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就当是看一场浪漫的演出吧。
尹智厚一个人坐在较远的角落里,看着新郎站在礼堂中央手足无措地整理着衣服,婚礼还未正式开始,人大多都落座了,有些凌乱。新郎是英国人,长相看不太清,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比较木讷的。江律师在一边张罗事情,还要让新郎镇定下来,却是忙的很开心。
婚礼本该是这样的。想想上次俊表和在景那场闹剧,也算是个特别的人生经历吧。
正在心不在焉的时候,旁边有人坐了下来。尹智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往旁边看去。温柔的长卷发披在肩上,高挑身材衬得礼服格外合身,最熟悉的还是优雅从容的笑容。
“抱歉,这里没有人坐吧?智厚?”
尹智厚微微一愣,才犹豫地念出她的名字,“瑞贤?”
闵瑞贤始终和煦地微笑着,语气像从前一样亲切,“我们智厚什么时候把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更成熟了。”
“四年前就剪了。”他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巴黎吗?”
“今天是允姝的婚礼,”闵瑞贤温和地看了看礼堂中央,“你还记得吧,舞蹈班的江允姝,那时候在神话高中你们不是同班吗?”
听她这么说,尹智厚才浅浅地想起来这个名字。在国中和高中的那几年,瑞贤为了训练柔韧度而在艺术学校学芭蕾,有时候他也会被拉着去当陪练,那个班里几乎全是女孩子,常常被迫当她们的舞伴,也有时帮忙用钢琴伴奏,除了马场之外那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也就是因为这段时光,他才慢慢走出了自闭,一直到后来瑞贤的离开。江允姝和他同班,并不算熟,她也是舞蹈班里最显眼的人,比别人都要张扬。
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大概不会记住这个名字。江允姝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喜欢就直截了当大大方方地对他说了出来,尹智厚当初只看得到闵瑞贤一个人,当然是说对不起拒绝了,可是相当一段时间她仍然没有放弃,不厌其烦地出现在他面前,直到明白没希望了,才果断地放手。这样的人说对她印象不深是不可能的,然而也是因为一丝歉意而已。
那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连同瑞贤一起,仅仅是定格在了回忆中。
“原来是她。”尹智厚微微牵起嘴角,“看来她是嫁了个不错的人。”
“嗯,对方虽然有些木讷,但是对她很好。”闵瑞贤说,“智厚应该就是延熙姐说要请来的人吧。大概再过一会儿婚礼就要开始了,等会看看能不能接到捧花。”
尹智厚并没有听清楚这句话,只是心不在焉地想起了其他事情。似乎一直都忘记了什么。
。
“呐,在景,是我。”郑安知小心翼翼地关上办公室门,握住夹在颈间的手机。
“安知?有事吗?”夏在景坐在宋家大厅的沙发上悠闲地吃着薯片,“我记得东西搬完了啊,是有什么落在你那里了吗?”
“没有。那个,宋宇彬在你旁边吗,让他接电话。”
“哦。”在景有些莫名,拿手肘捅了捅旁边躺着看书的宋宇彬,把手机递给他。
“谁啊?”宋宇彬皱了皱眉,接过手机,“喂?”
“宋宇彬,帮我查个人。”郑安知坐到办公桌前,调出了员工档案,“好像是叫朴在民,年龄29当然这些也有可能是假的。”
“喂郑安知,你到底在说什么?”宋宇彬好歹听出对方的声音,却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有听过水岩之前资料室失窃的事吧,闵治浩在水岩内部插了人,是行政部经理朴在民,他已经认出我了,这几天只好躲着他。现在我都快要一个头两个大了,这家伙好像是黑道上的,我可搞不了,你应该有办法吧?”郑安知埋着头抓着头发,忽然无比希望老板现在还在,事情已经快要控制不了了。
“什么!”宋宇彬猛的坐了起来,旁边的在景忍不住凑过来偷听。
“喂,你说的是真的吗?”
“呀,都什么时候了。我没事瞎编什么!”郑安知难得的抓狂了,“现在如果能搞定他最好总之你快点想办法吧,我还想在水岩继续混下去呢!”
结束了通话。郑安知松了一口气般的靠在椅子上,犹豫了片刻,删掉了手机里未发送的一条短信。算了,他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马上飞回来,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反正朴经理不会对水岩造成很大的威胁,只是她现在的处境比较危险了。
如果他捅出了自己在天华待过的事情,该怎么办。应该不会再有人和老板一样相信她了吧。
郑安知拍了拍头决定不去提前担心这个问题,至少现在那个家伙还认为他们是同一战线的,只能祈祷闵治浩最近不要和他有联系,趁这个机会还可以搜集一下证据想办法把他干掉,如果上次录了音就好了。
猛的想起还有事没办,郑安知才匆匆地拿起新进员工资料,端着煮好的咖啡走到会长室,敲了敲门。
“请进。”
目光匆匆扫过站在一边的严经理,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递过去资料,说道:“会长,这是今年九月下旬以来新任员工的资料,其中有因为程室长被解雇后重新聘请的室长,一共十个人。”
尹锡荣粗略翻了翻,停在郑安知的那一页,又抬头看了看她,“哦,你是上次那个丫头?”
郑安知想起上次在医院要签名的事,点了点头。
“你就是智厚的助理?”老人放下那本册子,用探究的口吻问道。
“嗯”这个很明显的嘛,郑安知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只好继续点头。
“多久了?”
“九月份来的,已经三个多月了。”
尹会长抿了口咖啡,开口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郑安知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旁边的严经理,试图找到答案,对方轻轻朝她摇了摇头。她只好再次点了点头,离开前又忍不住说了句,“会长,喝咖啡对身体不好,要是想提神的话泡点花茶比较好。”
尹锡荣愣了愣,看了看手里的咖啡杯,记起智厚似乎说过类似的话。见她出去,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明白了智厚临走前为什么再三叮嘱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为难这个丫头臭小子,他难道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么!
。
“喂,智厚,在那边玩的好吗?现在在哪里呢?”F4的pub里,苏易正作为代表拨出了某人的手机号,其他的人等凑在一边听。
“伦敦。前天刚刚参加完一个熟人的婚礼,有点无聊。”尹智厚言简意赅地答道。
“我们都去过多少次了,不无聊才怪。”具俊表插嘴说道,“要我说去欧洲一定要去意大利看看,可以顺便给我们捎点东西来嘛。”
后面那个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又看中哪个设计师的作品了尹智厚默然片刻,突然开口:“我见到瑞贤了。”
“Mo?是真的吗?呀,你小子有没有抓住机会?”具俊表调侃道。
“喂,那是哪辈子的事了。”尹智厚失笑道。
具俊表等人见他现在已经能这样淡然地面对瑞贤,有些意外和欣慰。
“喂喂,先别提这个了,给我说一下,”宋宇彬把手机从具少爷的手里抢了过来,“那件事郑安知跟你说了吧?”
“我最近没跟她联系过。”尹智厚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会吧,她不是你的助理吗?”宋宇彬纠结了半天,看了看其他两只连连摇头的凝重神色,只好说,“算了,没什么事,你好好玩吧。”
“喂,你先别挂,”尹智厚忽然喊住他,有些乱了方寸,“她没事吧?伤真的痊愈了吗?”
“这个你不会自己问吗?”宋宇彬挑了挑眉,“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于是尹智厚最后还是很郁闷地被挂了电话。另外三只凑成一堆开始研究怎么在尹智厚回来之前解决掉闵治浩这只大害虫的战略,三个女人在夏在景的“瑞贤是谁”的问题中开始了一段漫长的讲述。
要是能跟她联系的话,早就联系了,可是自从发过那一条短信之后,真不知道怎样开口。那件事总不能装作不知道吧,纵使是喝醉之后头脑不清醒的后果,可是的确是他的责任。
还有虽然头脑不清醒,他怎么会在那种情形下失控
“怎么了智厚,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见他失神,旁边的瑞贤奇怪地问道。
“没有在想刚才的通话。”尹智厚回过神来,随口说道。
本来早就打算离开伦敦,意外地参加了江允姝的婚礼,又遇见了瑞贤,这才耽搁下来。这天是陪着瑞贤来江允姝的新居作客,也没太大意思,而江允姝听说他们在伦敦玩的腻了,就说其实还有许多不太出名的地方是很值得看看的,于是三个人一起又转了转。
“智厚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走在前面的江允姝转过身来,笑了笑说。
“还说呢,你也像以前一样不安分。既然是新婚就好好的度蜜月不就好了,我们自己走走就可以。这样太麻烦你了。”闵瑞贤说道。
“好不容易可以当回导游,我要是不带你们转转大概会浑身不舒服的。再说我们也没打算度蜜月,John才放几天假又去加班了。”江允姝哼哼着说,“瑞贤你可不能像我一样轻易掉进陷阱了啊,男人结婚之后都会变的。”
“你这样子明明是很甜蜜,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有什么好抱怨的。还说是我或者老幺会最先结婚,结果还是你走在前面了吧。”
“瑞贤你肯定会找到更好的,我扔的花束不是被你接到了么。”江允姝揶揄道,笑着看向旁边的尹智厚,“智厚呢?有没有什么情况?”
“嗯?”尹智厚愣了愣,抬起头有些有些不明所以。
“呀,你一直盯着手机做什么,在等谁的电话吗?”
他手里一直捏着手机,边走边踌躇着,要不要跟她联系,要不然发条短信总可以吧。已经写好了却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如此反复,她们的对话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第二十八章】
下班的时间,郑安知揉着后颈从办公楼走出来,天色有些阴沉,门口停放着一辆多余的车,闵治浩穿着一身西装从车上走下来,目光紧紧锁住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他走过去,“我要找你谈一谈。”
两个人在不远的饮料店里坐了下来,郑安知始终是面无表情地喝着果汁,思索着该怎样开口。比起朴在民那个不知底细的家伙,她反而是更放心闵治浩,虽然他才是幕后操纵的人,可是她至少比较清楚面前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你在这里似乎过得很舒坦?”闵治浩见她不开口,愈发动气,摔下汤匙靠在椅背上皱着眉朝她看。
“还可以。”
“呵,信用卡被诗苑拿走了,自己拖着那点行李离开闵家,你就很习惯这样的生活吗?”闵治浩冷笑,“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娇贵的很,吃东西只认一个厨子,穿衣服只认一个牌子。现在你看看你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郑安知不动声色地抬头盯着他,缓缓道,“我变成这个样子,是拜谁所赐?”
“我说过你的腿伤和我无关,到现在还为这事记仇?”闵治浩紧锁着眉头,似乎很不耐烦,“有本事你去跟那个老太婆叫板啊。”
“我早就不在乎了。”郑安知用吸管搅着杯子里的果汁,并不看他,“那件事的确是我误会你了,我道歉。但是现在我只想安安分分地生活,拜托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闵治浩愣了愣,这样一直盯着她看了半天,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郑安知原本不是这样的,在腿伤之前,她一心只有舞蹈这一件事。长长的头发高高束起,就随着轻扬的曲子舞动起来,身姿轻灵地像要飞起来一样,大概不会有哪个人比她那个样子更美。他只敢远远地看着,原以为她多少有些高傲,走近了之后总能看到她微微扬起嘴角笑地温柔,就这样开始想要把她据为己有。后来她的腿受伤之后,眼神空洞地就像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一样,直到有一天她爬上江边大桥的栏杆外,带着刺说,“那你跳下去”。这之后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呢,开始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爱漂亮、爱看那些不切实际的小说,过得随性而从容。
他原本觉得这样也好,可是她却越来越不像那个优雅漂亮的像小公主一样的安知。他故意找她的麻烦,她却毫不在意,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不知道是在纠结什么,两个人的关系却越走越远。
其实闵治浩只是不明白,他所喜欢的那个最初的郑安知,为什么不见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闵治浩握了握拳头,始终纠结着。
“我本来就是这样,本来就不是你想要的样子。”郑安知淡淡地说,“你只是一直都没看明白我。”
“那尹智厚就看懂你了?”他冷哼道。
郑安知停了停手下的动作,“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把话题扯远。”
“怎么?不敢说了吗?”闵治浩面色很难看,一字一句地说道,“明明是我先注意到你的,明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你。”
郑安知觉得似乎心跳停了半拍,那些回忆如潮水涌过来,却早已被时光冲刷地体无完肤,所有的一切都止于她从江边栏杆收回迈出的那条腿的那个时刻,快乐也好、悲伤也罢,都定格在了那些回忆之中。于她而言,早已成了不知道哪辈子的事。
“不管他看没看到我,现在我就在这里。”她毫无畏色,“至少他不会派我去做那些不可能完成的工作,让我出糗。他是我的上司,你一定要把所有人都看成假想敌吗?”
“好了,这些我不想管。”闵治浩顿住了,“你最好马上离开水岩,回到我身边来。只要你在那里再待一天,我就要把它整垮为止。”
郑安知喝完了果汁,整了整衣服,没事人似的站起身来,朝他笑了笑,“你针对水岩并不是因为我。以前我还真觉得你有多重视我,可是现在我根本没有那么多分量吧?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只是为了想要打败f4,争你所谓的那口气而已。”
“你——”
“治浩哥,你口口声声说我变了。你又还记不记得原来那个单纯善良的闵治浩了?”
闵治浩愣了愣,眼睁睁地看着她掀起帘子走出了小店,珠帘刷拉拉地撒下来,遮住了她离去的身影。
自从发生了这些事之后,她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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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时间快到了。我们要加快点步伐了。”江允姝看看手表,朝后面的两个人挥了挥手,加快了步伐。
“允姝啊,你在搞什么鬼?”闵瑞贤无奈地跟上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石板铺成的大道上,街道两旁是古典的建筑风格,墙檐上雕着精致的纹路,比起酒店附近的高楼和车流