人如花隔云端,可望不可即。
“美人图,难怪你不想拿出来。”王一甲啧啧叹道,弓腰细细欣赏着画,“怎么?这是你的心上人啊?”
穆如寒江抬眸看他,笑了笑,手指慢慢摩挲着画纸,扬了扬眉,道:“算不上是心上人,但是心心念念的人。”
“没想到你脸皮厚比墙还厚。”王一甲推了推他肩膀,“这样的美人,我只在澜洲见过。”
“澜洲?你还去过澜洲?”穆如寒江淡淡道。
“以前在澜洲跟镖车,在入城的时候正巧碰见南羽郡的郡主入城,那才叫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
穆如寒江失笑,“你还会这个?”
“都说羽族女子身轻如燕,身如流水轻柔,九州六族的美人儿,大多都是羽族人,那才叫美人呢。”
“你还是想想你的春妮吧。”穆如寒江怼了他一句,嘻嘻笑着。
王一甲嗦了他一句,赌气地离开。
穆如寒江看着画中女子,垂眸细细将画中人的眉眼颦笑纂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上言长相思,下言夕别离。
作者有话要说:来更新啦啦啦啦!这几天家里聚会不在家里所以耽误更新了,让大家久等了呢!非常不好意思啦!十一点多来更新大家就可以明天一早看啦!nili寒江要努力撩妹了,否则江山没有兄弟没有连姑娘也没有了!九州牧云记播的有点快,我已经跟不上节奏了,所以大家可以慢慢来看!
☆、【重逢时】
离家出走,这还是苓楚第一回这么不顾一切。
她把星盘抱在怀里,黄铜触觉冰凉,钝钝的凉凿在骨头上,浑然不觉。苓楚翻身上了一匹马,身后的军队阵仗很大,素色长衫随风翻飞,在身后哗哗作响。她最后看了眼这天启城,终究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她守得了牧云陆的命,就只能舍弃自己的眷恋犹豫。
苓楚狠心地收回视线,她高高坐在马上挺直腰板,有模有样地扯着缰绳,轻轻拉扯驱马起步,她跟在牧云陆的马后,余光瞥向身旁略过的水红色光影在长街上蔓延,铺陈在她的衫角。
一开始苓楚心里确实紧张的很,但是人马出了城后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她闭上眼,发间的素银珠钏在耳边叮当作响,惹得心绪有些烦躁,她紧紧扯着缰绳,生怕坠下马去。
人马赶到城郊的驿站,赶忙地僻出住处安顿下来,。连天的灯火照亮了不大不小的驿站,牧云陆和苓楚四眼相对,牧云陆启言问:“为什么跟出来?”
苓楚浅笑几声,故作腔调,颔首道:“寻传国玉玺嘛,没有我你怎么办啊?”
“原来你不仅会批运,心思还在朝堂之上,我竟小看了你。”牧云陆说笑附和了一句,负手在后同她并肩走在院子里,“你出来可是得了苓圣师批准的?”
“我是为了殿下你冒着被我爹抽筋剥皮风险跑出来的。”苓楚舒袖而立,抱臂抬头看向牧云陆,“而且父亲誓死效忠牧云氏,我这么做也算是在保全牧云家的香火吧。”
牧云陆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迎她入内,让参军替苓楚多安排一个房间安顿下来。她扭身去看,茶几上温着一壶清茶,是军队里最常备的寒山茶叶,规格低了点,算不上上品,平时宫里都不会贡,就算有也只是丢进衣橱里去味。
来到这儿,牧云陆也没有那些皇子毛病,他撩褂坐下,拿起茶勺轻轻搅拌茶叶,火炉细火煮着,一阵茶叶清香。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苓楚端起一杯茶在鼻尖嗅了嗅,轻抿一口。“可是有传国玉玺的下落了?”
“这一路上肯定会有危险,这便是我不愿牵扯你的原因。”牧云陆蹙了蹙眉,心里很是不安,想争那至尊之位的人实在是多,一路上截胡的人也不会少。
苓楚放下茶杯,偏头笑笑,“作为天星圣女,守护牧云氏,是使命,又何来牵扯不牵扯。”她倾身向前,拉近了同他的距离,挑眉,“而且,我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
她莞尔笑笑,不再说旁的,只是眯着眼远眺,眼里隐约夹着桌案上的火光,是说不出的担忧。
阳春三月,气候慢慢回暖,院里的杏花铺了一地,繁花似锦。
牧云陆应付完军队里的琐事,就安排赶去城郊巡防营里,上头的参军说军队里有人发现了河洛的宝贝,说完呈上给他过目,既然经过了也就顺路走些一遭罢了。
苓楚收拾好行当系在马背上,微伸五指却发现关节被缰绳勒的磨伤的皮肤,渗着血,她从包袱里掏出一盒手脂来涂抹,是自己调的香油。
“这味道没有上次的香了。”牧云陆走到马前,将佩剑挂上,余光瞥了眼她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嗯,等六月越州的山茶花开了就能提炼香油了。”苓楚又沾了些抹在手背上,“只能将就那宫里花房的茶花代替,颜色也不如之前的好。”
牧云陆低眉笑了笑,道:“占星师的手是来指点星命的,骑马这等事儿不适合你。” 他朝苓楚扬了扬手,打算亲自扶她上马,“还是我来带你吧。”
“你这样。。。。不怕苏姑娘误会啊?”苓楚明知故问地问了几句。
“她不会拘泥这些小事的。”
牧云陆将苓楚扶上马后再翻身上马,他将人护在身前,手臂微微架起拉扯缰绳,却不碰到苓楚手臂丝毫,身体间也无意拉开了一点距离。
眼下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远远一片碧青,临近花朝,沿着溪边开了一丛野花,军营里风沙滚滚,活活掩埋了花香草香,就连溪流声也是汩汩地沉重。
狮牙卫开路走进军营里,逢人一见都会恭敬地低头避让,牧云陆高高坐在马上,没有人敢拦路阻挡,引路一路进了营里。
军营沿着山水安驻,小路曲曲折折却甚是宽敞,人马辗转被带进主庭,似乎那儿发生热闹的事情。
“军营里糙汉子多,打架很正常。”牧云陆扶着苓楚下了马,他勾唇偏头看她,“我以为你同那些名门淑女一般,受不了舟车劳顿,没想到你还挺能撑。”
苓楚低头整理衣衫,回了她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牧云陆怀里抱着佩剑往主庭走去,只见两位将军站在高庭上,旁边木柱子上绑着一个士兵,经过严刑拷打已经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触目惊心,脸上手臂上皆染上了殷红的血。
苓楚拂袖遮住了鼻子,往牧云陆身后躲了躲。
“这是你们军中之事,别让我给扰了。”
听两位将军简单所述,那名叫王一甲的士兵在巡逻时挖到河洛遗物,被治了个妖言惑众的罪,革了职位以示惩戒,苓楚无奈摇摇头,军营就是男人们之间的诡计,尔虞我诈也不比宫里少。
忽然,队里一少年郎站了出来,拱手替罪,声音铿锵有力,很是响亮,只是有些耳熟。
“寒江,你还没没有规矩!”
比苓楚更先反应过来的是牧云陆,他拧眉沉声问:“你也叫寒江?”
苓楚从牧云陆身后钻出来去瞧那人群中的少年,刀刻般的眉眼,熟悉的面孔轮廓,带着少年的热血朝气,这是刻在人骨子里的荣光,是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抹不去的。
那少年始终低着头,拱手否认,“殿下您认错人了。”
牧云陆上前同他耳语几句,苓楚依旧站在高台上偏着头细细打量他,穿着铁甲布衣依然背着那把短刃,渐渐成熟的面孔依旧掩不去少年郎的气息,坚毅的棱角,俊朗的眉眼拼凑在一起很是好看,墨色眼眸似有火光灼烧,沉稳中带着傲气,那是穆如姓氏给他的一世荣光。
“果然,天有异象,紫薇星大放异彩,天意让我来指点星命,还真的来对了啊。”苓楚拂袖走下高台,步伐轻松三两步蹦跳走下台阶,她弓腰看向跪在跟前的穆如寒江,“哎,你可是星命所指的大端下一个帝皇,你以为躲这儿就没人知道你了?”
场下人哗然,被苓楚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的,众说纷纭。
穆如寒江眉峰深锁,紧紧盯着牧云陆和苓楚,抿唇不语,依旧不松口。
“紫薇星,别否认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殿下和圣女认错人了。。。。”
苓楚倾身靠近穆如寒江,鼻子嗅了嗅,重重地点点头,“薄荷檀香,香囊还随身带着呢?”
牧云陆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他就是当今首辅大人穆如槊之子,穆如寒江。”
苓楚摇了摇头,耸了耸肩,笑意渐深。
身后两人一脸震惊,面面相觑,拱手朝牧云陆请示:“那穆如少主该如何处置?”
“先把人放了,待我把事儿查清楚再做打算,至于寒江,我会告知穆如大人,你们就不用管了。”
“是。”
苓楚同穆如寒江将绑在架子上的王一甲放了下来,小心地扶他坐下缓缓,苓楚抬眸瞪了眼穆如寒江,语气并不好听,“我跟你的账还没有算呢,这一次就算惩罚你了。”
穆如寒江被她这一句堵的哑口无言,不再理他,先将王一甲扶回帐内上药,将人背起入内。
“这儿条件不好,伤口容易发炎,小心处理。”苓楚搭了把手,去端了盆清水替王一甲先擦拭伤口,她掏出随身带的药粉,特地在二人眼前晃了晃,“治伤的,没掺毒。”
药粉撒在伤患处,是火辣辣的刺痛,苓楚一边拿绷带包扎一边注意他的神情,“你们军营弄得跟地狱一样,阴阴森森的,一言不合还要上刑。”
穆如寒江打量起周围,回了一句:“这儿当然不比皇宫好,你也可以不来。”
她听得出这句话是讽刺,苓楚也就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说什么。
王一甲强忍着痛靠在床上,平息着心绪,苓楚把药粉放在桌案上,指了指:“每日三次,这几天就不要碰水了。”
穆如寒江怔了怔,点了点头。
苓楚抬手撩开帐帘,离开帐篷。
王一甲缓缓躺下,翻了个身看向穆如寒江,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她就是画上的那个姑娘吧?”
*
忽闻一阵马蹄声,迅疾逼近,瞬间扬尘飞土,逼得旁人退让。
苓楚秀眉蹙起,满眼愁光似溢出双目,凝神相望这从帐篷走出来的牧云陆,只见他面目染有寒光,可面上阴翳逐渐消融,愁容尽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
“在周边的地下挖到河洛的遗物,上面印有宛洲的标记。”牧云陆百思不得其解,“咱们得去一趟龙渊阁了。”
苓楚点点头,“咱们回驿站先收拾一下,明日出发。”
黄昏时刻,天降大雨。
沉寂许久的天穹被春雷唤醒,倾盆大雨哗哗下着。
苓楚站在屋檐下,雨滴滴答答地落在铺满一层苔藓的石头地板上,寒冷气息似钻骨一般入体,山林间的小驿站氤氲水汽,她缓缓伸出手去接雨。
一滴两滴,落在手心上,只有彻骨的冷。
她每日都会站在宫墙上等着那个鲜花怒马的少年回来,一等就是一年了。
只是见过几次面,却觉得相识很久很久了。
她第一次听到穆如寒江的名字,是在笔录上,记载着这个穆如家的小儿子,将会是大端未来的帝皇。
再见的时候,是在四海归一殿上,少年苍白的面孔死寂沉沉,就像一盏正耀眼的灯火,在她眼前慢慢燃尽一般。
阔别一年,她还是等到了那个少年。
雨滴丝丝缕缕地屋檐往下坠,苓楚撑着竹骨油布伞往驿站外走,山间泥泞小路颇多,踩脏了那双布绣鞋,苓楚拎着裙裾一步一步走着,绕开坑洼。
树下站着的少年静静看着她,身上衣裳早就湿透,目光无神地注视着走来的女子,伴着耳边滴滴答答的雨声,它竟然看的有些入神。
他眉头渐渐拧起,视线一路直勾勾看着她,直到她将陷入泥泞的鞋子挣出来,他才提步赶了上去。
“山路难走,我来背你吧。”
穆如寒江大力扣住苓楚的手腕,一把将她拽过身来。
苓楚举高了伞去瞧他,雨水顺着发梢在脸颊边滑落,她看着穆如寒江的面孔,竟饶有趣味地打趣了一句。
“原来,你还知道亏欠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来更新啦啦啦啦!因为这个星期真的诸事不宜,学校的事情真的弄得我火大了,所以这两天就都没有心情更新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吧!不想将负面情绪通过作品的形式传达给大家啦,毕竟咱们这儿是发糖文啊,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多多理解!谢谢小可爱们!
☆、【少年归】
“明知下雨怎么还往山里走,牧云陆呢?”
穆如寒江眉峰深锁,沉声说了她一句,在她跟前蹲下将她裙脚上的泥擦了擦,回头看了看她示意让她上来。
苓楚也毫不客气地趴上了他的背,一头靠在他肩膀上,右手举着油布伞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穆如寒江偏头瞥了她一眼,不打算计较什么,僵在原地将人背好,注视着眼前这场无休无止的山雨,终究合眼叹了口气,顺着山路离开。
“这么久了,你跑哪儿去了?”苓楚勾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儿追问。
“在军营里。”穆如寒江颠颠后背上的人,步步沉重有些吃力。“那你怎么来这儿了,还跟着牧云陆。”
苓楚满腹无奈,双臂自然耷拉在寒江肩膀前,“皇宫纷争四起,夺嫡风波愈演愈烈,陆殿下出宫我自然是要跟着的。”
“怎么?圣女算出点什么来了?”
“陛下病重,那储君之位空悬数年,皇子们都蠢蠢欲动,谁寻到传国玉玺谁就得到那儿至尊之位。”
苓楚眼皮耷拉着,突起睡意,想必是赶路劳累睡不安稳,就连精神劲儿也差了,趴在穆如寒江厚实的背上竟然起了睡意,砸吧砸吧小嘴,手中的伞搭在肩膀上,沉沉睡去。
穆如寒江只觉她的脑袋重重往下垂,伞骨一下又一下地膈着自己后脑勺,回头见她已然熟睡,温热鼻息打在自己耳朵,有些痒痒的。
“这都能睡着?”
由于骤雨,天色暗的早,穆如寒江背着苓楚回了驿站,掌柜刚准备上锁,门便被人狠狠踹开,吓了人一跳。
掌柜年纪大了,正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有些脏兮兮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